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被打
谢舞说：“爹爹果然是很疼我，四妹妹卧病在床，爹爹不先急着看她，反而忙着管教我，大约是爹爹疼爱我更胜于四妹妹。”
此话一出，众人皆默。
孙云儿一脸讽刺的看着众人，任淑芬转脸看向别处，谢芳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谢安一直标榜着疼爱女儿，现如今卖大女儿求荣不成，反害了自己的小女儿，现在小女儿清白已失，没有了利用价值，最后把责任推给这个什么也没做的大女儿，所谓疼爱女儿疼到谢安这个份上，还真是……让人无语呢。
总归就是一个“利”字当头。
谢安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被谢舞一语道破心事，再转头看向方姨娘，果然，此刻的方姨娘也已经扭头不再看她。谢安心中惊讶，再看向谢舞时，目光带了些思索，一句话就让他和方姨娘离心，这挑拨的又准又狠，谢灵儿是方姨娘的命根子，如今谢安表现出来的就如同一件没有利用价值的器物。原本因这件事而同仇敌忾的心，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对对方不满，谢舞的手法，哪里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明明就是官场上的那些老油条。
再看面前的少女，眉清目秀，看上去低眉顺眼，却不知道为何，隐隐带着一股子摄人的威严，好似她才是那高高在上的主子，他这个父亲不过是她脚下一个可有可无的奴才。
压下心中的不适。谢安怒道：“谢舞！到现在你还不知道反省？既然如此，今日就让我来好好的教导教导你，让你知道如何的为人姐姐，如何为人子女！”
谢芳华紧紧的盯着谢安的动作，幸灾乐祸中还带着一丝紧张，谢安究竟会不会打下去呢？谢舞那么强横，面对这样的场景，是极力反抗，还是俯首认输？
“啪！”鞭子入她所愿的打在了谢舞身上，所到之处带着深深的红印，谢安抬手，鞭子从谢舞的背上划过，那排细小的弯钩每一个都带着一块指甲大小的皮肉，哪怕谢舞心里已经有准备，也被这瞬间扯下皮肉时的感觉而痛呼出声。
紧紧咬着牙齿，她看着谢安的一举一动，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还硬扯着嘴角笑着说道：“父亲为何要教导我？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你用这鞭子倒像是要杀人灭口，还是打算把我打个半死后送到庄子上去，让我死在外头？”
谢安动作一愣，谢坤和谢晋也愣住了，大约是没想到，一鞭子下去后，谢舞的戾气还有这么重，一般人不是应该哭喊着求饶吗？这些日子谢舞变得很不一样，可众人一直觉得她不过是装出来的强硬，可如今，她便是当着整个谢府的人，连一丁点的伪装也没有，就这么毫无保留的撕破脸给众人看。
“孽女，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谢老夫人第一个怒喝道：“难不成你说你爹蓄意谋杀你？你简直是要反了天了！”
“是啊，三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任淑芬也开口，却在不动声色时火上浇油：“你害了灵儿，现在怎么还能倒打一耙？这是哪里学来的规矩？你娘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任淑芬想，若是借着谢舞的事，让谢安一怒之下废了她，那么大房就再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女儿了。谢舒作为二房嫡女，在整个相府那才叫真正的如鱼得水。毕竟她们二房谢坤的权势不及大房，子嗣不及三房，若不用些手段，偌大的相府，只怕会被别人落了好处。
方姨娘顺势给谢老夫人磕头：“看吧，三娘便是这般恨我的，她害了我的灵儿不知悔过，现在还要污了老爷的名声！这般嚣张，分明是仗着大夫人的势欺负我们，莫不是这些都是大夫人私下里教导的？不然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懂得那么多，我一直把大夫人当做姐姐一样尊敬，没想到私下里她竟然是这样想的我……呜呜”
方姨娘哭的是极为有动静，直接将自己摆在一个弱势的地位之上，此刻展现出来的软弱，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可惜，她偏偏在这时候扯上了裴紫雨，龙都有逆鳞，而谢舞的逆鳞就是裴紫雨。
她眸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每一个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他们可以将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此刻他们就这样包围着自己，她就像是一块巨大的肥肉，落在一群饿狼的中间。
