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丧尽家财
这日风轻云淡。
芙蓉对镜描眉画鬓,不时卖弄风姿自赏自看。
门外有人探头探脑,这人细长脸,小眼睛,白皮肤,八字胡。
芙蓉扫他一眼道:“进来吧,死鬼。”
那人闻言笑嘻嘻,手摇纸扇,走起方步踏进屋门,在屋内仔仔细细看了一圈。
“芙蓉啊,你可是阔气大了!这满堂的家具都是红木的呀!你看这胭脂水粉也上等!呦呦呦,瞧这衣服的料子,皇帝家也不见得能有几匹吧?”那人说道。
芙蓉起身锤他一拳,说道:“你酸给谁看?有什么屁就快放,老娘还有事要忙呢?”
那人道:“又是去会哪家的公子吧?说来我听听。”
芙蓉道:“哪家的公子,也跟你也没关系。”
那人一把将芙蓉揽在怀里,说道:“怎么跟我没关系?”
“你还有心能想起我呀?刚从哪家小姐的闺房里钻出来的吧,满身女人味儿。”芙蓉醋道。
芙蓉说完推开那人,要去关房门。
那人仔细闻了闻自己身上,有些尴尬。
“那些女人哪能比得了你?日夜在我心头的还不是你。”
芙蓉关好门,转身说道:“那你倒是把心掏出来给我看看。”
那人见芙蓉似与他调情,于是解开衣襟,扑向芙蓉,浪道:“这就给你看。”
芙蓉一把将那人推坐在椅子上,厉声说道:“马鸣啊马鸣,你可真是个不思进取的货色,我叫你来是要商量大事,你倒还有这心思。”
“大事什么时候不能商量,我……”
“给我坐下。”芙蓉喝道。
马公子见得不着便宜,于是悻悻坐下,他系起衣襟,摇起纸扇,侧过身,说道:“找我来是为了什么大事啊?”
芙蓉道:“为福贵。”
“你们两口子的事别叫我掺合,走了,别送。”马公子起身要走。
“给我坐下,我还没说完。”芙蓉把马公子拉回原位,又道:“这万贯家财你不嫉妒吗?”
“嫉妒有什么用,又不是我的。”
“福贵大字不识几个,又是家奴粗俗出身,万贯家财在他身上,真是可惜了。”芙蓉抱怨,随后又低声道:“你想想,如果这万贯家财是你的……”
马公子小眼睛滴溜乱转,而后谄媚笑道:“芙蓉姐可是有什么算计。”
“你附耳过来。”
翠清楼生意红火,热闹非常。
福贵正在三楼与几位小姐喝酒,乐得满面生花。
楼下马公子走上三楼,兜兜转转到了福贵的桌前,故作惊讶道:“哎呀!这不是福家大掌柜吗?”
“你认得我?”福贵放下酒杯,诧异道。
“哪能不认得,您在赌桌上的风采我真是大有耳闻,只可惜未曾亲眼见得。”马公子浮夸道。
“哈哈哈,那都算不得什么?”福贵春风得意,他见马公子说话中听,又说道:“来来来,公子坐下与我喝上几杯。”
马公子也不客气,拉起椅子坐到桌前,自斟自饮喝上一杯,说道:“这杯酒敬您,若没有您的关照,翠清楼生意哪能如此红火,也让咱们有个玩乐的场所。”
福贵乐得合不上嘴,用手比划着,让那几位小姐去伺候马公子喝酒,马公子本就是纨绔子弟,自然享受其中。
福贵问道:“公子贵姓?”
“在下姓马。”
“马公子,幸会幸会。”福贵提起酒杯与马公子畅饮开怀。
马公子高谈阔论,说的尽是风月玩乐之事,福贵听得兴起,两人直喝道夜里才算罢休。
两人出了翠清楼,马公子道:“福掌柜是要回家,还是要去玩乐一番?”
