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痞逞凶
秦天羽牵着马穿过拥挤的闹市,又弯弯曲曲地转了几个弯,来到一条偏僻冷清的街道,灯火昏暗,行人寥寥。
坐在马背上的萧若水忽然大叫:“天羽大哥,快,我爹的面铺出事了。”
“啊!你爹面馆出什么事?”秦天羽惊问。
“有人打起来了。快!”萧若水焦急地催促。
秦天羽这时已听见从彼街传来粗鲁的喝骂声,放眼望去,昏暗的灯光下,果见远处街边的摊位前,影影绰绰的围了一群人,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当即不在言语,牵着马快步向萧若水他爹的面馆跑去。
一路上就听到“去你妈的”、“箫老头还不还钱”、“不给钱,今天就打死你”之类的大骂声。
一抬头,看着萧若水急得火烧模样,知道恐怕是她爹出事了,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最后干脆放开了马缰,只身先行一步。
“住手!”秦天羽大喝一声。
人未到,声先至。
这一声大喝果然有效,所有人都扭头来看,这时他已经来到人群前。
只见地上卧着一个年过四十的青衣中年男子,浑身灰尘,头发散乱,脸青目肿,鼻血直流,嘴里发出微弱的痛苦的呻吟。
秦天羽愤然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两名年轻壮汉,抢上前去,扶起受伤的中年男子,靠在自己的怀里,急切的问道:“大叔,你没事吧!”
“你是什么人,胆敢来管我鸿运赌坊的事!”一名壮汉喝问。
受伤的中年男子缓缓睁开眼睛,艰难地摇摇头,微微一笑,气息微弱地说:“多谢……多谢少侠相救,我没……没事!”剧烈地咳嗽起来,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妈的,老子问你是什么人,你他妈耳朵聋了!”左边的一名壮汉破口大骂,抬脚就向秦天羽的脑袋踢去。
秦天羽眼见这四个身强体壮的人,将一个瘦弱的大叔殴打成这样,义愤填膺。
登时一股血气直往脑门上窜,愤怒之中,一把抓住踢来的粗大脚腕,猛地反手一拧,就像拧麻花一样,咔咔咔地几声。
那条腿便软软的垂了下去,高大的身躯晃了几晃,摔倒在地,双手抱着那只断腿,表情狰狞痛苦,嘴里发出一阵阵杀猪般的惨嚎声。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萧若水赶到之后,急急的下马,一不小心,被脚蹬绊了一下,摔下马来,她顾不得上疼痛,爬起来奋力地挤进人群,一见到地上的中年男子,大呼一声“爹”,扑到男子身前,捧着男子惨白的脸庞,哭道:“爹,你怎么样了?”伸手拭去男子嘴角的血。
那中年男子强提精神,勉力露出一个慈蔼的笑容,笑道:“丫头你回来了”
说着,伸出左手想要抚摸萧若水的脸颊,伸到一半,便无力地垂下去,萧若水握起中年男子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重重地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看了人群一圈,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回头望着萧若水,“丫头,怎么没看到你娘呢?”
萧若水望了秦天羽一眼,犹豫了一会,抹了抹眼泪,强自挤出一个粲然的笑颜,嗫嚅道:“娘……娘留在香风村治病,她让我先回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泪入泉涌。
中年男子眉头舒展,精神一振,一把抓住萧若水的手腕,急问,“丫头,你是说,神医答应给你娘治病了?”
萧若水轻轻点头,酸苦的泪水不断涌流。
中年男子黯淡的眸中闪烁着无比喜悦的光芒,大喜道:“好!好!好!苍天有眼啊!这样你娘的命就有得救了,她就再也不会日夜受那痛苦的折磨了。好啊!”
