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摊 牌 一
那楚放也是了得,对着那呼啸而来的五支□□,不躲不让,一声大喝,双臂一震一展一挥,竟仅凭着一对肉掌,便将那五支精钢小箭尽数抓下,跟着手腕一抖,便将五道锐气照原路还了回去。刘义等人一惊之下只得连退数步,弃弩拔刀去挡。楚放桀桀一笑,一手在轮椅上一拍,起身便向地下的杨言抓去。阿凉不及上前相救,情急之下只得“嗖”地一声将一把小刀对着楚放的胸口甩了过去。她的飞刀可不是刚刚的□□可比,饶是楚放手上功夫再硬,也不敢强接,当下只得咬牙半道撤掌,一个后仰,倒回到轮椅之中,待要二度出手,刘义等人却早已趁着这一起一落杀了上来。他们都是顾恒精心训出的精兵,虽单个武功都算不得十分出挑,但胜在集体作战配合默契,五把“狼刺”前后左右这么一出,便将楚放围了个密不透风,再有阿凉一跃居中策应,饶是楚放双臂刚猛如刀,臀下两轮灵活胜足,也被逼得只能在原地打转。只是他毕竟武功高强,阿凉等人虽以多战少,一时也奈他不何。
那厢甫一打作一团,顾恒这厢便猫着腰一个箭步先蹿到了杨言身边,二话不说就先将人往远里拖。杨言猝不及防之下一扭头,正好与他来了个四目相接。
这恐怕是二人相识以来最狼狈的一次相见了:一个在不知什么的地上滚了大半个晚上,脸上早揉得分不出黑白;一个顶着一脑袋的土刚从盗洞里钻了一遭出来,糊了一身的泥巴黄黑难辨,与二人素日好面貌一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叫人几不敢相认。唯有印在彼此的眼中的那一双眼睛,在不过一日却直如经年的相隔后,依旧如初见般那么地熟悉。一个眼神一换,彼此间便再不用什么忧心挂怀的相询相问,只剩下一个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
还有一触而分后彼此眼中重新沉下的幽深黑暗。
“绳子。”杨言一个翻身,便将反绑在身后的两只手送了过去。顾恒拔出靴中的短匕便割。无奈恒山派的结打得太死,李菀找来的绳子又坚韧非常,顾恒割了好几下也不过断了大半。杨言心里虽急,却也不好催,只得拿眼看阿凉等人的战况。不得不说,顾恒带来的这几个护卫配合得相当不错,劈刺砍削,虽无半分花哨,但配上阿凉刁钻的飞刀,愣是没给楚放留一丝空隙。倒是楚放,也不知是这些年毒功练得不入法,还是被自己害得经脉走岔损了内力,不过才战了两盏茶的功夫,竟显出了丝丝疲态,还露了好几次破绽,以至于让刘义等人的长刀到砍到了轮子,若非那轮轴在关键处包了一层精钢,此刻只怕早散了架了。
“不对。”杨言直觉有些不妙。
“什么不对?”顾恒割绳子割得满头大汗,闻言只来得及抬眼一瞟,见战况平稳便继续与绳子干上了。
“不……”杨言皱了下眉,凝神去看那轮椅,越看越觉得那椅座厚得有些不正常,心中一跳,眼见得一左一右两把狼刺又要齐齐往轮子上落,再顾不得许多,直接就大喊出了声,“别再砍了!”
“晚了!”楚放一声呼啸,双手一撑,整个人就往后倒飞出去,几乎就在同时,座下两轮终于被两把狼刺砍散了架,“啪”地一声,轮椅一散,椅座两面的封条跟着一裂,无数指甲盖大小的西域毒蛛便蜂拥而出,气势汹汹地就往几个护卫身上扑。
“快撤!”顾恒一觉出杨言明显僵了一僵,便知不好,顾不得细想,当机立断就下了鸣金令。原本刘义还忍着头皮发麻,存了心拼着被蜘蛛爬上一爬也要先将没了轮椅的楚放砍上个一刀半刀再说,一听顾恒这般急促,也知凶险,当下收拢了阵型就往后退。只是他们两条腿的哪里跑得过八条腿,在楚放得意的笑声中,不过退了数步就被蜘蛛们给追了上来。几人只得拼了命地将手中的狼刺挥舞过去,只是大棒又如何拍得上苍蝇,不多会不但有三人让蜘蛛顺着狼刺爬上了身,还让小一半的蜘蛛越过了他们扑向了后面的顾恒和杨言。
“世子快走!”刘义一声吼,却只顾得上将两只往自己领口钻的蜘蛛给拍下去。剩下的四人也是狼狈不堪,根本顾不上回救。
唯有阿凉一人仿佛被蜘蛛们给遗忘了,即便她的飞刀一把接一把地往蜘蛛群里扎,这些个八爪虫们对她依旧是视而不见。
“是药囊!”顾恒想了起来,一时大喜,“柳姑娘,快将谢堂主给你药囊拿出来!”
