第十章 着火的县衙
大壮略默：“也是。”
这两点他都没有想到，因为以他的立场来说，这两点他都做不到。
王家的家主是王太爷的父亲，现在已经很年老了，不常在外走动，以自己的资历根本无法叫动这位老人。更何况王太爷当捕头是守护王家的利益，若是自己跟他说了现在的情况，那位老人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去劝说王太爷，而是让家里的宗室后代先去避难，至于家里的顶梁柱王太爷，他是绝对不会放行的。
那可是捕头的位置，王太爷要是逃了，王家就再也拿不到这个位子了。
柳溪说的第二点，打晕王太爷，他更是没有想过，但到了现在这种情形，也顾不得王太爷的脸面了。
“柳哥，咱们两边都试试吧。”他站了起来，说道，“我进不了县衙的内院，打晕王太爷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去王家大院看看，如果能见到王家家主的话，我会试着劝服他。”
他没说怎么劝服他，但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光彩的手段。
两人正要商量接下来的细节，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倒塌了一般，然后就是有人在大喊“抓贼啊，抓贼啊”
大壮霍的一下站起来，把窗户打开往外看：“是县衙的方向！”他现在正值敏感期，对那个方向很是关注，只一听就听出了喊声大致的方位，只是距离有点远，听不大真切。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巨响，这次窗户打开了，两人得以看到外面的情形，一场冲天的大火燃起，将远处的县衙映得通红一片。
“着火了！着火了！”又是有人大喊，但这次外面的动静明显大了起来，民众对于捉贼不是很热心，但要是哪里起火了，各家都会去救的。
“遭了，太爷还在县衙呢！”大壮翻身跳下了客栈，柳溪一时拉他不住，皱眉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按理说现在县衙的情况不明，他是不提倡就这么回去的，但他还是跟上了大壮，现在王太爷在气头上，大壮也不理智，他需要到现场去拿主意。
王太爷还在屋子里静坐着，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留下。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也拼不动了，与其离开重新受苦受累，不如留下，这里是他的根。
但是，他手下还有大壮跟胖子等一大票兄弟，他既然是大哥，就也要为他们负责，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毁了他们，这里毕竟是各方争斗的中心。
他正在纠结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巨响，紧接着，就是一股股的火焰燃起，县衙里留守的捕快都乱了，大家有的在救火，有的则喊着抓贼，在到处跑，王太爷更烦了，三两步走到里院的门口，向外面张望着。
“出了什么事了？”他向旁边看门的随从问道。
“不知道，外面我们没有出去过。”这随从是县老爷带来的，平时只看大门，不管闲事。
王太爷瞪了他一眼，但他也命令不了对方，就接着向外面看。
“胖子，过来！”他在人群中找到了胖子的身影。本来他是想找大壮的，大壮更容易了解局势，但他找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哎，太爷您出来了！”胖子还在笨拙地拨水，听闻有人叫他，就下意识回头看去，不料是王太爷出来了，一时大喜过望。
“费什么话，外面这是怎么了？”王太爷没好气地打了他脑袋一下，指着外面的大火问道。
胖子也是急：“我也没搞明白。今天晚上我吃饭吃的晚，去如厕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可经过杂货屋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动静，便摸过去看了看，谁料有人在偷东西。这还了得，咱这可是县衙啊，这贼偷东西都偷到县衙来了，事情要是传出去，咱还混不混了。”
“我就喊了一声抓贼，那贼好像也吓了一跳，蹦一下爆了什么东西，然后、然后那屋子就烧起来了。”
敢情一开始那句抓贼是他喊的，不过看他那样子，虽然他看到了事情的经过，但还是没有搞懂对方的意图。
“那贼人要偷什么？”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才是破案的关键。
“不知道。”胖子的脑袋摇地跟拨浪鼓一样，“天那么黑，我根本看不见里面，只能依稀看见屋里的杂货被他搬到靠门口的位置，那人在屋里面捣腾，具体偷啥真看不见。”
“你是说，烧起来的是那间破杂货屋？”王太爷挑眉。
“是啊。”胖子点了点头。
“你这个猪脑子！”王太爷狠狠地戳了戳他的脑袋，“那间破屋里除了一堆没用的旧桌子椅子，其他啥也没有，贼人要偷啥！那人就是为了放火来的！”
王太爷是真的气，也不想想，会有人为了几把破椅子冒险来县衙偷东西吗，要是大壮在这，他只定早发现了。
“大壮呢！”
