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七十五章 疗 伤 一
一声中气十足的断喝将赤脚大夫剩下来的半句劝慰生生给吓回了肚子,一哆嗦,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就落了地,下意识地就起了身。
“老……老……”
“老什么老?我很老吗?”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须发花白的小老头,拄着个拐杖“咚”地一声在地上重重一落,甩开身后扶着他的年轻人大步就进了屋。赤脚大夫忙给萧景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起身,自己屁颠屁颠地就迎了上去扶住人,又将一张扶手椅战战兢兢拿袖子抹了三遍,才敢让老头儿落座,跟又着忙不迭地烧水泡茶。
“您怎么会老?小的只是奇怪,您怎么突然来了?”赤脚大夫只差笑出一脸的花。
可惜,老头儿似乎并不领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就凶了回去:“怎么?你这是长本事了?不欢迎我了?”
“哪能呢?”赤脚大夫脑门顶一下就见了汗,“这不小的这里简陋得很,怕委屈了您嘛。”
老头“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手一挥:“滚滚滚,口是心非的东西。忙忙叨叨地做给谁看呢?一边站着去。”
赤脚大夫干干一笑,不敢再出声,只好垂手侍立一旁,自有老头儿身后的年轻人上来接过了茶壶。
发作完赤脚大夫,老头儿这才斜觑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萧景清,谁知只一眼,就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把头一扭,没好气地将拐杖在地上连击数下,对赤脚大夫道:“就这么个玩意,你还留着作什么?我看他也没什么想活的意思,你就成全他,杀了算了。”
“这……”赤脚大夫顿时一脸难色。
“这什么这?怎么,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老头儿见赤脚大夫犹豫,当下眼一瞪,拐杖落地处就多了一条裂痕。
赤脚大夫已经洇湿了半个后背,只得压低声音道:“这小哥是……阁主下令……要救的……”说着,凑到老头的耳边,嘀哩咕噜地把萧景清的来历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哦?”老头儿显然有点意外,终于把眼放正,将萧景清上上下下从头到脚地打量的一通,直把人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才终于极为吝啬地鼻子一哼,忍住一脸呼之欲出的嫌恶下了个考语:“那丫头是什么眼光?丑死了。”
赤脚大夫:“……”
老头儿自己身高不到五尺不,五官任何一个部件单独拆出来都让人不忍直视,也就凑在一处还勉强能看,身后那个跟班一张脸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毫无可取之处,也不知他是拿什么作对照嫌弃萧景清的。要知道,萧景清虽不像顾恒那般丰神俊秀,平心而论也是个眉目分明颇带俊朗之气的小伙儿,如今竟平生头一回被人直接说成“丑”,饶是他一颗心早碎成了一地的渣,眼角仍抑制不住地动了一下。
然而赤脚大夫却一脸板正,似乎毫不意外。
“你过来。”老头儿勉为其难地冲着萧景清招了招手。
“你还愣这干什么?”见萧景清犹豫着不动,赤脚大夫忙催促道,“这可是白水堂谢堂主的师傅,阁主的师伯,还不快过来。”
“杨言的师伯?”萧景清一愣,内里那一地的碎渣中某一片适时地跳了一下,整个人下意识地就走了过去,唤了一声“前辈”,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啧啧啧,”老头儿又将萧景清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摇头,“不成材,不成材啊。听说你师傅是清宁子?”
萧景清强抑住浑身的不自在,点了点头:“是,晚辈的师傅正是清宁子。只是……不知师傅还认不认我……”
“哼,有什么认不认的?青云山一代不如一代,这些年也就清宁子那个老小子略能看点,却也是个看不破成不了器的蠢材。屁大点事,一躲就是十几年。到了你这儿,居然被人卖了一次就要死要活动起了避世的念头,真是没出息透了!我呸!”老头儿一脸的不屑,一口就啐在了地上。
萧景清脸涨得通红,一双手将拳头捏得死紧死紧,若不是看着老头儿年岁比师傅还要大点,又是杨言的师伯,只怕当场就要拂袖而去了。
那个将他卖得干干净净的人,那个视他为棋子,一颗在失去利用价值后可以任意抛弃的废子的人,那个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无情地弃他而去,只留给他一个转身决然离去的绝望背影的人不是别人,是他从小景仰到大的掌门师兄,是他视之为父以全副身心信赖的掌门师兄,是他最坚实的倚靠,是他的亲人。
而亲人,又怎么可以这样无情地背叛亲人呢?十几年的相处,点滴铸就的温情,难道真的就可以这样说扔就扔吗?
萧景清想不明白。
难道说这十几年不是亲情胜似亲情的牵绊都是假的?那些教导、维护、关爱其实都是伪装的?那又有什么才是真的呢?
