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十三卦
彼时顾茕和景珩已经回到了家中，睡过一日夜，顾茕恢复了不少，晚上有了精神，便做了一些驱邪保平安的符纸和葫芦挂饰，打算回头到镇上去卖。
她知道景家有多少底子，只出不进，金山银山也会被吃空，无论以前的借住，还是如今她打算在景家长时间待下去，都要考虑进项这件事。
顾茕想了想，她如今能快速挣到钱的法子，唯有玄术了。
自然不敢懈怠。
只是她哪里想到，有人已经动到了她眼皮子底下。
——
绘制到半夜，顾茕心里忽地一紧，她握着从景珩那借来的毛笔微微一顿，猛地抬起头来。
有人动了她的迷阵！
是谁？
顾茕蹙着眉，趿拉着鞋推开门走了出去，一偏头就瞧见景珩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似乎还在读书，她便过去敲响景珩的门。
不消片刻，房门便被人打开。
景珩站在门口，瞧见是她，便道：“怜怜你怎么还没睡？”
“嗯，之前睡多了，现下有点睡不着。”顾茕略解释一句，她说：“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刚才感受到，有人动了我在菜园子里布的阵，我们俩赶紧去看看吧。”
“这么晚了，谁会动到你的阵？”景珩一面说，一面回屋点了灯笼，拎着就和顾茕往外走。
顾茕并不太清楚，“许是有人误闯的。”
“先去看看吧。”景珩嗯一声，拎着灯笼走在顾茕身边，又恐夜色太深泥路坑洼，摔了顾茕，便紧紧地握住了顾茕的手。
少年的手并没有成年男子那样的宽厚，但因为常年练书法却很温暖有力。
顾茕动了动手指，蹭着他的手背，暗想：手感挺好的。
察觉到顾茕的小动作，景珩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却没阻止她；两人就这样手牵手往前走，刚走到菜园子外不远，便听见有人的喊声。
“啊啊啊……”
“什么东西！我怎么出不去了！”
“谁啊，别再作怪，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听声是个男人，且声音很熟。
顾茕默默地偏头看向景珩，低声：“好像是林大柱……”
“猜出来了。”
景珩听到这声有点熟悉的时候，就在脑子里将声音的主人过了个遍，大概便知道是谁了。
他牵着顾茕一块走到地头上。
就看见一个人影在不大的菜园子里到处乱撞，想要跑出来，但他每每跑到地边时，却好似撞到了一堵透明的墙，碰地一下便被反弹回去，怎么撞都跑不出来。
景珩再一次直观的看到，顾茕的厉害之处。
在他惊讶时，顾茕已经认出来那个人，就是林大柱。
此时林大柱披头散发，不停地跌倒再爬起来，浑身站满泥土和菜叶子，交织出一片片颜色怪异的脏污。
他惊慌的厉害，双眼都快失了焦距，左试了一下右试了一下，可怎么都出不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地边站着的人。
当借着灯笼的微弱烛火，看到顾茕那张脸时，林大柱猛地冲过来。
“是你！顾茕，是你故意把我困在这里的对不对！你那天死而复生，我就该知道你不对劲！你不是人，你是鬼，是鬼！”
林大柱似乎是疯了，盯着顾茕目光像是看到了鬼，又慌又怒。
顾茕却笑了起来，“这不是大伯么？你怎么弄成了这样啊。”
“你别装了！快放我出去！”林大柱在这里被困了半夜，吓得不行，心理快要崩溃，彼时他也不管是不是顾茕做了什么，只是看到了有人出现，想要求助活着走出去。
可又不想在顾茕面前示弱，便故作厉害。
顾茕看得出来他那外强中干的模样，故作茫然地看了看周围，“这不就是个菜园子么，又没围起来，大伯你想出来随时可以出来呀。”
景珩闻言始终没吭声，他知道顾茕在逗林大柱。
林家人三番四次来破坏他家的菜地，也是该被收拾收拾了。
“你，你……”林大柱见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有点不敢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而在这时，顾茕拉着景珩的手，缓缓走进了菜园子里，然后当着林大柱的面，又走了出来。
林大柱愣住。
顾茕却道：“看见了吗？我和我家夫君都可以自由进出，大伯你想出来自己出来就好了。”
是，是这样吗？
林大柱迟疑，随即他试探性地往外走了两步，但跟之前的结果一样，刚走到地边他就被无形的墙撞了回去，脑袋都磕破了。
“怎么会这样！”顾茕惊呼，她搓着胳膊，怕怕的说：“大伯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遇到了鬼打墙吧？”
“鬼！鬼啊！”林大柱一听到那个字，顿时炸了，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便跳窜着想要跑出来，可每次结果都一样，几次下来，他撞得都快散了架，却始终出不来。
