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祈福还愿
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下肚,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跟着热了起来,华玲珑发了些汗,倒是感觉整个人的精神头好了一些。
华玲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想起来之前的事情,便看着身前的拢芝问了一句:“拢芝姐姐,我睡了多久了?-”
拢芝一边给华玲珑的背后塞了个软垫靠着,一边轻声开口:“二少爷送您回来便一直睡着,眼下都已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
天知道,之前见着华玲珑一脸惨白被送回来的时候,吓得她登时就头脑一片发慌空白,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好在二少爷心思沉稳,让她替华玲珑换了身衣裙,又去请了府上的医夫过来诊治了一番。
眼下,见着华玲珑已经醒了过来,倒也不想再提之前的事情了,总归她的小姐没有事。
华玲珑垂眸,见着身上的衣裙已经换下,左手臂上的伤口也已经重新包扎了一番,便猜到应该是华白琛送她回府后又请了医夫过来。
今日,还是多亏了华白琛在。
靠着身后的软垫坐着,华玲珑安静下来,拢芝以为华玲珑是身子还有些不舒服,便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候在一旁。
夜,渐渐地加深了。
华玲珑早先昏睡了好几个时辰,这会子,倒是觉得没什么睡意。
打发了开始耷拉着眼皮的拢芝去外间歇息,华玲珑自己靠坐在床榻上,也不怎么想动,就这么坐着。
大概,今日的事情,也是有些让她招架不住。
脑袋还是有些微微发沉,思绪,倒是渐渐清明了起来。
指尖叩着床沿,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华玲珑抿着嘴角,之前没那个心思来细细寻思今日画舫上的事情,这会子得了闲,倒是越想越觉得好像没什么地方经得住推敲。
那群黑衣人,若是来刺杀太子或者另外两位皇子,也未免太过愚蠢了些,人手够不够尚且不论,那身手,也决计不是一等一的高手。
堂堂的太子殿下或者皇子殿下,身边如何会没有隐在暗处保护着的暗卫?
就这么一群等同于强盗喽啰的水平,怕是来送死还差不多。
虽然画舫上人数众多,可是为什么她觉得,之前的那几个黑衣人或多或少是对着她来的?
当然,也或许是她自己想多了,那么一众身份显赫的人就在不远处,如何要针对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亦或者,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么,在于什么呢?
莫名地,容晔那一张似带刺枸骨的面容,就这么浮现在了眼前。
眉间一蹙,紧接着便是些许不受控制的烦闷之意泛了上来,华玲珑摆了摆头,倒是觉得太阳穴两侧还有些轻微的刺痛之意。
罢了罢了,想得太多,会头疼。
往后,须得自己更加小心。
微翘的睫羽轻轻一划,华玲珑阖上眼睛,靠着身后的软枕假寐了起来。
翌日,天色大亮。
到底是进入了夏日,这日头,也开始越来越长了。
华玲珑刚刚坐在圆桌前用着早膳,便听得老夫人屋子里的白珊姑姑过来传了话,说是老夫人今日要去苏台山上的和弥寺祈福还愿,让府上的几个小姐都跟着一道去。
老夫人的命令,自然是不容拒绝的。
华玲珑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让白珊姑姑回去好回话。
“小姐,您昨日落了水,这一路劳顿的怕是会受不住--”拢芝自然也听到了老夫人那边传来的意思,一边在屏风后面替华玲珑找着要穿的衣裙,一边有些担忧地碎碎开口。
“无妨,左右也容不得不去。”华玲珑多少喝了些米粥,听见拢芝碎碎地担忧开口,便低低地回了一句。
也是,刘氏想来不会不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又没有缺胳膊少腿儿,如何会替她考虑?