萧景清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欺骗。他甚至一度怀疑起了一切,以至于一想起广云子那无情冰冷的背影就止不住地发抖。他想恨,想报仇,日日想,夜夜想,想得都快要发疯了,却悲哀地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恨不起来,更不用说报仇了。
恨一个人要耗费力气太多,更何况要恨的还是自己的亲人。光是把经年积累的情义尽数抹去就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了。
更何况,他根本就抹不去。
不管真假,他都舍不得。
多少人活一世,不就为了这点人情牵绊吗?
既然舍不得,那就只能把刀往自己心上割。割得满心鲜血淋漓,痛得人实在受不住。
那就逃吧。人心太难测,就不测了吧。
“哟,这还不乐意了?”老头儿一眼看破了萧景清的心思。
“晚辈不敢。”萧景清咬着牙道。
老头儿眼一眯,猝不及防间猛地一伸手捉住了萧景清的手腕,不等他挣扎,一道蛮横霸道的真气就顺着脉门钻入了他的体内。可怜萧景清全然没有防备,登时心口一阵剧痛,实在忍不住“啊”了一声,老头儿已然眼明手快地趁他张嘴,将一颗不知是什么的药丸弹进了他的喉咙,而后利落地将他下巴一推,强闭了他的嘴,那喉咙里的药丸顺势一化,就下了肚。
“咳咳咳……”一股子辛辣顺着喉咙在内腑炸开,呛得萧景清一阵剧烈的咳嗽,却是想吐也吐不出来,“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老头儿一笑,面目却愈发狰狞:“怎么,这就怕了?你不是心如死灰不想做人只想同畜生为伍了吗?既如此,那就帮老夫试试药吧。等回头出了新药,可比救治几头骡马的功德要来得多。还真是便宜你了。”
“你……”萧景清被老头儿的歪理惊得目瞪口呆。然而很快他就说不出话了。那股子蹿到丹田的辛辣就已经变成了针扎般的疼痛,继而向上迅速蔓延到了整个胸口直到太阳穴,连脑仁都跟着一跳一跳,疼得人连气都喘不上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站立不住,痛叫一声后,捂着胸口就稀里哗啦地往地上倒,蜷缩成了一个虾米,只一会儿,就打起了滚,撞在桌腿凳子腿上也不知道疼,原先细小的□□声再压抑不住,到后来直接变成了惨叫,形状委实可怖。
“这……”赤脚大夫在一旁到底不忍。且不说萧景清有杨言的托付这一层干系在,两次治伤相处下来,他也着实对这年轻人生出了几分喜爱,实在不想袖手旁观。然而,他虽然医术不错,到底及不上“玉面阎罗”谢亦白,更遑论是他的师傅了,实在是有心无力;想求情,又怕惹恼了老头儿,回头萧景清更要遭罪。他早年跟老头学过医术,最是清楚他那喜怒无常的脾气。就谢亦白那个糟糕别扭的性子,跟老头一比,充其量也就是一只温顺的小白兔。得亏老头一门心思都在炼药上,一直不喜在江湖上行走,不然无忧阁又得多出一个大魔头。
然而,眼见得萧景清气息愈发微弱,赤脚大夫终究是看不下去了,心一横,牙一咬,麻着胆子开口求情道:“……老爷子,这孩子也就是一时想岔了……”
“滚!”老头儿一抬脚,赤脚大夫就飞了出去,撞在一旁的条凳上,将本就摇摇欲坠的四条短腿当场压得木屑横飞,“什么时候我试药有你插嘴的份了?”
“嘶……”赤脚大夫一段老腰险些断了两截,却不敢出声喊疼,强扯出一个笑脸,呲牙咧嘴地挣扎起来,挡在萧景清面前接着求情道,“老爷子息怒,这孩子……”
赤脚大夫话说了一半,感觉被人揪住了衣角,低头一看,竟是萧景清。只见他一张脸白里透着黄,只这一会的功夫,身上已经湿了个透,已然虚脱,却仍强撑着断断续续地制止自己:“蔡……蔡大……哥,不必求……求他……”
“哟,这会倒硬气了?怎么被人卖的时候就那么怂呢?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老头儿神情一变,出手如电,直接伸手揪住赤脚大夫的衣领将人往后一扔,而后脚下一动,一把抄起萧景清,一指将人点晕,口中呼啸一声一跃破顶而出,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蔡长老,对不住了。”一直跟在老头儿身边的年轻人有些歉意地抱了个拳,抬脚就追了上去,留下赤脚大夫一人,看着满屋的狼藉,“嗐”了一声,一跺脚,提起一口气就追在了年轻人的身后。
萧景清很快就昏迷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巨石重重一压,钝痛感带来的憋闷迅速蔓延至头,就在脑袋要炸开的一刹那,猛地一睁眼,终于醒了。
“哟,醒得还挺快。”
萧景清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气,强撑起酸软的四肢,循着头顶上老头儿尖酸刻薄的声音一抬头,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被扔在了一个垂直的洞底。洞有五六丈高,光线从头顶一处两掌宽的裂隙里好透进来,正落在他周身三尺的地方。老头儿正站在洞底往上三丈的一处凸出的石台上,背后似有光,想来应是一处出口了。
“前辈,晚辈自问并未得罪前辈,不知前辈为何要对晚辈下此狠手?”萧景清沉声问道。
“得罪?什么得罪不得罪。”老头儿嗤笑一声,满是不屑,“你不是只想同畜生打交道吗?既然你都认定自己只配与畜生为伍,老夫不过抓个畜生来试药能叫狠?”