顾茕托着腮蹲在低头，有点发抖，“大伯，你肯定是做了坏事，被鬼盯上了。啧啧，真惨。”
“救我，救我啊，我不想死，救我！”林大柱抱着头痛哭流涕，“怜怜，我是你大伯，你一定要救我啊，救救我吧。”
顾茕皱着小脸，害怕兮兮地说：“我怎么救你啊？大伯，人做了坏事得承认了，才能自己救自己，我恐怕救不了你。”
“我……我没有做坏事，没有！”林大柱抱着脑袋蹲下来，瑟瑟发抖，“鬼啊，别找我……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你要是什么都没做，我这好好的菜园子，会变成这样？”顾茕指着那一地菜园的狼藉，面无表情。
林大柱已经慌了神，彻底崩溃，闻言像是想起什么，忙说：“我，我只是不小心弄坏了你家的菜园子，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让那鬼别缠着我，放我出去，我我要回家！”
他说着，空气中忽地传来一阵骚味儿。
景珩瞄了一眼，就见林大柱身下一滩泥泞，显然是吓尿了。
顾茕嫌弃地抬起手在鼻前扇了扇，心想多大的人了，遇到这么点事就吓尿了，真是有贼心做坏事没贼胆承担。
撇撇嘴，顾茕动了下地边的石头，开了阵法。
“出来吧。”她不耐地道。
林大柱恍惚地抬起头，瞧见顾茕似乎是说真的，他试探性地将一只脚先伸了出去，这次没有任何阻隔，他轻而易举地踏出了菜园子。
他真的可以出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林大柱哪顾得上其他？立马手脚并用，屁滚尿流地爬了出去，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怂的可怜。”顾茕瘪瘪嘴，林大柱被困了好一会儿，受了不少伤，也算是得到了教训，最重要的是，他还被吓尿了！
顾茕不想让林大柱弄脏了菜园子，这才放过他，要不然总要再折腾他一会儿。
现下林大柱跑了，剩下一地的狼藉。
顾茕和景珩对视一眼，皆是无奈地一叹。
“这下又得重新种了。”
景珩看了下几乎都被毁掉了，便道：“不仅如此，这一季恐怕都荒废了。”
也就是说，他们以后但凡吃菜，都得去花钱买。
顾茕略一思量可算是知道，林大柱今晚来只糟蹋菜园子不摘菜是什么意思了。
他就是想让他们的日子不好过！
而最不好过的法子，自然是让他们没钱花。
谁都知道景家现在是没有经济来源的，全靠底子支撑，但再大的底子总有坐吃山空的时候，何况景家的底子并不算多么丰厚。
“那啥，你别担心，大不了以后我养你。”顾茕心想是他们对不住景珩，便上前挠了挠景珩的手背，带着歉意的调笑。
景珩本就不会迁怒于她，且一低头瞧见她那白嫩嫩俏皮小脸，之前的一点郁气更是消散而空，他难得配合道：“好，那以后我就指望怜怜你养我了，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自然自然。”顾茕笑。
经过她这么一插科打诨，景珩没那么不高兴了，索性放弃整理这一地狼藉，只说：“等这些烂菜自然挥发吧，权当是给地里的养料了。”
语毕，他便拉着顾茕的手，边走边说：“走吧，回去休息。”
现在天色晚了，就算想收拾也不成。
顾茕只好跟着景珩先回去，等明日再看看，有什么办法补救下，或者清理干净重种也成。
——
两人回去的时候，林吴氏已经醒了，披着外衣站在院子里头。
瞧见他们俩走进院来，她便往前迎了两步：“这么晚，你们俩咋出去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嗯，林大柱刚跑到地里，把整片地的菜都糟蹋了，连根都拔了。”顾茕没瞒着林吴氏，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林吴氏一听，气得眼圈都红了。
“他，他们这是要弄啥，是想要逼死咱们娘俩吗！”
好容易离了林家过两天安生日子，现下林家又为着他们难为景家，这存心是要他们在景家过不下去啊！
“娘，他们一直都这样，你该停止对林家那仅存的幻想了。”顾茕知道林吴氏一直对林家心存幻想，毕竟林二柱活着时对她很好，两人也很恩爱。
因着这一层的缘故，林吴氏始终对林家有一丝感情。
可林家却咄咄逼人，她觉得总得让林吴氏知道，林二柱已经死了，现在的林家不值得有任何的感情留恋，省得她每天想着过往总偷偷一个人哭。
“是我想差了，林家的人太欺负人了！”林吴氏气哭了。
景珩便安慰道：“也不打紧，左右不过最多一年内咱们买菜吃，以后离他们远点就是了，您别难过了。”
“是啊娘，回头我和珵哥儿重新把地种上就行了，您别哭了，再哭惊醒了周围邻居，还以为您这丈母娘被女婿欺负了呢。”
顾茕故意打趣着，调节气氛。
果然，林吴氏一听破涕为笑，擦擦眼泪，终于不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