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弗拉明戈
以木屐为舞,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出现了,但夏和鸢作为一个现代人,也见过不少国外的舞蹈形式,比如踢踏舞,比如……弗拉明戈。
夸装的肢体动作,欢快的节奏,在以轻歌慢舞为主流的成朝,的确是另辟蹊径。
“美人您一向清雅秀丽,若能一改风格,比慧才人更加明艳,圣上一定会欢心的。”
听了夏和鸢的描述,何美人还是有些迟疑,毕竟这样的改变太出格,连她都不敢轻易尝试,“圣上以前就是喜欢我淡雅之姿,若是一反常态,万一弄巧成拙……”
除了不接受这样的另类舞蹈,她更是对夏和鸢信不过。
毕竟夏和鸢晋升太快了,还是受太后所封,说不定她只是想让自己御前失仪,好借机取代呢……
她的心思,夏和鸢自然也明白,并不在意地轻笑道“若圣上之爱清雅之姿,又为何会对美艳的慧才人独宠甚久呢。”
陆冬歌的美貌,谁也没质疑过,这也确实戳中了何美人的痛处,半晌都没有发话。
正巧赵司仪也被请来了,何美人让夏和鸢先退下,“等我想好了再召你过来,哦对了,平日里,你和赵司仪还有薛宝林走得很近?”
“妾还只是娘子时,承蒙两位姐姐照顾。”
何美人的脸色又冷了三分,“嗯,不过你要分得清谁是你的好姐妹,谁是你头顶上瓦檐。”
“妾明白,妾先告退。”
出了虹蔷殿,与赵司仪行礼见过,夏和鸢才收起了温顺的嘴脸。
她头上的瓦檐?哼,连自己都保不住还好意思装大佬。
没有直接回暖香阁,她带着郁金径直去了碧熙院,薛宝林见她打扮一新很是欣慰,“你终于算是熬出来了,这一路上,再没人敢对你说三道四吧。”
夏和鸢让郁金先退下,独自和薛宝林坐在内室品茶,“旁人是没了,不过何美人那边可就不大好相处了。”
薛宝林起先还没反应过来,听夏和鸢说赵司仪也被叫去了虹蔷殿才反应过来,“她是心急了啊。”
“嗯,反正我给她出了个注意,用不用就是她的事儿了,真是的……”夏和鸢揉揉额角,“想安稳躲在角落里的时候,偏被推到了风头浪尖。”
薛宝林却摇摇头,“现在可不是松懈的时候呢,宫里就是这样,永远没有歇口气的机会……”
夏和鸢听出了些许异样,“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刁难你?”
“刁难倒不算,平日里多少会受些气的。”看来是不想多言,夏和鸢也不追问,身处宫中,谁没个委屈的时候。
结果就在当天夜里,薛宝林被召幸了。
夏和鸢连连摇头,“何美人到底什么运势,赵司仪薛宝林都是多年不得召幸的人,被她这么一拉拢倒是接二连三地被点名,偏偏只有她自己没有动静。”
李卿朗不置可否,看着她在头上比划着新的珠钗,“这样也挺好,只要不点你的名就——”
“别说!”夏和鸢瞪向他,“有些话越说越灵的,可闭嘴吧你!”
看她那着急的样子,李卿朗忍不住挑起她的一缕头发把玩起来,“如今你是不想见到皇帝了?已经深深地爱上我,再不愿被其他男人看在眼里?”
换做之前,夏和鸢肯定会甩开他的手,再回一句臭不要脸。
但这次居然任他把玩自己的头发,甚至由得他亲了一口,“皇帝于我而言是上司,是给我升职加薪的人。但既然这件事让太后代劳了,我又何必给自己添堵呢。”
“上司?哼,他可是个男人啊,名义上还是你的夫君呢。”
这话太刺耳,让夏和鸢心里不适,顺势抽回了自己的头发,“是是是,你也是个男人,所以为了避嫌我也该把你赶出去是不是?”
“我可不一样,我是你心尖尖上的人啊。”
最后,李卿朗还是被赶了出来,轻笑着消失在了迷蒙的细雨之中。
何美人按捺不住了,接受了夏和鸢的建议,让她把那改良版的弗拉明戈做成舞谱。不得不说何美人果然更适合这样明艳的装扮,却被皇帝的喜好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夏和鸢教舞很认真,得到了何美人的奖赏,却也知道她的防人之心,大方将自己脚踝被慧才人踩坏的事情说了出来,所以弗拉明戈,她自己是跳不了的。
少了个潜在对手的何美人对夏和鸢的态度松动了不少,却很久没召见赵司仪和薛宝林了,心眼实在太小。
待到暖香阁的樱桃树上结满了嫩红果实,何美人终于学会了弗拉明戈。
然而据李卿朗所言,她这段准备已久的舞蹈却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圣上身边的慧才人没能给她这个机会。
“她复宠倒快,皇帝是放不下陆家的势力吧。”
“只怕接下来何美人会更加难对付的,真是累人。”
夏和鸢和薛宝林齐齐叹了口气,半晌后薛宝林才支支吾吾地说了句“好妹妹,我之前不是说过我与他一个月一次么……”
哦,到了幽会的时候了。
夏和鸢莞尔一笑,“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今晚?”
