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圣上亲临
夏和鸢有些头晕,让郁金开窗通风,喉头也觉得干痒难受,不住地咳嗽起来。
郁金见她脸色有变急了起来,“哎呀小姐啊,李郎君都劝你了,你就是不肯听,我去请御医!”
让郁金快去快回,夏和鸢的反应也越来越重了,心里更是困惑起来。
没道理啊……何婕妤就算看她不顺眼也不应该想取了自己的性命,可是窒息的感受越来越明显,全身都开始瘙痒起来,偏偏脸上却并无红肿。
捂着喉头想要出门,却全身酸软摔倒在地,身上的蚁行感越来越重,夏和鸢懊恼地咬紧牙关,她失策了,有人想利用这个胭脂毒死她!
投毒的人肯定知道何婕妤在胭脂里下药了,也知道她为了躲避圣宠会以身犯险,所以将计就计在胭脂里下了更毒的药,难道……
赵司仪被陆冬歌收买了?
呼吸越来越费力,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好在晕厥之前,李卿朗赶了回来,却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
夏和鸢见他想把自己抱进内室,连忙揪住他的衣角,“扶我出去……不能、不能进去……”
李卿朗不敢耽误,将她抱到院子里后掏出解毒之药给她服下,“让你别冒险你偏不听!”
这下子,夏和鸢可不敢嘴硬了,好半晌才缓过气来,“我也没想到有人这么狠,何婕妤底下的人,肯定有被收买的……”
“管她是谁你都不准再冒险了!”
李卿朗的呵斥声震得她头疼,缩着脖子躲在他怀里,“我知道错了……”
小人儿都认错了,他又如何再责备呢,李卿朗摇摇头,见她挠坏了自己一张脸心疼不已,听到院外的动静后立马放下夏和鸢躲进了树冠之中。
郁金请了御医来,一番诊察之后将应急的药粒递给她,“夏宝林可是闻了什么香气?”
夏和鸢犹豫一番,还是把药粒吃下去了,“刚得了盒胭脂,香气十分浓郁,莫非是……”
那御医进了内室仔细嗅闻,已心中明了,“这胭脂该是掺了百合花的,还有另外的药材,宝林——宝林?!”
原来是夏和鸢被挠坏的面上泛起了水疱,眼见着红肿起来,十分骇人。
郁金也被吓坏了,“御医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老御医不敢怠慢,让郁金取些胭脂给他,“老臣要去仔细研究一番,尽快给宝林回复,这里有些消肿祛毒的药膏,宝林先涂上。”
夏和鸢谢过御医,还不忘叮嘱一句“我的事儿,烦请不要告诉任何人,切记!”
老御医以为她是怕失宠,郑重地答应了下来。待他走后,李卿朗从树上跳下,见到夏和鸢的脸也是一惊,终究没能说出什么。
好在老御医的药膏很有效,抑制了症状,郁金担心夏和鸢的伤口会结疤痕,李卿朗的脸色则黑得出奇。
作为始作俑者的夏和鸢不敢多言,生怕又被李卿朗训斥,这一番折腾,天色也暗了下来。
屋里的香气散尽时,郁金扶着夏和鸢进了屋子,李卿朗堵在床边,见她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郁金,你家以前那个小姐对百合过敏?”
郁金想了许久终是摇摇头,“并没有啊……”
难道真不是陆冬歌干的?
御医没有回话之前,夏和鸢也不想多猜测,偏巧薛宝林在晚间来串门,被她的模样吓得不轻。
夏和鸢讪笑一声,将事情大概告诉了她,“也是我自作自受,太大意了,薛姐姐不必忧心。”
薛宝林无奈摇摇头,“只怕你是故意想让自己破相吧,听说你白日被传召……失态了?”
想起那个皇帝,正在喝茶的夏和鸢一顿,尽力掩饰了自己的异样,“你们到底怎么得的消息啊各个都这么灵通……”
“还不是赵司仪告诉我的,你就算无心争宠也不必……万一惹怒圣上,小心连宝林的位子也保不住。”
夏和鸢不以为意,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薛姐姐,你觉得赵司仪可有什么形迹可疑之处?”
嘴里嚼着樱桃,薛宝林蹙眉思索了片刻,“她这几日经常外出很久,但我不清楚她去哪了,许是为了吸引圣上去了御花园吧。你怀疑她?”
夏和鸢摇摇头,沉吟了一句“我怀疑的不是她……算了算了,只是猜测而已,我也算是因祸得福,老实在暖香阁里养伤吧。”
薛宝林也觉得这样妥当,“那我帮你盯着点赵司仪,你好好休养。”便不做打扰了。
因为脸上有伤,晚膳清淡异常,李卿朗的脸还是漆黑一片,唬地郁金连夹菜都不敢。
夏和鸢看不过去,手肘推了下他,“也不至于那么生气吧,现在不是没事了么,你再这样,别在我这吃饭。”
李卿朗朝她撇了眼,“这几日你先休息吧,我可能……比较忙,白日不会来。”
隐匿于皇宫之中的人要忙些什么?
