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无涯子
“殿下。”莫蔺风推开门进去，就看到谢渺坐在窗前，单手托着下巴…
“外面情况怎么样？”谢渺没有回头，眼神依然望着那边的山崖，风依然在吹，谢渺一动不动地盯着山崖上的那一抹背影。
“守卫依然森严，恐怕没机会出去了。”莫蔺风说。
“嗯……”谢渺淡淡地笑着。
这个笑容让莫蔺风有点心惊胆战，他很久没有见到殿下笑得这么如沐春风。
“……”
“嘁嘁嘁……”身旁的草丛突然穿出来奇怪的声音，洛梓不由得紧张起来，刚才尚棠十六带她出来，她便借口透透风。
“恩公？”无涯子从一旁的草丛里钻出来。
“无涯？”洛梓说到，却发现无涯子微微一愣，洛梓立刻反应过来，她匆忙地拨了拨头发。
“你…是个女的？”无涯子有些不可置信，不过想起来那个男的对恩公的各种宠溺…他还以为恩公有龙阳断袖的癖好…
“啊…对…对啊。”洛梓有些尴尬，无涯子笑了笑，走到洛梓旁边，与她并排坐下。
“很意外吗？”洛梓问，她的嗓子有些沙哑，风一吹，仿佛就会消失。
“没，”无涯子说，“刚开始，还以为是哪家小正太被我逮住了。”
他抬头仰望星空。
“你知道吗，”洛梓抬起一直低着的头，风吹散秀发，“一个国家就这么没了，就在我眼前。”
“……”无涯子静静地听着，洛梓听了一会儿继续说，“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很多，很多尸体…他们都在我们周围…我…”
“……”无涯子拍了拍洛梓的肩膀。
“我刚才去那个地方了，我翻开土块…拨开一个又一个碎片。”她眼里充满泪水，“然后我看到了那个关住你的笼子…然后，空气里都是血腥味，那里躺的全都是尸体。整个废墟里，只有那里有尸体，那一群商人，把自己的银票全部拿走了…他们是不是忘了把那些人放出来？”
洛梓的声音开始变得苍白无力，刚才的场景仿佛还在一遍一遍在脑海里重现。
“别想了，”无涯子站起来，“夜里凉，快些回去。”
“……”洛梓没有回答，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开口，“我再…坐一会儿…嗯…”
无涯子没有说什么，依然坐在洛梓旁边，伸出自己的衣袖，把洛梓嘴角上的鲜血擦拭干净，“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洛梓慌乱的拨了拨头发，将伤口盖住，摇摇头，“没什么，不小心磕到的。”
“那你别哭了好不好，叔叔给你吃糖。”无涯子看到洛梓的眼泪又要掉下来，连忙去哄。
洛梓噗嗤的笑了一下：“叔叔？是我看起来很小，还是你很老？”
“我比你大七岁，你说呢？”无涯子摸了摸洛梓的头发，殊不知这样无意的动作，有多少含义。
“26？可是你看起来…”
“长得帅吧？”
“一般。”洛梓说，“和…他比起来，是挺一般的。”
“他？那个他？世界上不可能有比我帅的人好嘛！？”无涯子说，换回来洛梓一句自恋狂。
“那，现在心情好很多了吧？”无涯子说，“快回去吧，那两个人望你半天了。”
“啊？”洛梓茫然的望向营地，无涯子指了指哨位上伫立的那个人，还有营帐里突然一闪而过的影子。
“行了，快回去吧。”无涯子拍了拍洛梓的背，这个动作直接换过来尚棠十六的一记毒眼。
当然了，这两个人是看不到的啦。
“嗯，再见。”洛梓起身，准备离开，无涯子跟在后面。
“对了，恩…姑娘，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去大明随便打听打听，洛家大小姐。”洛梓潇洒离去，只留下无涯子在风中凌乱。
洛家？大小姐？洛梓？
等会儿？洛丞相不就是师父那个忘年挚友，偶尔还来山上小聚一会儿……
无涯子回想了一下自己六岁的时候参加的那个满月席……洛洺那个时候已经三岁多…
哦，不…