刘氏若是真疼她,早先便该派人来问上一句了,哪里还会让她一路劳顿去那什么和弥寺。
不过是因为华震东新纳了一名姨娘,多半是去祈祈福保佑华府再添人丁吧--
呵,当真是子孝母慈的好榜样。
华玲珑轻嗤一声,随即撑着手站起身来,去那屏风后面换衣裙去了。
收拾好出门的时候,时辰却是还早,华玲珑刚刚走到府门口,便见着另外三道袅婷的身影跟着到了府门口。
一袭浅黄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朵朵精致的牡丹花样,胸前是颜色稍深些的锦缎裹胸,衬得玉颈白皙锁骨迷人,举手投足间也是如风拂杨柳般优雅多姿,青丝高高绾起,左右各插着一支碧玉玲珑簪,还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花容月貌娇媚逼人,乃是华念卿。
靠的稍微有些距离的,则是一袭淡粉长及曳地衣裙的华念语,繁丽的发髻之上,则是别着好几种颜色的珠花,白皙的耳垂边还垂落着一缕青丝,满是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华念卿跟华念语的日常装扮,倒是有了很明显的不同,虽然都是姿容上佳的一对姐妹花,但是气质却是不尽相同,眼下来看,却是更加现出不同来,就好像是刻意那般。
华念卿跟华念语站定,一左一右,中间还隔了一个盈盈而立的华安玥,一袭淡蓝色配着雪白羽纱的长裙,三千青丝用显眼的蝴蝶流苏低低绾起,还斜斜别着一支蝴蝶暗纹的并蒂海棠玉簪,玉颈处还带着一条浅紫色的水晶,衬得皮肤更是白如雪,眉目流转间皆是女子娇美风情。
府上的一众小姐都已到齐,倒是还没有见着老夫人刘氏的身影,便也只能等候着。
华安玥盈盈站定,美眸一抬,落在对面站着的华玲珑身上,手里还拿着一枚纨扇轻轻摇着,清脆悦耳似黄鹂般的声音便紧跟着落了下来:“四妹妹昨日受了惊,眼下看来,似乎也没什么大碍。”
“承蒙三姐姐关心。”华玲珑神色未动,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及华安玥有什么话音,却是见着捏着手里一方锦帕的华念卿,倒是捂着红唇咯咯地娇笑了一声,随即盯着华玲珑娇声开口:“今日祈福,四妹妹倒是可以好好诚心拜拜,也好保佑来日少受些苦难。”
华玲珑抬起眸来,对上华念卿那一双明媚动人的大眼,随即弯了弯嘴角,特别真诚地开口回道:“大姐姐也可诚心拜拜,保佑来日寻得一门称心如意的姻缘。”
华念卿神色一怔,捏着锦帕的指尖不由地加重了些许力道,美眸间微微闪烁着,只是脸色看起来,要稍显僵硬了一分。
所以说,既然是个美人儿,那就闭上嘴好好做个端庄美人儿就行了。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华念卿便已经恢复如常,涂着牡丹口脂的红唇格外鲜红欲滴,盈盈一笑:“四妹妹果真伶牙俐齿。”
华玲珑眼眸一转,便将视线给收了回来,随即不忘有礼貌地回了一句:“大姐姐谬赞了。”
这一边正说着,却是听得府门里侧传来脚步声,便知道是老夫人出来了,倒都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安静下来。
果然,紧接着便见着一身湖青色缀祥云海水纹衣裳的刘氏,虽然上了年纪精气神依旧极好,头上戴着各色华贵大气的珠钗,想来是为了应景,脖颈间还挂着一串紫檀木做的佛珠,通身倒是逼人的气派。
“见过祖母。”--
几道响起来的女子声音,除了语调高低不同,倒是极为整齐。
“都起身上马车吧,仔细耽搁了时间。”刘氏由白珊姑姑扶着,另一只手摆了摆衣袖应了一声,随即下了台阶便向着停在府门前的马车走去。
“卿姐儿和语姐儿且随着祖母坐,玥姐儿跟珑姐儿就坐后面的马车。”及至那一架大气精美的马车前,刘氏微微一顿,随即转过身来交待了一句,这才由白珊姑姑搀扶着上了马车。
一共备了两架马车,一前一后,看起来都是做工繁美大气,只是停在前面的马车,要比靠后些的马车大上许多,内里也是要宽敞上许多。
