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树大招风
华念卿前年的时候，因为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睐，被封为了琉璃县主，当时还风光一时，为华府争了不少的脸面。
只是眼下，就是不知道凰烠为何突然提起这一茬儿来。
正有些不解间，凰烠却是站起身来，看着下首的华玲珑紧接着肃冷开口：“传朕旨意，今华门香府华氏玲珑，在香蕃使者面前为帝都立功，乃为调香奇才，温婉有礼，蕙质兰心，特封为一等郡主，赐号敏央郡主，并赏黄金白银千两，珠宝首饰十箱，加郡主府一座，待至及笄，方可入住。”
啊？
众人一惊，却是随即明白过来，原来如此，怪不得凰烠要这么冷不丁的问一句，原来是在考虑该给华玲珑什么封赏为好。
若非立了什么大功，一般是不会有什么非皇亲国戚的府门之上，能够连出几位县主的，可若是一位县主，一位郡主，那可就不一样了。
只是这封赏，会不会有些太高了？
郡主称号，黄金白银珠宝首饰暂且不说，竟然还赐了一座郡主府，在这帝都，还没有出现过郡主能够单独立府的先例，这一荣光，都足以媲美最为受宠的长公主了。
龙颜大悦，果然什么事情都好说。
对那什么劳什子的郡主称号华玲珑倒是不怎么在意，她在意的，也是那一座郡主府。
别的不说，到时候单独带了拢芝过去住，不知道日子有多舒心。
就是，还得等到及笄之后。
华震东面上掠过一抹欣喜之意，倒是没想到华玲珑能得此殊荣，见着她还只是站着，便对着她低低一喝：“玲珑，还不快跪下领旨谢恩？！”
华玲珑这才跪下身子去，冲着那一座郡主府，倒是难得乖巧了下来，随即温声开口：“玲珑谢过圣上。”
见着华玲珑跪下谢恩，凰烠一摆衣袖，周身的气息看上去倒是极其温和：“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圣上。”华玲珑这才从地上直起身子来，即便是在此种情景之下，五官眉眼间却是看不出来丝毫的自得之意，不由地便让人对其刮目相看起来。
或许，在此刻，众人才意识到了，原来，华门香府，真正对调香有造诣的，还是这个华玲珑。
不管是幼时的那个华玲珑，还是眼前的这个华玲珑。
“今日就到此罢，朕也累了，就先行离去了。”脚步一动，凰烠下了台阶，随即沉声开口。
另一侧的秦扶染，跟着站起身来，满是雍容华贵的面容上得体一笑，随即跟在凰烠的身后，一道下了台阶。
其余坐着的众人见状，跟着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又俯下身子去齐齐高声开口：“臣等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就在这一众声音中，凰烠与秦扶染，犹如来时那般，又带着浩浩荡荡的内侍们出了大殿离去了。
筵席至此，自然也该落下帷幕了。
白纱后面的华念卿，涂着丹寇的指尖，都快要将手里的锦帕也扯破了来，那一张精心装扮过的鹅蛋小脸，也是不住地泛着冷郁之意。
一个庶女，却是得了比她琉璃县主地位还要高的的封赏，生生地被压了一截，这如何能不让她觉得扎心。
至于后面稍远一些的华安玥，向来清灵的眸间，也有些压抑不住地溢着阴沉，今日，因为华玲珑一个人，便尽数将所有的风头都给抢了去，往后，谁还会记得她这个华府三小姐？
“玲珑，走吧，跟为父一道回府。”华震东抬起眸来，看着那一边站着的华玲珑，挂着一抹难得慈爱的笑意来，随即唤了一句。
华玲珑还正想着怎么拒绝呢，刚好见着有几个与华震东交情好些的朝臣们，一边往外拉着他，一边说着笑。
华震东拒绝不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被那几个朝臣簇拥着往外走去了。
见着华震东走了，华少珂带着华念卿二人，则是大踏步地跟着离去了。
华白琛出了席位，到了华玲珑的跟前，虽然为她得了赏赐高兴，却也有些掩不住的担忧之意。
华玲珑自然知道华白琛的意思，今日一遭，只有她华玲珑一个人得了令人眼红的好处，怕是又会惹来不少的事端。
只是，事已至此，就算担忧，那也是无济于事。
