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守祠人
这老者秦羽自然是认得的。
他是祠堂的守祠人，一双目失明的老人。
老人平日里一般两三天便会来打扫一次祠堂，如此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有几面之缘。
只是两人性情又皆淡漠少言之人，加上他潜心修炼，而老者似乎也不住在这里，因此多日来，二人也没有任何交集。
不过日子久了，他便也慢慢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这个双目失明的老者非但行作从不使轴杖，打扫、添香点灯等行动举止竟与常人无异！若不是那双灰白的瞳孔与空洞，任谁也不会相信他双目失明。
不过，起初秦羽也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或许只是老者常年守祠，对这里的一切早已熟悉，因此也不足为奇。
只是……只是怎么这老者会对自己一举一动仿佛了如指掌一般？
他满腹惊疑，老者却微微一笑，缓步走了过来。
“没想到短短时日，你竟已将这“疾风步”修至登堂入室之境，悟性倒不错！”
秦羽刚要开口，老者却笑道：“你便是那个胜了闵青的那个小家伙吧。”
“前辈怎知小子？”
秦羽又是一愣，心想这个双目失明的守祠老人又怎知道这些？
老者只一笑，没有回答。
“能打败比自己实力高的对手的也不足为奇。不过，那种作战时异于常人的超强洞察力与心智、策略；还有在一瞬间捕获事物要领，这种与生俱来的超凡天赋，却不是寻常人都有的……”
老者语气平静，其中却有惊叹之意。
此人明明双目失明，怎对比试当天情况也了如指掌？看来，这相貌普通的老人，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前辈谬赞！”
秦羽心中惊道。不敢怠慢，连忙对着老者行了一礼。
老者摆摆手，哈哈大笑：“小家伙你不必多礼了，老朽只是一守祠的堕废之人。”
秦羽又是一惊，对方果真能“看见”自己一举一动！
“老朽观你这几天修炼进境迅速，“疾风步”心法也领悟到了登堂入室之境，只需多加修炼，相信不出三个月便可晋入小乘之境。”
老者笑道。
“敢问前辈名讳。”
老者哈哈一笑：“老朽远离世俗多年，早忘了名姓矣。”
秦羽点头，心知对方不愿提及，便没再问下去。
心中想起那日庭院大树上的内功心法口诀，多半便是这位神秘老者所留了。他拱手行了一礼，正色道：“前辈能力通天，请传小子武学！”
老者一愣，神情却变得有些古怪，旋即又是哈哈大笑：“小家伙，你太高看老朽了！老朽可没什么高深武学传授于你。”
他止住笑容，缓缓转过身，指着厅堂高台中央那座威风凛凛的巨大铜像，突然问道：“小家伙，你可知道这是谁么？”
“闵家先祖。”
秦羽不知其意，只得呐呐回答。
老者哈哈一笑：“没错，这是闵家的第一代先祖！数百年前，我们闵族曾出了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风云人物，他天赋异禀，实力通天，平生嗜武好战，历经大小战役数百场。创下赫赫名声，世人尊称：“百战天皇”！”
百战天皇？
秦羽一愣，他从前倒是没有听谁说过这些，于是不禁又抬头望向那尊霸气威风的铜像。
“只不过，先祖那等实力可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因修炼之道，不仅勤奋好学，个人先天的天赋与悟性是尤为重要的。因此即便有高深武学，若不能参悟也是枉然……”
秦羽点点头，也些失落。
他自入武道已有三年，自认资质平平，前不久好才不容易晋入了入武阶，而相对于同龄如闵青之辈实力无疑相差甚远，当日比武若非侥幸和运气，自己根本不是闵青对手。
老者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当下哈哈大笑道：“高深武学老朽是不能授你了，不过小家伙也不用失望，因为老朽说不定能教你一种可以提升修炼悟性的方法！”
秦羽一愣：“提升修炼悟性的方法？”
“没错。”
老者笑道。
“不过要提升修炼的悟性，便需要先提升人身体对天地间玄气一种敏锐的感应能力。”
“感应能力？”
老者点头：“也就是说人体对万物玄气感应越敏锐，那么人对玄气的修炼悟性自然便会提升，如此一来，人对武技的参悟，修炼凝气无疑便可事半功倍。”
还有这等神奇之法！
秦羽心中震动。
“当然。人体在正常情况下随着自身实力提升，这种对玄气的感应能力，或说修炼悟性也会有一些提升的，不过无疑过于缓慢了。因此，必须另劈途径！”
“那，如何另辟途径？”
秦羽禁不住追问。
老者呵呵一笑，却先卖起了关子：“传说上古时期，是曾经流传过一些如何提升对玄气敏锐感知能力的秘术的。只可惜这些所谓的秘术极为罕见，所以自古以来也只有一些传言传说，今年代久远，即便有，也恐怕早已失传……”
说到这里，老者脸上也有些唏嘘。
“不过，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数十年前老朽意外双目失明，选择归隐山林。不过奈何这一生热衷于武道，且生性顽固，不甘被命运左右，就此虚度余生。
心想：既然世间万物皆有玄气，那何不以自身感应玄气波动来辨认周边事物？
遂经数十年苦心钻研，也机缘巧合，竟在误打误撞之下被老朽悟出一套提升感应玄气能力的方法。取名曰：“始祖之法”！”
“始祖之法？”
秦羽讶然，面前这老者果然不是一般人，竟自创修炼之法！
