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祸水芙蓉
赌档内乌烟瘴气，喧闹嘈杂。
赌徒们精神亢奋，一个个卯足力气，将骰子摇得震天响，叫好声一声高过一声，好像声音大小能控制输赢似的。正当赌徒们尽兴时，门外进来一人，此人穿着花哨，甚为惹眼。
蓝色的衣裳红大氅，紫色的腰绦配绿鞋，一步三晃，好不招摇。
有人在旁调侃道：“哎呀呀，这不是王大财主家的福贵嘛！怎地，你家老爷开了染坊，你来做幌子嘛？”
众人哄笑。
“他家老夫人好赏花，这身行套怕是给老夫人赏玩的吧。”
“想当年我也是皮光肉嫩的翩翩少年郎，王家老夫人见我也是要摇三摇晃三晃的。”
“你就算了，福贵才是王老夫人的红颜。”
讥讽之言难堪入耳，福贵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轻蔑一笑，坐上了赌桌。
“废话少说，老子是来赢钱的。”福贵朝众人撇嘴，高声说道。
“你家老夫人赏的散碎银两够输两局的吗？”
福贵从袖筒掏出一锭金子，啪的摔在桌上，众人惊愕。
福贵再掏出一锭金子，拍在桌上，众人惊呼。
又掏出一锭金子，码在其后，众人惊叹。
福贵连连拿出二十锭金子，摆成一排，众人欢腾。
一个个瞪大眼，竖起大拇指，“好身体，好身体啊！”
“啊呸，什么好身体，爷发财了，今天来就是要赢钱的。”福贵傲道。
赌档掌柜赶快上壶好茶，命人收拾赌桌，攒起赌局。桌上摇骰子的是妖娆美艳俏佳人，比那翠清楼的花魁不差三分，桌下围了一众赌徒，好事者三层又三层，俏佳人直朝福贵献媚，惹得众人醋意上脑。
赌局火热异常，直赌到天昏地暗，赌徒哪有服输，一个个赔上身家，企图翻本。
福贵将身上的金银全部押上，手拍赌桌大叫道：“姥姥的，爷今晚要发财，神仙也拦不住。”
众人高声起哄。
“您可想好了？最后一局您要是输了，可是抵赖不得的。”佳人话语间阴阳怪气，似是挑衅。
“少废话，我若是赢了，你也得是我的人。”福贵道。
骰盅在佳人手中摇晃，赌档内霎时鸦雀无声，众人皆提起心，似乎输赢关乎自己。
“大，大，大，大，大。”众人齐声预测。
福贵汗如雨下，双眼直勾勾盯着骰盅。
那俏佳人偏要吊人胃口，一边卖弄一边轻声道：“爷您说话可算数，输了别赖账，赢了领我走。”
福贵哪来心思琢磨她的废话，催促着开彩，佳人猛的掀起骰盅，四五六，果真是大。
福贵窜起，狂笑道：“爷我时来运转啦！哈哈哈！”
赌桌上几家欢喜几家愁。
福贵赢钱后，谄媚者无数，一个个上前来溜须拍马，似乎从前嘲讽之言不是出他之口。
夜已至四更狗盗之时。
财主家府门前高挂白灯笼，上写大大的奠字。
福贵酩酊大醉，左手拎着钱银，右手提着酒壶，嘴上哼着小曲，脸上挂着唇印，鞋已不知哪里去了，一路踉跄来到府门前。
他推开府门，径直朝杏儿的闺房走去，边走边叫嚷道：“杏儿，杏儿，老爷也死了，我也发财了，咱们俩什么时候成亲啊？”
福贵要闯闺房，推了几下也没推开，于是砸门道：“杏儿，你开开门，我有话要与你讲。”
杏儿正倚着房门，说道：“你走，你这不要脸的畜牲，老爷新丧，你胡说些什么？”
福贵不听，继续拍门道：“他也是该死，我对你一片痴心，连猪狗都知，他能不知？为何不将你许配于我？为何？”
杏儿怒骂道：“你一片痴心？啊呸！鬼都不信！”
杏儿说罢，拉开房门，一瞬间福贵跌进房内，还没等他站稳身子，杏儿卯足力气甩出巴掌，打得福贵转了三圈，又转出屋去，杏儿又将门关死。
福贵被打得直懵，不知是何人出手，捂脸问道：“杏儿，刚才是你打我？”
杏儿不理，只骂了句滚。
福贵怒摔酒壶，出了府门。
天光大亮。
福贵不知从谁家的床榻上醒来，穿好衣帽推门要走。
“呦！当我家是客店吗？说来就来就走就走。”
这阴阳怪气的声音，福贵一听便知是赌档的妖娆美妇，忙关好门回身说道：“哪能啊！我是有要是在身。”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吗？来，坐下吃碗面再走。”
福贵宿醉后腹中无食，饿的也是难受，见有面吃也不推辞。
福贵边吃边问道；“姑娘贵姓啊？”
那女子噗嗤一乐，说道：“昨夜你来，如今却记不起我明姓？”
福贵尴尬道：“昨夜醉得厉害。”
那女子故作娇羞道：“醉可是醉，昨夜你做的好事，可要记得。”
福贵连忙点头：“记得，当然记得。姑娘美艳多姿，我怎能忘记。”
“那就好，小女子名唤芙蓉，你可要记在心上。”
“记下了。”福贵道。
“你如今发财了，今后作何打算。”芙蓉问。
“我本打算发财后，杏儿会对我倾心，如今看来她对我并无半分情意。”福贵道。
“单单有钱能有何用，要有势。你看那九五至尊，想要哪家的女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芙蓉道。
“那倒也是，不过怎样才能得势呢？”福贵问道。
“这个简单，只要你有钱，我来帮你谋划。”芙蓉道。
“你一个弱女子，何来这般能力。”福贵道。
“你不知，赌档内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只有有钱便能通神。”芙蓉自信满满。
福贵信了她的话。
花巨款购置宅邸，散珠宝拉拢豪绅，雇家奴过百，养院工无数。又置田地、开商行，捐寺庙，施粥饭，一夜之间成为风云人物。
芙蓉倚仗福贵成了人上人，可她心中自有打算。
她虽帮福贵筹谋全局，却也疑惑。福贵原是财主家的奴仆，大字不识几个，又是软弱无能之辈，他的钱银从何得来？她深知，天下哪来空手得食的道理，于是暗生歹心。
芙蓉约来姘头，共商夺财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