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和他的猫
说到底，就因为你的懦弱，你成了不折不扣的杀人犯！
士兵没有去管她，在战场上炮击结束并不意味着可以放松警惕，而是正应该绷紧神经的时候。炮击结束就代表敌人已经准备冲锋，下面很有可能是一场恶战。
他没有注意，就在刚才，他的身后，某个女人的气息，忽然变了。
忽然下起来的暴雨将贝拉淋了个透心凉，刚刚她在外面漫无目的的闲逛，谁会想在深秋这个干燥的季节帝国还会下雨呢？往年深秋的时候能让贝拉烦心的天气只有飓风，现在又多了一样。她想游鱼一样灵巧的从人群的肩膀间滑过，急匆匆的找到一个屋檐躲雨，不过这并没多少作用。这个屋子已经被废弃，屋檐上的瓦片早就已经破旧不堪，也没人去修补，雨水就顺着破损的地方低落下来，正好落在贝拉的头顶正中间。
贝拉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雨伞忽然出现在自己的头上，雨水击打在伞面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贝拉抬头看，是一把手工定做的黑油皮面的伞，中间以镂空钢制作的骨架，轻巧方便，也十分的结实，一看就是高档雨伞。
贝拉微笑着低下了头。“您怎么在这里？元帅。”
“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在这里。”莫里斯回答道。他转过身，和贝拉并肩站立。“我刚刚去逛了逛市场，买了个小东西。”莫里斯把手里的笼子，是一只小奶猫，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刚刚长了体毛，几个月大，水蓝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贝拉看。
贝拉伸出食指放在笼子边，小奶猫立刻扑了过来，两只小爪子抓着笼子边，用玫瑰色的鼻子仔细的嗅嗅。“喵~”它奶声奶气的叫着，然后伸出舌头舔贝拉的食指。“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元帅。”贝拉收回手指转过头看着莫里斯。“您为什么这么喜欢猫呢？我记得您之前开的那家咖啡店里也养了很多猫。”
“猫这种生物喜欢在最安全的地方睡觉。”莫里斯淡淡的开口。“猫很认生，在陌生的地方总会四处嗅嗅，然后找到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有时候是柜子顶上，有时候是在床底下。”
“猫对于安全的定义很难理解，有时候躲在一个皮球后面就觉得自己很安全，于是在新的家里，它总是追逐着那个皮球。”
贝拉莫名其妙，“什什么？”她歪着头问道。完全所答非所问嘛。
“我曾经养过一只很贵很贵的猫，我充当了她一段时间的皮球。”
“很贵的猫？”这猫贵不贵和为什么喜欢猫有什么关系？你手里这只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吧。
“贵到她逝去了到现在我依然忘不了。”莫里斯说。
话语代指的什么东西，贝拉不用想也知道。在长老院交代她来做莫里斯的助理的时候，她就了解了一切。
“贵到她逝去了到现在我依然忘不了。”莫里斯说。
“我很抱歉，元帅。”贝拉低下头，随即又把头转了回去，看向了前方。“不过元帅，东南共和国有句古话，‘逝去的东西终归是逝去了，无论以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活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再回来。’”
“我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想让你忘记。”她拿出一支烟递给莫里斯，又给自己叼上一根，然后给自己和莫里斯点燃。“相反的，而是让你记住。”
“你现在养了这么多只猫，你还是没办法在它们身上找到第一只猫的影子，可你好像活的很轻松，似乎忘记了一样的淡然，这样到头来，无论是你，还是那只猫，你们都会活的像这只烟一样的虚伪。”她抽了一口烟，然后吐了出来。“毕竟总得有人需要把这个虚幻的影子记住，虽然影子那么的虚伪，却也很美，你说不是么？元帅。”
莫里斯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学会吸烟了？”他忽然问道，一看就是想岔开话题。
“很久以前，不过戒了挺长时间，最近又重新抽了。”
莫里斯深深吸了一口烟，吐了出来，烟雾在雨中稍纵即逝。“是这样么？”他说。“不过我觉得女孩子还是别抽烟的好。”
“你管的还真的很宽嘛，元帅。”贝拉把烟叼住，然后双手插兜扭过头去看着莫里斯。
“你是我的助理，我总得管管。”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雨还在下着，而且有越下越大的势头，头上的噼里啪啦的声响更加的响亮。两个人并肩站立，躲在伞下，谁也没有继续说话，烟还在两人嘴边叼着，慢慢燃烧。
“可我想我找到第二只猫了。”莫里斯忽然说。“她的样子和第一只猫一样的美丽，漂亮，听话，年轻。却也强悍，她不会那么依赖我，不会蜷缩在我的膝盖上才能睡着觉，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想保护她，把她保护的好好的，不会在受一丁点的伤害。”莫里斯看着贝拉说，他绿棕色的眼睛紧盯着贝拉海蓝色的眼睛，不带一丝犹豫。“我已经失去过一只猫了，我不想再失去第二只。”
“可惜这第二只永远不如第一只，因为不管第二只猫做什么，她在你眼里，都只是第一只猫的影子。”贝拉把烟伸进雨中，燃烧的烟头在雨中熄灭，她倚着墙眼神十分的淡然。“第二只猫也不会那么缺乏安全感，她一个人也睡得着。”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
“希望如此吧。”莫里斯说道，“长老院那里我已经应付完了，前线也出了一些变故，我得走了。帝国总军部这里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不过我希望你能老老实实执行我的命令。”
“我会的。”贝拉把烟扔在地上，身后踩了一脚，动作十分的娴熟，一看就是个老烟枪。
莫里斯把伞和猫递给了贝拉，贝拉点了点头接过了猫。“它叫什么名字。”
莫里斯转身，走进雨幕。“它的名字叫，贝拉。”
重型直升机在半空中盘旋，也只有重型直升机能在雨天起降盘旋。螺旋翼高速旋转凝成强大的气流把雨幕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莫里斯迎着气流前进，强风吹起了他的围巾还有大衣，从贝拉的方向看他的身形忽然变得伟岸，伟岸而又孤独。
他一只抓住了升降梯，冲贝拉竖起大拇指。“希望你的好运能让我平安回来。”
强风同样掀起贝拉的衣角，她在风中做捶胸礼，军帽被风吹落，吹散她扎起来的头发，金色长发在风中飘散，起起伏伏如同飘舞的樱。
“那么，再见，祝您好运。”贝拉轻声说，然后鞠躬。
如您所说，我的确是您第二只的猫，可你一直都在撒谎，你连在我身上看到第一只猫的影子都没有，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做第一只猫。我不过只是其中一只。
可您的确说对了一件事。
贝拉又从烟盒里抽出一只烟，点燃，然后撑着雨伞走进了雨中，手里拎着那只叫做‘贝拉’的猫。她淡淡吐出一口烟雾，嘴角勾出一抹笑容。
她是海军陆战队的经营，常年出没在敌军的上流社会里，以出众的美貌完成一些非暴力才能解决的任务，所以她很会做表情，也很会笑。
但是这一次她笑的很诡异，如同黑色狐狸躲在阴影里露出奸笑，奸诈，狡猾，却也如同妲己魅惑商纣王那样倾国倾城。
如你所说，元帅。我的确不如表面所看，那么的听话。
贝拉又吐出一口烟，然后混进了人群里，再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像一只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