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莫疏参赛
这节是体育课，据说体育老师去外地培训了，恰好又没有空闲的老师可以代课，所以由体育委员组织大家在体育馆自主训练。
和篮球校队发生的冲突，对高二年级六班的学生们信心打击很大，男生们都对篮球有了些排斥心理。
除开坐在长椅上偷懒摸鱼的学生，羽毛球场地上，兵乓球场地上，都有高二六班学生的身影，光光篮球场地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
整个班被一个人用一只手虐了的确难以启齿，可莫疏不会在意这些，那些来自其他班的冷嘲热讽，在他听来，就好像虫子发出的叫声，或是说电视坏了后发出的电流音。
他的集体荣誉感很稀薄，比如，每个月都会公布的月考成绩，班级平均分在年级里的排名对班主任而言极为重要，这大致体现了一个班级的学习氛围，以及综合学习能力。
排名的高低，各个班的学生们也会私下比较，垫底的班级连在走廊走路也抬不起头，但莫疏从来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自己在年级里的名次。
莫疏从体育委员那儿借了个篮球，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下，运球来到了空无一人的篮筐下，这儿远离人群，更不会有人打搅他，既安静又安逸，最适合他的性子。
在内线投了十个球后，莫疏手感渐热，正尝试远距离投篮时，一位少女翩翩而至，悄悄地来到了他身边。
有女孩子过来看自己打球，恐怕没有男孩子会不开心，更何况这是位令人挪不开视线的美少女，但莫疏的态度却极差，一张脸跟别人欠了他十万八万似的。
“怎么？被我打篮球时的帅气身姿给吸引过来啦？”
莫疏停下手上动作，看向她。
“哇塞，我没有看错吧，死鱼眼你竟然在打球？你的话，不应该坐在旁边捧着本大头书读吗？你既然会打球，那上次你怎么没报名三人制比赛呢？你该不会是想偷偷练习，到时候参加比赛震惊四座吧。”这位美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芷黎。
“哼，头发长见识短，我打球有什么问题吗？我会的东西多了呢，只是你不知道罢了，篮球比赛什么的我才没有兴趣，有人想装逼，想在女孩子面前出风头那就让他们去吧。我打篮球，自己开心就好。”莫疏说完，自顾自投了一个篮，球进了，他又跑了过去。
芷黎摇摇头，“没办法，在你看来，打篮球也只能是夺人耳目的行为了，不过呢，你大可以放心，有些男生打篮球起来很帅，可你打篮球起来一点也不好看，所以根本就不会有女生愿意过来看你打篮球。”
莫疏将球捡起来，“哦？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不是女生咯？那你是什么？长着两条腿，两只胳膊的外星生物？或者是一只成精的矮冬瓜？”
芷黎被逗笑了，“你以为我是过来看你打球的啊？死鱼眼，你到底是大帅哥，还是大球星呢？我怎么还没发现你这么自恋呢？”
“那你过来是干什么的？跟我扯淡？你不想看也没人逼着你，你闲得慌就去找别人去玩吧。”莫疏瞪了他一眼，在篮筐底下投了个重重的砸板球。
芷黎反而更开心了，“哎呦，生气啦？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脾气不是很好呢？老是躲着我，看见我还会白我一眼。”
莫疏底气不是很足，“生气算不上，反正看到你就来气。”
芷黎走到莫疏的跟前，“好啦好啦，你先别打球了，我跟你说，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小秘密。”招着手示意要说悄悄话。
莫疏无动于总，“八成又是很无聊的东西，我才不听。”
芷黎叉着腰，板起脸，“喂，我大老远跑过来，跟你说话，你就这个态度啊，你这样子我以后不来找你玩了哦。”
莫疏很不耐烦，“你赶紧说吧。”
芷黎看着远方，悄悄说道：“我最近发现田蓓和扬子健好像有点问题。”
“有什么问题？脑子有问题还是身体有问题？有问题就去找医生啊。”
莫疏敷衍的态度让芷黎很不爽，“哎呀，我跟你好好说事情呢，你身为丘比特社的成员，能不能好好听社长讲话？”