“走吧，我自有分寸。”华玲珑抿了抿嘴角，对着华白琛努了努嘴，随即脚步一抬，便迈着步子向外走去。
华白琛低低一叹，倒也不知道该多说些什么，也只好背着手，跟在了华玲珑的身后。
只是刚刚走出两步，却是听得旁侧响起来一道低低浅浅的咳声，华玲珑脚步一顿，却是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斜着眼睛睨了一眼，果然见着缓缓迈着步子走来的容晔。
整个大殿，倒是没剩了什么人。
华白琛已经越过了华玲珑，见着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便转过头去有些不解地挑了挑眉。
“咳咳，你先走一步，我马上就来。”华玲珑摆了摆手，便站在了原处。
华白琛摸了摸脑袋，还对着华玲珑小声地问了一句：“怎么，莫不是想如厕？”
“快走吧你－”华玲珑抽了抽嘴角，随即小白靴一抬，对着华白琛就踹了过去，面上还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
华白琛往外面一闪，倒是避开了华玲珑踹过来的一脚，随即应了一声就往外走：“那行，快点解决了在宫门处碰面啊。”
“知道了－”华玲珑应了一声，见着华白琛出了大殿，刚好容晔也已经到了跟前。
华玲珑抬起眸来，看着立在自己身前的容晔，正想着要不要问一句，却是听得他低低开口：“适才你说，让达使者说话注意些，却是为哪一句？”
嗯？
她都已经压低了声音了，倒是没想到容晔的耳朵居然这么尖，这都能被他听见了。
“那是我看他不顺眼，胡乱诌的一句。”华玲珑摸了摸鼻子，总觉得有一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感觉，便耸了耸肩大咧咧地回了一句。
“是么？”纤长的睫羽微微一垂，容晔看着面前的人儿，冠玉般的面容，因为眼角的那一朵星辰，竟是带上了一抹的靡丽之色，随即喉间溢出两个低低的字音来。
华玲珑垂下眸去，看着那一袭恰似皎洁月光缀着苍蓝色浮华的锦衣，一噘嘴，似乎有些闹脾气地嘟囔了一句：“谁让他嘲笑你的－”
是是是，行了吧，她承认了，她是在帮你出了口气，权当报答之前的那一顿鱼吧。
“呵。”－－
绯红色的唇瓣一勾，容晔却是轻轻地笑了笑，总感觉连那鼻尖环绕着的香气，似乎都更加馥郁醇厚了一分。
那一只纤白如玉的大手，却是缓缓地落于华玲珑的发间，随即轻轻地抚了抚，与之一道落下来的，还有容晔那一句温温淡淡的低低字音：“真乖。”
华玲珑正低垂着小脑袋呢，却是觉得心尖微微一颤，似乎从那发丝间，沁入了那独属于容晔身上的香气，然后顺着发丝，一点一点地只往上蔓延。
“我，我先走了啊－”华玲珑猛地向后一退，连头都没抬起来，只是觉得一股股的热意只往脸上冒，逃也似地就向着殿门走去了。
隐隐地听到了一道什么东西落地的清脆声音，华玲珑却是也没在意，只是向着那殿门急急而去。
看着那道娇小的背影消失在了殿门口，原本直直站立的容晔，苍蓝色浮华锦衣的衣摆微微一动，容晔俯下身去，纤白如玉的指尖一动，便从那地上拾起了落在地上的一支簪花。
原来华玲珑刚才走得急，竟然也没发现，自己发间的簪花，却是不小心落下了一支，怪不得隐隐听到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如玉的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簪花，随即缓缓抬起手来，却是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中，容晔随即背着手，脚步一抬，也缓缓地出了殿门。
偌大的殿内，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人剩下了。
那一角处的朱红雕漆的大圆柱后，却是缓缓现出了一道女子的身影来，浅蓝色的一袭散花长裙，披着的浅色翠水薄烟纱，发间交织着镂空金簪垂着的流苏，五官上还画着精致的梅花妆，赫然就是华安玥。
