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一百零六章 谋 定
这两人也是胆大，仗着路熟，趁着天将黑未黑就往山上摸。也是他们运气好，竟成功避过了好几拨巡山的弟子，除了把暗中跟随的灰影惊出了好几身冷汗外，也算是一路顺畅。两人心中正暗自欣喜，结果半山腰竟撞上了一个人，浑身是伤，正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山下逃，两人一看，正是清远。
“往山下逃？”杨言有些不解，清远可是广云子的得意大弟子，怎么会突然往山下逃呢？
“因为清远撞破了掌门……广云子暗害我舅舅！”姚菁岚愤然道。
“这么说玄宁子还没有死？”顾恒接着问道。
姚菁岚含了万般的无奈与心痛，娇弱地点了点头，叹道：“舅舅他还活着，不过不大好就是了。”
说起来那玄宁子也是命大，当日虽被捅了个对穿，却躲过了要害，随后又因为外甥女姚菁岚的一声尖叫，广云子一惊之下手一抖，又躲过了随后补过来的第二剑，最后，没等广云子第三剑下来，一票弟子又闻声呼啦啦地赶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广云子自不好再下手，只得暂且作罢，这才让玄宁子留住了一口气。只是他虽人未死，但伤得着实不轻，一路昏迷，根本没机会揭破广云子。只是他不死，广云子的一颗心到底落不回去，既然一路没逮着机会下手，一回山，为永绝后患，便开始偷偷调换玄宁子的伤药，想让他伤重不治。谁知他千算万算，竟漏算了自家耿直认真的傻徒儿清远。清远见玄宁子的伤不但毫无起色，还一日重似一日，便拿着药渣下山另找大夫，结果一问就问出了事，再一查，就查到了广云子的头上。
“清远也是傻，竟去找他师傅对质，掌……广云子便……痛下杀手了。”姚菁岚一脸的愤慨。
而后杀出一条血路的清远就撞上了偷偷摸上山的萧景清和姚菁岚，两相一汇合，便与后面的追兵来了个大闹青云山，最后被杨言的灰影和顾恒的护卫险而又险地捞了出来。
“你们被认出来了吗？”杨言问。
姚菁岚看了一眼萧景清，点了点头。
都是同门，略一交手哪还有认不出的。
“出了这么多事，我看广云子道长今晚可以不用睡了。”杨言似笑非笑地偏头看着顾恒道。
顾恒眉梢一挑：“还来得及吗？”
杨言：“总得试试吧。”
顾恒：“你还真是不计前嫌啊。”
杨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
顾恒有些无奈：“也是。”转而便对王诚道，“你现在就带着我的名帖去见广云子，就说，嗯，我堂堂英国公世子今日竟在青云山中遇山匪袭击，护卫一死一伤，本世子受了大惊吓，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现已探明山匪……嗯，扎进了东边的山谷，问问他这个掌门打算怎么办吧。虽说我英国公府与清宁子道长渊源颇深，然而若掌门就这么没主意地让匪徒跑了，回头官府带兵进山剿匪，就不要怪本世子扰了青云山的清静了”
“是。”王诚二话没说就应了。
“多带两个人去，阵仗搞大点，明白？”顾恒一派气定神闲，一点也看不出受了“大惊吓”。
“明白。少爷放心，这个属下拿手。”王诚咧嘴一笑，领命而去。
“这一下怎么着也能折腾出两个时辰，世子真是四两拨千斤啊。”说话间，杨言便起了身。
“姑娘这是要自己去？”顾恒却皱了眉。
杨言点了点头：“人不宜多，他们伤的伤，倒的倒的，武功也不及我，还是我去吧，把握大点。”说着，见那灰影挣扎着要起身，直接命令道，“你给我坐下，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想去哪儿？”
“杨……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姚菁岚听他二人说话听得云里雾里，终于忍不住问道。
“去救你舅舅。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现在还能捞个能喘气的回来。”顾恒接口道。
“你要上青云山？”萧景清不由自主地也起了身，明显压抑着激动。
“嗯。”杨言答得十分干脆，“广云子既已知道了是你们救走了清远，就极有可能杀了玄宁子将这一切都顺理成章地推到你们身上，到时候你们就是浑身上下都是嘴也说不清了。”
“那是我舅舅，我怎么可能杀他？”姚菁岚嘴一撇，很不服气。
“是不是你舅舅又有什么打紧？你失踪了这么久，他只要说你被萧世兄蛊惑了就行了。”顾恒轻笑一声。
“你……”姚菁岚本能地就想反驳，结果一不小心抬眼撞上了顾恒轻扬着嘴角似笑非笑的模样，禁不住脸一红，倒转了头不说话了。
“我陪你去吧。”萧景清鼓足勇气道，“怎么说你也得找个人带路吧。”
杨言点了点头。刚刚她就想提带路的事，本来萧景清就是最合适的，如今他既主动提了，倒正好，然而顾恒却跟着站了起来插口道：“还是我去吧。”
