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忘川彼岸摆渡人
报告王院长，68床产妇上午8点15分出现羊水栓塞！病人抽搐，面色发紫，血压骤降，胎儿心跳只有一分钟60次。必须立即实施剖腹产！
2003年8月10日上午8点45分，之江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应急指挥中心。院长王明辉正听取汇报。危机形势千钧一发！
羊水栓塞被妇产科医生形象的比喻为“死神抽签”。发病率仅有万分之一，死亡率却高达80”。
发病时产妇的羊水在血液里栓塞，极易诱发大出血，脏器衰竭。往往来不及抢救就一尸两命。古装影视剧里常听接生婆常提到“不好，夫人见大红了！”大约就是这个情况。
几百年后。羊水栓塞从必死无疑，仅仅进步成了九死一生……
王院长眉头紧锁。通过大屏幕实时关注手术室内的进展。与此同时，跨学科的多专家队伍迅速集结完毕。
妇产科大主任、icu主任、新生麻醉科主任为核心班底。还有新生儿科、心肺内科、输血科的专家随时待命支援。
”怎么看不到张铭！”王院长急了，说话音量比平日大了不少。
妇产科大主任王光道赶紧汇报：
”王院，张铭今天凌晨的飞机去美国参加ucsf的学术年会了。“
王院长这才记起来。张铭此次能获得这个会议的邀请，就是因为他在国际学术期刊上发表的有关羊水栓塞抢救的论文被大会评审通过。一周前院领导班子刚刚集体研究决定，张铭回国后立即宣布他接替今年退休的王光道，担当妇产科大主任。
王光道继续对院长补充：
”68床产妇李鹿苹是张铭的同学。孕期8周在我院正式建档，一直是挂张铭的专家门诊。
张铭一个月前就认为产妇骨盆偏小，胎儿过大。申请亲自主刀68床的剖腹产手术。预产期是在两周后。张铭回国正好能赶上手术。谁知道……”
院长打断了王光道的汇报：
“产妇早产，并发羊水栓塞是无法预测的极小概率事件，张铭预料不到很正常。”王院长从不为下属找借口。大家心里都清楚。
10分钟后，从剖开的子宫取出了男婴，哭声很大。孩子立即送入新生儿科做全面检查。王光道为产妇缝合子宫。此刻，产妇李鹿苹真正的鬼门关还没有到来！
手术完成后她被立即送入icu病房，紧急供氧、输血、输液……抢救措施相继实施。总指挥王光道尽了最大的努力，所有的调度、决策专业果断。
这期间为产妇总输血量达到10000毫升！相当于给产妇全身换了两次血！专家团队24小时全力奋战最终以产妇在次日凌晨停止了所有生命体征而宣告失败……唯一的安慰是男婴经过全面检查，一切正常。
一周后的院长办公室里，张铭坐在院长对面。王院长刚刚宣布了组织任命。今天恰满35岁的张铭正式升任为院史上最年轻的妇产科大主任。同时为之江医科大学今年唯一破格提拔的正教授，博士生导师。
明眼人都知道，不出5年。张铭极可能成为王院的接班人。过去的一周，张铭在美国ucsf医学院的学术年会开的非常成功。发布的课题得到与会专家极高的评价。
宣读完组织任命后。院长还“顺便”对他告知了68床李鹿苹死亡的消息。
王院长坦言，之前隐瞒这一信息是为了避免干扰张铭在美国的学术交流。张铭的爷爷是之江医科大学前任老校长。而王院长正是老人家首席大弟子。王院长平日待张铭如严师慈父。此刻他第一次不敢正视张铭的目光。
尽管一切理由都是合理的：在张铭上飞机前产妇没有任何异常；王主任的指挥同样专业；即使张铭亲自主持抢救，结果未必不同……
王院长自己都不相信，张铭做为本院首席羊水帅塞抢救专家，却没能主刀挽救同窗好友生命会不难过。
王院长还依稀听过学院里的一个传闻：张铭与李鹿苹本科期间不只同学关系那么简单……
不过眼下，张铭的表情中未有异样。感谢了院领导班子任命后，平静地走出了办公室。
次日，一个青年才俊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事情接下来就没啥好说的了，直到昨天晚上。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张铭在这里的人。“