只是，那一双水眸，不同于华玲珑之前见到的，恰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而是满是浓深的戾气，看起来，便是一股阴霾的气息。
更为让人心惊的，则是那正抠着朱红圆柱的一只玉手，大概是太过用力，那指尖都隐隐渗出了丝丝血迹来。
只是，似乎华安玥并不曾注意到那疼痛，只是站在原处，一双眸子忽明忽暗。
－－此处是黑黢黢的分界线－－
华玲珑走出大殿没多远，便见着了正在等着她的华白琛，呼了呼气，这才大步走了过去。
“莫不是便秘，连脸都给涨红了？－”华白琛瞧了一眼过来的华玲珑，见着她的小脸还有些泛红，便挤了挤眼调侃了一句。
便秘？求您可闭嘴吧。
“懒得理你。”华玲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越过华白琛，一边向前走去，一边还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呼呼－－
刚刚走得有些急，大概是步子太过走得剧烈，原来都有些上脸了。
华白琛嘁了一声，也脚步一抬，跟在了华玲珑的身后。
来时的三架马车，已经走了两架，好在还剩下一架，华玲珑跟华白琛上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地向前行进着。
华白琛难得端正坐着，看着对面靠坐着的华玲珑，俊朗的眉眼似乎拢上了些许的担忧之色，随即低低开口：“玲珑，你可知树大招风一词？”
树大招风？
自是知道，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
华白琛的意思，她自是知道，只是眼下，就算是退缩，也已经来不及了。
华玲珑抬起眸来，看着满是担忧之色的华白琛浅浅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声开口：“若是树小，还未起风便已被折断。”
华白琛神色一怔，大概是没想到华玲珑竟会如此回道，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年纪要小上许多的妹妹，明明带着稚嫩之意，却又莫名地让人觉得似经历了无尽沧桑的中年人那股子气息。
这一点，他作为哥哥，竟然是觉得无地自容起来。
如此年纪，正是天真烂漫之时，却又不得不成长起来。
华白琛轻叹一声，却是不再开口说话了，华玲珑也觉得有些困乏起来，便懒懒地阖上眼睛靠坐着。
回到屋子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华玲珑风一般地洗漱完毕，然后就一蹬鞋子爬上床榻睡觉去了。
翌日，天已大亮，华玲珑才起身洗漱完毕，正在院子里拉伸着筋骨，却是听得一路小跑着过来叫她去正厅的小丫鬟的声音。
原来，圣旨已经到了府上，眼下，就等着她过去接旨呢。
华玲珑到正厅的时候，才发现，正厅里面的人居然还不少。
华震东还没有去上朝，当家主母沈氏，还有老夫人刘氏，都一并候在正厅。
见着华玲珑从门口处进来，华震东面上一喜，随即对着她招了招手：“玲珑，还不快过来跪下接旨！－”
华玲珑及至正厅，见着华震东一众人都跪下了身去，想着那圣旨蕴涵的价值，还是跟着一并跪在了地上。
见着人已经到了，那正捧着圣旨候着的内侍，这才缓缓展开手里的圣旨，随即清了清喉，尖细着嗓音高声开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华门香府华氏玲珑，在香蕃使者面前为帝都立功，乃为调香奇才，温婉有礼，蕙质兰心，特封为一等郡主，赐号敏央郡主，并赏黄金白银千两，珠宝首饰十箱，加郡主府一座，待至及笄，方可入住。”
“圣上隆恩浩荡，微臣在此感激不尽！”华震东双手抱拳，一边垂着首拜了一拜，一边沉声开口。
华玲珑学着华震东的样子，也规规矩矩地拜了一拜，随即温声开口：“华玲珑接旨。”
宣完旨，那内侍又掐着尖细的嗓音，这才摆了摆手：“都起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