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二十一卦
顾茕昏睡时,京中那高门红墙之内发生了许多动荡。
原本正在客院一角厢房居住的贵客,突然吐血昏迷,引来好些大夫皆说看不清贵客的脉象,直至下半夜后,贵客渐渐苏醒。
“发生了何事?”待他一醒,早已在房中等候的人影在屏风后隐隐绰绰。
闻言他捂着胸口坐起,哑声:“清平方家出事了,有人破了我的阵?”
话音未落,那屏风后的人立时走出来,露出一双皂靴。
“怎么会有人能破了你的阵?”
“不清楚,破阵之人实力不在我之下,绝不可能是清平县人。约摸着路过的玄士,看到觉着不对便动手破阵。”他分析着。
清平县那样的小地方,他们早已打听清楚,莫说是高深玄士,便是打卦算命的普通江湖骗子都寥寥无几,何况是能够破他阵法之人?
此言一出,两人皆倾向于贵客所说的可能。
皂靴的主人沉吟:“罢了。那事情已经解决,方家可有可无,既是如此,我便不派人去查了。若是查下去,引得那高人将矛盾对向我们就不好了。”
贵客开口称是;皂靴主人见他虚弱无力,便不再多言,命人好好照顾他,便提步离开。
——
此时尚且不知自己被作为弃子的方家内,一团乱麻。
下午陡然的变天,竟让方茂财的命根子,方家的少爷不知为何病倒了,迟迟昏迷不醒,而方茂财到了晚间,如同发疯了一般,口口声声称自己看到了鬼,一下子方家上下皆是惶恐不安。
得知这消息时,已是第二天一早。
是岑夫子的侄儿,岑青凡送来的消息。
顾茕彼时正躺在床上,听闻岑青凡来后便去了堂屋,得知这消息,她并无意外之色。
在破阵的时候,她就发现方家手上不止一条人命,宅邸已聚集了冤魂阴气,却被那阵法压制;要知道阴气聚集的宅邸是不利于常人居住的,常住在那肯定会遭到不好的事情。
之前有那阵法压制,尚且不显露,昨日被顾茕破阵之后,那些阴气便浮现出来,且她用的寒玉阴煞更重,破阵之后那煞气汇聚阴气在方家宅邸之上,所带来的苦头足够方家吃了。
“今儿早上,我和叔叔就听见方家有哀哭之声,去打听才晓得,方员外昨晚失足溺死在自家院中的荷花池里。”岑青凡还在说着闲话,“那荷花池我和叔叔从前见过,并不深,哪能溺死一个大活人?可偏巧方员外半夜面朝下的掉下去,糊了一脸的淤泥,愣是断了呼吸。”
景珩听说方茂财已死,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偏头看顾茕一眼;他记得顾茕蹭说过,想要对付方家,她有立竿见影的法子——便是这法子吗?
“不仅如此,我还听说方茂财那唯一的儿子,病重醒来像是去了半条命,至今还在床上躺着,听大夫说怕是下半辈子都起不来床了。”
岑青凡感慨地摇头,一夜之间,好好的方家,家散人亡,可不是一般的倒霉。
顾茕却是没说话,方茂财之子是转运风水局的直接受益人,破阵之后对布阵的人伤害最大,次之便是受益人。
语罢岑青凡由不得看了一眼始终不语,似乎早有预料的顾茕,略一笑问:“姑娘似乎对方家的遭遇并不意外?”
顾茕抬头看他,她还未说话,景珩却已握住她的手,开口。
“怜怜身子还未痊愈,大概有些恍神,岑兄莫要见怪。”景珩觉着这事到底是伤了人性命,不太想让太多人知道与顾茕有关,这样对顾茕不利。
晓得他的维护,顾茕冲他一笑,继而看向岑青凡,道。
“岑兄到底是在试探什么?莫非你想听我说,方家的遭遇与我破阵有关,然后以杀人罪将我送进大牢?”
她说话时,始终在笑。
岑青凡看见那浅笑的眸子,却是蓦然一惊,忙站起来赔礼。
“姑娘言重了,你与岑家有恩,我们岑家人不是不知恩的,哪能送姑娘进大牢?再说,方家之事莫说与姑娘无关,便是有关,那也是方家罪有应得。在下断没其他意思。”
“哦,我知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顾茕淡笑。
岑青凡僵硬地笑着,您这随口一说,可将我吓得不轻。
想起叔父的话,岑青凡不敢怠慢,却又实在好奇,“那……在下能否问姑娘一句,方家之事与你……?”
“青凡。”他话未说完,景珩却已微微皱眉低喝。
岑青凡对上景珩冷淡的面容一愣,挠挠头,有些尴尬。
“有没有关系,与你何干?”顾茕瞧见景珩愠怒,拉了拉他的手,这才没什么情绪地看向岑青凡,“你到底想要问什么,又想要做什么。”竟是直截了当地戳破了窗户纸。
岑青凡觉着自己仿佛已被顾茕看穿,忙一施礼:“我,我只是好奇姑娘的能力。我家近来有些麻烦——叔父早先与我提起姑娘时,言语中多有敬重,我便想着请姑娘帮一个忙,又不知如何开口,这才失礼了。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有事直接说事就好,你这旁敲侧击的着实委婉。”顾茕轻笑。
“是是是。”岑青凡登时闹了个大红脸,觉着前面说的话,都是自个儿脑子里进的水。
景珩与岑夫子关系不错,连带着与岑青凡已是称兄道弟,对他家的事情略有耳闻,闻言便敛了之前的一点点不快,不再吭声。
这种事情不是他可以插手的。
“看在岑夫子的份上,想让我帮忙不是不可以。正好这两日我在家休养,你先说说你家遇到了什么情况,等我了解清楚,过两日便随你去家看看。”顾茕说。
一般情况下她是不太想管闲事的,但景珩在学馆上学,总不能岑家闹得太僵,能帮上一帮,就当是帮景珩卖个好给岑家了。
岑青凡未料顾茕答应的这么痛快,只以为顾茕是好心,连连道谢之后,便说起家中的事。
要说他们家的事情,说奇怪也奇怪,说不奇怪倒也不奇怪;便跟方茂财的情况一样:他已娶妻三年,而近一年开始,他的夫人常说见到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时不时会闹腾起来状若发疯,且他前年得的一子,近两个月晚间常常高烧不退。
“说是高烧不退,可一说要去请大夫,小儿的病便不药自愈了。可等第二天傍晚,便又烧了起来,等我说找大夫来,孩子又退烧了——近两个月了,每日都是这样反反复复,孩子折腾的越来越瘦弱,去请了大夫来,又看不出所以然。早前听叔父提起,我与叔父便觉得,可能是有点不干净的东西,就想请姑娘帮帮忙。”
岑青凡一五一十地将来龙去脉说出来,但他却没说,他一直有些不太相信顾茕的能力,所以听了方家的事,联想到顾茕破阵,便一早过来想探听探听虚实,结果——羞死个人。
顾茕闻言摸了摸下巴,没有立即言语,而是转身进了厢房,等她顶着岑青凡一头雾水的目光回来时,手中却多了一张符纸。
“这是驱鬼符。按你说的情况,你家孩子应该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你拿回去贴身放在孩子的内衣里,这两日会好一些,等过两日我休养好了,再上门去看。”
岑夫子那小宝得顾茕符纸保了一命,岑青凡这会儿见到这符纸,心中甚是激动,忙接过来道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