夏和鸢懒得多想,只说晚上会等着他的。
当夜,她做了许多的梦,梦到陆冬歌,梦到萧易,梦到窒息的痛苦,猛然坐起瞪大了双眼,她果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枯坐到天明,郁金早早便去催那位卫太医了,而卫太医也的确办事利落。
“回禀宝林,您的胭脂里掺了九里香和百合的花粉,另有药材丁香、甘松。而九里香和甘松性味相冲,才导致宝林皮肤红肿,而您气促或许是因为过于馥郁的香味所致。”
对于他的说辞,夏和鸢是不信的,但很显然,有人不希望她追查。
她没让卫太医退下,而是沉默了很久,久到卫太医额上的汗滴滑落,才缓缓起身,“告诉她,我无心争斗,她也没必要如此费心,但如果我固守的清净被人打搅,就是再好说话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别给我来下一次,去吧。”
卫太医没有狡辩什么,老实地应声退下,郁金从内室里出来,“小姐,你知道是谁干的?”
“谁有本事买通御医就是谁咯,我们每次去虹蔷殿,都是馥郁芬芳,想必何婕妤对于香道很是了解吧。”
郁金眨眨眼,“那是……何婕妤?”
“不过,不是她。”夏和鸢冷笑一声,“赵司仪将这胭脂给我的时候可没说是何婕妤给的呢,况且何婕妤又怎么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
不是何婕妤,那是……
夏和鸢将梳子放下,“行了别猜了,猜到了又怎样?你现在能拿她怎么样?”
郁金欲言又止,最终撇撇嘴,“可是……可是小姐您咽得下这口气么?”
夏和鸢的脸色阴了几分,“咽不下,但更不想恶心自己。比起讨好那个萧易——那个皇帝,讨好太后才是更重要的。”
郁金将最后一根金钗插好,“太后?太后不是不喜欢您么。”
是啊,不喜欢她……
夏和鸢叹了口气,“正因如此才更要表现好些,至少在太后那里,我和陆冬歌应该是在一个起跑线上吧。”
她常说些现代用语,郁金听不明白,眨巴眼睛的样子可爱极了,让夏和鸢忍不住转身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卫太医虽然对她有所隐瞒,但给出的药膏确实好用,然而偏偏有人不肯让她偷闲,婵娟请她去一趟虹蔷殿。
夏和鸢刻意让她看到自己的脸,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请帮我回禀何婕妤,昨日我的脸被毁,御医嘱咐不能出门见风,还望婕妤莫怪。”
婵娟的目光亮了一瞬,很快便垂下头去,“既然如此,也不难为夏宝林了,婢子这就回去复命,宝林好生休息。”
夏和鸢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什么,悠哉地回到屋里睡了个回笼觉,朦胧中竟然听到圣上将要驾临的通报声,吓得她直接从榻上蹦了起来,“谁要来?!”
通报的少监被吓了一跳,“圣上啊,步辇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宝林快做准备吧。”
郁金手足无措地望向夏和鸢,又好似突然惊醒一般拉着她梳理一番,急匆匆便赶到院子里迎接圣驾。
刚跪好,八抬的步辇便到了暖香阁的门前,永朔帝身着暗金长袍,步伐威严地跨进院子,负着手环视一番,“这个暖香阁,缺些点缀。”
吴大监应了声,立马便有人去操办填补装饰的事宜了。
夏和鸢还跪着,被永朔帝亲自扶起,“何婕妤说你的脸伤着了,怎么回事?”
居然为了她的脸亲自来一趟?
出于对萧易的厌恶,夏和鸢本能地觉得皇帝不会这么好心,但也没忘这里是皇宫,只好低着头回话道“昨日妾身自己造了些胭脂,不懂用料所以导致面上红肿,让圣上担心了,圣上恕罪。”
“哦?你可真是莽撞,既然不懂用料,干嘛把不知底细的东西往脸上涂呢,来,朕看看你的脸。”
下巴被勾起,夏和鸢强忍着被摆布的屈辱感,却见永朔帝仿佛真的很心疼,“还挠了?不当心,吴海,让御药房调最好的修颜膏来。”
那吴大监诧异万分,一个御前失仪还毁了脸面的宝林,怎么就得圣上如此上心了?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夏和鸢,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妾身鲁莽,圣上不必为妾身忧心的。”
永朔帝放下她的下巴,走向角落里的那颗樱桃树,与其说在跟夏和鸢对话,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前几日见了你,就总觉得难以释怀,昨夜,竟然还梦到了你。”
夏和鸢跟在他的身后,干脆什么也不说,永朔帝却并未怪罪,“今日也是,明明有何婕妤相伴,却着魔一般想着你,所以,便来看你了。”
身旁有别的女人还在想着她,是想让她谢谢他的三心二意么。
她的再三沉默终于让永朔帝回头了,沉浸在阴影之中的面目有些不清晰,“你不愿与朕说话么?”
夏和鸢面无表情,再次屈膝行礼,“妾身愚笨,不知该如何回话,圣上恕罪。”
永朔帝看着她沉默了很久,即使没有抬头,夏和鸢也知道他的表情非常不善,“你讨厌朕?”
“妾身不敢。”
“又是这句话。”永朔帝显然没了闲聊的兴致,围着夏和鸢转了两圈,“朕身边所有的女人,不是巧笑讨好就是阿谀奉承,你觉得你与众不同,朕就会多看你一眼?”
“妾身不敢。”
下巴被猛然捏起,力道大得让夏和鸢皱眉,面前是那张她无比熟悉却又无比怨恨的嘴脸,一时没能收住自己的情绪,“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