老者却有些尴尬：”咳咳，虽然这“始祖之法”与那些上古秘术相比，修炼起来并没有上古秘术那般绚丽精辟，但却实用有效，更有归真返璞之意，丝毫不逊色那些秘法。”
“那恳请前辈传授小子！”
秦羽大喜，说罢，对着老者毕恭毕敬行了一礼。
老者咳了两声，叹道：“罢了罢了，只叹世事无常！”
“原本老朽已退隐多年不问世事，今你到此面壁修炼也算与老朽有几分缘分！能在有生之年找到闵后人承传此法，我这老骨头也算没愧对闵家列代先祖英灵……”
“多谢前辈！”
秦羽心中大喜，连忙拜了下去。
……
※※※※※※※※※※※※※※
香烟缭绕的厅堂之内，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对坐着。
老者神情肃穆。
“自古，天地间万物皆有玄气，不同的事物的玄气即有截然不同。因此若能以自身体内玄气为源为介，便可感应事物玄气的细微变化，这种玄气的细微变化亦称之为玄气波动；而修炼祖始之法的目的，正是为了提升人体对玄气波动感知的敏锐度。”
“当人体对天地玄气的感应敏锐突破一定临界，即被称之为开启了‘天目’！”
“天目？”秦羽一惊，看着老者。
“莫非前辈……”
老者一笑，点头：“没错，老朽修炼‘祖始之法’数十载有幸达了此境。“天目”一旦开启，便可通过感知事物玄气变化来辨物，这与肉眼视觉无异！”
原来如此，难怪自己的一举一动老者都了如指掌！
秦羽心中惊叹。
老者接道：“而人体对玄气的感应，实质是人体内一种最基本的本能反应，也正因如此，其对事物传递、反馈速度却是肉眼所不能及的，因此不管物体速度再快，逃得过肉眼，也绝逃过这双‘天目’！”
“寻常人便是因为过于依赖肉眼视觉，以致自身对万物玄气缺失了一种敏锐的感知。所以说只有在摆脱视觉束缚的前提下，才有可能激发出人体这种特殊的潜在能力，这便是‘祖始之法’的修炼之道！”
“摆脱视觉束缚？”
秦羽惊道。
老者点头，神情变得肃然：“就是说，常人欲修炼“始祖之法”，首要条件便是要先让自己丧失肉眼视觉！”
“丧失视觉……”
秦羽心中一震，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紧咬牙关，半晌说不出话。
老者此时也沉默下来，苍老的脸庞闪过一丝苦涩。
因为恐怕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失去视觉后活在永无天日的黑暗中，那种绝望与痛苦，比死都要难受千万倍！
那种令人疯狂的痛苦，又岂是寻常人能忍受的。
秦羽咬着牙，没有说话。他缓缓吸了一口冷气，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容。
……
男子披头乱发，手执三尺长刃，苍白的脸庞血迹斑斑，双目通红，布满血丝，眼中冲斥着无尽的疯狂。他一身白色衣袍，被殷红的鲜血侵染得分外剌目！
原本英俊的脸庞因痛苦而变得扭曲，嘴角却挂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啊！！！
一股冰冷的杀气突然从他体内涌出！
拳头因过于用力而颤抖，他双目圆瞪，眼神狰狞无比！
“小家伙？”
对少年突如其来的变化，老者心中也有些诧异。
随着这声带着浑厚玄气的沉喝落下，只见少年整个身体猛地一震，似乎神智逐渐清醒，眼中的杀气逐渐消退。
老者长叹了口气。
他自然也曾听闵天夫妇二人说起关于少年一些事情，虽然对少年身世他同样一无所知，但从先前少年身上突然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杀气，心中似乎也猜到了一些什么。
“小家伙，你恐怕是误解老朽意思了……”
“所谓的丧失肉眼视觉，并非真让你自毁双目，而是老朽已想到了以其他方法来代替。”
“什么方法……”
秦羽问道，同时心中冷笑。
只要，只要能亲手弑他！即使要他先自毁双目又如何？！
老者边说着，手掌一动，一条通体漆黑，质地如布的物品便出现在其手中。
“虽说不用自毁双目，但吃苦头却在所难免！”
“这是来自北域深海中一种极为稀罕植物，名为“沉金”，通过这种材质制作出的衣物不仅坚韧得可挡刀枪，而且避光性极好，易于黑夜中隐匿身形，因此十分受人们青睐。只要用它来蒙上双眼，便能完全阻断视觉达到修炼‘始祖之法’目的。”
老者语气一顿：“不过，尽管这样不用以自毁双目为代价，但这种处于黑暗之中修炼的时日恐怕也不会短。”
秦羽点头，接过那“沉金”，但觉这物入手又软，竟带着一丝冰凉之意，十分奇异。
“事不宜迟！明日清早老朽便带你前往深山修炼。”
老者手拈银须，笑道。
“离开这里？”秦羽讶然道。
老者刮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当然了！欲在短时间内练成“祖始之法”，又不需如老朽这般在黑暗中苦苦摸索、修行数十载，那便必须借助一些特殊环境条件！”
秦羽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老者旋即也明白了，当下一撇嘴不屑道：“什么面壁思过，简直放屁！要是都像庄内那些老混蛋一般固步自封，我闵族兴旺恐怕要等马年马月！“
老者说罢，转身朝门外走去了。
“小家伙，你自己考虑，老朽可从不喜欢强人所难！”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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