“药囊?”阿凉一愣,随即二话不说,掏出那缎面的囊袋往顾恒这边就是一扔,“快带阁主走!”
“不是……”顾恒抓着手里的袋子哭笑不得:把药囊扔过来有什么用?把里头东西洒出来逼退蜘蛛才是正经啊!
“别碰里面的东西。”杨言一看到那囊袋,便顾不得手腕疼,挣开最后一丝绳子一把将药囊抓了过去,顺势扯松了袋口,“都把眼睛给闭上。”说着,就将囊内的粉末尽数洒了出去。
“不!”楚放趴在地上就是一声嘶喊,却到底鞭长莫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一大把淡黄色的粉末洋洋洒洒地落在了那些蜘蛛身上,跟着就是一阵挫人心尖的“滋滋”声,伴随着一阵难以形容的气色,刚刚还张牙舞爪的毒虫们便尽数化作了一滩黑水,剩下侥幸逃过一劫的也再不肯留在原地,八腿连换,瞬间便退了个干净。
“这也行……”顾恒看得目瞪口呆,感觉自己心中对谢亦白的敬畏已经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莫非这是……”阿凉满脸的不可置信。
“嗯,就是师兄精心配了十年的……毒囊。”杨言伸直了手臂,远远地将那囊袋扔了出去。
“谢亦白!”眼见得精心准备的西域毒蛛被一把莫名其妙的粉末尽灭,楚放不由地咬牙切齿,一只手在地上一撑,跳起来冲着阿凉就抓了过去。阿凉不敢硬接,一个侧身一让,一旁的刘义却早憋了一口气,看准了时机就是一个横劈,逼得楚放半空中一个翻滚,却因再无着力之处,摔回了地,待要撑起来再战,三把狼刺已然压上了他的脖颈。
“差不多了吧?”顾恒扶起杨言,弹了弹袍角,好整以暇地走到了楚放跟前,“折腾这么久,也该让人回去补个觉了吧?”
楚放看看顾恒,又看看杨言,忽而就笑了:“怎么着也得让大家把手里的牌都摊开吧?”
顾恒神色一淡:“对你?不需要。”
楚放呲着牙:“也对,世子的底牌从来都是留给身边人的,不是吗?”后半句转向了杨言,“大侄女的底牌应该也是这样吧?”
杨言也走了过来,却没去看顾恒的脸色:“先顾好你自己再说吧。”
楚放却“呵呵”地笑了出来:“是我多管闲事了,原想着让你们这对有情人死之前看清彼此的真面目的,现在看来……”
“还在这里胡说八道!”一个护卫实在看不过去,一脚就踹在了楚放的腰眼子上,“给我老实点!”
楚放被踹地一声闷哼,抽着气一个眼风斜过去:“……好,好得很……”说着,嘴唇一撮,杨言一声“快堵住他的嘴”只喊了一半,一声尖利的哨声便直冲人颅顶。
“吹什么吹!”刘义一脚踹在楚放的脸上,刚打断哨声,众人就觉身后一阵阴风,还未反应,便异变陡生,站在最外头的阿凉一把飞刀未出,便被一个阴影“咔嚓”一声扭断了手腕当先甩了出去;刘义手中狼刺刚一紧,一阵阴影一蹿,就被一脚平踹在了腰眼,再爬不起身;其余的护卫,一人被一爪掏了胸,一人被拧了脖子,一人被踹在了后心,一人被击在了脑门,尽皆倒地。
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什么人!”顾恒将杨言往身后一拉,握着手里的剑头一次周身发寒。
“我的人。”楚放趴在地上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又撮唇吹了一声哨,立时便有一个阴影将他负了起来。
“这是……”顾恒皱着眉看着楚放身下的阴影:分明是人的形状,只是露在灰黑色袍子外面的皮肤竟是与袍子同色!
怪不得刚刚只看得见阴影乱飞。
“是药人。”杨言在后面开了口,轻轻拍了拍顾恒的手,示意他放下手里剑,“他们身上带毒,速度奇快,力气又远超常人,凭你是打不过他们的。”
“他们?”顾恒一转头,这才发现二人四周不知何时竟站了四个同样的“阴影”。
“你怕谢师兄早有防范,所以故意先放出毒蛛,迫使我们用掉身上驱毒的药物,最后再放出药人。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竟有这般心机了?”杨言淡淡地接着道。
“都是我压箱底的宝贝,我也是被你们两个小崽子给逼的,没办法。”楚放摊了下手,随即拍了拍身下的“阴影”,示意走近些,“这下我们可以好好看看彼此的真面目了吧?”
“好啊,”杨言面无表情,“你连炼制药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都干出来了,实在叫人自愧不如,说吧,你打算怎么看?”
楚放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不怀好意地逡巡了一番,存了心要将新仇旧恨都好生算一下,将二人磋磨个够,遂咂了一下嘴,道:“很简单,二位打算谁先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