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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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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及笄,云变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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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在这时,旅店外忽有人声:

  “东某引你至此是受你胁迫,但你若加害尊师,东某必以命搏!”说话之人,除“东之意志”东白外,还能是谁?只不过,现在的东白又不像东白——他的衣服又脏又乱,全无素来之“高贵优雅”。

  在他的身后直身挺立着的,却是面色冷然的金刀客。

  行云第一眼便看见他,同时,他也看见了行云,以及,行云脚边的布袋。

  “果然。我辈缘分未了。”行云居高下之,从容笑道。

  金刀客却道:“放人。”

  行云笑了笑,道:“自然。”但见其陡曳布袋,竟向金刀客扔去!

  本来,金刀客的一只手已握在刀上,一见行云出此诡招,当即展开双手,飞身去接。

  行云在扔出布袋之际,即藏于后,其身若轻云,随之若无形,就金刀客接下布袋之机,以指点去。

  这一指,不知点往何处,似无处不去。

  即在此危急之际,金刀客周身之气突发,无形之气,似作有形之物,却拒行云于尺寸间。

  “灵气?”行云微惊,身遂徐徐下落。

  金刀客放下布袋,随即观察李七七,及知身全,乃对行云道:“所求为何?”碧眼之中,尽是真与诚。

  行云笑了笑,道:“为情何至于是?”

  金刀客道:“无情可以为人?”

  行云摇了摇头,道:“人你带走,但有一事相求。”

  金刀客点头应是。

  “便是此子。”行云指了指东白,“请由他随你左右。”

  金刀客尚未答应,东白便不觉大呼:“师傅!东某……”

  行云抬手截道:“如欲求得‘武之自由’,随我无益,他则成。”

  东白心中大喜,面色却悲切至极,涕泪而跪,拜道:“不忘师傅教诲。”

  行云受此一拜,即便悠然步入旅店。

  店额之上,“风波间”三字,落落其然。

  “云哥哥未闻所谓‘口有蜜,腹有剑。’?”

  “我与怜儿你相识既久,岂未闻乎?”

  “哼。怜儿不过想杀个人,你何必讥讽不休。”

  “……东白只是贪,比你我更像个人。”言尽,行云即就地而坐,阖目不语。

  宋怜儿见是,也不再言语,只是看着他,眼眸中的柔情,似能融化这世间的一切。

  她了解他。在这世上,未有人比她更了解——只因他们是一类。

  天际云霄被残阳染红,挥洒在大地上,岂非比应有泼墨图壮观?

  黄昏也将街道染红。

  自流言四起,一旦天色将暗,各家门户紧闭,街巷罕有人踪。

  一两驴车却停在旅店门前。驾车之人戴笠低眉,不见容貌。

  “此时此刻,敢在此者,必是江湖人罢?”小二既见此人停在门前已久,自须上来询问。

  驾车之人压着声音,颔首应道:“我在等人。”

  “等人?”小二不觉发问。

  “等一和尚。”驾车之人应道。

  这世上和尚并不少见,但大多在寺庙山野,来“风波间”的和尚,屈指可数。而且这些和尚,通常是“假和尚”。所谓“假和尚”,便指那些“只落发,不为僧”的人。

  无疑,旅店里的那个和尚,自然是“假和尚”。若连这点眼力也无,如何当得“风波间”的小二?

  “俯仰顾盼,这间旅店里的和尚,自然便是我。”说话之间,那“假和尚”即跨门而出。

  行云对那驾车之人笑了笑,道:“你在等我?”

  那人道:“是。”

  行云却摇了摇头,笑道:“但我不识你是何人。”

  那人似也轻轻一笑,道:“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行云道:“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那人道:“请上车。”

  行云却笑了,笑的很大声,是那种觉得很可笑的笑声。

  那人愣怔。

  “是首好诗。”行云竟信步过之。

  “大师!”那人不觉惊呼,连忙驾车随从,但见云霞苍茫,岂有行云踪迹?

  行云若想摆脱谁,那人便不可能找到他。

  自然,也有例外的时候。

  宋怜儿便是那个例外。

  无论是行云抑或秀川云,皆有一个“云”字,这也正是他最爱的一个字。

  但行云不想变成云。

  云在天际飘荡,看似自由自在,但它岂非受风拘束?

  行云在前往华州的路途上是无拘无束的,当他在城内一处风波间停顿后,便有些不同了。

  因为有人找到他了。

  这个人自然是宋怜儿。

  但眼下的宋怜儿又成了一个道人。

  一个眉目清秀、体态臃肿的道人。

  像这样的一个道人,无论在何处皆会引人注目,更何况,这样的道人又与和尚共坐一席。

  “有趣,有趣。”行云见宋怜儿与其并肩而坐,不觉发笑。

  “不知僧兄为何发笑?”宋怜儿明知故问道。

  “哈哈……僧兄……哈哈哈……”行云笑的尤其浮夸。

  “你你你……哼哼!”宋怜儿竟倚着行云撒起娇来。

  但在旁人看来,未免怪诞过甚。一个道人与一个和尚相戏欢愉,此等场景,岂非骇然!

  “一个假和尚,一个假道士,不正是‘相得益彰’?”旁席一人不觉笑道。此言一出,全席哄然。

  “呲!”行云冷笑一声,直身而立,竟生迫人之势。

  风波间内,陡转寂静。

  但有一人仍在笑,不作声的笑。

  他笑的十分文雅,加那张稚气未褪的脸,已及一双明澈的眼睛,怎教人为之愠怒?

  “小子!笑什么?”行云大声呵斥道。

  那人未有一点惊惶,脸上的笑依旧迷人,应道:“曾兄引用‘相得益彰’甚妙,听之有趣,是以发笑。”

  因为有趣所以笑,再合理不过。

  与这少年同席的那位“曾兄”姓曾名石,武功平平,但善于结交,虽是江湖下流,却也不得祸。

  曾石既善结交,那这少年自有“过人”之处。单是说出他的姓氏,恐怕此间人等,皆须敬畏三分。因此,曾石才敢出言笑之。

  行云瞪视良久,忽而冷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少年很自然的笑了笑,道:“来者不如今,何求其上也!”

  行云笑了,道:“不识我是谁?”

  少年又笑了,道:“你未说你是谁,我焉知你是谁。”

  这也很合理。莫说这少年,在场诸人也认不出和尚是何人。世上和尚很多,假和尚也很多。

  少年说出来的话总是很合理,而且从容非常。因此,已有人揣测这少年可能是某位善于驻颜的前辈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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