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清雨濯尘归

报错
关灯
护眼
第57章 第七十六章 疗 伤 二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萧景清一屁股就跌回到了地上,沮丧不已。

  他要剑谱又有何用?更何况还是一段残谱。

  然而,坐着坐着,他又忍不住往那洞壁上瞟。到底是学了十几年的剑,很难不对摆在面前的剑谱好奇,更何况这剑谱还藏得颇为隐秘。

  结果看着看着,萧景清就看出不妥来了。洞壁上画的不过寥寥数招,粗粗看过去,似是平平无奇,然而越看越觉得匪夷所思,越看越觉得难以捉摸。

  “怎么会这样?”萧景清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重新爬了起来,顾不得一身的伤痛,慢慢地比划了起来。然而比划过来比划过去,几处联接却无论如何都圆不上,明明照着图谱是要你从右边来,然而剑势却逼着往左边去;明明要让你提剑相迎,却好似被推着先格挡躲避……总之就是处处不顺,处处掣肘,处处不让你好过,偏生还如附骨之疽,但凡练的人露出一丝顺势退让的意思,体内便像岔了气一般搅得难受;然而若是照着图谱来,又始终不得其法,当真是左右为难。萧景清不过小幅地照着图谱勉强走了一遍,便觉得胸口发闷,出了一头一脸的汗,喘息不已,很是狼狈,只一对招子贼亮贼亮,透着满满的兴奋。

  因为就在刚刚的某个瞬间,他辛苦试了大半个晚上都没能调动起来的内息竟然随着招式被带起来了一点。

  虽然只有一点点,可就这一点点,也足够他兴奋不已了。

  只要有了内息可用,他就能试着逼毒,或者用轻功先逃出去。

  这么一想,他就再顾不得琢磨这剑招的奇诡之处,毫不犹豫地又试了起来。然而那剑势实在凌厉,萧景清但凡有一丝走神,招式就被带偏了去,接着内腑便翻腾不已,阵阵作呕不说,还两眼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倒与走火入魔的感觉十分接近。

  然而,萧景清心内反倒益发欢喜起来。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刚刚越是难以逾越的地方,能够调动内息的感觉就越明显。与寻常以心法催动剑招不同,这分明就是以剑招催动内息。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竟与那老头封住内力的毒隐隐有相克之势。

  如此一来,他就有救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萧景清撑着洞壁不过喘了片刻,又迫不及待地开始认真演了起来。然而不知是不是他动作愈加精准的缘故,这一次剑势也格外得有力,萧景清一时恍惚,本能地顺势想避,激起的反噬竟远远超过了上两次,只觉得寸寸经脉都着了火,排山倒海的疼痛袭向胸口,眼前一黑,鲜血便不住地从嘴里往外涌,再也站立不住。

  “完了。”萧景清已经有些模糊的意识竟十分有余情地自我安慰了一番,“不过,总比被那老头折磨死好。”

  可惜,身为一个药人,不是他想死就能死成的。他这厢还未晕死过去,那厢那送饭的年轻人就从洞口降了下来,显是根本未曾走远。一个箭步落到萧景清身边,蹲下身不由分说先往他嘴里塞了一粒药丸,而后啪啪几下在他胸口的大穴点了几点,又抬手将一道内力从背后就输了进去,三下五除二,萧景清胸口就是一暖,悠悠地回过了一口气。

  “你……救我作……什么?”他咳出嘴里的血沫,显然并不感激。

  “我说过,在没试完药之前,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你死的。”年轻人依旧语气平淡,而后不出意外地瞟了一眼暴露在外的残谱,“你还真是不知死活,竟找到了这个强练?”

  “怎么?不可以?”萧景清一面还在喘,仍是满身的不服气。

  年轻人摇了摇头,不由分说地抓过萧景清的手腕,搭上了三根手指:“你可知这几招是什么剑法?”