萧景清一愣,大概明白了老头儿的意思,一时间又是愤怒又是委屈,打着颤大声强辩道:“前辈,人各有志,晚辈拙于人情,只想躲开些无谓的纷扰伤害,过过平淡的生活,也碍不着任何人,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萧景清毫不畏惧地将一腔愤愤不平狠狠地抛了上去。他虽读书不多,未必清楚许由洗耳、列子拒粮,但也知道自古以来,离群索居的隐士不但不为人所诟病,反而往往被冠以高洁之名,为世人所重,怎么到了他萧景清就是猪狗不如了?
老头儿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景清,半晌没吱声,因为背着光,也看不出是喜是怒,倒叫萧景清心底打起了鼓。正不知所措,老头儿身形忽然一动,满含轻蔑地一笑,连道了两声“无可救药”,足下一点,竟径自离开了。他形容极丑,动作却极为飘逸,一个晃眼就已不见了人影。
“哎,等等——”萧景清不由地大急,洞里无水无粮,难不成要将他活活困死在这里?
可惜无论怎么喊,都无人再应,只剩下他自己嘶哑的声音在洞底一遍一遍地回荡,空寂寂的,倒听出一身的白毛汗。
“不能坐以待毙。”萧景清余怒未消,捏了捏拳头,憋着一口气,趁着头顶尚有些天光,开始仔细查看四周的石壁,却发现支撑点倒是有,只是无论如何都得用轻功才攀得上去。
还好,虽然他人被那老头的药折腾得有点发虚,但内息尚在。
“试一试吧。”萧景清深吸一口气,看好路线,一提气——
没提起来。
萧景清一跃没跃起,险些左脚绊右脚摔个马趴,忙定了定神稳住,又检视了一遍丹田,确认了自己内力尚在。
“莫慌。”萧景清暗暗叮嘱自己,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口诀,再次提气——
还是没提起来。
明明内力未失,可无论他怎么使劲,心法口诀换了一个又一个,经脉内蕴含的内力就如同海中月镜中花,看得着却摸不到,聚不起更提不上,总是一场空。
莫非这就是老头那丸药的作用?怪不得他走得那么干脆放心,原来是一早就算准了自己逃不掉。
萧景清一时间遍体发凉,两股一软,噗通一声坐倒在地,满心凄惶地四顾而去,却想不出半点法子。
真气不凝,运功逼毒自然也是不成,难道真的要在这里不生不死地当一辈子的药人?
“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呢。”一想起半日前的痛彻心肺,想到自己要被这样折磨至死,萧景清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想过无数种的死法,唯独没有这样被无穷无尽的折磨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他忍不住开始琢磨怎样迅速地结果自己了。
“吃饭吧。”
也不知想了多久,直到洞内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头顶才传来了一个平淡听不出半点起伏的声音。紧跟着,火光一闪,一个小竹篮被慢慢地放了下来,竹篮里一碗清水,两个窝头。
萧景清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小篮子,没动。
送饭的是之前跟在老头儿身边的年轻人。他从洞顶探出半个头,见萧景清不动,也不生气,直接将篮子又慢悠悠地往回拉了起来:“不吃也行。反正那药里放了不少的好东西,能吊着你的命,几天不吃也死不了的。”
合着不让人生,还不让人死了?萧景清火气一下就蹿到了头顶,破罐子破摔地呛声道:“那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看你们还试什么药!”
年轻人一愣,随即笑了,倒是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撞就撞吧。死还不容易嘛。”
“你以为我不敢死?”萧景清自以为他是在激将。
年轻人却完全没这个意思,不慌不忙地将篮子收了回去,轻飘飘地回了一句:“你当然敢死,你只是不敢生而已。”
“你说什么?”萧景清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讥讽不已地质问道,“什么叫我不敢‘生’?到底是谁不让人好好过日子把人抓来试药的?”
