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四十一章、发 现
四十一、发现
秦老师终于察觉出不对的时候,秦远和冯澄海正处在热恋当中。
上午,他还纳闷为什么一个年轻的老师莫名其妙的对他笑着说了句:“秦老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君子好逑啊,”下午,就让他看见了大街上他的女儿和一个男生牵着手,两个人吃着一个冰淇淋。
他的女儿笑语嫣然,那个男生呢?那个男生……那个男生!
当看见自己呵护在手心的女儿正被别的男人牵着手,那是一种马上要挖去他的心头肉般的感觉。而当看清女儿身边的男人,还是他认识的,是那个成人学院所谓的‘他的学生’!
秦老师如坠冰窖。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这个人不对!
秦老师回到家,家里没人,他想起来妻子回娘家去解决袁家小五,也就是妻妹袁蜜的事情了,自从岳母走前,说出了袁蜜的身世,生活从此乱了套,袁蜜又是失踪又是辞职,自暴自弃,脱缰野马般的离经叛道,让人头疼不已!这段时间袁家的兄弟姐妹们全围着袁蜜转圈了,唯恐她再想不开出什么事。
然而现在,他无暇关注袁蜜。他的女儿,才二十岁,才上大二,居然已经开始谈恋爱了。
他有很久没看见女儿笑的那么开心了,女儿的笑容是赏心悦目的,可是,那笑容是为另一个陌生男人绽放的,管他是谁他都不愿意,他不甘心,这是作为一个父亲本能的抗拒,芽芽是他疼在心尖上的孩子啊!说白了,他舍不得。
可为什么在这种本能的抗拒中,他又心生恐怖,坐卧不安呢?
秦老师枯坐在圈椅里,定定心神,他的心有不甘是女儿的手被别人牵着。
心有不安的是这个牵着女儿手的人,不对。
秦老师自己也没数过到底教过多少学生,总是形形色色,异彩纷呈。
在他的课堂上学生们或是兴趣盎然对答如流,或是活泼跳脱机敏有趣,亦或是安静聆听不出一言,自然也有兴趣寥寥各行其事的,再不济还有直接睡大觉的,当时他笑着说:“……要恭喜此君啊,此刻定是与某位古来圣贤相会于梦中了”,引的学生们哈哈一笑。
可是一节课都没来听过还就这么一个,这个冯澄海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作为学生,你可以不尊重站在讲台上的老师,那是一个人来自于家庭教育和自身修养的问题,恐怕自己都不觉得这是错。这个,暂且不议。
可是人最起码的该尊重自己啊,既是学生却一节课都不上,连敷衍都不愿,那还当什么学生呢?成人学生也是学生,也要讲礼数!
如果当时冯澄海直接承认不来上课是个错误,说出自己就是为了一纸文凭,那么此人至少还算是坦荡。
可是啊,他偏偏不说自己是为了那一纸文凭,偏偏要说自己的家庭是如何困难,自己供自己读书是如何不易,偏偏要找那么多不得已的理由为自己开脱,打工赚钱没时间听课?成人教育的课全部都安排在晚上或是周末,难道一节课都没时间上?欺哄世人,博取同情罢了!
算了,这些纯属其个人之事也暂且不议。
可就在他已打算放过这个年轻人了,这个人却无言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当时,冯澄海省去了那些理由,也不打算博取自己的同情,进来了书房关上门,什么话都没说,毫不犹豫的直挺挺的跪下,人是矮了半截,他上半身挺得很直,眼里有祈求,有屈辱,有不甘,还有把尊严也豁出去的狠绝。
那一刻,秦老师也觉的言语多余,片刻,只说了句:“起来,走吧,你过了。”
冯澄海也没犹豫,利落起身,转头而去。
这个冯澄海是个狠人。
这样的人对自己能下狠手,对别人也当如是,并且绝不会心慈手软。
如今再想想这样一个人牵着女儿的手,无异于羊入虎口,怎不叫他冷汗涔涔?
然而后来,秦老师还是后悔了,为什么当时自己要那么认真的对待一个不来上课的学生?如果他没有给冯澄海的试卷上划个0,如果他让冯澄海补考通过,那么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和自己的女儿认识了。
可奈何,他们认识了!
哎!劫数啊。
从这天起,秦家的安稳日子算是到头了。
秦老师再次拿出家长作风,不由分说先把秦远叫到面前,质问,痛斥,暴跳如雷!
……
“你马上和那个人一刀两断!”
“我不。”
“你说什么?”
“我不。”
“你再说一遍!”