  “是什么?”萧景清抚着胸口倚在了石头上。

  年轻人嘴角似乎动了一下:“九转逍遥剑法。”

  九转逍遥剑法?萧景清闻言不由地一愣。那不就是杨言惯使的剑法?不说还很难往那儿想,这么一说,越想越觉得这几招那那匪夷所思的劲儿竟与当日杨言的剑招很是异曲同工。只是想不到这剑法练起来竟这般凶险。

  “……你们阁主……”萧景清不禁滋味莫名。虽说自己因为中毒的缘故,内力运转不畅,练起来多有不便。但他心里清楚,就算他身体无恙,也很难把这些古怪至极的招式练到杨言那个程度的。

  所谓的天纵奇才,大概就是这样吧。

  萧景清的心一下就灰了。

  他还指着能练好这几招调动内息逼毒呢。如此看来,竟是痴心妄想了。

  也不知是不是看透了萧景清的想头,年轻人松开了他的手腕,开口道:“阁主固然天资好,但其实所谓天才还是苦出来的。”

  “苦出来的?”萧景清有些不解。

  “嗯。听老爷子说,尹堂主对阁主要求甚严。每日十二个时辰,四个时辰练剑,四个时辰读书,剩下的四个时辰中,还要抽出一个时辰打坐调息修炼内功。真正用来吃饭睡觉也就不到三个时辰。一年四季,风雨无阻。都说九转逍遥剑法招数繁复奇诡,那些练不成的,天资是一回事,下不了这个苦功只怕也是有的。阁主的九转逍遥剑法七百二十九招,哪一招不是千锤百炼。听说,光洞壁上的这一招‘世无可避’,阁主当年就不间断地整整练了一个月。”年轻人倒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不无感叹

  “这样……”萧景清禁不住又看了一眼洞壁。

  同绝大多数普通孩子一样,小时候的萧景清就算再喜欢剑,练得再认真,也还是会想着玩,想着偷懒。然而,就在他与同门一起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漫山遍野地撒欢时,杨言却在不分昼夜的习武读书。

  萧景清不禁生出一股子酸涩的惭愧来。

  年轻人看了萧景清一眼,仿佛不知道他所想,自顾自地接着道:“不过,像你这样不解剑意,一味蛮练,就算把周身经脉练断,也是不成的。”

  说着,竟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萧景清不禁出声喊住了他,“你……还把我留在这儿?”

  年轻人失笑:“不然你还想去哪儿?”

  “可是……”萧景清指了一下洞壁,“那剑招……”

  世人皆知,九转逍遥剑法乃无忧阁镇阁之宝。若换到了其他门派,只怕早里三层外三层地看护好了。自己到底是个外人,虽说洞壁上只有一招,就这么大喇喇地敞着给自己看合适吗?

  年轻人会意,倒笑了一下:“想不到你还挺实诚。无妨的。只要想,这剑法阁中但凡高阶弟子皆可习练。也没什么秘密可言。就是没几个能练成的罢了。更何况你也出不去,不过一招而已,给你看了就看了。”

  “那……你也练了吗?”萧景清忍不住问。

  年轻人摇了摇头:“我天资有限,心性难到,今生能练成十来招就是极限了。自是比不得阁主。我劝你差不多也老实点,这洞壁上只有招式,你一不解剑意,又无心法引导,再走火入魔,不过是让自己多遭点罪而已。”

  说完,足下一点,借着洞壁上几个落脚点轻松跃上石台,一个转身就不见了。留下萧景清一人白了一张脸,呆呆地坐在原地,脑中千丝万缕纠缠成了一团不知从何说起的乱麻。

  然而很快,他就胡思乱想不起来了。

  他的毒又发了。

  体内再度掀起了暴风骤雨,萧景清一双了拳头捏得死紧,却一声都不肯再吭。

  说来也是奇怪,不知是萧景清的错觉,还是疼来疼去疼成了习惯,亦或是方才那剑招练得当真有用,这一次发作竟比上两次要稍好一些。虽说依旧是疼得他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但总算抑制住了拿头往石头上再撞的冲动,整个人僵在地上半刻钟,竟熬过去了。

  发作之后萧景清在地上呆坐了片刻,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又挪到了刻了剑招的洞壁上。

  蛮练已是不可。除非他嫌自己遭的罪还不够。然而,正如那年轻人所言,自己一不解剑意,又不懂心法,又该如何练呢?