其中一名壮汉向另外二人使了一个眼色,三人悄悄拾起店内两条长凳,再悄悄地绕到秦天羽身后。
旁边围观的众人虽然想出声提醒,但惧于三人的威势,担心自身的安危,不敢开口得罪三人。
三人眼见秦天羽的注意力都在萧若水他爹身上,并未发现自己三人的行踪,当即抡起长凳狠狠地向秦天羽头顶砸下。
众人均是替秦天羽捏了一把冷汗。
心说要是被这势大力沉的长凳砸中脑袋,那必定是脑瓜开瓢,性命堪忧啊。
秦天羽一直在注意着旁边的动静,三人的行动他早就瞧得一清二楚。
双手高举,迎上蓄力劈来的长凳,咔咔咔的三响,三条长凳齐齐折断。
“啊!”众人惊呼。
三名壮汉不可思议地望着手中的半截凳子,僵在当地。
秦天羽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胸腔里愤怒的烈火腾腾蹿起,整个人都被怒火点着了。
他怒了。
这几人恃强逞凶,欺良压善,视人命如粪土,任意践踏他人的生命。
难道,在这世界人善就该被人欺。
如果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以后不知还有多少生命要受到他们残忍的摧残。
他将怀中的萧清风交给萧若水,“若水,好好照顾你爹。”缓缓起身。
秦天羽冷冷道:“你们为什么要将一个心地善良的萧大叔打成这副模样?”转过身来,一步一步地走向三人,如鹰般锐利的目光逼视着他们。
三名壮汉被秦天羽突然散发出的威势吃了一惊,那种感觉就像是惹怒了一只雄狮,只觉后背凉飕飕,浑身寒毛直竖,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向后腿。
一个壮汉咽了咽唾沫,鼓起勇气,支支吾吾地说:“因为……因为他……他……他欠了我们老板的钱!”语声发颤。
“他欠了你们多少钱?”秦天羽一步步地逼近。
“十……十……万块下品灵币。”那人结结巴巴地说。
“他有说不还你们吗?”秦天羽问。
“没……没有”,那人应声,“他虽然还了一小部分,可是,他这个月的还没有还。”
“就因为这个理由,你们就要把人活活打成这样?”秦天羽冷漠,仍在往前逼近。
三人哑然不语。
秦天羽大声喝问:“啊!!回答我的问题!”
三人眼见势无所逃,索性心一横,停了下来,一个汉子声厉色荏地喝道:“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们的闲事,知道我们老板是谁吗?雷大虎!我告诉你,要是我们出了事,你他妈的也别想活着走出玉山城。”
“城”字一出口,一个壮汉一个箭步扑过来抱住秦天羽的双腿,一个壮汉双掌猛地向胸口拍来,另一个光头大汉侧肩猛冲而来,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是吗?”天羽淡淡道,意念一动,体内丹田内的灵气奔腾而出,如小溪般灌注注双腿,腿上立时出现了一层透明白雾,如同白色火焰般缠绕双腿周围。
右腿缓缓迈动。
地上那名壮汉浑身肌肉高高隆起,额上青筋一根根突起,由于太过用力,脸上涨得通红,死死地抱住秦天羽的双腿。
可是,饶是他竭尽全力,那双缠绕着灵气的双腿仍在向前逐渐迈出,好似他抱着的不是人腿,而是抱着一头蛮牛的腰。
青衣壮汉掌影骤到,秦天羽镇定自若地握拳迎上,霎时间,掌拳想交。
那青衣壮汉只觉掌心,一股巨力排山倒海地冲来,随即手臂一麻,传来骨头碎裂的脆响,身子便似断线的风筝摔出数丈外。
整个人蛆虫似地蠕动,脸上豆大的汗水不断滴下,差点痛晕过去。
就在青衣壮汉飞出的一瞬间,那个壮如蛮牛的光头已经冲到秦天羽身前,铁块一样的肩膀眼看就要撞上秦天羽的胸口。
秦天羽右掌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挥出,抵住光头壮汉的肩膀,光头壮汉大喝一声,臂上猛然加力,可是仍由怎么咆哮,铁疙瘩似的肩膀却再难前进丝毫。
秦天羽手向右一滑,体内灵气狂涌而出,右掌变拳结结实实地打在光头壮汉的胸口,光头壮汉登时口喷鲜血,两百多斤的身体倒飞出去,砰地撞在远处的墙上。
秦天羽低头冷冷地瞧了一眼抱着双腿的壮汉,腿上力道猛发,挣脱了那壮汉的束缚,顺势一脚,将其踢飞。
围观的众人呆若木鸡。
秦天羽转身走到萧若水身前,抱起重伤的萧木云,“若水,你爹伤得很重,必须得马上看大夫。我不熟悉城里路径,你在前面领路。”
萧若水点点头,伸手拭去脸颊的泪痕,领着秦天羽朝最近的医馆匆匆奔去。
到了医馆后,大夫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仔细检查一番后,幽幽地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萧木云胸骨断折,断骨已经刺破心脏,人已经无法挽救了,让秦天羽萧若水二人赶紧准备老人家的后事。
萧若水心里一痛,噗通地跪在地上,拉着老者的衣衫,泪流满面地哀求道:“老先生,求求你救救我爹!救救我爹吧!”
