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点子
92年的秦县，人均月工资只有200元。眼看着离学院开学仅有一个多月时间，要想在此之前挣到两千元学费，简直比登天还难。
做为重生者，挖空了心思，毕爽只想出两个即将发生的商业事件。一是新加坡将在一个月后禁止口香糖的生产和销售，这正是引进其生产线的大好良机；二是b股在尚深两城挂牌上市，股价稳定增长，回报率可观。但对于现在的毕爽来说，以上两者皆有资金瓶颈，且远水不解近渴。
看来，想要快速挣钱，还要靠自己的眼光和创意，按当时流行的说法，就是点子。据说在都城有位点子大王名叫何阳，仅凭超频商业脑洞出卖创意，就日进斗金。
而且，还要找一下这个时代的某些大款朋友，从中取点生意经。而同学张扬就是其中的一位“富二代”。
他父亲张秉茂早年修自行车出身，后来改为修摩托，以至于最终开办了摩托车商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很快跻身秦县十大巨富之列。
握惯了方向盘的毕爽，费力地骑了辆大金鹿自行车，穿过几条街道，终于找到了张扬家的高宅大院。
听到咚咚的敲门声，吱呀一下，两扇朱漆大门被打开，张扬迎过来笑脸相迎。
“老同学，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他对毕爽的到来有些诧异，自初中毕业后，不知是由于仇富心理还是忙于学业，他极少光顾自己的家门。
“我来向你取经了！”毕爽说着，顺手把大金鹿自行车往门口墙上一靠，越过院门，进入张府。
两人来到张扬的卧室，半躺半坐在沙发上，边喝着袋袋冰边叼着支烟还聊着天。
毕爽留意了一下过滤嘴上的品牌，是黑鹰的。深吸了一口，一种久违多年的味道沁入肺腑。
“怎么？老同学，你想做生意？”张扬问。
“是啊！马上要上大学，学费成了难题。”毕爽话语间表现出一种穷而得意的样子。
张扬点了下烟灰说：“你不是看不上资本家，不是想成为诗人嘛？”
听到这话，毕爽心里像被猛戳了一下，一种麻酥酥的感觉油然而生。是啊，回忆起来，这个时候的他写过很多肉麻透顶的朦胧诗。
他赧然笑了下说：“别提这茬了，再写下去，都要成尸人了。”
“你这一穷二白的，干点什么好呢？”张扬冥思苦想着说。其实，他平时也只是帮助父亲进点配件，这生意经也不太懂。
借老同学进入沉思状态，毕爽略略打量了下，见他留了个中分头，上身是宽背带黑背心，下身穿了条军裤，尽管是夏季，腰身也横了一道军用牛皮腰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颈项上竟挂了一枚镀金的十字架。
看来，这就是九十年代小县城少年的时尚打扮了。而自己的打扮和发型，也和对方差不太多，只不过是穿了件白背心，而且在外面还套了件花半袖。
终于有了点子，张扬说：“要不，你跟我哥们儿老六去偷油吧，那玩意儿来钱快！”
毕爽摇摇头说：“犯法的事不做。”他还记得，在当年法制观念淡薄时，做为油区的秦县涌现出很多油耗子，在后来的严打中大多锒铛入狱。
“小爽，你别这样死脑筋，老六把路都买通了，联防队就跟自家人一样，不会出事的。”说着，他欠了下身，拿起身旁的大哥大，拨出了一个号码。
那时候，大哥大和bb机刚刚从内地兴起，动辄几万元一部，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从张扬举着大哥大的架势来看，他应该也是刚买不久。看他通话的样子，像是在进行一种庄严、神圣的仪式一般。
“六哥，我给你介绍个马仔……”张扬抱着大哥大吼着，声音像打雷。
毕爽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夺过他的大哥大，随手扔在茶几上，说：“别胡闹了。我不干那个！”
大哥大在桌上当啷啷盘旋了几下，碰倒了茶杯，屏幕上被溅上了一层水渍。
张扬慌忙从沙发上窜起身，把大哥大抢在手里，用桌上的干抹布擦拭了几下。
“差点就报费了，好几万呢！”张场心疼地对毕爽说。
看他对一块黑砖头紧张成那样，毕爽很是不以为然。
接着，张扬意外地发出一声尖叫，他近乎恼怒地指着大哥大屏幕说：“小爽，都怪你，把屏给划了！”
毕爽看着屏幕上的划痕，心里忐忑不安。在这个年头，这东西毕竟巨贵，如果老同学翻脸向自己索赔的话，本就经济窘迫，就更雪上加霜了。
可是，责任也不全在自己，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用干抹布来擦。而且，如果屏幕上贴膜的话……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猛地在心头蹦了起来，他有些激动地问：“张扬，这屏幕上如果贴上膜，是不是就不怕划了？”
“这是大哥大，又不是绿茶妹，贴什么膜！”张扬余怒尚存，没好气地说。
毕爽耐心地解释说：“据我推测，不出十年，所有的大哥大屏幕都要贴膜的，不光是为了保护屏幕，对人体还有防辐射功能。”当然，他所指的并不是现在的大哥大，而是将来的手机。
张扬听了，瘦长脸上的两只圆眼睛一亮，说：“你这点子还真不错诶。”
毕爽也猛增了信心，问：“为什么？”
张扬说：“那个烂茄子你还记得吧，是咱初中同学。这两年跟着堂叔倒腾棉饼发了一笔，大上个月也买了台大哥大，不过最近好像没带身上，说是通话时脸上被辐射了。”
有重生者优势的毕爽心知肚名，这个绰号叫烂茄子的，本名刘志伟。他并不是被大哥大辐射，而是生意赔钱，付不起每分钟一块二的通话费，而且还是双向收费。
他之所以有这么个难听的绰号，是由于经过一次莫名的皮肤病后，在左脸上留下一块青痣。好在脸黑，肤痣不分，看上去倒不怎么突兀碍眼。
毕爽暗自策划了一下，认为刘志伟的不幸遭遇，对自己来说，倒是一次难得的机缘。92年的小城市还没有形象代言人的概念，刘同学将会成为这第一只大螃蟹，给毕爽及合伙人张扬提供一场饕餮大宴！
想到这里，李爽催促说：“张扬，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烂茄子。”
“找他干嘛？”张扬不解地问。
“治病救人！”毕爽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