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等我
裴紫雨一下子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自己一直以为两个孩子是因为双生才身体虚弱,到头来竟然被告知是因为下毒。自己这个做娘的心到底是有多大,才能觉得孩子是自己长好的。
看到她那沮丧的小脸,秦傲天却在这个时候不厚道的笑了:“怎么?是不是觉得特委屈?”
裴紫雨不答,只是拿起手边的一块糕点闷闷的吃着。那小女儿的姿态让秦傲天的心情更好,只差没伸手去揉她的脸。不过这也是心里想想,要是真的上手,估计以后再想见她就很困难了。
“说吧,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突的,秦傲天丢下一句话,裴紫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迷茫的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无奈叹气,秦傲天觉得面对裴紫雨,不管是小时候,年轻的时候还是现在这么大岁数了,总是感到很无奈。
“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离开谢府,离开谢安?”
裴紫雨一愣,离开吗?
见她还是不说话,秦傲天继续说道:“谢府终究不是你的归宿,谢安也不是你的良人,离开吧,以后我来照顾你,有我在,必不会让人再欺负你。”
裴紫雨的眼眶发红,转过头,倔强的不让秦傲天看到她眼中的泪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好女不嫁二夫,我既然已经嫁给谢安,自当和他白头到老,谁说我要离开了?”
“还好意思说好女不嫁二夫,你都是我的人,现在还嫁给谢安,你这不叫二夫叫什么?恩?”秦傲天也被她说出了火气,呛声道。
“还不都怪你!当初要不是我年纪小,被你骗了,我至于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吗?竟然还骗我说战死沙场,我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要不是为了保住你的孩子,我至于……”
“是,当初是我的错,可咱俩那次不是喝多了吗?何况在我心里,你迟早是我媳妇,早吃晚吃都得吃啊,谁知道我就出征一回,也不知是哪个狗娘养的传消息回来说我战死沙场的,你都不确定一下,就匆忙嫁人?恩?”
“我打听了啊,我爹到处派人打听了,就连皇上那都去问了,结果都说消息属实。你当时都死了,我肚子又越来越大,连将军府我都不敢出,我容易吗?”
“那你就嫁给谢安?他到底有什么好?啊?”秦傲天一想起谢安那小人得志的嘴脸,心中的火气就蹭蹭上涌。
裴紫雨也怒了,那段日子是她整个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想到这里心中的委屈就更盛,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下落:“你懂什么?当时谢安不过是个没有背景的乡野秀才,我要找,自然要找个没那么强势的,不然谁愿意买大送小,而且一送还是两个?”接过秦傲天递来的手帕,毫不客气的在上面拧了一把鼻涕,然后丢回给他,继续说道:“而且,我也没想到他心里原来这么介意,竟然联合方晓云私下里给我的孩子下毒……如果他直接和我说……”
“和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傻?哪个男人愿意给别人养孩子?让别的男人的孩子占据嫡子位置,最后自己奋斗的东西都要拱手相让?而他的亲生儿女只能是区区庶子,他死后还要过着仰人鼻息的生活?以前不出手那是势力不够,需要裴府帮衬,现在他自己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哪里还会再忍下去?出手那不是迟早的事吗?以前是暗地里动手,这次的难道你还没看清?人家已经开始翻到明面上了,怎么,你还想让舞儿和军儿出事后才离开吗?”
“我……”
“夫人!”红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适时的打断了两人的争执。裴紫雨匆忙的拿起手里的帕子给自己擦干眼泪,秦傲天默契的把手边弄乱的糕点一一摆好,然后冷冷开口道:“进来吧。”
待红烛进门,包间里的一切也已经恢复到她走时的样子,两人的表情也没多大变化,当然,除了裴紫雨那通红的眼睛除外。
“夫人,出事了,我安插在舞月楼的人来报,老夫人和老爷拿着家法去舞月楼,说是要找小姐算账。”
“什么?”两人猛的起身,脸上皆是震惊之色。
秦傲天毕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此刻就这样狠厉的盯着红烛,那威压一时压的她喘不过气。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是真的,老爷要拿小姐问罪,说小姐残害姐妹,家法处置。夫人,我们快回去吧,要是晚了,小姐可能会出事。”
“砰!”秦傲天已经掀翻了面前的桌子,糕点茶水溅了一地。
“欺人太甚,要不是舞儿机灵,这回躺在床上下不来的就是她了。算计了我的女儿,现在还要怪我的女儿没让他算计成功毁了清白?妈了个巴子,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小六!点齐人马,老子要拆了那狗屁丞相府!”