“我不,我不,我不,我不……”
“你、你、你、”
“我知道你觉得冯澄海是个农村的学生,你看不起他,可你根本不了解他,他已经很努力了,”
秦老师又急又气,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女儿明白自己的苦心。
“你怎么能这么不听话……”
“爸,我还要怎么才算听话?你不让我穿短裙,我听你的,你不让我和同学去歌厅,我听你的,你让我晚上九点前必须回家,我也听你的……”秦远有些哽咽,她停顿一下,把眼泪压下去,继续说:“……高中的时候,我想参加摄影社团,可你不同意,非要让我参加国学社团,我,也听了你的,我什么都听了你的,连上这个大学我都是听你的安排,爸,我还要怎么样才算是听话!”
秦远乍一听她爸知道了她和冯澄海的事,她惊慌了那么一下,毕竟是父亲在问,她羞的满脸通红。她爸呵斥了她几句,然后,冷冰冰的让她分手!那长久以来压抑着的负面情绪终于被点燃。
秦老师又被震惊了一次,站在面前的不是以往的女儿,这样的女儿令他反感愤怒!她这是从哪学来的跟大人顶嘴?是那个叫冯澄海的吗?他气的‘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指着秦远。
“放肆!”
“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我是这么教养你的吗?不听大人的话,还顶嘴!”
“我……”
“你住口!我让你做什么,怎么做,你给我照做就是。听着!以后不许和那个人再见面!不许再让他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不知羞耻!丢人!”
“爸,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
“什么?你说什么?”
“我没做什么丢人的事,我不会分手,”
秦老师看着自己的女儿,让他未料到的是秦远的叛逆,她变了一个人似的。面对自己的质问她干脆直接的承认在和那个叫冯澄海的谈恋爱,她表面平静,眼神坚定,不再畏惧他这个做父亲的权威。
他有些不相信这是他的女儿,这孩子从来没有这样的强硬过,也从来不会这样没有礼貌的忤逆长辈。这是怎么了?
“秦远!你是疯了吗?”
“爸,我很正常,我要说,我不会和冯澄海分手,还有,爸爸,我不喜欢国学社团,我喜欢摄影,我也不喜欢你所在的这个大学,我更不喜欢一天到晚的都被你这么管着,一点自由都没有!”
秦老师抓起面前一个用了几年的保温杯狠砸在了地上。
“你,你,我看你真是着魔了,给我出去……”
秦远终于把长久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很兴奋,心里奔腾着万马,原来说出这样的话是这么爽!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勇敢,挑战秦老师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打算从这一刻起她不要做事事由父母摆布的‘乖乖女’了。
已经回到家的秦远她妈听到父女二人在书房里的争吵,心惊肉跳的推开了书房的门。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秦老师泄气的坐进圈椅里,呼哧呼哧的喘气,秦远两只手握成拳浑身紧绷绷站在秦老师的书桌前,父女俩对峙着,她妈进来捡起杯子瞅了瞅秦老师的脸色,问:“你没事吧?老秦?”秦老师气的直摇头,怎么可能没事?
她妈又捡起溅开了的杯盖,走过来拍了秦远一下。
“芽芽,怎么了?这是?看把你爸气的……”
秦老师低着头又指了指门,低吼着:“出去。”
她妈拉着僵硬的秦远走出书房。
“到底怎么回事?还和你爸吵起来了,能耐了你啊!把你爸气的,越大越回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秦远的房间,关上门,母女俩坐在床上,秦远不说话,紧抿着嘴唇,从鼻子里出气。
“说话呀!”她妈推着他的肩膀催促着说。
“妈,”松懈下来的秦远也委屈的流着泪,说:“别再逼我了,我事事都顺着你们,听你们的话,现在这件事不行!”
“你有男朋友了?”
秦远点头。
“什么样的人?是你的同学?叫什么名字?家是哪的?多大了?个子多高?长得怎么样?”
“他叫冯澄海。妈,你见过他的,”
“谁呀?”
秦远对她妈还抱有一丝幻想,可当一头雾水的她妈弄清冯澄海是何许人也的时候,马上和秦老师站在了一个阵营。她反对的理由简单,这个小伙子家在农村,来城里打工谋生,没房没钱没稳定的工作,配不上自己的女儿。同情他和接纳他是两回事。不同的是她妈的反对不像秦老师那么激烈。
可是当时,秦远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这些?长这么大她这还是第一次反抗父母为自己的意志努力争取,她必须坚持到底!相对而言,冯澄海是哪里人,家庭条件如何,这些都不重要,她不管不顾,反正,他就是他,这就够了。
第二天,秦老师夫妇俩开启了严防死守模式,秦远上学放学都得和秦老师一起,回到家便不能出门,甚至不能打电话。父母的想法是不让她和冯澄海见面,他们觉得只要不见面两人一疏远慢慢就没事了。
其实,当时,冯澄海被老板派去南方出差,他离开的那天也是被秦老师发现的那一天。
冯澄海的老板给他配了部手机。
他临走前把号码给秦远,在她耳边说:“好好考试,有空就给我打电话,多晚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