“田蓓在追杨子健不是班里人都知道的吗？我又不是没长眼睛，没长耳朵。”
“田蓓追杨子健大家都知道啊，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杨子健其实也喜欢田蓓。”芷黎小心翼翼的说。
莫疏愣住了，在大脑里调出了同班同学档案，田蓓是乡下来的土里土气的女孩子，而杨子健又帅又高浑身散发着高贵冷艳的气息，则据说家里经商，相当有钱。
田蓓喜欢杨子健，想去追杨子健，就好像村里人向往着繁华的城市那样容易理解，可杨子健喜欢田蓓是怎么情况？城里人吃腻了大鱼大肉，想来点清淡的小葱拌豆腐？
这也不对啊，杨子健尽管每周都会收到情书，每个月都会得到女孩子的告白，可传闻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给人的态度也是那种不近女色的男生，他怎么会存在‘吃腻了’这一说呢？
莫疏看了芷黎一眼，保持怀疑态度，在体育馆找到了杨子健的身影，此刻他正在和人打羽毛球，对方是市里面拿过奖项的高手，可杨子健却打得游刃有余，有来有回的，田蓓站在旁边像小迷妹似的注视着他，不时为他喝彩加油，放在动漫里，那就是两眼冒爱心。
莫疏说：“我没看出来，你是从哪里发现的啊。”
芷黎也朝那个方向看去，“真的有，你一下子当然看不出来，杨子健在打球呢，他哪里顾及的到田蓓，你得等他俩单独相处的时候，再去观察。”
莫疏又观望了一会儿后，忽然道：“哦确实啊，杨子健是对田蓓有意思。”
芷黎忙不迭多看了两眼，问道：“啊？你这是怎么发现的？我只是跟你说下，你也不用这么快就赞同啊。”
“你的话我是不大相信，但仔细一瞧，这俩人确实有猫腻。”莫疏解释道：“你看，田蓓站在杨子健的右手边，每次羽毛球掉到右半场的地上，杨子健捡球所花的时间都比左半场多了一点点，也就大概零点五秒左右，也正因为在意的女孩子在右手边，导致杨子健对右半场的掌控力下降，右半场丢球数明显高于左手边。”
芷黎目瞪口呆，“真的假的啊？光打个羽毛球你就能分析出这么一堆？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还有为啥这么细小的偏差就能判断出杨子健对田蓓有意思。”
莫疏道：“细节出真知，你说的话可能是假的，做出来的表情也可能是伪装的，但你无意之间暴露的小举动是骗不了自己的，这些东西确实不足以证明杨子健对田蓓有别的想法，但最起码证明杨子健比较在意田蓓的。”说完后便收回了视线，继续投起了篮。
“哦”芷黎沉吟一声，虽然听不懂但是很有道理的样子，她转头说：“好啦，既然你已经发现杨子健和田蓓互相喜欢了，那你就没有点别的想法？给你个提示，咱们社团的另一个名字。”
莫疏白了芷黎一眼，“你想撮合这俩人？”
“是啊，我看他们两个真的好别扭啊，明明都喜欢着彼此，却好像因为之前有什么隔阂，不能敞开心扉好好来往。”
芷黎闷闷不乐的说着，双眸里流露出遗憾。
莫疏瞄准篮筐，将球投出，“那你就去撮合咯，又没拦着你。”
“”芷黎扁着嘴巴，目光灼灼的看着莫疏。
“你这是什么眼神？让我帮你的忙？奉劝你收了这个心吧，我没和你对着干，没给你下绊子，你就该好好感谢我了，你也知道的，我眼里最容不下的就是情侣。”
芷黎摇晃着身子，嘟嘟囔囔道：“那你上次最后不是出手了嘛，而且一出手就成功了。”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上次要不是因为某个可怜虫哭哭啼啼的，搞得我都没法安心看书了，我才不会出手呢。”
“只要我哭，你就肯帮忙吗？”
芷黎忽然上前一步，凑到莫疏的面前，咬着嘴唇说道，那双大眼睛竟然真的出现了水光，好像晶莹的东西很快就要落下。
那一瞬间，莫疏竟然有点不忍心，险些就要失口答应，但很快理智就占据了他的大脑，他扭开脸，“装可怜对我不奏效，我已经上过一次套，就不会上第二次，你的眼泪还是留给脑残言情剧去吧。”
看招数不管用，芷黎也果断收手，板起脸道：“哼，不帮忙就不帮忙，我一个人照样可以做到，况且咱们社团不是还有晨风嘛。”
“你已经同意他加入社团了啊，看来他挺有一套的嘛，这样一来社团考核什么的都形同虚设了，果然，走后门才是最快的途径。”莫疏语气里很是不屑。
