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婚,之日 三
属下禀报安悦已经被送出内城，在赶往外城的路上时，安宁已经由婢女服侍着穿好了婚服，火红的婚服颜色极正，这色泽安宁暗暗在心中极度嫌弃，这怕是此生穿过最为艳的颜色，怕也是穿过最为华丽的衣服了。靠在贵妃榻玉手拂过精巧的刺绣，安宁原本因这原是周婧玥婚服所起的疑虑，也由姐姐的消息而打散了。
心中的担子也放下了，安宁朝着迟浔点点头，迟浔会意上前扶着安宁走向妆台，层层叠叠的婚服厚重不堪压着安宁的小身子举步维艰，看着坐在妆台前明显送了一口气的安宁，迟浔抿着唇不再言语。
六月几个丫头捧着锦盘随着全福奶奶前来，安宁朝着来人点点头目光轻轻飞了一眼凤冠，金丝点翠朱瑶硕硕，可再好也是别人的东西，便乖乖坐好随手拿起散在桌上的枣子把玩着。
全福奶奶站在安宁身后抬手解开束着发的缎带，缎落青丝散，略带褶子的手轻轻抚着安宁的头，转头朝着迟浔夸到：“贵人自是命中带贵，你看这墨发如缎，老身梳过的贵人中可没几个能比得上。”
安宁浅浅笑着只当全福奶奶是照着惯例说这喜庆的话，可迟浔却不单单觉得这只是奉承的话，这位老太君说出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受人所托，哪一种可能都压着迟浔喘不过气。
“宁宁，自然都是最好的。”看着老人家慈祥的目光面笑心却苦，这何尝不是警告，长公主能将这位福人不远千里请来可真是要费好大的功夫，那长公主是为了何意呢？
全福奶奶一生阅人无数，哪会看不出来，不过这家人的是她也理不清，只是劝：“命中有时，不需拒，缘来缘散皆有因。”
迟浔收了心显出由心的笑意，不论是真是假还是戏，安宁她，做什么她都会跟随的。迟浔看着全福奶奶一梳起一梳落，一句唱词一声好。
待红妆妆成，看着宁宁颇不自在撑着头上的凤冠，由着几个丫头扶着她做到一旁软榻上。迟浔亲自将全福奶奶送出来，江明在房外看老太君出来连忙将备好的红封躬身递上去。
老太君笑着结果，红封只为给喜庆之意况且这长公主给她的“红封”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老太君拍拍江明的小臂，笑道：“小郡王倒是客气，能为这位贵人梳发倒是我一大幸事了，算是弥补了当初没能为郡王妃梳发的遗憾。”
江明被老太君一噎，心中嘀咕这真是人老成精了：“当初和浔儿的婚事办得匆忙，没考虑周到，只可惜世间没有重来之事。”
“这倒是，世间没有重来之事，有些路自当自己走了才不后悔。”老太君笑着拍拍迟浔的手，“那，老身就盼着郡王与郡王妃早日生子，能让我这老婆子来洗三。”
前一句话还让两人有些心虚，可这后一句就顺理噎住两人的话，老太君看着两人窘态开怀一笑由着老婆子扶着走了。
看着老太君的背影，迟浔幽幽一叹：“你说娇娇何意呢？”
当初让江明来寻，又促成这段婚事，却又劝她早日有孕，这一切不是自相矛盾吗？
江明倒是无所谓，若娇娇当初要做些什么何必这么简单，虽是不明白但他不会阻挡些什么，他习惯顺势而为。
况且安宁的性子，不喜束缚。
“如果过分了，我会出手，你放心。”江明透过门看着房内的人影，江明说不出心中的苦涩，想要给她十里红妆可现在却。
“李倬可问过当年楚水午宴的事吗？”迟浔看着院中遍布红绸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却让江明心满满沉入水中。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江明冷声说。
“我倒觉得，或许他早就明白，你看宁宁的婚服，何尝不是一层枷锁呢？”迟浔理理了衣领：“我可不信，周婧玥的身量和宁宁一般无二。我更不信，这楚洛之地的洛绣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完成，这婚服没有一两年可是完不成的。”
江明心中一颤，他是男子对于妹妹的婚服确实没有上心到尺寸，更没有这般详细看过，前几日安悦试过婚服说不合身时，他早就默认这是为周婧玥量身做的，那现在。
“你是说？”
“说什么都是浮云，现在我只想知道他从何时开始谋划。”迟浔暗了眸。“你说当初与你相商刺杀之事的是司大夫这些落势世家，可，事实呢？你说，这一场交易涉及了几方势力？”
