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批斗
老大毕乾驾到,一进门就看到小弟糊在副主座上,就伸长着胳膊抖了抖说:“这是老大的座,去去去,靠边坐!”
毕爽笑了笑,知道大哥遵从老妈教导,家风端正,秉承传统。家宴的坐席安排必须要长卑有序、次第分明。
接着,老二毕成、老三毕坤也先后赶到。由于事关重大,除毕家直系亲属外,无论儿媳、女婿之流均不在受邀之列,仅可以在饭后得到份打包剩菜满足下口福。
家人共同喝了几杯当地产“洛北春”牌白酒后,老妈开始发难:“你们都在瞒着我是么?当我是傻子是吧?”
“没瞒什么呀,妈,您这是说哪里话。”尽管撒谎并非是他的特长,可做为老大,毕乾还是冲锋在前,硬梗着脖子矢口否认。
“哼哼哼……”江姝贞阴险地一笑,眼神向毕坤刺去。这画风活象早年一部谍战片“黑三角”上的阴谋老太。
毕坤双手举起,连连摇摆说:“妈,这里面没我事儿,可别把矛头对准我。”
江姝贞叹了口气,用极蔑视、不屑的语气说:“就凭你们几个的伎俩,想瞒天过海,也太不自量力了。实话对你说吧,林佳宜小朋友经不过糖衣炮弹的诱惑,已经把实情对我说了!”
毕坤眨巴着眼睛问:“她说啥了?才三岁半,你也信她的?”林佳宜是她女儿,不知她姥姥使了什么手段,竟让她小小年纪背叛了亲生父母。
江姝贞:“你以为现在小孩像你们小时候那样傻?佳宜把你揭发了!哼,你们收了小爽这个恶徒一万块钱,就被收买了,竟和他结成同盟,一起瞒哄起老妈来了!”
此话一出,老大毕乾满脸通红,叼着支烟也顾不得抽了,用牙嚓嚓地咬了几下,脸上表情极为尴尬。
老二毕成本来习惯做思想教育工作,是正义的化身,如今也蔫了,低着头噤口无语。
毕坤却好奇林佳宜怎么被姥姥给收买的,就没好气地问:“妈,你怎么蒙骗无知幼童的?”
江姝贞没空搭理她,是毕爽怯怯地接过话头:“一根倚州火腿,还有一包奶油味的袋袋冰。我恰好看见了,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毕坤嘟哝着:“老妖婆,用这么点玩意就窍取了这么大情报,也太抠了!”
江姝贞怒视着毕爽,口气极严厉地问:“招吧!这十多万从哪来的?”
本来,李爽想把这商铺的事儿李代桃僵一下,就说有同学叫李波,是某科局局长之子,为了规避一些东西,就把业主写成了自己的名字。
而且,李波也确实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和毕爽关系很铁,江姝贞也曾与他有过几次招面。本来天衣无缝的事情,却被姐姐毕坤的千金给搅黄了。
想到这里,毕爽暗地里瞪了毕坤一眼,后者显然不服,冲着自己撅嘴翘唇翻白眼。
然后,他整了一副严肃的表情面对着妈妈,开始发言。
江姝贞轻蔑一笑,说:“开始编吧!”
毕爽吐了吐舌头,表情凌乱了。心想老妈你既然要我编,不孝儿子也不客气了!只要厚颜无耻、义无反顾这一关冲过去,剩下的只是天马行空、肆无忌惮了!
一个崭新的故事出炉。
一个漆黑的夜晚,虽然阵阵夜风是那样的凉爽,但吹在毕爽的心上,就如小李飞刀的一把把元气之刃!
正为学费发愁、徜徉街头的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对相互追逐的男女,开始时,他心里冒出一丝温馨的感觉,以为他们在演绎庐山恋中男女互追、打闹的爱情。
但细看去,却让人大跌眼镜!只见男在前,身体消瘦、气喘吁吁,而且右手中还紧握着一把钳子!女在后,身子胖大强壮,愈跟愈快,逼近男子,而且她手里还拎着一支棍子!结局可想而知,最后,男子被追上来的女子摁倒暴揍了一顿……
故事还没有讲完,立即触怒了江姝贞,她把茶杯狠磕在桌面上,当地一声!“混账,小兔崽子,别满嘴放炮,说正格的!”