福贵醉意正浓,并无回家之意,便道:“回家做什么?及时行乐才好,你不是要见识我赌桌上的风采吗?我今天就带你开开眼。”
马公子正是此意,说道:“那是最好,我正想与你学学这赌桌上的文化,今日若有幸得见,那真是再好不过。”
两人一路吹一路捧,来到赌档门前。
赌档老板早迎在门前,见他二人到此,忙上前道:“哎呀!福大财神,您可有日子没来了,是在哪里发财呀!”
福贵心里美开花,连连客气道:“过誉了,都是小钱,小钱!”
“您可真是谦虚!搁您手里是小钱,搁我们手里,那可是叫发财啊!”赌档掌柜吹捧道。
福贵享受着来自赌档老板的马屁,连一旁的马公子都朝赌档老板挑手称赞。
众人迎福贵进屋,给他安排雅座,沏好茶,又派两位美女陪伴左右,福贵沉醉在众星捧月般的气氛之中难以自拔。
赌档老板安排赌局,众人纷纷投注。
福贵自然押的最大,众人皆吹捧道:“福老板真是阔绰!”
众人越捧,福贵押得越多,一来二去身上的钱银就输干净了。
“福掌柜好像时运不佳呀!”马公子啧舌道。
福贵听后心中不爽,叫道:“掌柜的过来。”
赌档老板说道:“福大财神有什么吩咐。”
“借我些银两,翻本后双倍还你。”福贵道。
赌档老板道:“您客气了,说什么借,您就是伸手要,我也不能不给。”
福贵闻言怒道:“你说的什么话?我家里良田房产店铺无数,还怕我赖账不成?”
赌档老板分吩咐人去取钱银。
伙计取来钱银后又拿张字据要福贵签。
赌档老板呵斥道:“不开眼的东西,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吗?福大财神借钱还需签字据吗?滚下去!”
福贵叫道:“回来,字据要签,免得外人说我闲话。”
赌档老板赶快过笔,福贵上下扫了几眼字据,而后歪歪扭扭签个福字。老板又递过印泥,福贵在上面按下手印。
赌局继续,马公子在一旁朝福贵竖起大指,赞道:“福掌柜好气魄,在下见识了。”
赌局直开到天明,福贵手中的钱银又输得精光,众人要散去,福贵不服,要继续下注。
赌档老板上前劝说:“玩了一宿,也都累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
福贵赖着不走,说道:“不行,今天老子就是要翻本。”
“您已经没钱了。”赌档老板说道。
“呸,谁说老子没钱,老子有的是钱!”福贵不悦道。
赌档老板撇他一眼,说道:“您把家当都输给我了,还哪来的钱?”
福贵诧异道:“什么时候输给你的?”
赌档老板拿出字据,说道:“签字画押还能有假。”
此时福贵酒醒大半,见赌档老板嘴脸大变,知是中了他们的诡计,怒道:“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家财!”
赌档老板不屑道:“愿赌就要服输,何来骗家财之说。”
福贵语塞,不知怎地是好,于是跳上前去要抢字据,却被几个壮汉按倒在地。
福贵悔不当初,脑子里乱作一团,他恨意涌上心头,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壮汉的束缚,站起身随手操起酒壶朝赌档老板砸去。
一声闷响过后,赌档老板的头上鲜血喷流,惨叫后倒地不起,于是众人围上去呼救。
马公子见状拉起福贵便跑,跑出城外后,福贵双腿发软,堆缩成一团。
马公子道:“福公子,如今你犯了命案!快逃吧!若是被抓住,可是死罪啊!”
福贵双眼发愣,没了主心骨。
马公子掏出一袋碎银,塞到福贵手中,说道:“这些散银给你当作盘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福贵听到此话,放声哭号,说道:“马公子,我……”
马公子道:“感激的话就不要说了,趁天还没亮,快逃吧!”
福贵收起碎银,转身朝小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