胖子缩了缩头，有些怕：“大壮啊，他找柳哥去了。”
柳溪？王太爷一怔，明白了过来，但还是气，就要招手说话，但手举在半空中却停了下来，他目光诡谲，闪着莫名的气息，只一顿，他的手便重新举了起来。
“大家过来一下，孙成你带人在这救火，苏丹你领着剩下的人守在这，胖子，你带着吴磊跟盖涛去外面追捕那个放火的人。”
胖子迟疑了一下：“太爷，那人跑了？”
“脑子啊脑子！”太爷又是气得直戳他的脸，“那人既然放完火了，哪里还敢留下，留在这等咱抓他嘛？马上去追，往开龙客栈那个方向追，那里是往镇子外走的唯一通道，正好大壮也在那边，你跟大壮夹击他。”
“好。”胖子深信不疑，喊了自己的两个兄弟直接就出了门。王太爷也不看他，叮嘱了苏丹几句，便返回了里院。
“县老爷呢？”他刚进内院就开始询问守门的随从。
随从指了指县老爷的卧室，王太爷拱手，但没有多说话，阴沉着脸直奔卧室去了。
“老爷，要出事！”他嘭地踹开门，直接开始嚷嚷，现在情形有异，他也不想顾及县老爷的威严了，不过印象里县老爷的深睡却没有出现，他就隐藏在黑暗里，一个人坐在桌边静静地喝茶。
“怎么了？”
他放下茶杯，语气非常平淡，也不回头，就这么安稳地品着刚喝的茶。
王太爷略默，回道：“有人在前面蓄意放火，而且烧的是堆放大量木头的杂货屋，看样子应该是声东击西，目的是今早咱运回来的那批尸体。”
“是吗？”县老爷又拿起了茶杯，开始慢慢品茶，过了一会儿，才悠悠回道，“你不是捕头嘛，该干什么，不需要我说吧？”
王太爷心一沉，手颤了颤，还是举起来抱拳：“不过是教县老爷知道罢了，属下这就离开。只是属下也真是眼拙，没能识出县老爷这座大山。”
“王捕头说笑了，本官哪是什么大山，左右不过是别人的跑腿而已，比不得王捕头自在。”县老爷完全没有回身的意思，用手背摆了摆手，示意王太爷可以离开了。
“是吗也罢，属下就去看看，是哪路牛鬼蛇神敢这这里折腾！”王太爷也不作礼，直接转身出了门。
县老爷的态度太过异常，很值得玩味，他似乎知道有人会进攻县衙，但他又不像是放火之人那一边的，他拥有足够的底气，而那份底气不是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可以给他的。
最关键的是，他跟自己要交代。王太爷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得罪了他，可能是今天自己聚集所有的捕快跟他要交代，也有可能是自己往日的吃相太难看，更有可能的是，自己跟县里的大户关系太密切，他完全控制不了县城，所以这次，他要这边自己上。
他甚至派人守在了门口，不容许自己的手下进来，他就三个手下，全部都守在里院的门口那了。
王太爷到了停尸房，果不其然，门上的封条破掉了，木门斜开着，一缕缕的月光照了进去。
整了整衣襟，王太爷推开了门。
“怎么回事！”
大壮一把揪住胖子的衣领：“县衙都失火了，你怎么还往外跑！”
胖子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此时倒是愣住了：“那个，是太爷让我们追放火的犯人。”
“追个屁，都这个时候了，看住太爷才是最要紧的事，抓什么犯人，你想当青天大老爷啊！”大壮是吼出来的，平时他不怎么说话，此时这么一吼，胖子就更愣了。
“别墨迹了。”柳溪也过来了，对另两位捕快抱拳，“吴磊盖涛，麻烦两位了，大壮不放心太爷，我们先回去看看，等大壮见了太爷，我们就马上回来。”
“好说好说。”这两位也是王太爷的人，跟胖子很是要好，自是不会计较这些。柳溪点头，拉着胖子跟大壮就往县衙赶。
进了县衙，却发现火势还没有被控制住，一小波人配合民众在那里灭火，另一大波捕快却在那干站着。
大壮赶忙走了上去：“苏丹，太爷呢？”
苏丹头一偏，指向里院：“太爷的意思是让我们支援，但支援谁没说，而且这几个跟屁虫一直守在这，我们也进不去。”
没太爷发话，这边根本就不敢硬闯。
正说着话，里面却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大壮很清楚，那是刀剑相击的声音。
有事！大壮连忙转身过去：“几位大哥，麻烦通融一下，我要见王捕头。”
他的话很急，但语气还算恭敬，不过那几个随从还是摇头：“不行，县老爷发话了，那些尸体事关重大，无关人等不能入内。”
“是啊。”大壮作礼，语气不急不缓，“可现在里院里有动静，我听得很清楚，那是有人在动刀枪，这正好说明里面有人在谋划那些尸体，既然各位的职责是保护尸体，那为什么不赶过去看看呢？”
守门的侍卫迟疑了一下，互相看了看，一时也没主意。
大壮又作礼：“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要进去了。”
守卫连忙拦他们：“不行。”
大壮诧异道：“这又为何，不是说拦我们是为了保护尸体嘛，里面都打起来了，我们是县衙的捕快，总要尽到自己的职责吧？”
守卫还要拦，但毕竟没有拦人的借口了，如大壮所说，里面都打起来了，再说保护尸体就不合适了，要是还想拦，那就得自己上了，可自己这边上了，那大门就没人守了，他们还是能进来，想了想，还是退了一步。
“那行，速度点。”几人让开了路口。
“多谢。”大壮对身后的众人一招手，大家便鱼贯而入，刚走的停尸房，里面的刀剑声却停了下来。
大壮的心一沉，一个猛跃，直接进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