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加霜
我缓步踱回英花阁,路程虽短,却在心中无数遍地演练着一会跟秋水的对话。
行至屋前,我深吸了三口气,推门而入。秋水正由婆子搀扶着喂米汤。她剽了我一眼,满眼写着不爽。
我心里发牢骚,不过就是笑了她一下,搞得我们之间有多大仇似的。
但没法子,我只好忍下要发作的脾气,耐着性子走了过去。
“秋水姐姐,昨天是我不好。”我陪着笑脸蹲在她床前说,她别过脸表示并不买帐。
我再接再厉,说道:“阿桃年纪轻不懂事,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生气了。”
秋水转过头,瞪着我看了看,嘴里轻轻哼了一声。
我见她虽然还在发脾气,但已经理我了,便又添了把劲儿,说:“哎呀,好姐姐,你看昨日扶柳公子已经罚过我了。”
我摊开双手,让她看手掌上用法术幻化的红印。
秋水看到我白嫩的小手上红彤彤的印子,皱了皱眉头,想是嫌扶柳下手太狠。她叹了口气,用眼睛望了望凳子示意我坐下。
我接收到信号,立马如兔子般搬着凳子靠在她床边坐下,并接过婆子手中的碗,拿勺子慢慢给她舀米汤喝。秋水侧头静静喝着,发丝垂顺地贴在她的脸颊上,因喝汤有些微热,她双颊透着微红,额头沁着薄汗。
我心中不免感慨,若论容貌秋水当真也能算一等一了,就是性子冷了些,可惜呀,程长天即便对她这般上心,也分辨不出她与其他女子的区别。
虽然心里觉得可惜,但我嘴上还是颇有兴致地对秋水说:“刚刚我去过英武苑了。”
秋水闻言眼中忽地有了光彩,她抬头看向我,想问程长天的情况。
我被她那炙热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清了清嗓子说道:“程公子倒是喝了扶柳开的药,不过他因你晕倒的事跟公子有了芥蒂。”
秋水听我说完眉头紧皱,想来是担心程长天不肯好好配合治病。
我继续喂她喝米汤,她却不再开口吃了。我把碗递给婆子,便开始在她周身穴位上慢慢按摩。
“不过秋水姐姐也不必担心,扶柳公子写了封信给程公子,我虽然没看内容,但想必是能让他好好治病的要紧事。”我继续说道。
谁知我这般说了之后,秋水不但没有宽慰反而更担心了,眉头拧又拧紧了几分,还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我一时闹不明白其中的关键,又怕自己说错话惹秋水增添烦恼,便闭了嘴。
约莫一柱香过后,秋水轻咳一声唤我。
我抬起头看见她望着自己腰间,便动手在她腰上摸索,竟翻出了块令牌。
我问道:“可是要把这令牌给程公子?”
秋水眨了眨眼,当作回答。我将令牌揣入怀中,跟她告辞出了屋,向英武苑走去。
此刻已过了午时,我估摸着程长天应该在午休,便盘算着先将令牌给金桃。谁知刚踏进英武苑大门,便听到叮当打碎东西的声音。
我紧跑了几步赶到厅内,只见扶柳满脸怒气地坐在椅子上,而程长天竟提着剑直指他胸口。
我一个乡野田间长大的桃树精只见过提着锄头和擀面杖打群架的父老乡亲,哪见过这般真刀真枪的。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先掐诀护住扶柳,还是变个棍子把程长天打晕。
最可恨的是,英武苑这帮丫鬟婆子和小厮都不知到哪去了,连个搬救兵的人都没有。
见我呆若木鸡,程长天喊道:“阿桃你莫要过来,我们俩先了解了恩怨再说。”
我心中叫苦连天,一个大夫一个病人,谁了解谁还不一定呢。
但出于人道主义,我颤抖着说道:“刀剑无眼,你们又没深仇大恨,何必呢?”
扶柳却在此时逞英雄,冲程长天嚷道:“是老爷们你就一剑砍过来。”
我气急败坏,随便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朝扶柳砍了过去。真是当树精当坏了脑子,他个凡人哪知道你幻化了人形死不了,到时候喷出一脸树汁,我看你要怎么解释。
谁知我气急了手一抖,扔出去的竟是秋水的令牌,而且还不偏不倚地砍到了程长天的剑上。
一股紧张情绪在我心中油然而生,可千万别激怒了他连我一起砍。
我正要抱头鼠窜,程长天却扔了手中的长剑,蹲下身子神情惊讶地去捡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