老二毕成腾地站起来,满脸羞惭,指着毕爽梗塞着嗓子说不出话来。
毕坤则乐得前仰后合,啪叽啪叽地拍打着桌面。
老大毕乾瞪视着毕爽,但由于自己也是被老妈弹劾对象,这时候不方便展示老大的威严,否则一定要批头盖脸地训斥他一顿。
其实这个故事已被家人传为佳话或是丑闻。老二有季常之癖,那天晚上,小院里的门灯出了故障,时亮时灭的,就踩了一个高凳子用一把铁钳子撩拔着线路。
老婆李红翘着个二郎腿嗑着瓜子坐视一旁,不断地发表诸如“这么笨,连个破灯都修不好”之类的恶言恶语。
她越这样说,毕成心里的火越大,手法就更笨。忍气吞声修了半小时,门灯不再闪烁,反而永远寂灭了!这时,他听到下面传来老婆的这样一句话:“奇了怪了,有那么精明的老妈,却生出你这么笨的儿子来。看人家那便宜得的,小儿子上个学还要你们掏钱……”
忍耐像一只骆驼一样,这句话相当于在负重千均的骆驼身上放上了最后一根稻草。毕成突凌空跳了下来,同时,他手中的钳子楞在了李红背上,然后自知惹了大祸,开了角门落荒而逃。
李红惨叫一声,哇呀呀暴叫着,抄起根棍子追了出去……
接着,毕爽开始了励志篇章,说为了不让二哥受这样的委屈,才想出一个借鸡生蛋、快速发财的生意!
江姝贞按捺下怒气,稳定住局面后,发表重要指示:“小爽,如果你犯了事,就悄悄对我说,反正老妈在哪儿呆也是呆,坐监狱的事我来,你接着上大学!”
听到这话,儿女们发出一阵嘘声。大家知道,此话并非怂人听闻,因为92年,还有投机捣把罪一说,任何暴利的商业活动,用此罪名扣上总是百试不爽,没有谁可以逃得过。
听老妈这样说,毕爽心里涌出一股热流,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小爽,跟妈说,你是走私了还是偷油了?”江姝贞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着。
毕爽叹了口气,决心继续编下去:“妈,我哪能干这样的事儿。至于那三间商铺,确实给人家顶了个名头而已。现在给哥姐的钱都是投资用的,是为了做买卖挣学费从张扬那里借的。”
说到这里,哥姐们发出一声惊叹,赶情那一万块钱是暖和手用的,并不是慷慨相送啊!
江姝贞冷笑一下说:“这个细节有明显漏洞。凭你一个高中生嫩瓜子,张扬借给你钱不会超过五十。”
毕爽暗叹老妈洞察秋毫,自己跟张扬借钱,得到的最大额还没有超过三十过。但还是死不认账地说:“妈,你别小看他。这一次希望工程求助,他是对我动了真情了。”
江姝贞眼珠一转,抛出了拆招:“好!给我他大哥大号,我和他通个话,请人家吃个饭,顺遍揭发一下你的谎言。”
“打就打,谁怕谁!”毕爽起身,与面和心不和的老妈勾肩搭背地出去打电话。
正在小霸王学习机上打俄罗斯方块的张扬,突然接到了江姝贞的电话。
“阿姨,您找我啥事儿?”
“你猜呢?”
张扬立即接口说:“不就是借给小爽几万块钱的事嘛,这是给他的启动资金,用完了要还的!”
江姝贞嘲讽说:“噢,你们同学情深,真是太让人感动和不安了。正好,今天阿姨摆了大宴,专门请请你!”
张扬笑笑说:“看您说的,这有啥不安的。这大宴我不能去了,正重感冒呢,连床都爬不起来。”
江姝贞咵地撂下电话,不再和张扬落落。无奈地说:“看来是串通好了、串通好了!”
母子俩双双归座。
毕坤急着打听战果,问:“妈,你俩斗智斗勇得咋样?”
江姝贞摇摇头,有些难为情地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不小心输了一局。小爽,现在你做庄,接着扯吧!”
毕爽说:“现在也不早了。闲话少说,我只把投资方向给大家说明一下吧。这半年多一来,因为坊间传说味精有毒,所以销路不畅,大量货品积压工厂仓库。所以,我们这些钱,就全部用来低价囤积味精!”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场内发出一片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