“是,祖母。”华念卿跟华念语应了一声,随即又以一种自得的神色扫了一眼华玲珑跟华安玥,这才娇声一笑,随即施施然地上了刘氏所在的马车。
华安玥依旧摇着手里的那一枚纨扇,见着华念卿跟华念语都向着马车走去,这才轻声开口:“四妹妹,走吧。”
话音落下,也不管华玲珑会不会有什么回话,华安玥小碎步一迈,便跟着向着那架靠后些的马车走去。
华玲珑脚步跟着一抬,也向着那架马车走去。
片刻之后,两架原本停在府门前的马车,车轱辘一转,便开始吱呀吱呀地向前行驶了起来。
好在马车虽然小了些,内里布置的倒还是不错,一左一右的软垫,也都是以锦缎铺就,中间还置着一个小案桌,上面摆了几碟小巧的吃食。
华安玥就坐在华玲珑的对面,盈盈地端坐着,倒是跟靠着车壁斜斜倚着的华玲珑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大概是华安玥比较怕热,这才刚刚入夏,手里便摇着那一枚纨扇。
华玲珑斜斜靠着车壁,看着华安玥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手里的纨扇,一双澄亮的眼眸里盈着浅浅笑意:“三姐姐这纨扇,倒是好看。”
那纨扇,华玲珑还是第一次见,是一轮明月形的扇子,不是通用的素绢所制,而是以上好云锦所制,隐约可见内里的扇面有瓷青和湖色点缀其上,具体何种花样倒是看不太清,纨扇的手柄则是像墨竹又像玉骨的材质所制,底下还挂着一个浅紫色的扇坠。
华安玥端坐着,原本摇着纨扇的动作倒是停了下来,一双水眸落于手里的纨扇上,如玉的指尖一边轻轻地摩挲着扇面,一边轻声开口:“这纨扇,乃是姐姐早年亲手所制,自然与常物不同。”
“三姐姐倒是手巧。”华玲珑眼眸微微一闪,依旧是一派懒懒地靠着车壁,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便不再开口了。
华安玥静静坐着,指尖摩挲着那纨扇,随即才执在手里,时而柔柔地摇一下。
早年亲手所制,那再怎么也该有几年了,可是那纨扇,却是格外地完好无损,就连那扇柄,都寻不出来丝毫的磨损之意,若非平日里极其小心地保管着,那纨扇决计不会这般崭新如故。
想来,华安玥应该是极其喜爱那纨扇的。
眸光一偏,华玲珑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随即睫羽一阖,静静靠坐着。
和弥寺在帝都城外的苏台山上,虽然路途有些遥远,但是因为比较有名,平常若是有什么需要祈福还愿的事情,大多人家都会选择那一处地方。
马车一路吱吱呀呀地行走了大半天,这才在接近午时的时分到了苏台山下,不过没有车道直接通往那半山腰处的和弥寺,须得下马车走上一段路才行。
老夫人跟华念卿二人到的稍微要早一些,马车已经停在了山脚下,看样子先一步上山去了。
待到马车稳稳停下,华安玥由马车外的婢女搀扶着,先一步下了马车,华玲珑被这一路马车吱吱呀呀的晃悠声,都给带出了些许的乏意,听得拢芝在马车外唤她,这才打了个哈欠随即撑着手下了马车。
华玲珑刚刚站定,便只听得华安玥那轻轻柔柔的话音落了下来:“小女华安玥,见过容世子。”
原本要向前抬起来的步子,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顿在了原地。
见着华玲珑毫无反应,拢芝凑到华玲珑的身后,压低了声音悄悄地小声提醒了一句:“小姐,是容世子呢-”
华玲珑抬起眸来,眸光落于不远处的前面,却是微微一滞。
华安玥福着身子,露出一个精致动人的侧脸,正对着身前那道背着手的颀长身形行着礼。
果真是容晔。
一身月牙白的锦衣,由衣摆往上,勾勒着渐变色的大朵大朵九重葛花样,在腰间汇成一抹撞色的张扬,今日倒是并没有束发,只是以一根紫玉簪将墨发松松垮垮地固定着,冠玉般的面容上五官眉眼诡美依旧,双眸之上依旧是层层晕染开去的金紫色描影,睫羽轻动间似乎还能带起一抹光泽来,在眼角处开成一朵似云尾的纹样来,依旧是让人心惊的容晔,即便太阳不烈,依旧是刺眼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