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何美人的不甘
“小姐,那不是……”
郁金被夏和鸢拉到假山之后,见陆冬歌步伐极快,一手还捂着侧脸,隐约可见神情委屈,她还有被欺负的时候?
夏和鸢可不想自找麻烦,待陆冬歌走远之后才带着郁金快步回到暖香阁,只有关上这院门之后才敢放松下来。
“小姐,太后跟您说什么了?”
“让我晋升为宝林。”
“什么?!”
郁金声音太大被夏和鸢白了一眼,“女孩子家家的,你以前也是这样服侍夏小姐的?都还不如我一个秘书呢。”
自知失礼的郁金连忙行礼告罪,但又立马回复了调皮的嘴脸,“太后对小姐怎么这么好啊,别人熬了好几年,小姐你只是被召见一次就晋升,那以后不得平步青云。”
听到这话,正在卸首饰的夏和鸢神色一凛,将细小的金钗丢进了妆龛中,“郁金,这样的话,以后不准说。”
本还满心雀跃的郁金被她唬地不敢做声,难得的觉得小姐气势逼人,低着头再不敢造次。
压抑的气氛持续到了午后,李卿朗进屋时,只看到夏和鸢冷着一张脸,拿着团扇若有若无地扇着风。
“怎么了这是?又有人来找你麻烦?”
“没有。”
他亲昵地凑到她身边,“那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夏和鸢的指尖敲打着桌面,“慧才人今天是怎么了,我在外面见到她行色匆匆好似十分委屈,还能有谁让她受委屈?”
李卿朗想了想,“我也没有亲眼见到,不过听到有几个妃嫔在议论,慧才人要失宠了。”
郁闷了大半天的夏和鸢这才有了些许精神,“她失宠?这么快?”转念又冷笑一声,“以色事人,如今皇帝是看腻了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陆家在前朝根基稳固,慧才人应该不会那么快失宠。”
陆家……
夏和鸢不由冷笑,“果然到了哪里都一样啊,她的人生,完全靠着家族才顺风顺水的。”
李卿朗抿着茶,蹙眉思索起这句话来,“之前我就觉得很奇怪,你明明不是之前的夏小姐,为什么会对慧才人那么熟悉,仿佛你们真的是一起长大的姐妹一样。”
“因为在我那边的世界里,也有一个陆冬歌,她和这个陆冬歌一样,和我从小玩到大,也和这个陆冬歌一样,让人讨厌至极。”
这可就有意思了,不过一个陆家女儿而已,还不至于让他如此上心,“今天上午来过一趟你不在,又去那个妃嫔宫里转悠了?”
“寿康宫。”
“太后居所?你怎么——”
“当然是太后召见的啊,而且她还晋了我的位分,却又警告我不要去争宠上位。啧……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更奇怪的是那一句,偏偏是她。
到底什么意思……
左思右想也没结果,反倒是李卿朗为她击掌庆贺,“恭喜啊夏宝林!这样一来慧才人就不好对你怎么样了。”
夏和鸢这才扯出一丝笑意,倒不是因为晋升的事情,只是因为他笑得那么开心,瞬间便驱散了心中的混沌,“那我今晚下厨,你留下来吃个饭如何?”
“你会下厨?”
“你这人,我会做水果派难道不会做饭?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夏小姐,做饭而已嘛难不倒我。”说罢便起身叫上郁金钻进了厨房。
李卿朗抱着胳膊,倚在厨房的门外看她忙前忙后手脚利落,的确是经常掌勺的模样,“你在那边是个怎样的身份?平日里没人照顾你么?”
夏和鸢正在切丝,头也不抬地抿唇而笑,“我啊,我爸创立了一个大集团,我是独生女,地位就跟夏小姐差不多吧。虽然从小有保姆照顾,但是有一次我被保姆投了毒差点死掉,自那之后我就只吃自己做的东西。厨艺也进步飞快呢。”
一旁洗菜的郁金闻言猛然抬起头,又无措地低了下去,就连李卿朗都沉默了,厨房里只剩下夏和鸢手中菜刀的动静。
最终还是夏和鸢自己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冲李卿朗笑了笑,“不过这都已经无所谓了,四年前我爸妈突然死了,我被人关进了精——疯人院。这才来到了这里。”
揉着面团,夏和鸢突然觉得背后一暖,李卿朗蹭着她的鬓发,将她掩埋在自己的气息之中,“没事了,这里有我呢。”
夏和鸢停止了动作,发现郁金那个丫头蹲在灶台之后生怕打扰了他们,不由失笑地推开李卿朗,“还想不想吃饭了?我可饿了啊。”
太后说到做到,第二日,册封的诰书便下来了,但却没有委派该有的婢女,依然只有郁金一人伺候夏和鸢。
对此,夏和鸢自然求之不得,若多了一个人,李卿朗可就不好现身了。
不过这一安排落到别人的耳里,又成了另外一番滋味。
“太后召见你又给你晋升本是好事,但不给婢女有违规矩,是不是你哪里得罪太后了?”