薛宝林被她的坦荡弄得不好意思,面红耳赤地点了头,夏和鸢让郁金把闲置的西厢房收拾收拾,“我今晚出去散心,就不打扰你们了。”
还得很李卿朗知会声儿,不然……
她这一笑,薛宝林就更不好意思了。
待到薛宝林去通知自己的情郎,夏和鸢叫上郁金打樱桃,后来有了李卿朗,干脆让他提着篮子摘下来。
“今晚你可别来,我不在院子里。”
“你要去哪?”
夏和鸢揶揄一笑,“就不告诉你。”
李卿朗也眯起了眼,坐在树枝上好不悠闲,“哎呀呀,你对那薛宝林可真好,竟然还腾屋子给她和她的情郎。”
就知道,夏和鸢闷哼一声,“整个宫里就没你不知道的事,晚上你就陪我散散心好了。”
夜幕深沉时,薛宝林先行进了院子,打扮倒是比往日精致了几分,“放心吧,一路来都没有别人,他……还要一会儿才到。”
夏和鸢没有逗留,主动出去帮她把风,过了好阵子才看到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不大确定地摸进了暖香阁。
“小姐……真要把地方留给他们啊?”
夏和鸢拢了拢外衫,“有我们在,他们哪里能放得开呢。走吧,好好欣赏这宫墙之内的夜色吧。”说罢还特地往墙头上望了一眼。
行至一处无人的宫院背后,李卿朗才跳下来,“行了不用再走了,你困不困?”
夏和鸢摇摇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做法很荒唐。”
“再荒唐都不怕,只要你高兴。”
身处阴影之中,他们看不到对方的面貌,但就是如此,听觉才会更加灵敏,每一点动静,都会在耳中反复盘旋。
“呵,你这句话,说的跟霸道总裁一样。”
“霸道总裁是什么?”
夏和鸢笑了起来,“就是会把心爱的女人宠上天,无论做错什么都可以跟在她身后收拾残局的人咯。”
“我不就是么?我是你的霸道总裁么?”
这个男人说起这话的时候怎么这么好笑啊,夏和鸢本想戏弄了几句,忽然感觉面上有气流涌动,甚至能感受到他喉头的震动,“你就是我心爱的女人啊,我也愿为你收拾残局。”
夏和鸢羞恼地想躲开,却撞上了他的手臂,这才明白——她被李卿郎壁咚了。
“你们男人,是不是无师自通啊,还是说你以前也对别的女人这样过?”
她听到了他从鼻子里溢出的笑声,绵长暧昧,“除你以外,再无他人。”
这种情况,通常都是以一番热吻结束,即便没有干柴烈火也绝对能让两人舍不得结束,他们也正是这样想的。
但是夏和鸢在攀上他的脖子时,很凑巧地看到郁金那丫头蹲在另一边的墙角处,捂着耳朵仿佛一尊雕像,没忍住地笑出了声,顿时便让旖旎的气氛烟消云散。
对于她的不专心,李卿朗很是无奈,只好轻啄了一口便放开了她,暗想下次一定不能带上郁金了。
夏和鸢重获自由,走过去拍拍小丫头的头顶,“非礼勿听啊?起来吧。”
这边稍稍有些光线,映的郁金的小脸通红,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即便是听到夏和鸢和李卿朗的甜言蜜语就已经很害羞了。
时辰已过子时,夏和鸢有些困顿了,算算时间薛宝林应该离开了,想转身回去时却被李卿朗横抱起来,“很早以前就像这么做了,乖,别动。”
夏和鸢哪里能老实,又不敢出声,只好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你这个登徒子!”
早已习惯的李卿朗无谓一笑,“随你怎么说。”
“诶,李卿朗,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很占别人便宜啊?”
夏和鸢晃着腿脚乐在其中,见李卿朗不解才轻哼一声,“李卿朗,你情郎,开口就占我便宜。”
李卿朗笑出了声,吓得夏和鸢赶紧捂住了他的嘴,“你疯了啊!再是深夜也是皇宫,不怕被巡逻的人听到啊!”
“我是你情郎?嗯?”
原来他只在意这个,夏和鸢没了调笑的心情,扭着身子就要下地自己走。
薛宝林和那个侍卫已经离开了,西厢房的桌上留下了一支玉镯,被褥却丝毫未动,让夏和鸢无奈摇头,“一个月一次还玩什么柏拉图,真是不懂珍惜。”
翌日一大早,婵娟便来请人了,何美人一改往日风格,脸色却暖不到哪里去,“圣上说我如此打扮比从前更娇妍几分,这还是你的功劳呢。”
夏和鸢仿佛面对着第二个陆冬歌,压着心中的不适强颜欢笑,“美人的容貌无人能比,重获圣心指日可待。”
“只怕没那么容易了。”何美人放下茶盏,“就算是称赞我漂亮,但依然不敌慧才人那个绊脚石,我听说你和慧才人是从小的玩伴,想必你对她,很是了解吧?”
“换做从前,妾敢说的确了解,但如今……时过境迁。”
“那根据你之前对她的了解。”何美人踱步至她面前,取下自己头上的一支金钗送进夏和鸢的发髻间,“你说该如何,才能让慧才人御前失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