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与炎剑

  伊穿梭在昏暗而潮湿的小巷里，她一边奔跑一边四处观望，希望可以再次看见姨妈莫莉的身影。巷子两旁的灰色房屋内不断传出奇怪的噪音，有女人的争吵声，野猫与野狗的啸叫和一些奇怪的不知名物体的敲击声。伊带着好奇与害怕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这里像是童话故事里黑暗森林，里面充满着怪物与妖精的低语。一袭蓝影从远处的巷口划过，伊加快脚程，紧跟上去。

  “姨妈！”伊朝身着蓝色长裙的妇人喊道。妇人转过身子，看向这位陌生的呼唤者。伊看着妇人的面孔，心中充满失望。伊搓了搓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妇人倒并不在意她的粗心大意，反而微笑地看着她。“哎呀，真是一位帅气的小姑娘。”看着伊的穿着，妇人感叹道。

  对于突如其来的称赞，伊把手背在身后，脸上有些泛红。

  “小姑娘，你在找谁？”

  妇人的语气是如此的温柔，竟令伊愣了一会，她赶忙回答道：“我，我在找我的姨妈。”

  妇人捂着嘴笑了笑，说：“看来我与你的姨妈很相像呢。”

  伊挥手表示：“并没有啦，姨妈她看起来可凶了。”伊一边说一边看着面前的这位妇人，头发已有些花白，但其气质丝毫不输于其他年轻的姐姐，面容上的皱纹，在她自信而温柔的眼神下是如此自然和谐，就像是缺角的月亮，虽不够耀眼，但却十分清柔。

  妇人看着伊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伊。”

  妇人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是个温柔的名字呢。”

  伊看着妇人，不好意思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妇人微笑地回答道：“我叫夏洛特。”

  夏洛特身后的一处房屋内，米娅拿着扫帚跑了出来：“夫人，那些流氓卫兵又来了？”夏洛特赶忙转身向米娅解释道：“没有，只是一位小姑娘而已。”就在夏洛特要向米娅介绍面前这位穿着奇怪的小女孩时，她才发现伊已经跑走了。

  伊失望地走在巷子内，虽然能够有幸遇到夏洛特这样一位温柔女性，但她更希望能遇到姨妈莫莉。“只要能遇到姨妈，哪怕是穿一整周的裙子，我都乐意。”伊暗自说道。

  “喂！那边的小子！站住！”一声粗旷的声音叫住伊，她回身看去，两位身穿蓝色军服的卫兵一前一后地向她走来。领头的卫兵挺着大肚子，迈着外开的八字步，一颤一颤地走路，几乎每走一步他满是横肉的脸就会抖动一下。

  “怎么了？”伊一边回答一边慢慢朝身后的十字路口靠去。

  “小子，你在这里干嘛呢？”胖子卫兵大声问道。他身后的瘦高卫兵死死地盯着伊，突然说道：“诶！这是个女孩子！”胖子卫兵一听，立马把头凑前去，仔细打量这个穿着男装的女孩。

  “长得还挺好看的嘛，干嘛穿成这样。”胖子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我就喜欢穿成这样！”伊大喊道，她希望自己的喊声可以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胖子卫兵慢慢靠近伊，说道：“小朋友，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你的家人。”

  伊的身子赶忙回答道：“不用了，我自己找的到。”

  胖子卫兵坏笑地补充：“这里的道路可复杂了，你找不到的。跟我走吧。”说罢便一把抓住伊的手腕，伊用尽全力挣脱开来，突然她脚跟一拌，摔倒在地。

  “哈哈哈，看她吓得。”一旁的瘦高个嘲笑道。伊趁着两人不注意，赶忙拿起一旁的半截板砖，然后起身将其藏于身后。

  “走吧！”胖子往前大跨一步，再次向伊伸手。伊看着靠近的胖子，害怕与不安让她眼角冒起泪花，她捏紧板砖准备奋力一搏。

  “伊！”一声高呼打断了他们，道路尽头的海默朝三人走来。“原来你在这啊，我女儿打扰到两位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海默一边道歉一边从两名卫兵之间穿过。

  看着半路杀出的海默，瘦高个满脸不悦，他脖子一扭，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海默摸了摸伊的脑袋：“走吧，该回家了。”说罢便一边朝两位卫兵点头道歉，一边朝远处走去。

  “等一下，先生。”胖子卫兵叫住父女俩。

  海默面带微笑地回应道：“怎么了，军官阁下，我女儿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并没有，我只是好奇这位先生的职业是什么？”

  海默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矿工。”

  胖子一听，抽出腰间的警棍说道：“矿工？矿工这时都在矿洞里挖煤呢，先生。你该不会是普兰地区逃进来的人吧。”海默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他伸起左手，想将身后的伊揽到背后。

  突然，身后的伊发出一声怒吼，她一步侧跨，绕过海默，将手中的板砖直直砸向胖子卫兵的下体。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胖子躲闪不及，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胯下哀嚎。一旁的瘦高个刚反应过来，正准备抽警棍，便被海默的一记右勾拳击晕了过去。

  胖子卫兵抬头看向两人怒骂道：“你们死定了！”话还未说完，伊便一脚重踹在胖子的脸上，两颗门牙飞了出去，胖子随即晕倒过去。

  “去死吧！变态！”伊带着哭腔朝两人骂道。海默呆滞地看着倒地两人，回过神后便朝伊喊道：“快走！快走！”

  海默刚跑两步，伊就在后面叫道：“等等！海默！”

  海默转头看向身后，伊抱着右脚向他跳来。

  “海默！我脚趾甲好像踢折了！”

  嘈杂的街上，海默背着伊朝西城区走去，这是伊出生以来第一次和海默靠的那么近。两人一路上都保持沉默，伊更是把头昂起，看向一侧，避免眼泪流出来。

  “让我下来自己走吧。”伊看着海默喘着粗气问道。

  “不用，这样走比较快。”海默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出。伊不再说话，而是把额头靠在了海默的后脑勺上，刚刚的经历还让她处于恐慌之中。

  “伊，刚刚那些都谁教的？”海默气喘吁吁地问道。

  “妈妈。”

  海默惊呼道：“萝丝？”

  “嗯，妈妈教的。”

  海默难以想象，在他印象中萝丝一直都是温柔的代名词。

  海默问：“萝丝教你砸别人那里的吗？”

  伊摇头：“我是想对着头砸的。”伊沉默了一会，补充道：“遇到危险时，与其退缩，不如主动出击，这是妈妈生病时说的。”

  海默低头看着自己前进的步伐，回想起妻子萝丝，回想他们相拥在一起，为新生的女儿取名的情景。海默用力把伊提了一下，避免她从背上滑下来。两人不再说话，伊把脸侧靠在海默的背上。海默可以感受到背上女儿在轻声地啜泣，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伊的哭泣。一直以来，海默都在用酒精来逃避战场遗留下来的噩梦，却从未关注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女儿。海默捏紧拳头，轻声地发誓道：“萝丝，我会保护好伊的。”

  湛蓝的天空下，混杂的街道内，父女俩无言地朝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