老者无奈叹道:“不是我不救,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办法救啊!里面回去吧,趁着你爹还有一口气,多陪他一会。”转身进了里屋。
秦天羽过去扶起了萧若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饱受命运折磨的姑娘,只是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床榻上的萧木云忽然开口道:“丫……丫头,别哭!”说到这里,喘不过来气,缓了一阵,毫无血色的脸上闪出一抹笑色,安慰道:“就算……就算……爹爹走了,还……还有你……你娘亲陪……陪着你呢”说完胸口剧烈起伏。
萧若水心里一阵酸苦,不愿再欺骗父亲,扑倒在床边,哭道:“爹,其时娘已经……”
说到这里,顿时缩住了,一想到父亲一听到娘亲死去的消息,必会因为伤心过度立时殒命,终究还是忍住了。
萧木云轻轻的抚摸着萧若水的秀发,勉力一笑,“爹……爹知道,你娘……很……很好啊!你以后……要……好好……听你娘……娘的话!”一眨眼,两行老泪夺眶而出。
秦天羽眼看萧木云如此模样,知他恐怕是知道了萧大娘去世的消息。
萧木云转头向秦天羽唤道:“公……公子!”
“大叔,叫我秦天羽就好。”秦天羽走到床边蹲下。
“秦公……公子!”萧木云艰难地张口,“我……我有……一件事……要求求你。你……一定……要答应我!”
秦天羽眼见萧木云气息微弱,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怕是快要支持不住了。
“大叔,你说,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事,天羽一定竭尽全力替你办到。”
萧木云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一双满含爱意的眸子,缓缓转去看了萧若水一眼,回头望着秦天羽,叹道:“我家……丫头……命太苦,我……想……想求……你……”说到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缓了好一阵,才道:“你……替……我……好好……”说到这里一口气上不来,头一歪,手臂软软地垂了下去。
秦天羽急叫:“大叔!”毫无反应,忙伸手一探鼻息,已然气绝身亡。
萧若水的天塌了,无边的黑暗席卷而来。
她的精神变得恍惚,身子晃了几晃,一个没站稳,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
无尽的悲伤,排山倒海地涌入她的心中,她那颗只有拳头般大小的心房,再也装不下这滔天的悲伤,砰的一下,心房被这悲伤无情地撑碎了,化为无数无声的泪雨。
医馆的人一看人死在了医馆里,一旦此事传扬出去,势必会玷污医馆的名声,便将两人轰出了医馆。
昏暗的街上,月色凄凉,孤寂清冷,凉风拂体。
秦天羽抱着萧木云的尸体,带着失魂落魄的萧若水,走在悲伤漫空的街头,心情沉重得就像有两座高耸的大山压在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满含怜意的目光望了萧若水一眼,回头望着清冷的明月,重重的叹了一口。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身形瘦小的姑娘能不能扛得住这如山重、如海深的悲伤,能不能坚强地挺过这段漫长的黑暗之路。
说起来,她还是自己来玉山城交的第一个朋友。
看着自己的朋友如此这般悲伤,心里说不出的一阵酸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