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酿造师

  封先生正在给他施针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缓缓地刺下去，嘴角勾起一抹笑，“郭老爷，我当初就说过，如果你信不过我，就不要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做。既然交给我做了，那就不要来质疑，否则，我今天就离开郭府。”

  “别！”郭老爷连忙摆手，“封先生，你别介意，我当然相信你的本事。如果不是你，杜家的那些分铺，还有杜家酒坊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烧起来？”

  “我不过是在报答郭老爷的恩情罢了。”

  封先生的语气很淡，让郭老爷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

  他是三个月前来到江陵城的，当时在江陵城的地下赌坊输了个一干二净，差点就要被人砍手还债。幸好郭老爷遇见，见这人气质不同于一般凡夫俗子，便帮他还了债，还带回郭家。

  他不肯说自己姓名，只说自己姓封，在郭家的一个偏僻小院一住就是两个多月。郭老爷忙于对付杜家，把自己随手救回来的这个人也给忘了。

  后来有一次，郭老爷在路过这个小院的时候突然晕倒，跟随的下人正慌乱时，封先生突然出手，施针将他救醒。郭老爷这才知道原来自己随手救回来的居然是一个大夫，一手五行针法十分灵验。经他施针之后，他的身体觉得好多了。

  自此以后，他便经常把封先生带在身边。这个封先生功夫不错，见郭老爷要对付杜家，便主动请缨帮忙。郭老爷正需要一个外地生人来帮自己干些私密的事，越发重视他了。

  他想到以封先生的本事，要打败杜淳应该不在话下，何况那个所谓的渤海客人温老板，也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就是为了给杜家重重的一击。想必那杜淳是真的已经葬身江底了。想到这里，他心里立刻松快了不少。

  却说杜家这边，因为杜淳失踪的消息，上下乱成了一锅粥，连杜璇这个代理家主都压不住阵了。

  有一个得宠的文姨娘还哭到了杜夫人的床前，杜夫人原本就已经卧病不起，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经她这么一闹，彻底昏迷过去，和杜老爷一样了。

  杜璇非常生气，立刻将文姨娘押到主厅上，然后将后院所有的仆妇、丫头、下人召集过来。

  她坐在正中间的位置，文姨娘桀骜不驯地站在当中，压根不将她放在眼里。那些下人们都在望着两人的神情，不知道是这个看起来很柔弱的璇小姐胜利，还是老爷最宠爱的文姨娘得胜。

  杜璇心里虽然生气，面上却不显。她虽然从来没有应付过这种场面，在前世却见惯了她妈妈见到麦子琦的妈妈时，那种心虚又自傲的心理。这种心理其实很好打破，只要攻击她最脆弱的一面就好。

  她微微一笑，优哉游哉地喝了几口茶，却始终没开口。

  文姨娘的神经从一开始就绷得很紧，她其实也有些担心。这个璇小姐虽然比不上瑶小姐，是夫人生的正房小姐，却颇有心计。她这段时间帮着杜淳管理家事，表面上春风化雨，实际上那些吃了亏的人根本就有苦说不出。

  等了许久之后，杜璇还在喝茶，她原本望着天的眼睛忍不住向杜璇的方向看了看，见杜璇脸上一片平静，心里不由地有些慌乱，不知道这个璇小姐会对自己如何处理。

  这时，杏儿从外面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婆子，“小姐，牙婆找来了！”

  牙婆？下人们一听这婆子的身份，都有些慌了。府里要卖下人，一般都是找牙婆来，只要谈得合适，当场就要把人带走。他们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文姨娘先也是一惊，后想自己已经不是奴婢身份了，早就被杜老爷看中，从书房的伺候丫头变成了最得宠的姨娘。想到这里，她的胸脯立刻挺了起来，冷眼看着杜璇如何行事。

  杜璇将她表情看在眼里，嘴角一勾，对向她行礼的牙婆道：“牙婆，今天叫你来，是我杜府要卖掉一个妾室，让你来看看。多少钱杜府不在乎！”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文姨娘有多受杜老爷宠爱，这些下人可都是看在眼里，就算是杜夫人，也要对她客气几分。谁想到这个旁支小姐，不过是代理家事而已，就敢找牙婆来卖掉她。

  文姨娘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她铁青着脸，瞪着杜璇，“你凭什么卖我？你不过是个旁支小姐而已，帮着管几天家事，就把自己当杜家主子了是不是？”

  杜璇微微一笑，“那你告诉我，此刻谁是杜家主子？”

  此刻，杜家的正牌主子两个倒了床，一个发疯，一个失踪，虽还有个二少爷杜深，却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何况杜深的娘和文姨娘还是仇家，两人都是妾室，一个有儿子傍身，一个有宠爱加身，都恨不得对方从杜府消失。

  文姨娘默了片刻，似乎才终于搞明白自己的处境，她望着杜璇，眼里是不甘和挣扎，“就算大少爷让你帮忙管家，你把老爷的妾室卖了，将来老爷醒了，你又如何向他交代？”

  杜璇望着她，眉角眼尾都是笑意，“文姨娘，你是不是忘记刚刚在夫人跟前说了什么了？你跟她说，她唯一的儿子死了，杜家绝后了，立刻就要垮了。你是不是忘记了，大少爷也是老爷的儿子，他只是失踪，你却红口白牙咒她死了，这不是安心要给杜家触霉头是什么？”

  文姨娘的脸随着她的话越发惨白，她知道自己这张嘴犯了错，就算说的都是事实，却不该从她这样的人嘴里说出。

  “又……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说！”

  “哦？”杜璇有趣地望着她，“那你告诉我，还有谁说这样的话？我保证公平对待，同样处理！”

  那不等于和文姨娘一样被卖掉？曾私下里碎嘴议论主人的下人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惊恐地退后了两步，不大的厅堂，居然在文姨娘周围空出了一大片空间。

  文姨娘见这些下人都做了缩头乌龟，更慌乱起来，正要开口求饶，却听门口有人道：“五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