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杨子健的性格成因
（四年前）
叮咚——
门铃响了，屋子里并没有任何反应。
杨子健和扬子健的姐姐分别在各自的卧室里。
叮咚——
门铃又响了。
“杨子健你听见了没？去看看是谁啊！我正在敷面膜呢。”
杨子健拔下耳塞式耳机，来到玄关，开启了门上的小屏幕，这个屏幕连接着门外的摄像头，可以看见到访者的面孔。
他心想，这次来的大概又是拎着大包小包保健品过来送礼的人。
作为富人的住宅区，安保工作相当到位，从小区大门到住户大门设立了最起码三重封锁，杜绝一切推销人员以及闲杂人员涉入，这些先进的设施充斥着现代社会的冷漠和警惕，杨子健有种错觉，他居住的地方并不是一个“家”，而是一个层层包围的“堡垒”。
楼下站着的人杨子健并不陌生，是个和扬子健一般大的女孩子，她每个月都会来这里一次，每次都穿着那身老旧校服，今天也不例外，但有一点不同的是，那件校服似乎变得宽大了一些，哦不，并不是校服的问题，是她变得更消瘦，更羸弱了，杨子健忽的担心起来会不会突然有一阵大风将她刮倒。
没得到回应，女孩子想要再按次门铃，手指却抬在半空，许久没有下去，整张脸显得犹豫不安。哪怕这里她早已轻车熟路，哪怕门卫保安也认识她，可对于这里的恐惧感仍然丝毫未减。
对了，忘记介绍了，这位是杨子健同父异母的妹妹。
“外面的人是谁啊？”
楼上的卧室里传来了杨子健姐姐的声音。
“”杨子健并没有开口。
“不会又是那个女的来了吧？别让她进来！她一进来那股穷酸味也跟着进来了，十天半个月都消不去。天天向我们家要钱，真当我们这里是慈善机构了啊没钱不会出去卖吗？像她那样的学生妹中年大叔不是最喜欢了吗？周六周末做做援交，足够她吃饱饭了吧。”
这话实在是太难听，太难听了。很难想象，在女子贵族初中就读的姐姐会说出如此粗鄙的话语。
“你给我注意点言辞！”
杨子健一拳打在门上，整面墙都跟着抖了抖。
退一万步来讲，门外的女孩子和扬子健以及杨子健的姐姐都是有血缘关系的，要不是杨子健的母亲死活不让，他俩理应都该叫那个女孩妹妹的，如此的诋毁对方，并不能凸显自身的高贵，反而丢了他们整个家的颜面。
“哎呦喂，我说她几句，你怎么还生气了啊？你不会真把她当成妹妹了吧，为那种穷酸人家的女儿你犯得着向我发火吗？嘻嘻，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她，要不要我跟咱爸说说，让你过去陪她”
杨子健并没有理睬姐姐，而是拿起电话，对外面的女孩儿柔声说：“我爸爸还没有回来，我给他打个电话，你先进来坐会儿吧。”
听到声音是杨子健的，大门外女孩稍稍安心了一点，可她仍推脱道：“不、不了吧，我在这儿站一会儿就好了。”
“你进来坐会吧，没关系的，我妈还没有回来，你这样子站在门口让保安看见了也不好。”
“阿姨没在家吗？”女孩子怯生生道。
“是的，你进来坐坐吧，不用害怕。”
“嗯”
杨子健按下按钮打开大门，过了一会儿，一个学生装的女孩走了上来，她不敢和扬子健对视，始终耷拉着脑袋，或许是，相貌相近的缘故，杨子健看着她相当有亲切感，表情也变得柔和了。
“我可以进来吗？”
女孩子盯着脚面，那双廉价且破旧洗得已经变色了的鞋子。
“啊你穿鞋套吧。”
杨子健从旁边的鞋柜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递了过去。
“嗯。”
女孩子接过鞋套，弯着身子，抬起一只脚穿了起来，纤瘦的身子颤颤巍巍的，看样子她很少使用这种东西，动作相当笨拙。
杨子健说：“我帮你穿吧，你扶着旁边站稳就行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女孩子哪敢劳烦杨子健，慌忙之中加快了穿鞋套的动作，却因如此更加保持不好平衡，像一个不倒翁似的来回摇晃。
眼看她要跌倒，杨子健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用不容反驳的口吻说道：“你不要再自己动手了，我帮你穿好就是了”顿了顿又说：“万一没穿好，把我家的地板弄脏就不好了。”
听到如此的解释，女孩子红着脸同意了，手扶着门框，抬起一只半穿鞋套的脚，任由杨子健半蹲在地上帮她。
穿好鞋套以后，女孩子跟在杨子健的后面走了进来，畏畏缩缩的似乎在害怕着谁，来回张望后没有人影，她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下。
墙上挂着的字画，柜上摆着的三足蟾蜍，客厅立着的立方体鱼缸尽管每个月都会来这里，可客厅里的一切还是令女孩子感到新奇，好奇心驱使着她，可根深蒂固的自卑感令她不敢多瞧一眼。
“你先去沙发上坐会，我给你倒杯水吧，你想喝什么？椰汁？咖啡？还是？”
女孩子哪敢奢求太多，连忙答道：“我我喝白开水就行了。”
沙发很软，材质似乎很不错，但女孩子却如坐针毡，她的眼睛惶恐的瞟向卧室的方向，似乎在担心有人从里面出来。
“哎呦喂，这是谁来了啊？”
怕什么来什么。杨子健的姐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居家服，头发用毛巾束着，脸上敷着面膜，看样子刚才在卧室里忙着皮肤护理。
“啊！”女孩子宛如踩了尾巴的猫，蹭的站了起来，双手拘谨地放在胸前，低声道：“你好，我是来向叔叔要生活费的。”
杨子健的姐姐理理脸上的面膜，“又没钱了？上个月不是刚给过你吗？”
“我妈妈的病更重了，已经没办法去干活了，本来医生是让她去住院的，但我妈妈为了省钱就住在了家里”
杨子健的姐姐冷冷道：“这么浪费钱，早点死了算了。”
“姐，你在说什么呢？”
杨子健从厨房走了过来，手里端着果盘以及一次性杯子。
“病能治，可穷病无药可医！”