“够了,你是不是让我死在你的面前你才满意?你难道还嫌我不够丢人吗?如果今日你真的这样做了,你的女儿那就是野种!以后你还让她怎么活?”裴紫雨也很愤怒,可她现在更是担忧,恨不得身上插了翅膀快点飞回谢舞身边。可是秦傲天那就是个兵痞,虽然不想承认,却知道他疼女儿已经疼到了骨子里,要是不拦着,说不定真能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秦傲天烦躁的一跺脚,压抑着怒火问道:“那你要我怎么办?看到女儿被欺负我这个做爹的一个屁都不放吗?”
裴紫雨急着出门,一边拿着面纱戴在脸上,一边说道:“你也不用着急,舞儿是个聪明的,这次的事情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她不会让自己吃大亏,我现在就赶回去,现在相府里基本都是我的人,我爹又快要回来了,只要我回去,相信他们也不敢拿我们母女怎么样。”
一边说着,一边走出门,到了门口,忍不住转头看向坐在床边压抑着愤怒又显得颓废的秦傲天说了两个字:“等我。”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秦傲天原本还愤然的面容,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咻然抬头,他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忍不住拉了一把身边的六子,不敢置信的问道:“她她她刚才说什么?”
六子无奈扶额,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将军,在裴夫人面前真如一般的毛头小子都不如:“将军,夫人说让您等她呢!”
“真的啊!”秦傲天因盛怒而皱巴在一起的脸庞此刻绽开一抹笑容,就像一朵卷曲的菊花瞬间开放,别提有多扭曲。
醉仙楼掌柜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副恐怖的面容。下的他连连赔罪,以为是什么地方招待不周,惹怒了这个活阎王。
秦傲天从椅子上蹦起,丢给掌柜一定金子,用自认为和蔼的笑容说道:“这钱是茶水钱,剩下的就当赔你的桌椅钱。这件包间给我留着,以后我可能会经常来。知道吗?”
掌柜连连点头,心里虽然是因着得了一定金子而高兴,但一想到这个活阎王要经常过来,心中真是有一万个不情愿。
同时,永乐王府内,暗夜也正低头回报谢舞被执行家法的事情。沈云熙虽然没有说话,手中的狼毫笔再次被折成两半,这次的笔比上一次更惨,断笔在沈云熙的手中攥紧,片刻后就只剩下一个笔头掉落在桌子上,其他部分已经变成齑粉,散落在空中。
“你是说,谢安鞭笞她?还把浑身是伤的谢舞丢进祠堂思过,是吗?”声音中听不出明显的怒意,但那森冷的语气却让一旁收拾的古尔打了个激灵,他想多少年没见过主子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这谢小姐在主子的心里果然是不同的。
“是,卑职本想出手,但小姐身边的婢女提前告诉卑职,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允许卑职出手,所以……”
“哼,你自然不能在那种情况下出手,她这是演苦肉计呢,要是你贸贸然出手,打乱她的计划怎么办?”
“啊?”暗夜一脸懵逼的看着沈云熙,“苦肉计?就谢家那群人,演苦肉计有谁会在乎?”
沈云熙随手又拿起一只狼毫,继续奋笔疾书起来:“他们自然是不会看,既然她敢这么做,自然是有人会看。你也不必在此纠结,那谢安是用哪只手打的谢舞?”
“回禀主子,右手。”
“恩,既然他这么管不好自己的手,那留着也没什么必要了,回去就给他废了吧。”
“是。”说完,暗夜消失在不远处的阴影之中。
暗夜离开,沈云熙我在手中的笔却就此停顿了下来,任由着墨汁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他刚写好的奏折之上。脑中一直回想着那一晚,一曲盛世海棠舞,还有唇瓣上那冰冷的若有似无的酒香。
鬼使神差的,沈云熙拿起身边的一张白纸,凭着那晚的记忆,画下了谢舞那踏风起舞的美好姿态,一笔一划,一颦一笑皆是活灵活现,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真人跃然纸上,翩翩起舞。当他回神时,被自己的画也惊了一下,曾几何时,谢舞已经深深的印刻在脑中,只要想起,就连她一个小小的眼神都如此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