夏和鸢晋升,薛宝林是最早来道贺的,然而不给婢女不挪住所又于礼不合,才让她不由多想。
太后的心思,夏和鸢也懒得去猜了,更不愿意对薛宝林多言,只安慰说能晋升就是好的。
“你如今是宝林了,慧才人也因为冲撞了圣驾被责罚,想必她是不会来烦扰你了。”
夏和鸢终于听到了能让我高兴些的消息,“冲撞圣驾?怎么回事?”
薛宝林放下茶杯,长长地舒了口气,“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昨日慧才人与圣上有湖,闲聊间说起了子嗣的事情,谁知圣上大怒,还打了她一巴掌呢。”
夏和鸢猛然想起了陈贤妃,又觉得这个皇帝好生奇怪。
他的妃嫔们为他生孩子也好滑胎也好,为何会让他如此动怒,“难道圣上是想起了陈贤妃才打了慧才人?”
薛宝林撇撇嘴,“谁知道呢。慧才人在宫里跋扈多时,也正好搓搓她的锐气。”
夏和鸢心中好笑,薛宝林和慧才人并无旧怨,却因为她和何美人的关系,对慧才人颇有微词,还真是十足的队友啊。
“既然慧才人无暇顾及我这里,姐姐是不是想情郎了?”
听闻这话,薛宝林的脸色僵了一瞬,转又晕红了起来,“我们一个月才见一次的……还、还早呢。”
见她如此神态旖旎,夏和鸢起了几分捉弄的意思,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羞人的话,惹得薛宝林羞恼不已,“你一个还未侍寝的姑娘家,说这个也不害臊!看你这么上心,得早日面圣侍寝才好呢!”
侍寝……
夏和鸢的嘴角一下子垮了下来,让薛宝林还以为她是在懊恼自己如今还未得宠,少不得安慰了两句。
可夏和鸢所想的,却并不是这个。
黄昏时分,李卿朗带着一包糕点来了,却见房里没有半点烛光,夏和鸢则一个人坐在铜镜前发呆。
“怎么了?做宝林的第一天就这么心事重重的?”
他站在她的身后,一袭银灰色的长袍印在镜中,将夏和鸢的面容打亮了几分,“怎么不用受欺负了反而不开心?”
“没有……”
“说话都这么有气无力,饿了么?”
糕点被送到嘴边,尽管没胃口但夏和鸢还是咬了下去,“李卿朗,你觉得……如果我就此止步,偏安一隅。会不会更好一些?”
李卿朗的眸光骤亮,很快又被按捺下来,“什么意思?”
“太后不希望我有所动作才让我老实做个宝林的,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应该依着她老人家的意思。”
“太后?”李卿朗的口气很意外,随即轻笑一声,将她搂入怀中,“这样不好么?你可以安心地和我在一起,既不用担心被人欺负,又不用在皇帝面前强颜欢笑。”
夏和鸢也是这样想的,甚至万分庆幸能够躲在这个暖香阁里,与李卿朗日夜相对。
但世事难料,总有人好心办坏事,夏和鸢好不容易得来了想要的生活,却又被赵司仪横插一脚。
“昨日我被召幸了!还和圣上说了好多话呢。”春风满面的赵司仪连说话都轻快了不少,头上插着崭新的东珠对钗。
“不过我可没忘了你,跟圣上提起你了呢。”
“什么?!你跟皇帝说起我了?”夏和鸢突然的变脸把赵司仪吓了一跳,“我都答应过要帮你啊,所以……你怎么啦?”
这个赵司仪……
但又偏偏不能怪罪她,毕竟她也是一番好意。夏和鸢压下心火勉强一笑“妹妹失礼了,只是没想到赵姐姐如此有心。不过我不是贪心之人,能做个宝林已经心满意足了,姐姐日后不必再为我忧心了。”
赵司仪扬起眉头,显然不理解她为何会这样想。但她并非是真想帮夏和鸢,只不过是怕她报复自己而已。
既然得了话,她还乐得省份力呢,不然到时候夏宝林一跃在自己之上,那日子可就不好说了。
可越是想躲,就越有人来打扰她。午后时分,婵娟来请夏宝林去趟虹蔷殿。
“先恭喜你了,短短时间从娘子晋为宝林。”
今日的何美人妆容更浓艳了几分,表情却冷得吓人。
想来也是,她的本意是让几个不得圣宠的人为她所用帮她去争宠,结果她还没得到什么,夏和鸢却成了太后亲封的宝林,就连赵司仪也被召幸。
自然,是要找她们兴师问罪的。
夏和鸢低眉顺目地等待何美人的发话,无非也就是敲打她们别得意忘形,再抓紧想办法帮她去争宠。
“妾正好有了一个好点子,不知可否入美人的眼?”
就在被何美人训话的时间里,夏和鸢偶然瞥见她脚上那双木底雀头履,灵光一闪便有了想法。
踢踏舞嘛,古今中外都并不罕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