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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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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之下,人之罚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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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不绝于耳,也不能在谢无烟那如死水般的心上,惊起一点波澜,他目前将欲行的,只是离开这边,继续进行他那孤独的旅程。

  诚然,谢无烟是不跑的,因为他从来是在走的。

  “鱼兄弟,底下风景可好?”谢无烟对着刚冒出那颗大脑袋的鱼知乐笑道。

  鱼知乐苦笑道:“本来有那孔存在,夜晚我静坐赏月,也当有趣,然而目下已不可如此。”

  谢无烟呵呵笑道:“这是为何?”

  鱼知乐叹道:“夜晚风寒,惟恐这个‘大头’凉坏了。”

  谢无烟呵呵一笑,道:“你这条鱼,可否自己游回?”

  鱼知乐道:“游回何处?”

  谢无烟道:“毛竹村。”

  鱼知乐先是一惊,随即恍然道:“怪,怪哉……竟是如此。妙,真妙!”

  谢无烟笑了笑,道:“妙虽妙,但此时寻思,并非太难忖度。”

  鱼知乐叹道:“自酒楼而入,又自酒楼而出,当我复返不得之时,心中所思只是‘如何可以出去’,何尝思索‘为何不可出去’。”

  谢无烟道:“鱼的记性差,自然辨别不了两地的差异。”

  鱼知乐由衷赞叹道:“果然,谢大侠恰如传闻所谓之非凡,区区佩服。”

  谢无烟呵呵一笑,道:“你既夸赞我,我便与你说了。非凡的人不是我,乃是此女。”

  鱼知乐顺着谢无烟的目光看去,看见的却是一个衣衫破旧,满脸污泥的少年,何有什么女子?

  谢无烟全然不顾李久久此时那稍稍变化的神色,继续笑道:“鱼兄弟,你莫怀疑,她真真是女子。”

  鱼知乐却不理会谢无烟,而是径直走向李久久,道:“这位高人,他日若有闲暇,相约品茶论道可否?”

  李久久淡然道:“不食茶。”

  鱼知乐笑了笑,道:“那便赏花论道,如何?”

  李久久道:“不喜花。”

  鱼知乐不以为忤,笑道:“既然,有缘再邀。”

  “胖头鱼,我们尚未脱险,你何来许多闲情?”王燕的声音忽然响起。

  “如欲脱险……”鱼知乐又对着李久久笑了笑,“高人可有良策?”

  李茗彤却接道:“如何来之,如何回之。”

  鱼知乐哑然失笑,道:“这个‘酒楼’本来是艘船,然而……”

  “已为我所毁。”谢无烟笑了笑,“所以,应当由我为大家备艘船。”

  音声方绝,谢无烟陡向“毛竹村”走去,身形如电闪,快得实在不像个瘸子。

  鱼知乐又赞叹道:“轻功如此,妙,真妙!”

  王燕却道:“一个作贼的人,若无潜逃之能,如何窃物?”

  李久久淡淡道:“一个作侠的人,惟有依稀口才,不过如此。”

  王燕淡然一笑,道:“那人飘忽似风,你可以始终相随么?”

  李久久淡然道:“不劳费心。”

  二者的语气皆是十分平淡,但传入耳中,竟是冰冷异常。

  鱼知乐见状,随即向诸人道:“乘此空闲,我们讨论一番如何乘船,岂非大好哉!”

  然而,除却李茗彤,再无一人理会他。

  不知自何时起,冷四与蔺杰又在闭目养神了。

  李茗彤转了转眸子,笑道:“见你可怜,我答应你。”

  鱼知乐苦笑道:“这位书生,你素来真诚如此?”

  李茗彤眨了下大眼睛,道:“如须妄语,不如不言。”

  鱼知乐晃了晃大脑袋,道:“彼夜无风,如欲回之,必也逆之。”

  却在这时,众人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呼啸,一个大竹筏凌空飞来。

  “呵呵呵……船来也!”谢无烟的笑声几乎同时响起,很快,他便举着竹筏,见于众人眼前。

  流礁桥下流淌着一条河,水流湍急,深不见底。

  此时,鱼知乐等人已坐在竹筏上,而谢无烟与冷四,则各自握着一根竹竿,作浆而划,但见竹筏逆流而上,疾驰若飞鱼。

  越往上游,水流越是湍急,竹筏随波晃荡不休,然而无人受其妨碍。

  这几人无不是高手,而不会武功的李久久又有鱼知乐和蔺杰护着,至于弱些的李茗彤与温韬,皆已应事不闻。

  温韬昏迷很久了。

  但李茗彤才昏将过去不久,她是自己打晕的自己。

  约莫行有半炷香,但见河道骤然变窄,两岸长满参天大树,茂密的枝叶,将头上的天空尽数遮掩,驶入其中,如临夜幕。

  谢、冷二人撑着竹筏,一刻也未停歇,竟是气息平稳。二者皆是目光如炬,又似不无暗中比斗的意味。

  然而在竹筏方驶入这段河道的那一刻,二人则几乎同时收了许多力。

  于是,竹筏随即慢将下来。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惟有潺潺河流声。

  忽然!谢、冷二人同时向左急划,但见竹筏倏忽飘向右侧。

  一个黑影,似乎从水下蹿了出来,但很快,即被站在竹筏左侧的冷四一竿扫飞。

  “鱼兄弟,保护他们!”谢无烟突然呼道。

  但见谢无烟的左掌向下虚拍,竹筏顿向前冲,荡起的水花,打在了竹竿上。

  随后,一个黑影即被震出,又为冷四一竿所扫。

  不过短短几息间,便有十来个黑影,或自水中蹿出,或被震飞,谢、冷二人却是默契十足,前者“钓”,后者扫,诚是天衣无缝。

  但见竹筏前后左右,随处乱晃,虽十分危险,竟也安然无恙。

  如许驶有半盏茶,豁然开朗。

  眼前烟波浩淼,如梦似幻。

  恰在此时,起风了。

  少顷,一段凄切的琴声,随风飘来。

  高时如寒蝉鸣泣,低时如丝竹呜咽,其音忽高忽低,扣人心弦,教人不禁潸然。

  未几,烟雾渐渐散开,露出一座雅致水榭,飘浮江上。

  水榭之上,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席地而坐,以手抚琴,尽显婀娜。

  “几位客人,江上风寒,饮一碗酒暖暖身体再上岸罢!”白衣女子的声音不无娇媚。

  但见她徐徐举首,眉如春山,目若秋水,两颗突出的牙齿,若隐若现。

  又过片刻,烟雾尽数散去,露出淹没其间的两颗獠牙,与一张奇丑无比的脸,这女子又那是什么美人,可不正是那夜在石桥上送酒的女人?那个丑得不像个女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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