  “等等,‘一不解剑意,又不懂心法’……”萧景清皱了一下眉,挠了挠头皮,砸吧了一下嘴,觉得自己似乎隐隐抓住了什么。

  “剑意……心法……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呢?”萧景清反复琢磨着这两个词。

  想他从前学剑,无不是先练招式,再习心法,心法催动之下,剑招才威力大增。最后再在反复练习中领会剑意,以求剑招精进。然而,反观这九转逍遥剑法,却好像仅凭剑招就将内息带动了起来。

  “这就对了!”萧景清猛地一拍大腿,一时间欣喜若狂,“怪不得那年轻人会这么说。原来这套剑法能够或以心法催动,或凭剑意带动,二者皆可。只要剑意对了,即使没有心法,剑招也可以练成!”

  如此一来,症结就清楚了,自己刚刚之所以不成,就是因为剑意错了。

  “世无可避,世无可避……”萧景清嘴里喃喃地反复念叨着,索性闭上眼盘起腿,开始打坐冥想,将招式一点一点地在脑海里拆碎了琢磨,以求破解之法。谁知竟是越想越觉得捉摸不定,只觉得身处困局,退无可退,进又不得其法,略久点,就不由地心浮气躁,慢慢地,眼前竟开始重现当日被师门所弃的幻想,一时间万般忿恨委屈齐齐涌上心头,气血翻涌不停,经脉隐隐竟出现逆流之相。他心知不好,然而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还不凝神归气!”随着一声暴喝,一粒石子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终于险险将他唤了回来。

  萧景清歪倒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皮沉重地抬了抬,这才看见那老头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上方的石台上,一脸怒色,年轻人噤若寒蝉地站在了一边。

  “蠢材!真是蠢材!”老头儿跺了跺脚,将萧景清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转而怒气冲冲地对那年轻人道,“叫你看着他点,你就是这么看人的?你可知道那药有多珍贵?若是药没试完他就这么死了,你就自己试药吧!看我干什么?还不滚下去看着点!”

  年轻人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敢言语,只是磕了个头,便纵身一跃,跳到了洞底。

  “给我看牢了!”老头儿又是一声咆哮,留下一个怒发冲冠的背影,总算是走了。

  “咳咳……对不住,累你被那凶老头骂了。”萧景清满怀歉意地对那年轻人道。平心而论,这位有些面善的年轻人其实对他算不错的了。

  “无妨的。”年轻人摇了摇头,“是我没尽到职责。再说,老爷子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凶恶。”

  萧景清撇撇嘴,很不以为然。然而他看年轻人对老头儿极是恭敬,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年轻人看萧景清的样子也大概知道了他心中所想,明白这小子对老头儿还是没好感,却也不解释,只道:“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的。”

  萧景清张了张嘴,随即神情一黯,叹了口气,垮了肩膀低了头道:“说的也是。”心里涌起一片寡淡的凉,显然又被勾起了伤心事。

  他本就滚得一身褴褛,又是血又是泥,顶着一头虬结乱发,满脸青渣,此刻心伤再起,眼神涣散,显得益发委顿,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朝气。

  年轻人见他这般,心下不由地一叹。

  “……有些事慢慢过去了,自然就会好了。”年轻人酝酿了一下,试着开口劝道。

  萧景清苦笑一声,不置可否。

  岁月也许能让伤口愈合,却不一定抹得平疤痕,打磨到最后,只怕还是会剩下了一道丑陋的印记。

  年轻人知他不信,略一踌躇,到底还是开口道:“其实我刚被阁主送到老爷子这儿的时候,情况还不如你。”

  萧景清并不相信,只道那年轻人试图安慰自己,随口接道:“你也……受伤了吗……”

  年轻人似乎全不在意萧景清的敷衍,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伤了别人。”

  “你……伤了……别人?”萧景清终于抬了一下眼皮。

  年轻人点了点头:“对,我伤了别人。一个非常信任我的人。我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背叛了他。”

  萧景清定定地看着年轻人:“为什么?”

