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给你画个保护神
十一.给你画个保护神
那天和心如正式认识以后,古冰和张成溪就时常在吃过晚饭后去心如的琴房找她玩。张成溪还是经常带几朵月季来。心如就去住在院子里的美术老师那里借了一个绿瓷花瓶来,那花瓶里还插着三根孔雀的羽毛,月季花插在瓶里,原本朴素的小琴房一下雅致了很多。张成溪说:“看,这样多浪漫啊,只差一幅丝绒窗帘,就像朱丽叶的闺房了。”心如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那可差远了,还少一栋小楼和一座花园呢。”古冰接着说:“最重要的,还缺一个阳台和一棵树呢。”心如问:“什么树?”古冰说:“就是罗密欧爬着到朱丽叶阳台上的那棵树啊。”
说着,古冰戏谑地对心如眨了一下眼睛。心如装着没看见,“哦”了一声回转身拿起一本书下意识地翻着。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声:“蛇!”
琴房里的三个人都吃了一惊,心如立即出门去看了究竟。
原来,这个院子的四周是一片农田,农田边有个小山坡,种着一片梨树。顺着梨园里的羊肠小道往上走,就到了一个水库。水库不大,夏天学生们都喜欢在里面游泳。这样的环境下,就不时会有蛇在琴房里出没。这天晚上,一个女同学从美术老师徐书培的门口走过,准备去教室写作业,通过挂在徐老师门头上的灯,那个女同学清晰地看到一条蛇盘在他的门口,吓得一下尖叫起来。
听到叫声,几个男同学围了过来,往地上一看,那蛇盘在那里也不动。那个女同学这时候才大了一点胆子,对着徐书培老师的窗户叫到:“徐老师,你门口有条蛇”,徐老师以为是他们看错了,就幽默地说:“哦,它是来向我问晚安的吧”,说着就开了门,一看真是一条蛇,吓得“啊”了一声就“砰”地关上了门,一边喊着:“快,快,快去把体育系的同学喊来把它搞走”,一边急忙忙地把床底下的胶鞋拽出来换上。
这时,一个男同学从教室的门后面拿出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铁锹来,上去几下就把蛇拍死了,然后,把它铲起来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心如他们看看没事了,也回到琴房。古冰对心如说:“你们这里挺不安全啊。”
心如说:“是啊,白天倒看不到,就是晚上有时会有。”
张成溪说:“蛇你要是不踩它,它也不会伤人。”
古冰说:“谁会故意踩它呢,不就是晚上看不见,万一踩着了不就完了吗?”
心如说:“有一次,我的门是开的,我正在看书呢。郑泉来找我,走到门口就说,心如你别回头哦,听他这么说我就更想回头看了。结果回头一看,吓死我了,一条蛇就在这地上中间盘着呢。”
古冰和张成溪听着一惊,异口同声地问:“真的啊?”
心如说:“我骗你们干嘛!后来,也是我们班的男同学用锹打死铲走了。”
第二天,张成溪回家去了,古冰独自来到心如的琴房。一进门,也不管郑泉正坐着和心如说话呢,就一边叫心如站起来一下,一边动手把桌子挪开,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写生用的碳条在墙上画了起来。
郑泉吃惊地抗议道:“哎,你怎么能在墙上乱画呢,这是我们琴房!”
心如也看呆了,不过,她只是兴味十足地看着,没阻拦。
古冰说:“这里不安全,我给她画个保护神。”
没一会儿,一个身材健硕、戴着牛仔帽的美国牛仔就站在了墙的正中央,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对着门口。
心如真的惊呆了:画得太好了!活灵活现,那么逼真,在这个只有几平米的小琴房里,这幅画竟显出了一点雄伟壮观的意思来。看着看着,不禁惊叹了一声:“哇哦,这大概就是壁画吧,太棒了!”