“你？”杨言不无怀疑地打量了他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他白日刚刚受伤的左臂上。
怎么看也不该是这位大少爷吧？难道说这是又打上什么主意了？
“我武功可比他好。”顾恒夸自个儿夸得脸不红心不跳，扫了自己的护卫一眼，将人看得一矮，再不敢有异议，又挥了挥左手，“毒都□□了，就是一点皮外伤，能有什么事？”
杨言几乎失笑，索性直指要害道：“难道你认得路？”
“咳咳。”顾恒清咳了两声，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一脸急迫的萧景清，“我从前上过青云山好几次，之前……嗯，也看过青云山的地图。”
“世子还真是有备而来啊。”杨言不无讥讽。
“好说。”顾恒干干一笑，“再说了，萧世兄毕竟有伤在身，如今广云子又正愁拿不住你，万一失手被擒，可就正中了他的下怀了。”说罢，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姚菁岚，后者接了顾恒的目光，略一犹豫，便将萧景清紧紧挽住接嘴道：“景清，顾公……世子说得对，你确实不宜去，还是让世子陪杨姑娘去吧。”
“那倒是。”杨言的目光在姚菁岚挽住萧景清的手上一顿，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可是……”萧景清看了看杨言，又看了看顾恒，下意识地就想不同意，只是他毕竟不是个擅长辞令的人，舌头在嘴里都转了好几圈了，也寻不着一个合适的说辞。结果这么一犹豫，顾恒就已然从姚菁岚那里问清了玄宁子的所在，同杨言二人各自交代了各自的护卫几句，便与杨言一前一后十分干脆地出门了。
“这位世子爷倒是个热心肠呢。”姚菁岚神情复杂地感叹道，无不深意地看了一眼萧景清，后者“唔”了一声，望着关紧的门，口中阵阵发苦，怅然若失。
前有王诚先行一步，待顾恒杨言摸到后山小径时，广云子已被忽悠着领了一众弟子下山去剿匪去了。天寒夜黑，人本就怠懒，如今掌门又不在，值夜的弟子便益发地偷工减料起来。两人在山脚配合默契地敲晕了两个装模作样的巡山小道士后，便十分不客气地扒了人家的道袍换了装，而后顺着顾恒挑的一条隐蔽的后山小径熟门熟路大大方方地就摸上了山，一路竟再没遇见旁人。
只是从头到尾，杨言都一直默不作声。
顾恒看在眼中，只得暗暗一叹，抖抖眼皮子，自己上杆子找起了话：“怎么样，我这路带的不错吧？”
杨言不好不答话：“嗯，还好，至少没把我带进沟里。”
“什么话？怎么说我也是前锋营斥候出身，这点本事还是有的。”顾恒一点也不谦虚。
“难道不是伙头军吗？”杨言嘴角浮起一丝笑，逮着机会就揶揄。
“我怎么记得有人刚说过‘民以食为天，伙头军也是很重要的’啊？”顾恒见杨言总算有了表情，毫不留情地继续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杨言一点也没意识到她已经开始在顾恒面前耍赖了。
顾恒在黑暗中无声地一笑：“记性这么差该不是又饿了吧？”故意摆足了小人模样。
杨言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一个白眼就翻了过去。
救人救到自己当众饿晕这种事绝对是她此生最大的污点。
而且还是晕在了顾恒这么个伪君子真小人的面前。
“幼稚。”杨言“哼”了一声，决定不与此人纠缠下去。
“你才幼稚。”顾恒毫不客气地还了一句嘟囔。
“哎，你还……”杨言斗嘴的话说了一半就收了声，指了指顾恒的身后，后者一扭头，就见三个巡山的弟子往这边过来了，三点火把之下，一胖一矮一瘦高，倒是将各色形状凑了个齐整。
“你们两个，大晚上的在这里做什么呢？”领头的一个胖道士叫住了二人。
顾恒及时堆起了一脸谦恭的假笑：“三位师兄辛苦，今晚山上不太平，我和师弟便奉了师傅之命刚去后山看了看。”
“唔，还算有心。”胖道士点了点头，“可有异常吗？”
顾恒忙摇头：“天寒地冻的，连耗子都窝在洞里呢，哪会有什么异常？”
“行了，既如此，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胖道士大手一挥，二人如蒙大赦，行了个礼转身就要走。
“等等，”胖道士身后的矮道士突然出声道，“我怎么记得凌云子师伯晚饭时点去后山的是小六子和大锤？”
杨言和顾恒暗自齐齐叹了口气，后者先转回了身：“可不是？只是小六子多喝了一瓢凉水，这会正蹲在茅坑里起不来呢，便换了我二人了。”说着，行了个礼，便要再度转身。三个巡山的弟子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当先的胖道士一剑“嗖”地一声，就架在了顾恒的肩膀：“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