  年轻人长出了一口气:“不为什么,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不是背叛他,就是背叛别人。”

  “难道说他先前是个细作?”萧景清暗道,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拳头,问道,“是你们阁主要你这么做的?”

  年轻人摇了摇头:“不,是我自己选的路,与人无关。而且若没有阁主,我恐怕早就死了。”

  虽不明白年轻人话中所指,但萧景清一听并不是杨言所逼,没来由地就舒了一口气。

  “那那个被你背叛的人呢?就没有来找你报仇?”

  年轻人看了萧景清一眼:“他是不会来找我报仇了。”

  萧景清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那年轻人神情坦然地接着道:“他自尽了。”末了,又补了一句,“被我害得身败名裂。”

  萧景清一怔,一股悲意不可抑制地从心底涌了上来,渐渐化为一团火,最终用满腹的兔死狐悲烧出了一声荒唐轻蔑的轻笑:“你把别人害死了,到头来自己倒伤心,不觉得太虚伪了吗?”

  年轻人倒没料到萧景清竟然会笑,愣了一下,不无苦涩地解释道:“你只道被骗的人痛苦,殊不知骗人的心里也不好过。”

  萧景清自己被人卖得险些丢了性命,如何听得年轻人说他苦楚,非但听不进,还愈发地厌恶,先头对那年轻人的一点好感消失殆尽,只觉得对这十足的猫哭耗子,连看一眼都是多余,索性不耐烦地将身背了过去,再不理睬。谁知那年轻人竟径直绕到了他的面前,打定主意就是要碍他的眼。

  “你走开!”萧景清将头一撇,拒绝与他对视。

  “你要是觉得看不惯,可以杀了我,我绝不还手。”年轻人语气谈论的好像是别人的生死,平淡得如同一杯白水。

  萧景清虽恨此人惺惺作态,然而他毕竟是个恩怨黑白分明的性子,既然他同这年轻人远近无仇,便不会动手,便将身一偏,激道:“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大可以自裁谢罪。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要我杀你?我还怕脏了自己的手!”

  这话说得已是相当不留情面了,谁知那年轻人却不怒反笑:“怕脏了手?我看你是不敢吧。果然老爷子说得不错,你就是一个孬种,怂蛋!”

  “你……”萧景清禁不住转过头,对那年轻人怒目而视。

  “怎么?生气了?”年轻人嘴角一动,牵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不等萧景清品出个所以然,忽而就出手,猝不及防间一把死死地掐住了萧景清的脖子,将人拎了起来,“既然你不动手,那我就先动手好了。”

  “你……疯……”萧景清一张原本惨白的脸顿时被掐得通红,犹自发懵:“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般喜怒无常?敢情无忧阁的人都是疯子吗?”

  然而,还没等他把一脑袋的浆糊澄清,年轻人就间不容发地手上一加力,把他整个人囫囵地往洞壁上一甩,撞得他一身骨头差点没散了架,喉头一甜,偏被掐死了咳不出来,只好无声地呲牙咧嘴着,还没缓过神,那年轻人整个人就压了过来。他甫一抬头,猝不及防间,就掉进了一双黝黑不见底的眼中,才发现那平静无波之下竟压抑着如深渊般绝望的黑暗与疯狂。

  萧景清下意识地就打了个冷战,一时连挣扎都忘了。

  原来出卖他人的人眼中竟是这样。那掌门师兄呢?萧景清没来由地想。

  “杀了我。”年轻人的嘴唇几乎贴上了萧景清耳朵,温热的气息不受阻碍地吹进了他的耳洞,“还是说,你不敢?”

