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宿怨的居城
米德泰尔尼亚海,位于戴塔大陆西端奥洛克洲与南方大陆阿福卡之间,是目前已知最大的内海,海岸线曲折、岛屿众多。其中阿皮宁半岛在奥洛克洲一侧深入米德泰尔尼亚海,然而半岛上的教皇国闭关锁国,外国船只无法进入。萨维道尔,在南方阿福卡大陆一侧的海港城市,因此成了米德泰尔尼亚海的海上贸易中心。
“米德泰尔尼亚海形似放倒的酒瓶,我的航程就是要从这个酒瓶的一端去往另一端。”罗曼给安德森讲解海图:“目前我们即将到达这个酒瓶中部的南端,海港城市萨维道尔,它是阿福卡大陆上的第二大城市,夏季干热,冬季温湿。有趣的是,它距离北方阿皮宁半岛上的教皇国仅半天的航程。”
“嗯?怎么看不到萨维道尔的属国呢?好像阿福卡大陆这一侧都没有标注国家。是没写还是……”安德森把海图翻来覆去,发现了其中的盲点。
“这个说来复杂。五百年前,强势一时的艾兰斯人从东方的沙漠打到这里,由于他们信仰的宗教与我们不同,我们称呼他们为异教徒,而这里和隔海向望的阿皮宁半岛成了宗教势力对峙的最前线……当然,五百年过去了,宗教矛盾逐渐被闷声发大财的航上贸易取代,阿福卡大陆这一侧当地的艾兰斯人,逐渐脱离东方宗主国的控制实行自治,沿海的这些大中型城市事实上已经独立,相当于国中国或者自治领。”
“确实复杂,不明觉厉。”
“阿福卡大陆气候常年干燥,土地多是草原或者荒漠,不适于耕作但适于放牧,因此大部分人都集中在大城市生活,而不是散居在其他地方形成乡村。”罗曼耐心的解释:“所以像萨维道尔这样海港城市,他的人口规模与军事力量与一个国家一样。可以想象把一个国家压缩成一个大型城市。”
“哦~城市型国家。”
“也可以这么理解。”
……
清晨时分,在海上漂了两天的商船终于缓缓驶入萨维道尔港口。罗曼二人和同行的旅客与水手们一起下船。安德森满是兴奋的望着港口里各式商船和战舰,他从来没见过有装载这么多炮的大型战舰。安德森以前做过小生意,当然明白“持剑经商”的道理,而这种装载多门火炮的大型战舰,无疑是具象化的体现了保护财富的终极捍卫者的形象……
然而接下来把目光转向城市时,事情的发展就有些不对头了。海岸周围的建筑都是各种的,看上去破败不堪的小木屋,并拉了帐篷延伸出来。屋子周围满是污水和杂物,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们光着脚,在这种脏乱的环境下摸爬滚打。当安德森靠近时,刚才还在玩耍的小孩全都停下来,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安德森。因为他们的肤色和头发都很黑,所以映衬着他们的眼睛和牙齿都很白,尤其是露齿一笑时,仿佛呲牙裂嘴恶犬,样子非常吓人。
“这就是阿福卡大陆第二大城市?米德泰尔尼亚海海上贸易中心?”安德森非常失望。“感觉这里的人,比俺们隔壁村的人都脏都穷。”
“这个世界没有天堂,哪里都会阶级和贫富差距。”罗曼给安德森解释道:“何况还是米德泰尔尼亚海海上贸易中心,各国各地各式各样的人都会涌入这里讨生活。有的人勤奋聪明点,便会得到原住民势力的认可加入中产阶级;有的人又懒又贪,便会挥霍掉青春和财富挤在一起形成贫民窟。”
穿过一条污水横行的渣土路,继续向前走过两排奇怪的树下草丛之后,安德森才看到有砖土结构的楼房。罗曼告诉安德森,这些细长高高的树叫棕榈树,与奥洛克洲常见的梧桐树不同,它们只生长在沿海较热的地区,用来抵御海浪对土地的侵蚀。
安德森仔细观察周围一排排的二层小楼,他们不仅被涂上各种五颜六色的漆,还在墙上画各种奇怪的图案。这种情况要是发生在维恩城,房主不是交罚金那就是发配充军的下场,由此可见这座城市的管理极其混乱。而街上的人群,都带着头巾并身披长袍,肤色较深的还留着大胡子。显然,这些都是异教徒。当安德森走过这些人身边时,他们都瞪着眼睛,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安德森有些害怕,抓紧了罗曼的手。
“别怕!这些人都是推销商品和旅馆招待,我们先往里走找家餐馆吃饭去吧。”
……
在街巷里穿行中,罗曼感觉有些异样,他发觉前面有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形迹可疑,于是罗曼拉着安德森的手跟踪白衣人。当前面有个身材高大的长者走进小巷时,白衣人也在后面跟了进去。罗曼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于是抛下安德森也紧跟了进去。
罗曼刚进小巷,就看到白衣人从身后掏出一把弯刀,准备对在他前面的长者下手。说时迟,那时快,罗曼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皮鞭,从背后给白衣人来了一下。
“啪~”白衣人一个踉跄倒地,当他起身时,前面的长者也转过身来,不仅用手杖打掉了白衣人的凶器,还两三下就把白衣人打倒了。罗曼一个健步冲上来按住了白衣人,正当罗曼要喊来捕快抓人,想着长者怎么答谢自己时……那个长者竟然一转身就跑了。
罗曼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白衣人乘机挣脱开也跑了。当安德森赶来,二两一起走出小巷时,被救的长者和行凶的白衣人都不知所踪。留下两个人傻傻的站在大街上,只有背后小巷里还残留弯刀能证实,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存在而不是梦。
就在罗曼还在发呆时,安德森注意到,这条街大概就是城市最大的一条街,同时也是城市的尽头。因为街对面的一排三层小楼后面,是一道高高的悬崖。也就是说萨维道尔这个海港城市建在峭壁之下,沿着海岸线纵向排列分布。
等一下,政府机构呢,比如议政厅在哪里?贵族官员们不可能在这些一排排破旧的,乱涂乱画的砖土屋里办公吧?教堂也没有啊!哦~不对。这是国外,是异教徒的地盘……那也应该有寺院啊!而且应该高耸明显清晰可见的吧。
安德森和罗曼牵着手,摇摇晃晃的走进一家餐厅就餐。
“刚才那件事,哎~行侠仗义本是好事,可惜被救者不但没有答谢,竟然先跑了……”罗曼不停地摇头,“幸亏行凶者也跑了,要不然我得和他玩命啊!”
