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手
月上枝头,万籁俱寂,整个程府已不再灯火通明,唯独英花阁是个例外。
扶柳公子在屋内来回踱步,槐伯闭目锁眉坐在椅子上深思,我双手支在桌上托着腮看向他们。
“难道不应该先告诉程老爷吗?”我问。
他们二人无一回答,只是沉默。
“这毕竟是他的府邸,出了这样的事,咱们不好插手。”我接着说。
“哎…”槐伯叹了口气,“阿桃,能用如此歹毒咒法的,绝不是冲着武穆娘而去。”
扶柳闻言点头,说道:“与其告诉程老爷凭空添乱,不如暂时先按下。”
“那程长天和武穆娘怎么办?”我问。
扶柳并不答我的话,而是从怀里拿了块牌子给我,“阿桃,你速去琉璃院把此事跟九殿下禀明,给侍卫看牌子便能让你进了。”
说实话我与九殿下心结还未解开,若不是此事太过紧急,我当真不想主动见他。
扶柳哪里能不明白我的心思,他嘴角擒着坏笑,对我说:“不用我说你要怎么去了吧,别让人看见你。”
我不情不愿地接过牌子,出了门。
见四下无人,我扬手掐诀,隐了身行飞奔至琉璃院。待到一棵大树后,方才显了人形。
侍卫见我拿着牌子来,知道必有要事,也不多阻拦,只通报了一声便让我进去了。
来不及观赏琉璃院的样子,我径直来到内厅。
九殿下早已在此等候,桌上备了两盏茶,他看我跑的着急示意我先喝茶顺顺气。
我猛地想起凡人的礼数,生硬地跪地拜下,口中说着:“民女参见九殿下,殿下千岁。”
他转过身看着我,颇有些无奈,说道:“起来吧。”,而后示意我坐下。
我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因个子矮,两条腿不由自主地晃悠了起来,边晃边跟他说了事情的始末,他并未答话,只是皱眉深思。
其实我打心眼里觉得这事跟他说了也无用,不过徒增烦恼而已。他既不会术法,也不精于医术,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大约沉默了一柱香的时间,九殿下开了口:“今天武穆娘见了何人?”
我按照刚刚在英武苑问出来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此事恐怕牵扯巫族,不宜声张,待你回去跟扶柳说一声,程长天那里我差人去告诉他。”九殿下吩咐道。
我欣然点头,原本扶柳就是此打算。
“还有…”他继续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事多半借了程落霞的手。程大人虽不能惊动,但有个人却得去拜访一下了。”
我满脸疑问地看着他,想问是谁,但终究是忍了下来。皇子要办的事,按凡人规矩应该是不能打听的,还是闭嘴好了。
谁知九殿下却突然开口:“找程家里能压得住程大人又管得了程落霞的。”
“那…武穆娘身上中的咒…”我是想问他可有法子,可转念一想他不过一个凡人又能如何,还不如靠我自己。
可他偏偏接过话茬:“不必着急。他们下这样的,目的无非是两个。其一防住武穆娘的眼,对长天下手。其二,干扰咱们,不能踏踏实实治病。”
闻言我脱口而出:“莫非跟之前那蛊毒有干系?那…那岂不就是敌军的人!”
越想越可怕,我不禁站了起来。若有歹人混入程府,我们所有人却不自知,哪天让人在梦中宰了都不知道。
九殿下见我怕极了,走过来拉我做回椅子上,说道:“阿桃莫怕,他们应该没来,摄魂操纵之术你可听过?”
我点点头,槐伯曾说过,这是巫族禁术,精怪中虽有些能掌控此术,但一旦使用就必遭天雷轰顶。
“恐怕这事背后的人,用的就是这个。”他说道。
我猛然反应过来:“那你的意思是程落霞…”情急之下我竟忘了尊称他为殿下。
他摆摆手说道:“未必,这摄魂之术有个要求,就是必需要找体制偏弱的人来,他们一直薄弱更好掌控。而程落霞常年习武,近来又没闹病,身子骨好的很,未必是她。”
“那当务之急是去找这个人。”说完我便站起身想走,赶紧把这事告诉槐伯和扶柳。
九殿下嗤笑一声,拉住我手,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眼疾手快,轻轻挡了我一下,这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于他而言不过是抱了个小女娃娃,于我而言却是另一种感受。
我从他怀里挣脱,“干嘛?我要赶紧告诉柳叔儿。”
“你们连那咒法都对付不了,又怎么找那操控之人?”他反问这下。
我也懵了,不知如何是好,只傻愣愣的望着他。
“待明日我找了那位再说,眼下现状出着急万分的样子,也晃晃他们。”他冲我眨眨眼说道。
“哦!”我愣瞌瞌应了,就要跟他屈礼告退。
他忽然叫住我:“阿桃,我不是有意骗你。”
没想到他突然提这事,我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
“给”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天火石玉佩硬塞进我手里,“出门在外有些事我也不得已。”
我攥着玉佩,一股暖意缓缓在我周身散开。
“这玉佩既说了要送你,便是你的了。”他继续说道,“你…莫要再生…闷气了。”
看他笨拙根本不会道歉的样子,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想在人世间这样一位皇子能跟我个黄毛丫头道歉,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收敛了笑容,说道:“我是气你,可我气的不是你隐瞒身份。而是当着那么多人看我出糗,这就跟在招摇山上笑我一个样子让人气的牙痒痒!”
他见我已经解开心结,也挂了丝笑容在脸上。
我开口说道:“那你可还当我是朋友?”
虽然这样问一个皇子着实没大没小,但他依旧诚恳地答了:“自然是。如何待扶柳就会如何待你。”
我转了转眼睛,拱手抱拳说道:“在下阿桃,敢问这位少侠如何称呼?”
他没想到我会蹦出这么一句,愣了片刻说道:“萧昭之。”
我听了立马换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跟他告罪:“民女僭越,望九殿下赎罪。”
他哈哈大笑几声,我们之间也算冰释前嫌。
我攥着他给的玉佩又隐匿在漆黑的夜色中,既然他送了我礼物,我又要回他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