  “疯子!”萧景清就是再迟钝,也被这充满羞辱意味的动作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恼怒之下奋力一推,抬手就是一拳,“嘭”地一声,重重地砸了过去,一下子将人打地连退三步,坐倒在地,一边的嘴角眨眼间就肿了一指高,往外渗了血。然而那年轻人不但不生气,爬起来抬手抹了一把嘴角,倒笑了。他一张脸本就乏善可陈见之既忘,配上这个笑倒有些形如鬼魅的可怖来了。

  “就是这样,来,杀了我,这样大家就都解脱了。”

  萧景清一怔,不知是不是因为体力不支,有那么一刻,眼前一阵模糊,年轻人一步一步逼近的身形竟与掌门师兄重合了。

  一直苦苦压制的怒火终于如火山般喷发了。

  “想死是吧?”萧景清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唑了一下后槽牙,挥拳就迎了上去,架势上十足十地打架斗殴,就是不太像杀人。年轻人眼中闪过某种意味不明的眼光,抬手便挡。两人就在洞底不管不顾地近身拆起招来。萧景清虽体力内力都不继,拳法也非其所长,然而凭着一腔忿恨愚勇,竟有模有样。然而不知为何,无论他怎么出招,都有种四面八方被那年轻人牢牢封住的感觉,虽不至于让他立时吃亏,但他左突右冲,竟无论如何都寻不着出路,被憋得十分难受,倒与那“世无可避”的处处掣肘颇为异曲同工。

  “真是……活该被卖。”年轻人应对地极为轻松,还颇有余力地嘲讽一笑。

  萧景清四面被困,已顾不得还嘴,方才冲上去的一口气早泄了个干净,此刻周身的痛泛了上来,愈发觉得手脚发软,一会就急出了一脑门的汗。他这厢气势略弱,那年轻人便立时乘胜追击,不给他半分喘息的机会,他刚将一边被挡、一边被架的两只手撤回来,年轻人就间不容发地一掌直直地扎向了他的面门,萧景清避无可避,慌乱中本能地抬手就是一格。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这大半日将那一招“世无可避”在心里叨念了太久的缘故,这随手一格竟正合了这一招的起手,倒叫他好生愣了一愣。

  “看看这招你还接不接得住。”愣过之后,萧景清索性病急乱投医,也不管会不会反噬,以指代剑,刷刷几下就点了过去。他这招变得突然,年轻人一时竟真的被逼退了两步,眼见地封锁松动,萧景清心中一阵暗喜,两指一并顺势就要再刺时,丹田却一阵异动,经脉隐隐又现逆流之象。

  “又错招了!”之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萧景清立时就不敢动了。

  “居然还想用这一招?真是可笑。”年轻人看出了他的窘境,嗤笑一声,再度逼了上来。萧景清一张脸被卡得通红,当真是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眼见得四面八方拳影罩头,再不出招便是必死无疑,他求生的本能一起,心一横,竟强行将刺出一半的右手一撤,同时左手一抬,与年轻人直冲过来的一拳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嘭”地一声,萧景清的胳膊突然爆发出一股大力,将一脸惊讶的年轻人“轰”地一下震了开去。与此同时,他一直寂如死海的丹田竟随着这一抬疯狂地涌动了起来,内息如大河冰消,滔滔不绝涌向四肢,一直混沌不堪的灵台一片清明。

  这一抬,竟再度合上了剑谱上他刚刚怎么也变不过去的那一下。

  “怎么会这样?”萧景清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难道这就是‘世无可避’?”

  不是遇事而让,也不是逆势强行,而是顺势重整河山,另开天地!

  似有所悟的萧景清大喜过望,看也不看眼前神情略有些复杂的年轻人,忙忙地就要提气运劲,谁知一口气还没换过来,胸口再次被一阵熟悉的疼痛狠狠地击中了。

  他的毒又发了。

  萧景清满心不甘地捂着胸口,再度无力地倒在了冰凉的洞底,眼睁睁地看着年轻人嘴角一扬足下一点,轻飘飘地上了高台,扬长而去。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