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来自魔界
消金窝，木屋林立，腐朽肮脏。
这里有酒楼，赌坊，但最多的是妓院，随处可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挥舞着手绢，搔首弄资，言语轻挑的吆喝着。
小白是第一次来，因为要交易的人就在这里。
“那女人太老，皱纹都起了，你摸我，皮肤滑得像绸缎似的。”
“不摸”
“那女人胸太小，身材不够火辣，你看我胸，又大又坚挺。”
“不看”
“那女人太嫩，花样定不多，我虽也是黄花闺女，但听得多啊，要不咱试试？”
“不试”
“那女的太丑。”
“哦”
“那女的漂亮，身材也好，但我不收你钱。”
“…”
“你倒是说话呀”
“信不信我揍你”
“原来你好这一口啊…来吧，虐死我吧。”
“…”
齐琳儿这个奔放又狂野的“问题少女”，小白简直无言以对，不过好在她要走了，因她爹一直在前方催促她赶紧汇合。
“小白，你要，就来找我，老娘随时扫榻以待，各种姿势任你。”临别时，她很不舍的说，令小白很无语，头上冒出几根黑线。
小白一直在消金窝闲逛，等待交易的人来找他。
前方，几个壮硕男人把他挡住，一个女人被推到他的面前。
这种事，在这里很常见。
这个少女，娇美、柔弱、无助、楚楚可怜。
丝绸的衣服早已破损，依稀能看出华贵的模样，但已遮不住身上那些青紫淤痕。
毫无疑问，这个打扮，定是被投入黑渊不久的女子，或许，她家世显贵，哪怕是一郡国公主也不一定。
但在黑渊，没有人在乎你过去的地位。
这里，她只有一个身份，就是货物，通常越好看的女人，结果越惨。
眼前这个女人，稍微打扮，就是祸国殃民级别，身上的累累伤痕，证明她也试图反抗，可惜，徒劳无功。
此刻，她瑟瑟发抖，望着小白几次欲言又止，被身后几人催促后，才从牙缝挤出几个字：
“一个金币。”
就几个字，她却说得很吃力，这包含了屈辱、绝望，还有妥协。
说完这话，她毫无神彩的眼中，泪花闪闪，我见犹怜。
“一个金币，很值了。”
或许是见小白默不作声，身后一个男子补了一句。
她很美，美得凄凉。
她很艳，艳得忧伤。
这样的女子，往往能让热血少年冲冠一怒。
刚好，少女用只有他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救我。”
小白眉头一皱，他该怎样抉择？
漠不关心，或英雄救美？
让他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背后那些人已经不耐烦，甚至有人大声呼喝着，让少女回去。
“铮～”
一枚金币被小白弹向空中，不停翻转之后，稳稳落在少女身后为首的男人手中。
“拿去。”
小白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继续往前走。
这句话菱模两可，少女摸不清小白的意图，表情有些挣扎，但还是跟了上去。
跟上去，或许还有一线希望，而留下的结果，谁都能预料。
“等等我！”
她拉了拉破烂的衣服，慌忙急走几步，和小白并排走在一起。
看着那几人壮硕男子，少女很害怕。
她太想挣脱魔爪了，不由自主的拉住小白的手，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向前走。
“呀！”
走得过急，她不小心被乱石绊到，脚下不稳，就要摔倒。
她拉着小白，就像拉住救命稻草，死死不松手。
小白本就虚弱的身体，根本抵挡不住这下坠之力，眼看着，跟着跌倒。
可就在这时，小白挣脱了她的手，而那少女，却忽然飞身退后，身手敏捷，动若脱兔，哪里还有柔弱女子的模样？
小白早有准备！
其实一开始，这个少女就让小白隐隐不安。
虽然衣着，表情，神态…一切都毫无破绽，可惜，小白那强得可怕的神识，在这少女体内感到一股寒意直透神魂。
如今，小白已经猜到这人是谁。
那几个男子围了过来，而少女也柔弱之态尽消，只剩下孤傲之色，和让人颤栗的冷意。
“我很讨厌这种无聊的游戏。”小白撇了撇嘴：“我很赶时间。”
“厉害。”她人冷，话语更冷。
小白微微一笑：“如果我连“一点红冷魔女”都认不出来，那我真该死了。”
“她居然是冷魔女！”周围人群中，有人惊呼。
这个名号，仿佛让空气都凝固，哪怕在烈日之下，都能让人冷颤。
冷魔女，传言姓冷，名字无人知晓，所以得冷魔女的称号，这和她冰冷的气质倒也贴切。
因杀人之后，只留一个细小红点而得名“一点红”。
她是和小白同期崛起的人物，可凶名更胜于他。
小白的威名，是打出来的，但还算有分寸，通常只要不主动招惹，他就不会要你性命。
而冷魔女，凶名却是杀出来的，她做事全凭喜恶，可能一个不爽，就血屠一方，不留一个活口。
“这两人从无败绩，今日是否会分出高低？”
旁边，有不少人在想，可结果却出乎他们意料。
“交易吧。”小白喃喃说到，拿出一个包袱，递了过去。
冷魔女对小白好像很信任，接过包袱颠了颠，也没打开，就还回一个小木匣，道：“两讫”。
冷魔女一向惜字如金。
可她身旁的人却不这样，有人问道：“我很好奇，能让小白都拼命的人，会是谁？”
因为，同小白交易的物品，是一枚“狂血丹”。
顾名思义，狂血丹，可激发体内气血之力，用过之后，功力暴涨。
可后果也很严重，轻则，脱力三天，手无缚鸡之力。重则，经脉断裂，终身不得寸进，更有毙命的可能。