芷黎眼睛弯弯的，捂着嘴坏笑道：“你这话听起来怎么酸溜溜的，他刚来的时候，你好像也一副容不下别人的样子，呵呵，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人家长得比你帅，长得比你有魅力，你自卑了。”
“自卑？不好意思，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语。”莫疏运球到三分外，用力一投，球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不偏不倚的落筐。
旁边好久都没有动静，莫疏也懒得转头，将球夹在腰间，“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想明白我的重要性了？其实嘛，你求我帮忙，我也不是不可以帮忙，只要你”
“莫疏，你投篮怎么这么准！从我过来到现在，你最起码投了有二十个球了吧，竟然每个球都进了，你就没有失手过吗？”芷黎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莫疏又扔了个三分，如有神助，球又精准无比的落筐，“失手？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我好像真的没有投偏过诶，今天的状态还真不错。”
“你你又进了！而且是三分球！你该不会有超能力可以让球百分百进吧。”芷黎的声音都颤抖了。
莫疏走到篮筐底下，将球捡起来，边说边朝芷黎运来，“这很奇怪吗？只要力度适中，抛物线计算正确，我连倒着投也能进。”说着，演示了一个，就那么向后面随手一抛，篮球乖乖的钻进了篮筐里。
芷黎张着嘴半晌才合上，她摇摇头，“莫疏你没有见过我们班男生打球吗？他们的准确度，有你的一半，百分之五十，恐怕就不会被校队的欺负这么惨了。”
“可能是我习惯动脑子吧，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芷黎还想说点什么，那头传来了“集合”的哨声，现在距离下课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体育老师也不在，照理来说体育委员也不会擅自提前集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同学们面面相觑。
“哎？小牧老师怎么来了？”有眼尖的学生说道。
体育委员旁边正站着一位一身运动装的年轻女性，原来，身为高二六班班主任的小牧老师来体育馆了，她正等着高二六班集合，好像要和大家说些什么。
全班都到齐，呈四排站开以后，小牧老师颇为严肃的站在最前面，像教官似的审视着自己班的学生，沉默了半分钟以后，她开口了。
“大家好像因为之前的事情，失去了对篮球的热情啊。我刚才在这儿站了好久，咱们班竟然只有一个男生在打篮球，而且一边打篮球一边在撩妹子，态度极其不端正。”
与校篮球队发生冲突的事情，作为班主任的小牧老师不可能不知道，据说她还去校篮球队的负责老师办公室大闹了一番，说什么，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欺负她们班学生，当然结果是不了了之。
听了小牧老师的话，队列里许许多多的男生都低下了头，他们之前都自告奋勇要参加三人制篮球，如今却连投篮都勇气都没有了。
莫疏没有低头，但脸色极其难看，小牧老师的话他无法苟同，甚至想要提出抗议，他哪里一边打球一边撩妹子了，明明是妹子硬要过来骚扰他，还有投篮态度不端正怎么了，他又没有兴趣参加那些稀奇古怪的比赛。
“大家难道忘记之前说的话了吗？要摆脱‘花瓶班’的名头，要用真实实力证明给其他班看，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班的身体素质不差，大家好像因为一点挫折而跌倒，然后不愿意起来了啊”
小牧老师絮絮叨叨了一大堆，简而言之就是在用激将法，她希望可以通过言语来刺激众人，让大家重燃斗志。可惜效果不尽人意，下面一点回应都没有，大家好像霜打了的茄子，全都蔫了。
过了很久之后，一个声音响起。
“小牧老师，我觉得我们是不是花瓶班，不该用身体素质来衡量，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全靠脑子吃饭，谁还比谁体格壮啊，那些诋毁我们班的，纯属吹毛求疵，嫉妒我们的颜值，如果我们因此上头，要在体育方面和别人一较高下，以己之短攻彼之长，那才是下下之选。”
