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有人道喜
“劳公公辛苦跑这一趟,可要坐下喝口茶水?-”华震东站起身来,一边对着那内侍笑了笑,一边从袖间塞过去一锭黄金。
那内侍本来脸色有些不满,大概是觉得等了一会儿,掂了掂手里那黄金的重量,这才面上一笑,跟着开口:“华太师客气了,杂家也是为皇上办事,哪里来的辛苦一说。”
华震东陪着笑,跟着那内侍一道出去了,想来应该是一起进宫上早朝去了。
一袭内霞影纱玫瑰逶迤拖地的长裙,发髻间左边别着一支彩幻碎玉宝牡丹步摇,右边则是点缀着烧蓝镶金花钿,配着耳垂边赤金缠珍珠坠子格外华美,沈氏也早已站起身来,满是风韵柔情的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珑姐儿倒是个有手段的,这一下子,当真是鲤鱼跃龙门了。”
“夫人说笑了。”华玲珑淡淡一笑,假装没有听出来沈氏话里的不善之意,轻声回了一句。
刘氏由白珊姑姑扶着,满是精光的眸子在华玲珑的身上打了个转儿,随即对着沈氏轻斥了一声:“唤什么珑姐儿,往后,须得改口唤郡主才是!”
捏着手里的一方锦帕,精致眼妆的美眸微微一闪,沈氏带着一抹优雅的笑意,紧跟着回了过去:“老夫人说的是,是妾身一时间还未习惯。”
看着身前的沈氏,刘氏由白珊姑姑扶着,一边慢慢地抬着步子往外走去,一边仿若无意般沉声开口:“往后,这不习惯,也得习惯。”
捏着锦帕的指尖一紧,沈氏随即抿着红唇,在老夫人越过自己身前的时候,又颔下首去应了一声,这才从另一边扶着老夫人,一道往前走着。
这二人,不过寥寥几句话,一来一往间,却仿佛是交战一般。
当然,话里的意思,华玲珑自然是听得懂的。
及至门槛处,刘氏却是脚步一顿,随即偏过头来:“郡主往后若是闲下来的时候,便去老身的屋子里面多坐坐。”
华玲珑福了福身,温温一笑,只是没什么实质性的笑意到达眼底,乖巧地应了一声:“是,祖母,玲珑知道了。”
老夫人的这句话一落下,沈氏那曼妙有致的身子,似乎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见着沈氏和刘氏离开,华玲珑睫羽一垂,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更多的,则是一抹冷淡。
老夫人的性情,她已经摸得差不多了,若是对这华府有用,那便会成为一个难得的好祖母,若是无用,便是视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履。
这般性情,当真是直截了当。
脚步一抬,华玲珑收回心神,随即迈着步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那跟着圣旨赏赐下来的黄金白银千两,珠宝首饰十箱,华玲珑本来还想着会比较难处理,好在那些赏赐并未直接送过来,而是待到郡主府竣工,待到她入住之后,一道送到郡主府。
这番操作,华玲珑倒是极为满意,若是进了华府,怕是她连渣渣都看不到了。
回了屋子,华玲珑刚刚坐下用完早膳,却是又听得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正想着是谁,却是先闻到了那茉莉精油的香气,华玲珑便猜到,应该是一个女子。
果然,进来的,却是豫宁画。
一袭水芙浅色绘茉莉对襟收腰的长裙,还配着一条缭姿镶银丝纱带曼佻腰际,如玉的耳垂上还带着淡蓝的璎珞坠,小脸姣美,泛着珠玉般的白皙光泽,朱唇含笑,脸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眉眼间皆是少女的娇媚艳丽之色。
见着豫宁画进来,华玲珑吹了个轻佻的口哨,惊得拢芝差点儿一把上前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小脸上一副风流公子哥之意:“哟,今儿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是给谁看呢?”
豫宁画跨进门槛的一只脚顿了顿,差点儿就一个踉跄,好在稳住了身子,随即就面上作势一凶:“再敢胡说,一会儿就让你尝尝本小姐新发明的豫氏十八掐!”