小白没有回答，深邃的目光看向远方。
远方，是一座巨大得看不到边的城池，在一团团黑雾中，若隐若现，巨大的城门，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要吞噬一切。
过了一会，小白幽幽说道：“你们的目标是那里，而我…只为了活命。”
小白的话，让冷魔女心中一震，她的秘密，或许已被小白知晓。可她别无选择，她不选择臣服，就一定要反抗。
哪怕九死一生，也在所不惜。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此刻，远方的城池，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胸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白已经走远，可冷魔女还是一动不动。
“刚才为何没灭口？”
她身后的男子走过来问道。
他不得不谨慎，因为小白交易过来的物品，若被有心人知晓，会很麻烦，指不定就是杀身之祸。
虽然他们在黑渊，算得上称霸一方的人物，可和那座城里的人比起来，不过是蝼蚁罢了。
冷魔女没有理他，不知在想着什么，这让那男子气急，道：“别忘了，我们是合作关系，可不是你的手下！”
他语气很严厉，看得出是真的怒了。
的确，性命攸关，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冷魔女冷眼看着他，幽幽的抬起左手，不知何时，一柄飞刀插在了手掌正中…
男子骇然，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震惊和不可思议之色…！
…
房子由破木板堆砌，阴冷，但很干净，一块块乱石围成的院落，杂乱，但却平整。
这里，不属于小白，但小白舍不得离开。
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感觉到温暖。
宝叔，一个在黑渊挣扎的老人，在上一个魔风季，偶然间，救下奄奄一息的小白。
随着小白的崛起，早已有条件住在更舒适的地方，可宝叔拒绝了。
因为宝叔有一个女儿，早年走散，他一直期希着有一天他女儿能找回来。
虽然，他也知道，这希望渺茫而不切实际，可那难以割舍的骨肉亲情，让他一直坚持着，甚至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所以，小白一直陪着他住在这里。
可今天，小白执意让宝叔离开。
“宝叔，姐姐由我去找，但今日，你必须离开。”
小白语气很坚定，容不得宝叔拒绝。
他今日一反常态，让宝叔疑惑，暗暗的，好像猜到什么。
因为一年前，就在这个小院内，小白和对方约定一年的期限。
“小白，我知道你艺高人胆大，可是…从那座城里走出来的人，就是黑渊里的神，你不可冒险！”
宝叔很紧张，他早把小白看成了自己的亲人，不想他受到一点伤害。
“况且，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宝叔眼中露出心疼的神色，继续劝慰着。
小白微微一笑，哪怕苍白的脸色也让人感觉如沐春风，道：“宝叔，唯一的解药就在那人拿走的包袱里，所以，我一定要拼。”
小白还怕宝叔不放心，拍了拍他肩头，肯定的说：“我已准备妥当，虽不说万无一失，也有八成胜算。”
“唉～”
宝叔叹了口气，他当然听得出小白是为了让他宽心而说的谎言。
如今，他留在这里，起不到一点用处，反而会让小白缩手缩脚，所以，他不在坚持，几下收拾好几件破烂衣物，打成一个包裹。
“宝叔，上次带您去看的那座宅院，是我给您准备的，这是一些细软财物，请您收好。”
小白早就把一切安排妥当，宝叔推迟不过，只好收下。
他一步三回头，黯然落泪，或许是舍不得丢下寄托着对女儿思念的小院，又或者是不舍同小白的分别。
因为，这一分别，很可能就没了再见的机会。
落日的徐辉，把他的身形拉得很长，很长，就像他的心，很沉，很沉。渐渐的，宝叔的身影越来越小。
“宝叔，等着我去找你，你可千万别再回来！”小白向着他大吼，眼角湿润了。
宝叔的身影消失在山的尽头，小白还是一动不动，直到一阵狂风骤起，巨大的风力让他脸颊生疼，他才回过神来。
这样的狂风，传说是由魔界吹来，会吹整整一季。所以，这个季节被称为魔风季。
风势巨大，且无常，人力不可抗，这让本就朝不保夕的贫民，愈发生活苦难。
“又是一年魔风季，我来这里也有一年了。”小白幽远的目光望着天边那隐约可以看见的魔界封印，喃喃自语。
这一年来，他经历了许多，往事就像一个个片段，在他脑海浮现，久久不散。
好不容易，他才回过神来。
“都说这风是那边吹过来的，可我在那边生活了十五年，却为何没有被吹过呢？”他微微一笑，像是在回忆，又像是感慨。
他说的那边，是魔界。
原来，他来自魔界，数万年来，让人神秘而恐怖的魔界。
那是传说中因涂炭生灵而被上古大能封印的魔界。也是传说中，充斥着嗜血恶魔的魔界。
不过，小白和人族一模一样，就连满身气血，无不是纯净的人族气息。
他默默等着，在等那个一年前的约定，也是在等待他那未知的命运。
因为，若他不来，他的身体，真撑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