“谁让你多管闲事啦~”安德森浑身乏力的倚在餐厅座位上,“你身上不是还有任务吗?”
“是啊!差点忘了~以后可要小心点。”罗曼摇了摇头,起身离开座位,“你在这等我,我去点餐。”
“哎?不等服务员过来吗?”
“这里是国外哦,本地风俗要求客人自己去柜台点餐并当即结账。你想吃点什么?”
“披萨或者炒面吧。”
“只有咖喱和米饼!”
“那……就咖喱吧!麻烦你了~”安德森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
……
“她总是不言不语
黄昏等到天微明
拨弄着怀中那把无弦琴
寂寞里秋来春去
诺言随风都飘零
梦中人还是没捎来一点消息
一千零一夜
没有一夜不思念
每一份想念
化做不成双的蝶
一千零一夜
没有一夜不流泪
流到心里面变成雪
一千零一夜
夜夜看到她思念
究竞谁让她
有那么忧虑的脸
一千零一夜
夜夜听到她流泪
不知该怎么去安慰”
餐厅里气氛随着这首歌声变得伤感起来。可能是外面越来越热了,这位白袍加身的胡子大叔,抱着一把破吉他坐到餐厅一角里卖唱。餐馆老板似乎并不介意他的介入,还特地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水。安德森很奇怪这位异族异教徒的胡子大叔,竟然能用我们的语言唱出这么动听的歌曲?胡子大叔的旁边还有个小孩子,一边伴唱一边摇晃手中帽子,示意有钱的顾客前来打赏……也许有钱又仁慈的人,多是我们这种异族异教徒吧?
“罗曼叔,我很好奇你的过去,能说说你的历史吗?”被歌声感染的安德森突然想到了人生。
“从何说起呢……”刚才还混身燥热的罗曼,也被这歌声感染到打了个冷颤。“我出生在弗兰国首都帕瑞城的一个平民家庭,父亲是一名钟表匠,母亲给贵族老爷家做佣人。我曾经一直以为:我未来会继承父亲的手艺,然后听人介绍娶妻生子,过着循规蹈矩的平凡生活。”罗曼做了个深呼吸。“直到十五岁那年,我因为一时冲动,打了我的同学,一个富商的儿子。家里穷交不起罚金,所以被法院判决发配充军五年。”
“军营生活怎样?”
“哎~糟糕的集体生活,真的不堪回首……啊~”罗曼张开嘴给安德森看。“你看,我后面几个牙都掉了,这都是当年在军营里啃坚硬的黑面包落下的,现在有钱了才镶的金牙。再就是喝烂菜叶子汤,经常拉肚子,所以一直营养不良。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肉,却要常年被派往往全国各地做苦力。”
“做苦力?当兵不打仗不训练吗?”
“哪有那么多的仗可打?有也不指望你们这些营养不良、贪生怕死的杂兵。”
“呵呵~哎?罗曼叔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不,有个姐姐,当兵之后再也没见过,听说后来嫁给一个商人,再后来就再也没回过家。”
“哦~我还有个妹妹呢。”
“嗯?不对吧。我十年前和现在到你家,都没看到有其他人啊。”
“交个我舅妈家抚养了……哎~我妈就是因为生我妹导致的难产而死的。”
“什么!你妈是难产死的?不是因为一直有怪病常年卧床吗?”罗曼有些吃惊。
“没有啊~我妈生前身体倍儿棒的。”
“哦~”罗曼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哎?你妈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嗯……就在我爸刚回来前几个月吧。”
罗曼开始高速回忆:他记得十年前他被派往罗舍尔堡挖沟时,该城堡已经被封锁半年,然后他和安德森他爸相遇参加佣兵团,直到一年后团长遇刺,佣兵团解散,他们才回家。加起来一算,至少在外漂了一年半,加上安德森他妈几个月前的去世……安德森他爸至少两年没回家了。
“安德森啊~你妹现在过得怎么样?”
“不知道,我爸去世后她就被送到城里读书了,说来已经五年没见了。”
“嗯?进城读书门槛很高吧。我记得好像是在帝都维恩城上私塾,必须要求是帝都本地人或者在帝都生活超过五年,其抚养人或监护人必须有三年以上在帝都的纳税凭证。”
“嗯~这要感谢隔壁欧德旺叔叔,是他把我妹妹过继给城里一个朋友。”安德森眼神飘渺,“欧德旺叔叔是村里大夫,医术高超救死扶伤,村里人都很尊敬他。虽然没能挽救难产而死的我妈,但是他对我和我妹都很好。哎~临走前没和他道别有些遗憾。”
“哦~安德森,你妈生前是不是经常去他那里看病啊?”罗曼漫不经心的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安德森越来越佩服罗曼了,“罗曼叔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没有!你想多了。行了,吃饱了,歇够了,该走了……对了!我带你去个好玩地方。”
“去哪?”
“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