可是她谢舞会怕吗？这么多年后宫的生活，那么多能说会道的女人，最后留下来的还有几个？有多少又做了那御花园旺盛繁华下的花肥？
“既然方姨娘这么说，那我就问问你，当日你们进入厢房之时，谢灵儿可还清醒？”
众人沉默，当日这几人都站在门口多时，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那女子一直骑在男子身上，虽然几次都想下来，最后还是被按了回去。若说那种情形之下，说她是不清醒的，肯定是说不过去。
“我再问你，既然你看到了男女在苟且，你为何不第一时间上前阻止，而是喊了这么多人在门口围观？”
这事大家当然也知道，不过是为了造成轰动的效果，让湘南王和谢舞都无法抵赖的手段，这些都是事先商量好的，现在摊在桌面上说，在场的众人难免有些尴尬。
“第三，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四妹妹，请问，我是用什么手段害的她？可有证据？”
“你肯定是下药了！”方姨娘立马接口，眼里在眼眶里打着转：“你没看到我家灵儿出房门时眼神都不清醒了吗？”
谢舞冷哼：“既然你说是我下的药，那我下的是何种药？可有大夫证明？又有何人证明是我去买的药？顺天府调查还得讲求个证据，今日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必将此事告到顺天府，让天下百姓为我这个无辜者评理！”
“不行！”方姨娘和谢安齐齐开口。
方姨娘说不行，自然是怕横生枝节，药是她买的，稍一调查就能查出药的出处。汴京都是大户人家，这件事到时候能捂着还好，要是一旦没有捂住，流传开来，到时候这谋害嫡女的真相就要被发现。况且别的不讲，这件事说出去，谢灵儿的清白还要不要了？那些流言蜚语流传开来，只怕谢灵儿只能一条白绫了却自己才能罢休。
谢安说的不行，想的和方姨娘完全是南辕北辙。他只怕此事到时候牵连到湘南王，如今湘南王好不容易因为谢舞的事答应提携他，本来这件事就办砸了，谢舞和谢灵儿两人身份换了，虽然都是他谢安的女儿，可嫡庶有别，人家看上的还有谢舞身后那庞大的势力。要是被湘南王知道不但娶不了谢舞还要被牵扯进什么暗自，给他平白添麻烦，谢安只怕以后在官场上将会寸步难行。
是以，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两人竟然异口同声的阻止了谢舞的提议。
“那怎么办？”谢舞目光扫过谢安手中的那条长鞭，漫不经心的问道：“现在，父亲，您还要继续请家法吗？”
一屋子人静默了，谢芳华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谢舞。就连她都看出来了，谢舞这是在威胁！
谢舞捂着左肩膀上的疼痛艰难的站起身，轻笑道：“父亲要是请家法，我作为女儿的也是没办法，可我历来是个倔强的性子，那四妹妹不知好歹范的错我背了也就背了，待母亲回来，我想以我母亲的个性，定会想办法上告衙门。当然，我母亲乃一介妇人，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好在我祖父下月就要回来，到时候只要母亲愿意，上门哭诉陈情，相信祖父也是很愿意为他这个外孙女出头。”
她言外之意是：今日谢安打她，待裴紫雨知道了，定会去顺天府告状。哪怕谢安买通了顺天府不接裴紫雨的状纸，她不是还有祖父裴震吗？到时候裴震回来，一纸诉状把事情告到老皇帝那，定是让谢安吃不了兜着走。
“父亲，你这家法到底是请还是不请？若是要请，就快一些，反正我已经挨了一鞭子，再多挨几下也一样。”谢舞的眼眸中笑意点点，说话间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毕竟你们这么多人，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逃是肯定逃不掉的。”
这话，简直是把谢府在场的人都说成土匪一样的人物了，仿佛下一刻，众人就要一拥而上将她按到地上打板子一般。
谢安也是万万没想到，他在朝廷上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认为任何情况都能够轻松应对。没料到，今日却被自己的女儿威胁。如果给他点时间，他也不是想不出法子来，只是谢舞这一席话，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一直都是谢舞在说，越到后来，越是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简直让人避无可避，只感到羞愤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