豫氏十八掐?我还华氏十八摸呢。
想一想豫宁画那掐起人来的功夫,华玲珑果断地神色一敛,又恢复成一脸端庄的样子,就差捏着一方小锦帕对着她招手了:“贵客光临,请上座。”
见着华玲珑卖乖,豫宁画这才提着裙摆,到了华玲珑坐着的桌子前,随即裙摆一旋,跟着坐了下来。
左右打量了一下华玲珑的屋子,虽然适才来的时候觉得这院子着实偏远,不过眼下见着这屋子里面的布置倒还不至于太差,豫宁画便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打发了拢芝出去一趟,华玲珑这才伸出手去,提着茶壶给豫宁画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她的面前跟着挑了挑眉:“怎么,这是数日不见甚为想念,所以才寻到府上来了?”
“你这样子,值得本小姐想念你么?”豫宁画端起茶水来,回了个白眼,随即才凑到嘴边啜了一口。
放下手里的茶壶,华玲珑又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豫宁画翘起个二郎腿来,抖了抖脚下素白的小软靴:“又没说你想念的是我。”
“咳-”豫宁画清咳了一声,随即放下手里的茶杯,又拿着手里的锦帕擦了擦嘴,小脸上,倒还真的心虚一般浮起了一抹羞赫之意。
华玲珑原本只是说笑,见着豫宁画这般的反应,倒也觉得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这妮子,让她说什么好。
“求求您,收敛一点吧。”华玲珑翻了个不雅的白眼,依旧是撑着下巴,无奈地回了一句。
豫宁画咳了几声,这才神色恢复如常,又端起茶水来啜了一口。
记起来今日来的重点,华玲珑被封了郡主之位的事情,豫宁画昨日夜里便已得知,眼下,正是过来道喜的。
“敏央郡主,这往后见着,小女是不是该行个大礼才对?-”豫宁画勾唇一笑,一边说着,面上还一边配合地做出了个一脸惶恐之意的表情。
华玲珑唇瓣一弯,眉眼间一片奸商之意,特别配合地开口:“大礼倒是不必了,这道喜的话,也该带上一份小礼才比较合适。”
豫宁画扑哧一笑,随即对着自己的贴身侍婢努了努嘴,那婢女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红布包着的长盒子。
那婢女会意,走上前来,将红布给解了开来,又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着的,却是好几个琉璃小瓶。
丝丝缕缕的香气,从那盒子里面,就这么散了出来。
“这是香药阁的新品,算是送你的小礼。”豫宁画指着那盒子里面的琉璃小瓶,看着华玲珑盈盈一笑,小酒窝绚烂迷人。
e--
华玲珑的表情,该怎么说呢?对,就像那种,吞了苍蝇还不能说的感觉。
她能不能告诉豫宁画,这盒子里面的东西,可是出自她本人之手?
对于她被封了郡主之位,真心实意过来道喜的,怕是也只有豫宁画了。
可是吧,这小礼,就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
见着华玲珑一时间也不说话,豫宁画有些不解,便问了一句:“怎么了,不喜欢这小礼么?”
这香药阁的东西,最近,可是成为了帝都不少世家小姐们的新宠,这新品,她也是费了些心思才买到的。
还以为华玲珑会喜欢,眼下看来,好像不怎么喜欢。
“哪儿能呢,可喜欢了。”华玲珑眯眼一笑,笑得跟只小狐狸一般,这神色的转变之快,让豫宁画差点儿被闪到了眼。
她自己亲手调出来的东西,如何会不喜欢?