张铭说到此处，将一碗忘忧面放在女子面前。当然就是昨晚造访“神隐面馆”的那位仙气女子。和昨天不同，今天小馆有了三三两两的客人光顾。足以让20平米的小馆瞬间人气暖了起来。
只是每个人都坐在无声的角落，与店主人没有任何交流。只顾低头吃面喝汤。鬼魅地来，无声地走。结账的方式都是在碗底悄悄压了些什么，似乎又不是人民币……
今天出品的忘忧面不再是雪菜小笋炖煮的浇头，面也有了变化。唯一不变的是调制浇头的底汤永远是清澈透明的鲜笋清汤。
手擀面换成了更可口的刀削面。入口依旧鲜活，口感迥然不同。浇头的配置更是风格跳脱。一两梅头肉配上鲜笋、番茄、黄花、木耳一起被细细切成“面哨子”。接下来与秦醋海椒调制的极品酸汤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手工刀削面淋上这极惹味的酸汤、丰富的浇头，看着会觉得喉咙内如万只蚂蚁在灼咬般难耐。上桌前张铭祭出独门秘技，迅疾浇上一勺新榨菜籽油与二荆条干辣椒调制的麻辣红油。瞬间点燃了这碗“哨子刀削面”的极致酸辣风情。
眼前的仙气女子不再有昨日的矜持，埋头只顾咀嚼与吞咽，五分钟内汤净碗空。似乎在用略微放纵的仪态向美好的食物致敬。
”忘忧面还有系列出品。我本以为雪菜小笋就已经是精彩的极致了呢。“此刻仙气女子才有说话的空闲。
张铭笑了笑：
“世上何止一种忧伤，所以怎会只有一款忘忧面。”
说罢，张铭顺手为女子沏了一杯馥郁温润的祁门红茶。转身到栏柜后开始清洗厨具与碗筷。
“你昨晚已经猜到在奈何桥畔，等你的人是谁了，对吗？”仙气女子主动续起了昨天临走前的话题。
张铭关了水龙头，开始细心擦干洗净的餐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看门见山的回复：
“直说你的来意吧。否则我都不知从何答起。”
”你说话总这么直白，感觉像在问病人……“
女子发现自己又犯忌讳了。顽皮的一伸舌头：
“不好意思，忘记你不愿提起这些。”
为避免对方再次发起不愉快的问题。店主人抢先为对话划定了大纲：
“先说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江城的警察，街道的干部都不知道。”
仙气女子环顾店内，角落还有位没结账的客人。背对栏柜，正欲饮尽最后一口面汤。女子点手轻唤那客人：
“雪芹先生，不与神隐店主一起聊聊吗？百世怨念终得解，倘若明日登了彼岸就无缘再谢摆渡人了。”
客人缥缈的背影在张铭眼中清晰起来。起身之际，立在眼前的神秘客穿一席素旧长衫，脑后垂着长辫。清朝读书人模样。显然是刚幻化回本相。
再看仙气女子，也不知何时幻化了衣装。素净的薄纱罗裳，下摆缀着水点桃花。古雅清丽，又不失明艳活泼。仙气女子无论穿范思哲、爱马仕。还是此刻的罗裳翩翩，古韵十足。恰似“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子。不知为何，该女子勾起了张铭对一位故人的思念……
被唤做“雪芹先生”的读书人踱着书生方步来到栏柜前，向仙气女子与张铭拱手施礼：
“曹雪芹拜见孟婆娘子与‘新摆渡人’。雪芹脱离忘川苦水，即将重入六道轮回。在此谢过二位大恩。”
”雪芹先生，张铭公子如今真‘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世间少了悬壶济世的神医，却多了个新摆渡人。何不与小女子助他一程，让‘书仙界‘早享清平？“
此刻，张铭的内心似有千万只“神兽羊驼”奔腾而过……
这二位是真神仙，还是恶作剧？在我面前打什么谜语？
仙气女子两次深夜造访，语焉不详中似有玄机。如今又来了复古打扮的雪芹先生。还口称张铭为什么“摆渡人”？
本以为离了手术台便可了无挂碍。可如今，隐隐预感眼前二位来客是注定要将自己卷入另一个是非之中……
这些问题答案眼下只能求教眼前二位神秘客。想到这里，张铭让二位稍等。转眼又沏了一杯茶放于雪芹先生面前。
今夜，究竟是与二位仙客坐而论道；还是最终要将此二人送回精神病医院呢？张铭纠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