杨子健看了眼女孩子，她低着头站在沙发前，表情很难过，显然这句话伤害到了她，他眉头紧锁，坚定道：“不管怎么样，咱爸都有愧于人家，与其天天花那么多钱陪高官胡吃海喝，不如先给人家些救命钱。”
杨子健的姐姐根本不怕杨子健，尖声道：“什么叫咱爸有愧于人家？明明是她妈不知羞耻，过来勾引咱爸！你这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你让我说话注意一点，我也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啪啦。”
杯子砸在了地上，玻璃碎渣以及谁溅射开来。
女孩子以及杨子健的姐姐都呆住了。
杨子健怒视着她姐姐道：“你再说一句给我试试？”
“杨子健！你就对这个小贱人好吧！我这个姐姐你也不要认了！”
杨子健的姐姐甩下一句后便回了卧室，关门的声音震耳欲聋。
杨子健叹了口气，神情里有一种无力反抗的感觉，他淡淡道，“我再去倒一杯水。”转身而去。
因为杨子健的父亲电话打不通，他和女孩子坐在沙发上聊起了天，说是聊天，主要是杨子健在嘘寒问暖，女孩子显然不想再让杨子健担心，很多事情都支支吾吾的。
期间，杨子健姐姐的卧室里传出了打电话的声音，过了一阵子，她从卧室里出来了，明明她房间旁边就有一个卫生间，她偏偏要上客厅的卫生间，经过沙发的时候，她冲杨子健和女孩子冷冷的瞟了一眼。
杨子健有了不好的预感。
十分钟不到的功夫，杨子健的妈妈回来了，是个浓妆艳抹，光鲜亮丽的妇女，这个时候她本应该和她的大龄闺蜜搓麻将的，这么急急忙忙的回来，一定是收到了杨子健姐姐的小报告。
果不其然，她换好鞋，连喘口气的间隙都没有，提着包就来到沙发前，对女孩子进行了猛烈的炮火攻击，言辞的伤人程度比起杨子健的姐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子健虽然不敢顶撞母亲，但他还是想要护一护女孩子，谁知，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杨子健的母亲就像吃了枪药似的，连他一起训斥了。
这时，杨子健的姐姐又慢慢悠悠的从卧室里晃出来，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远处，一边往脸上涂抹不知名的护肤品，一边幸灾乐祸似的瞧着，不时嘴里还说这些火上浇油的火，从她的话里，杨子健似乎成了一个六亲不认，是非不分的逆子。
杨子健牙关咬的格格作响，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将手覆在了女孩子的手背上，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能给予对方一点安慰。
这个地方宛若冰窟，刻薄的人儿，尖锐的话儿，将女孩子捅的遍体鳞伤，只有从杨子健的身上，从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身上，她可以感受到一点儿温暖，
眼泪在女孩子的眼眶里打转，自己受委屈还好，吃多了也就习惯了，可她实在不想让杨子健陪着自己一起受苦。
“阿姨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这儿就走。”
女孩子紧抿嘴唇，强忍着低落的眼泪，朝门外走去。
而那两个女人，用着看落水狗的眼神，看着她一步步离开。
杨子健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话困在他的嗓子里，令他痛苦不堪，他不忍心女孩子待在这里继续忍耐着这份煎熬，可是，女孩子还没有要到应该得到的生活费啊？那她回家后该怎么办？她该怎么面对她那病重的母亲？
咚——
随着关门的一声巨响，女孩子和门内的世界完全隔绝了，门内的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她也不用在意门内人的眼光了，这一刻，萦绕在她眼中的液体终于化成两行清泪缓缓流淌下来。
女孩子一步步的离开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背影看起来仿若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她回头看了一眼，眼神说不出的凄迷与悲凉，如果其中掺杂着一丝的愤恨，那倒还好，她心里大概会好受一些，可她偏偏恨不起来，因为这里有那样一位温柔的少年。
哪怕有万般难以言说的心情，可她还是回过了头，那少年就算对她再好，他们之间也都存在着无法弥补的鸿沟，她俩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妹妹！”
一个稚嫩的少年音从背后传来，在女孩子听来好似天籁，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回过头，看到杨子健正一路小跑赶了过来，她的心口一颤，没想到杨子健竟然会如此称呼她。
“我姐和我妈的话你千万不要在意，无论她们怎么说，是我们家亏欠你的，就是我们家亏欠你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这些钱你先拿着，虽然没有多少，但应该也能解决你和你妈的燃眉之急。”杨子健来到她身边，将一把钞票塞在了她的手里。
女孩子看了眼手里的钱，心头一阵温热，她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世间最浓稠的液体绝对不是血液，可最难以磨灭的液体绝对是血液，她抱住了杨子健，轻声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