年轻人有些无奈,却不欲与他争辩,只道:“你既想不明白,那就先这样吧。”说着,转身就走。
“你等等……”眼见得黑暗重新笼了过来,萧景清本能地心一慌,到底还是出声喊住了人。
“还有事吗?”年轻人折了回来。
“我……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实在碍不着你们什么事,你……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萧景清声音有些难以察觉地颤抖。
年轻人叹了口气:“这世上的事并不是你觉得无碍就是无碍的。”
“什么?”萧景清越听越糊涂,养伤的日子可不就是离群索居,与人无争吗?
年轻人却没有再说,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只是到底在上头留下了半截残烛,一星飘摇的暖光,圈出一小块亮。萧景清就就着这一点微弱的烛火,将那句“碍与无碍”咂摸过来咂摸过去的,却是越想越不明白。他折腾了一整天,早没了力气,头顶那点昏暗的烛光一照,倒愈发让人昏昏欲睡起来,不多一会儿,整个人就迷糊了。
而后,就被活生生地疼醒了。
与白日刚服下药时不同,这一回他四肢百骸如同被钢鞭抽打,每一寸都疼到骨头里,连叫声疼都叫不出,只得死死地揪住胸口的衣襟,大张着嘴一个劲地倒气。好容易稍微缓了一点,那疼就一起往头顶蹿,两只眼珠子似乎随时都能争出眼眶,“咚、咚、咚”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鼓膜,每撞一下,天灵盖处就像挨了一鞭,一颗头恨不能裂成两半。饶是他经过了白日的折磨,心里又有了准备,仍觉得难以忍受,那药也不知加了什么东西,他越是疼,神志就越是清醒,便是有心想晕也晕不过去。他撑了一会儿,到底受不住,竟病急乱投医,就着那一点烛光,抱着头就往旁边地上的一块土石上撞。只可惜他腹内空空,四肢无力,又疼得快虚脱了,这一撞力道也十分有限,除了把脑袋撞得疼上加疼,半点晕过去的意思都没有,试了几次不成,心一横,索性拿出不要命地气势来,一咬牙,也不怕真把自己撞得脑浆迸裂,狠命地就把脑袋砸了过去。
“轰——”也是他脑门硬,那土块结的石头竟被他这么一撞散了开去。他自己顶着满头满脸的血,终于如愿以偿地晕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头顶的缝隙处传来早起的鸟儿的叽喳声,倒衬得洞内分外静谧。
“还活着。”萧景清顶着满头的血污缓缓地睁开了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周身的疼痛总算是暂时褪去了,可是下一次呢?
萧景清不敢想,也没功夫想。他在坑坑洼洼的地上又是滚又是晕的,一段腰都快成了两截,实在受不住,只好先强撑着起身,结果步子还没怎么挪,腿一软,就绊在了之前被他撞散的碎土块上,一个前趴,结结实实地来了个嘴啃泥。
“嘶——”萧景清一阵呲牙咧嘴,半爬起来,抹了一把嘴唇上磕出的血丝,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刚刚离自己脑袋不过两寸的大青石头。
结果就这么无意间的一瞥,竟让他瞥到了石头一角露出的洞壁上似乎画了什么东西。
说来也是巧,此时晨光正落其上,将这一块照得十分清楚。倘是昨日刚被扔下来那一会儿,彼时这一块已十分昏暗,即便他有心,也未必能看出什么来。
“难道这地洞另有机关?”萧景清不由地异想天开起来。一时间,浑身发热,再顾不得身上的不适,咬着牙硬把自己拖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凑了过去。
“怎么好像画的是人的半个胳膊?”萧景清端详半晌不得要领,干脆试着去推那块石头,结果手刚伸过去,头顶就再次传来了那年轻人的声音。
“吃饭了。”
萧景清一个激灵,忙就势一屁股往那石头前一坐,正好将露出的一点东西牢牢地挡在了身后。
那年轻人对他的举动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不多一会儿,就把一个与昨晚一模一样的小篮子放了下来,里头除了一碗清水,两个窝头,还多了一个小纸包。
“纸包里是金创药,既然磕伤了,就自己给自己上点吧。”那年轻人道。
萧景清冷哼一声:“惺惺作态。”
那年轻人也不生气:“在没试完药之前,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你死的。”
“你……”萧景清险些被气个倒仰,只是念及石头后面的东西,收了脾性不再与吃食过不去。然而到底心中不平,愤愤然抄起窝头,恶狠狠地就是一口,结果一个不小心反被窝头渣呛住,咳得涕泪直流。
“慢点,没人跟你抢。”仔细分辨,还能发现年轻人的声音竟带着笑意。
萧景清被看了笑话,脸一热,忙低头喝了一口清水掩饰。那年轻人直到萧景清吃完又将金创药留了下来,才将篮子收走不提。
等那年轻人一走远,萧景清忙起身奋力将石头推开,露出洞壁上画的东西来。
“这是——”看着眼前的东西,萧景清一时目瞪口呆。
那上头画的根本不是什么机关地图,而是一段剑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