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
巫族的祭祀盛典，祭天拜地尊神明。每年的这一天，是巫族最热闹的日子，族人们换上崭新的装束，趁着清早第一束阳光洒下来时，赶到神殿。
他们整齐划一，按族中地位、官职，或是年龄大小依次跪好。
在这里，巫族向天地和神明忏悔自己一年所犯的过失，祈求他们原谅，也祈求天地赐予他们来年丰衣足食。
伴随着雄浑的礼乐声响起，人们纷纷拜下磕头，望帝身着盛装亦步亦趋地走来。
他身后跟随着八十一名巫族长老，法力高强，同他一起展开祭祀活动。
司仪的声音响彻云霄，“众人拜。”
八十一位长老首先跪下，口中念念有词。而后望帝闭目，手掐咒诀，直指自己眉心，取出眉心的冰晶。
猛然间他恍惚了一下，这每年都做的流程为何既熟悉又陌生，而他指尖闪耀的冰晶怎又那样眼熟，仿佛还是在另一个梦里它也紧随着自己。
“陛下…”司仪低声提醒他。
望帝回过神，继续仪式，他以指为剑将冰晶送上圣坛，而后跪下接受天地和神明的旨意。
圣坛上熊熊烈火，燃烧着一张张符咒，它们随着火焰的高涨散发出绚丽的光芒。
“典礼结束！”司仪一声高呼响彻圣殿。巫族子民缓缓站起，礼乐换了声调，人们开始载歌载舞，他们拥护着自己的王，欢呼着，热闹非凡。
望帝在八十一位长老的簇拥下离开圣坛，踏出圣殿，回到神宫。在这里巫后盛装而立，率领一众宫人侯着望帝仪仗归来。
今天的巫族注定是繁花似锦，子民是高兴的，大街小巷人声鼎沸，狂欢畅饮。神宫内，歌舞升平，霎是畅快。
月色悄悄爬上天空，一天中最让人兴奋的时刻到来，神宫的晚宴对民众开放，他们虽只能远远观望巫王和巫后却甘之如饴。
各色菜品被鱼贯而入的宫人摆在了桌上，山珍海味，美味珍馐，香气四溢。
望帝和秋水儿对月畅饮，酒一杯杯地下肚，秋水儿带了几分醉意。
他看着双颊微红的巫后，心头暖暖的。忽听兹啦啦一声，烟花在空中炸裂，秋水儿望着天空兴奋不已，她拉着他的手，指着烟花绚烂四散，可爱的就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可望帝突然警觉，他轻轻甩开秋水儿的手，召开禁军护卫首领，这烟花有异样。因时间紧急，宫内并未准备好如此盛大的烟花，只是随意买了些。
猛地，望帝发现为时已晚，宫人中一个个陌生面孔聚集在他与秋水儿的桌前。他想高呼“侍卫”，却难以发出声音，酒中有毒，他动不了，只能慢吞吞的挪到巫后身边去护着她。
远处，侍卫们嚷嚷着巫后大病初愈，不易惊喜过度，把一众巫族子民驱散个干净。原本应该守护他的禁军侍卫，却远远而立，仿若看不到有人要行刺。
一个黑影闪到他们近前，仓啷啷宝剑出鞘，直指他眉心。
“哼”黑衣人发出声音，嘶哑干裂。
望帝费力吐出个字：“你…”
“我是谁吗？”黑衣人说，“你可记得二十年前被你屠杀的上官家！”
望帝的瞳孔倏地张大，他记得，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是他刚刚登基的第二年，上官家妄图立改立他弟弟为巫王，私下勾结想要以最恶毒的死咒害他。
他不能心慈手软，用了禁咒，不惜耗费自己十五年寿命，灭了上官家满门。但眼前的，竟会是漏网之鱼吗？
“哈哈哈哈哈”黑衣人看到望帝眼中的恐惧，肆意笑了起来。“人算不如天算，望帝我让你也尝尝死的滋味。”
望帝恍惚了，他见过这场景，接下来该是…
黑衣身挥剑刺来，他做好了受死的准备，可剑却指向了秋水儿。他顾不上思考，翻身压下秋水儿，剑从他心脏穿过。
可…可为何是两把剑。他皱眉看向秋水儿，满脸写着难以置信，黑衣人嘶哑的说道：“不敢相信？因为她叫上官秋水。”
望帝张开嘴想要问个究竟，他要她亲口说，这不是真的，她泪流满面却无动于衷。望帝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来临。
他回过神，望向殿内的人。
果然，黑衣人拿着那柄剑刺向他，这次他没有翻身护住秋水儿。
但巫后却挡在他胸前。
黑衣人来不及收手，剑穿胸而过，鲜血四溅。
巫后高呼一声，“我看谁敢动他！”便倒下了，倒在他怀中，他看到那双倔强的眼，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答掉落在她染满鲜血的衣服上。
“你…你干嘛这么傻…”他问。
她说：“你是好人，我不许这世上有人害你。”
他用手指轻轻摸着她的脸颊，那惨白渐渐失去血色的脸，他轻声问道：“你…你是谁？”
巫后望着他的眼，探进了他的心。
自言自语道：“我？我是谁？我是你梦里的巫后，我是…武穆娘。”
他顿住，是啊…这不过是黄粱一梦，他如今哪里是什么巫王！
怀中的女子咳了几下，说道：“不论上一世如何，我愿用命护你。”说着她闭上了眼，瘫软的手滑落在地。
他竭力嘶吼。
一瞬间，他想起自己叫程长天，怀中的女子是武穆娘，她有一双倔强的眼，和满身淡淡的薄荷香气。
他又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却听到有个声音同他说话。
“哟哟哟！”那声音邪魅不可一世，“能从我身边离开的你们可是第一对儿。”
“我们？谁们？”程长天问。
“装什么装！”那声音说，“你一直牵着人家手，你可别想抵赖。”
程长天轻轻攥了攥手，果然有双小手被他牵着，他想那应该是武穆娘吧，愿用生命护着自己的女子。
他拉的紧了些。
“哼，”那声音似乎洞察到他的举动，“你还真是…啧啧…”
不等那声音说完，程长天问：“你是谁？”
“我吗？”那声音无比骄傲，“我就是梦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