说话的是班长，这些话她已经别憋很久了，她甚至想说，最听不得花瓶班这个称呼的，恐怕就是小牧老师自己。
“是啊。”
“班长说的很对。”
“没必要跟那些人争这个。”
同学们都小声的回应了，看来大家的想法一致。
小牧老师脸色变得很差，“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认输了？我们承认我们比不过别人了？”
班长说：“不，我没有说我们认输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其他领域战胜其他班，展现我们班的实力，比如才艺表演啊，文章评比啊，之类的，大家都不是十全十美，难免会有长处短处。”
小牧老师一时语塞，她自知理亏，也明白班长句句属实，可心里面就是过不了那道坎，泡面女的讽刺始终萦绕在她耳畔。
最终，她叹了口气，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模样，“好了，说太多也没有用了，你们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好强制你们，现在我就问一句，你们还有谁想要参加三人制比赛的，告诉我。”
之前吵得火热的男性同胞们都没了动静，他们利用彼此的身躯遮遮掩掩地，生怕小牧老师的目光扫到自己。
“一个都没有吗？”
小牧老师的眼里难掩失望。她承认，动员大家参加比赛有她的一己私欲，可抛开自身层面，她真的不想看到学生们都这个样子，害怕了就是害怕了，逃避了就是逃避了，说的再好听都没有用。
芷黎忽然举手，“我想推荐一个人参加。”
小牧老师眼里放光，“是谁？”
“那个人自称投篮百发百中，闭着眼睛也能扔进三分球。”芷黎还故意吊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大家的眼珠转动了起来，都在打量着彼此，思索着那个人是谁。
莫疏突然有了一种很不详的预感，他回头瞪了眼芷黎，警告她不要多嘴，可对方压根没理会。
“那个人就是他。”
说时迟那时快，芷黎玉葱般的手指立刻指向了莫疏。
小牧老师看了眼莫疏，迟疑道：“你在说莫疏，他真的行吗？咱们私人恩怨先放到一边，比赛可是要代表整个班的而形象啊。”
同学们也小声的议论了起来，莫疏给人的印象从来就是，高冷学霸，书呆子，孤僻男，这几个，如今突然要给他加个“篮球高手”的头衔，大家显然一时间都不是很能接受。
舆论方面已经占优势了，莫疏立刻表达了个人态度：“对啊，你可不要公报私仇，到时候出丑的可不是我一个人。”
小牧老师说：“人家也不是很想参加呢，要不算了吧。”
芷黎连忙说：“哎呀，他真的很厉害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投篮这么准的人，投篮姿势也很好看，不参加篮球比赛真的可惜了，小牧老师，刚才我陪莫疏在边上投篮，你不是也注意到了吗？”
小牧老师回忆了一下，似乎很难将那个男生和莫疏联系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好像是的。”
芷黎的这一番话反倒是引起了同学们的小声议论。
“哇哇，芷黎刚才和莫疏在一起打篮球啊，那小牧老师刚才说的，有男生边打篮球边撩妹子，指的就是他俩咯。”
“是呀，就是他俩，我刚才都看见了，最近莫疏和芷黎是走得有些近呢，他俩之前好像还一起参加了个社团，那个社团据说就他们两个”
这些话无可避免的钻入了莫疏的耳朵里，这类流言蜚语换到以前他一定全当耳旁风，这次却不知为何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听到两个人的名字同时出现在同学的嘴里，他忽的有了种很复杂的心情，有点厌恶，有点紧张，还有点窃喜
小牧老师看向莫疏，“那你要不要试一试呢？”
莫疏满不在乎又吞吞吐吐道：“既然那家伙都这么说了我就勉为其难的试一试吧，不过事先说好，万一到时候比赛凑不到三个人，我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