更何况,这买的银子,最后还会到她的荷包里面,就是觉得吧,好像有一种坑了豫宁画的错觉,对对对,只是错觉。
见着华玲珑说喜欢,豫宁画这才放下心来,又端起来手里的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
弄月端了盘瓜子儿上来,华玲珑便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捻了颗瓜子儿在嘴巴里面咔吧一嗑。
“玲珑,上次的事情--”放下手里的茶杯,豫宁画抬起眸来,看向对面的华玲珑,似乎是想要道谢。
豫宁画所说的上次的事情,华玲珑自然记得,是说画舫落水的那一次。
见着豫宁画揪着锦帕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的意思,华玲珑当下就打断了她的话,还格外猥琐地对着她挤了挤眼:“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了,救你的也不是我。”
豫宁画倒是没有被华玲珑逗笑,只是抿了抿朱唇,随即接着开口:“我听到了,那句先救宁画。”
当时,她虽然落了水,倒还没有失去意识,华玲珑那如此高声又急切的一句,她如何会听不到?
明明自己的情况更加危急,却是喊着先救别人,至少,这一点,放在她身上,不一定也能做到。
原来,豫宁画听到了啊,难怪,才这般神色。
华玲珑笑意不敛,澄澈晶亮的眸子,大概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莫名地便带上了一抹朦胧之意:“因为你,一定没有我能撑得久。”
所以,她到现在,也不曾后悔。
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让华白琛先救豫宁画,至少,这是最冷静的选择。
“玲珑,你-”豫宁画神色一怔,大概是还不曾看到过华玲珑这般的神色,一瞬间,竟是觉得有些心疼起来。
要经历多少,才能变成这样的华玲珑?
作为自小养在闺阁锦衣玉食的豫宁画,怕是没办法体会到。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华玲珑撑着手站了起来,一把拉过神色还有些怔愣的豫宁画:“走吧,去院子里面转转。”
豫宁画站起身来,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只是被华玲珑径直拉着,也就跟着她一道走出了房门。
院子不大不小,虽然偏远了些,倒是没什么杂草,尤其是靠近那一方院墙的地方,托华玲珑的福,格外地杂草不生。
“玲珑,谢谢。”豫宁画甜甜一笑,颊边的小酒窝更是多了一分动人之意,知道华玲珑也不想再多说,便轻声开口。
华玲珑站定,耳尖地听得院子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菱花小嘴一勾,偏过头去对着旁侧的豫宁画眉眼一弯:“别谢我啊,你该谢的人,来了。”
嗯?
豫宁画正想着华玲珑话里的意思,却是听得那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道男子的醇厚嗓音:“叫我过来,莫不是得了郡主之位想让人眼红?”
这声音,不是华白琛还能是谁。
果然,话应刚落,便见着那院子门口现出来了一道男子的身影来。
华白琛今日,一袭水墨色长衫,倒不似平日里那般的放荡不羁,墨玉冠束发下,黑发极其亮泽,一对英气的剑眉,眼眸原来也是像极了华玲珑,同样澄亮清澈,难得地倒是让人想起繁星闪耀的夜幕。
大概是见识惯了华白琛平日里对外表现出的放荡不拘,眼下这般的他,倒是让人更加觉得眼前一亮。
豫宁画这才明白华玲珑的意思,原先适才打发了拢芝出去,却是跑去叫华白琛去了。
掐了一把华玲珑的手臂,豫宁画深吸口气,见着华白琛就快到了跟前,这才盈盈站立着福了福身:“小女豫宁画,见过华二少。”
华玲珑被豫宁画这一掐,登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妮子,掐人的手劲儿可是越来越有长进了。
见着华玲珑的旁侧还有个人,华白琛自然记得,上次华玲珑落水让他救的人,可不就是眼前的这一位么。
华白琛清咳了一声,这才摆了摆手,随即开口回道:“不必多礼。”
豫宁画直起身子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好在还有华玲珑这么个热场帝在,踮着脚费力地拍了拍华白琛的肩膀,一脸老成地开口:“宁画是第一次来这华府,你带她转几圈。”
听着华玲珑的意思,好像她不跟着一起,华白琛眉眼一蹙,随即就跟着问了一句:“那你呢?”
“我得出府一趟,去办个事儿。”华玲珑挑了挑眉,特别淡定地回了一句。
的确,她是需要出府一趟,去办件正经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