无涯子望着那个沉重的背影，走向营地后，无涯子抿了抿嘴，就看到尚棠十六朝自己走过来。
“师兄别来无恙。”
“…呵…”
“……”
“叩叩叩——”洛梓尝试着敲了一下谢渺的房门。
“……”沉寂了很久都没有人响应，洛梓叹了口气，此刻正是士兵换班的时候，即使是后半夜，这些士兵依然挺立在岗位。
周围都空无一人，洛梓正准备走，门却开了，还没等洛梓反应过来，她就被拽到了屋子里。
“嘘…”
是谢渺的声音，洛梓被他拉着手臂，他倚靠在门上，透过门缝观察外面。
“好了。”谢渺说，他转过身来看洛梓，“抱歉，因为……”
“我知道。”洛梓率先打断，“我只是来看一下，没事，我走了。”
“别。”谢渺一把拽住正要离开的洛梓，却没有把握好力度，洛梓整个人都扑了过来。
“唔！”
洛梓像抱抱枕一样，抱住了谢渺。
“怎么了？！”
洛梓立刻推开谢渺，她总感觉他是故意的！
“膝盖，又有一点痛…”谢渺痛苦的摸着膝盖，洛梓这才看到谢渺的膝盖为了接住扑过来的她，后退一步，直接撞到了桌子腿上。
“……”
“帮我揉一下嘛…”谢渺低着头，拽着洛梓的袖子，晃来晃去，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子。
见洛梓毫不动摇，谢渺干脆戳了戳洛梓的胳膊。
“别动我。”
“昂…”
洛梓这才转过身看了看谢渺，原本以为这是装的，但是在看到谢渺满头大汉，好像不是装的！？
“真的很疼？”洛梓试探着问了问。
“嗯…”谢渺回答，洛梓这才扶着谢渺坐在床上，顺手戳了戳谢渺的膝盖。
“这里？”洛梓戳了戳。
“不是，这里。”
洛梓斜坐在床边，“以前怎么没见你这样？”
洛梓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的给谢渺摁膝盖，他的膝盖肿的有点可怕。
“以前，不是和你不熟嘛。”谢渺说，“嘶，轻一点。”
“哦。”洛梓说，“对了，你刚才干嘛看我？”
“啊？”谢渺有点心虚，他摸了摸鼻梁，“没，没有。”
“哦。”洛梓停下了手。
“诶诶！好吧好吧，看了可以吧。”谢渺无奈这么说，洛梓挑了挑眉头继续。
“对了，那个册册还在桌子上。”谢渺说，洛梓看了看，起身过去拿过来。
“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洛梓翻来看去，“等会儿，这两颗鲛人珠不会是太后嫁妆里面的那两个……”
“嗯，”谢渺说，“继续看。”
“尚丘国进贡的三颗人参，翡翠玉镯两只，我去，还有四匹汗血马！”
“对啊，就是五年前乌孙国进贡的，本来是给我的。切，我连碰都没碰到。”
洛梓敲了一下谢渺的膝盖，“都这样了还骑马。”
“嘶——”
洛梓足足看了半个时辰才看完，“我的天，这一群人也太能干了……”
“大小事皆有。”谢渺点了点头。
“……”洛梓说，“我问你，你现在回去…是不是就是还是广宣王？”
“嗯？那是自然。”谢渺说，“所以呢？”
“所以，你先把钱一还给我，”洛梓说，“就那一点银子而已，堂堂广宣王不会给不起吧？”
“巧了，我还真给不起。”
“啊！？”
“我不想给。”谢渺哼了一口气。
“说好的给我荣华富贵呢？跟你这么久，到头来还什么都没有啊……”
洛梓沮丧的耷拉着。
“…到时候再说。”
“……”
“……师兄，你为何在这儿？”尚棠十六看了看无涯子，“所谓何事？”
“没什么，来看一个朋友。”无涯子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倚靠在树边。
“自从师父走了之后，你就居无定所，可想过以后如何？”
“随缘。”无涯子理了理衣服，拿着剑准备离开。
“师兄。”
“嗯？”
“洛梓待你如何？”
“我待她当亲人。”
随后，这一抹身影消失在丛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