古冰一笑:“也算是,”说着手一指正对门的那面墙说“哪天我带点油彩来,在那面墙上画个上帝”,边说边把桌子推回原位,接着说:“这样以后就不怕再有牛鬼蛇神来招惹你了。”他本来是因为这里总有蛇,就有点无厘头的想法,要给她画个保镖镇一镇“蛇精”,可是不知为什么,他说完竟回头扫了一眼正一脸阴沉的郑泉。
郑泉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牛仔实在画得好,也正因为画得好,他才更不自在,就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上帝要是管得了蛇,夏娃怎么会去偷吃苹果。”
一听他这话,心如立刻脸一红,大声责问道:“你说什么呢!”
郑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真是说得没头没脑,不仅冒犯了心如,而且倒好像是在帮古冰说破心事似的,心里十分懊恼,就带着气冒了一句:“你乐理复习了没有,没几天就要考试了。”
正气头上的心如没好气的说:“你管我呢!”
心如的气恼让郑泉更不自在了,他只好转身拉开门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就在郑泉跨出门那一刹那,古冰往长椅上一坐,一手捂着脸“吃吃”地笑了起来。心如心里正别扭着,见古冰在那里坏笑,一抬腿就踢了他一脚:“笑什么笑,去你的!”然后为了掩饰尴尬,转过头去端详起墙上的那个牛仔来。挨了一脚的古冰,不仅没有气恼,反而觉得看着心如尴尬的样子特别有趣,他心想,哪天得去谢谢那个傻不拉几的郑泉。
古冰的目光就这样一直盯着心如,心如就一直盯着“牛仔”,看着看着,心如又一下笑了起来,说:“要是哪个一推门进来,猛一看,真要吓得不敢进来呢。”
正说着,张成溪手上拿着几朵月季突然推门进来,猛一看到墙上的人,果然惊得“哎哟”一声,逗得心如和古冰又哈哈大笑起来。张成溪也笑了起来,问:“你这是什么时候画的?”古冰一摆头把长发一甩说:“刚刚啊,怎么样?”张成溪说:“怎么想起来的?”古冰抿嘴一笑,没再答话。
张成溪一边和他们说着话,一边径自把花往花瓶里插,可是眼睛还盯着墙上的牛仔,不小心手一碰,就把花瓶碰到了地上,打碎了。心如惊呼一声“哎呀”,然后愣愣地看着那些碎片,接着就急得直跺脚,冲着张成溪喊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不是我的,是美术系那个张老师的,你叫我怎么还给人家啊!”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张成溪从地上把花和孔雀毛捡了起来,用一幅无所谓的口吻说:“这有什么呀,不就是一个花瓶吗?”心如气得说:“那你赔,要一模一样的,要不以后你不要来了!”张成溪没想到心如会叫他赔,而且还叫他不要来了,真是无情无义。其实,他早已感觉心如似乎更喜欢古冰,此时心如这么直接地叫他不要再来,他认为是心如故意找借口叫他不要再来妨碍他俩,他感觉自尊受了伤害,转身拉开门,又用力把门一带就走了出去。
古冰看着这一切,一直没有插嘴。张成溪走了之后,他站起身走到还在擦眼泪的心如身边,温和地说:“别哭了。扫把在哪里,我把瓷片扫掉吧。”心如边抽泣边懊丧地说:“叫我怎么还给人家张老师,那天借的时候他还一再说,过两天就要还给他。”古冰说:“好好的解释一下,张老师也许不会计较的。”说着,不知不觉地抬起手轻轻给心如抹了一下眼泪。心如有一点吃惊,一抬眼,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他的心里顿时充满柔情,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捧着她的脸,用拇指将她眼里的泪抹去,然后把她搂在了怀里,轻柔地说了:“别哭了,没事的。”
心如温顺地点点头,那一刻,她感觉到了古冰水一样的柔情,心里既喜欢又有点害羞,毕竟这窗户是透明的,外面很容易看进来。于是,她轻轻地从他的怀里挣开,说:“我去找个扫把来。”拉开门出去,不一会儿,她拿着扫把和簸箕走进来,把碎片扫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