江明冷眸：“看来这盘棋，这些人还嫌不够乱，还敢拖我们下水。”
江明虽不知为何周婧玥冲着安家大小姐而来，但现在的局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她背后的势力可别怪他手狠了，敢牵连到安宁，就别怪他搅了这浑水闹上天了。
而在庆王府，李倬站在大堂门口迎接宾客心里揣揣不安，来宴之人皆被庆王这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震慑到不敢上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前道贺，话还未说出来就被庆王看过来的小眼神逼退了很多。
急忙小步快走，进了门却看见皇上和皇后却是喜气洋洋地高坐在上，身旁还有两位皇子和小公主殿下笑着玩闹，这热闹的场景和门外简直格格不入，急忙行了礼，皇上皇后皆连说了几句喜话倒是喜得来人心中开怀。
带着喜意落座后皆是一副经历了生死考验的模样，死后逃生后都纷纷感叹道，果然这庆王妃嫁过来就热闹了。
别人不明所以等待看戏，但关家四兄弟怎么会看不穿王爷紧张到后背紧绷呢！
四个人还琢磨着王爷紧张的小动作时，就看见自家王爷黑着脸转过来问他们：“你们说这江明定的接亲时辰为何如此晚，”就在四个人还准备劝慰王爷冷静一点时，王爷脸色又沉了些，如临大敌：“难不成，安宁是要逃婚了？”
关家四兄弟：王爷冷静一点，连吉时还早着呢！别人家接亲也是同一个时辰！
还没说出口就看见王爷满面忧色，委屈地捏着衣袖。“要是一会她不让我抱上轿怎么办？”
李倬一愁未灭一愁又起：“要是一会她从花娇上跑了怎么办，我要不要一直骑着马走在她轿旁，毕竟新娘子脚不能沾地，这样她从窗子翻出来逃跑时我就能顺手一捞了。”
关家四兄弟冷漠脸：王爷你多虑了，王妃的小身板是不可能翻出轿子的，平时不可能，穿了您特意加工过的婚服是更不可能的。
李倬的脸随着心中的肯定不断变黑，旁边的宾客都开始眉眼交错，都一副你看看喽，我说王爷不在乎这亲事的样子。
宾客纷纷在角落商讨着赌约与赌金，就赌这王爷会不会在婚宴上不给这王妃的面子，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痛失所爱当然怎么难堪怎么来喽，众人笑笑文雅的词汇却商讨着龌龊，觥筹交错前一笔笔大买卖就定了。当然有人也就不赞同了，之间一豪爽女子拿着万两黄金的银票到处挑事押注，其他宾客虽不喜但也没有声张，这场宴席可没有寻常人、关系盘综错乱可没有一个能惹得起。
最后影月抱着一张张赌约单据笑开了眼，安分地走到角落朝冷脸的男子逞威炫耀：“你看看，这可都是公主的私房钱，就等着你家主子乖乖嫁进来吧！”
结果如愿换来一声冷哼：“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
“怕啥，”影月核实着单据，冷眼看着李倬：“你看今天王府里三层外三层的，我们都是靠着郡王的名义才进来了，你就放心吧。对了叫你家主子洗白白，我家公主可是挑着呢！”
底下纷议不断，高堂上两位尊贵的主子也是不停的打趣。
“呦呦呦，你看小桌子的脸，比我那时看他掉进泔水桶时还黑。哼，就是让他急，当初还笑我去爬你家东墙。”皇上笑盈盈地看着自家老弟黑脸，憋屈这么多年的内心得到释放，率先给自己还未过门的弟媳一个大大的赞扬。
“啧，你看小桌子的眉头，上一次这么皱可是三年前了吧。”皇后摸着自己的大儿的脑袋瓜，“我倒是好奇，当年安家二姑娘为何出现在那。”
“怎么你也觉得，这小姑娘就是当年那人？”
“呵，从前几日大儿生气他叔不选他时，我就知道了。啧，想不到啊，小桌子这么善妒，待他们婚成我就多多召弟妹进宫。”皇后摸摸皇帝的小手，在皇帝的星星眼照耀下信誓旦旦：“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报了当年之仇。”
“皇后，你可真好。”皇帝地星星眼闪个不停，那些蠢人才会觉得后宫一人是个笑话，他家皇后多棒呀。
皇上开心的结果就是，吩咐大太监待会让接亲队接到新娘子回来时走得慢一慢，急死这个日常嘲笑他的皇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