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长夜.
“奇怪，怎么没有呢？”洛梓仔细打量手中的花瓶，“你确定在这儿？”
“嗯，这里只有这一家。”谢渺点了点头，“应该不会错。”
“大哥别应该啊。”洛梓内心咆哮，他们在这家店里找了很久了，一根毛都没找到，这家店主倒也是个和气的人，除了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之外也没有什么了。
“两位公子，我这店都快被你们掀翻了，二位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没，”谢渺说，顺便不屑地看了一眼周围的花瓶，“不怎么样，这里就没有一些看得上眼的吗？”
“这…这……”店主有些为难，你们两个二话不说走进来，虽然说是“贵客”，但是他真的没有什么好东西了……
“掌柜。”外面突然穿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当然只有洛梓觉得熟悉。
“一个月，我不是看到徐东大人给这里寄放了一个花瓶吗？何不拿出来？”
那人走进店铺，看了看洛梓，报以微笑。
“你为什么回来了？”洛梓询问，刚才虽然说没有得多大本事就把他救出来了，但是……
“恩人有难，我们行走江湖的，自然是义不容辞，肝胆相照。”
洛梓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老板，拿出来吧。”
“这…这不合适吧，比较徐东大人亲自存放在这里…这…”
“你所谓的徐大人已经死了。”谢渺淡淡的飘来一句话，这时候他才抬起头望着刚才来的男子，“敢问阁下哪位？”
“无名小卒，不劳您挂念。”男子说，转过身看了看店主，嘴角微微扬起，“掌柜，这两位的来头我想你比我清楚，到底是拥护你的徐大人，还是保住你的脑袋…就是您一句话的事。”
洛梓在一旁疯狂地点头，谢渺看着洛梓，再看看一旁抢了自己风头的某人，心里有点不爽怎么办？
“是是是，少侠说的是。我…我这就去拿…”店主说完就要走，不过谢渺快一步走到前面，“不了，还是我们两个跟你去。”
谢渺特意加重了“两个”。
“好…好。”原本想开溜的店主走在前头，带着谢渺三个人走到了地下室。
没错，就是三个人。
“你叫什么啊？”
“恩公，师父曾唤我无涯子，你可以叫我无涯。”无涯子笑着说，他和洛梓并肩走着，谢渺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带路的掌柜。
“公子，敢问您和六……”
“闭上嘴，不要问的别问。”谢渺黑着脸，地下室的光线很暗，只靠着一些蜡烛维持视线，按照以往，这样的情节，洛梓应该牢牢的拽着自己的袖子，然后时不时地问还有多久，然后自己就可以趁机安慰一下洛梓，然后可以再摸了摸洛梓的头发…
多么完美的故事概括！可是…
谢渺回头，发现洛梓不但没有跟上自己的脚步，反而和那个叫什么无涯子的并肩走到一起。
“你真的在这里待了半年吗？”洛梓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恩公，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第三遍了。”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无涯子依然很耐心的给洛梓回答，“嗯，是快有半年了。而且就像你看到的，那个笼子根本没有什么用处，所以趁他们睡着的时候，我会偶尔会跑出来逛一逛。”
“既然都这样，干嘛不直接跑出来？”洛梓问。
“干嘛跑出去？这里挺好的，起码饿不着。”无涯子表示无所谓，其实他都习惯了。以前来这里的人，也会有人买他。不过都是些昏庸之人，像他这豪杰一般的人，怎甘心同这样的人一起同流合污？
“小伙子觉悟很高嘛。”洛梓拍了拍无涯子的肩膀，这个举动真好被转头过来的谢渺瞄到。
其实说是瞄到，倒不如说是看了很久。
“……”
“哥，你看什么呢？！”长孙晴雨眨巴着眼睛望着长孙莫语，“藏什么呢？”
“没什么。”长孙莫语淡定地收起奏折，抬起头就是一对黑眼圈。
“要不还是休息一下吧。”长孙晴雨说，她突然可以理解，为什么莫言哥可以毫不犹豫的扔下皇位不管不顾了……
“啊…”长孙莫语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一个懒腰，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可是突然送过来一封加急的奏折，原本就已经很困乏的长孙莫语现在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
“你不困吗？”
他看了看生龙活虎的长孙晴雨，“快去睡觉。”
“不，刚才的那个奏折写的什么？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去睡觉！”长孙晴雨说到，抱着长孙莫语的胳膊，晃来晃去，“求你了，告诉我嘛~”
“爱睡不睡。”长孙莫语挥了挥袖子，“熬夜容易变丑，以后没人娶你我才不管。”
“切，不说就不说嘛，我才不想知道。走啦，再见。”长孙晴雨走出去，带上门。
“诶…”长孙莫语叹了口气，随后又拿出来方才的奏折，“长青…怕是要灭了…”
大明的部队，已经到达了两国中央地带，有了完全准备的大明，就算是长青现在立刻调兵，也是凶多吉少。
现在这个时间，长青国又是群龙无首。
“诶。”长孙莫语叹了口气，便熄灯休息。
“殿下，洛公子求见。”
“宣。”青墨池手里拿着一本奏折，眼里布满血丝。
“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了，交给你的任务，可有进展？”
洛洺放下斗篷上的帽子，抬头看了看青墨池，“确实是皇后无疑。”
“真是可笑，我们长青国的事情，居然还得让大明国的人来解决。”青墨池自嘲的笑了笑，“承诺你的费用，我会托人给你。”
“殿下，”洛洺突然打断青墨池的话，“在下为了调查此事，往返于大明和长青之间，方才急匆匆的从大明赶往这里的时候，听手下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哦？”青墨池抬头，眉毛一挑。
“这个事情嘛…”洛洺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两旁的侍卫，青墨池看到后，随即吩咐他们离开。
“大明正在调兵。”侍卫全部离开后，洛洺开门见山，“现已经到达两国中央地带。”
“此话当真？”青墨池皱了皱眉头，当年林唤被当作质子送往大明后，大明承诺的二十年不对长青国出兵。
这么一算，二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话就说到这里，殿下，有缘再会。”洛洺行礼告退，却被青墨池叫住，“阿阮呢？”
“如果我没有记错，苏阮已经是乌孙国的皇后，她的丈夫是长孙莫言，不是您。”洛洺说，“不过您放心，我会带她去安全的地方，我不会让她目睹这场战争。”
“长孙莫言，他现在在哪儿？”青墨池立刻站起来，手中的毛笔被用力地紧握。
“他？我想您比我更清楚。”洛洺微微一笑，推开门出去，月光透过门斜射进来，青墨池望着外面的月光。
夜里很静，整个城市都在沉睡，青墨池独自在这个城市里策马。
方才离开宫里的时候，御前侍卫传来一则消息。
皇帝，驾崩了。
青墨池原本以为，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会伏在床上，然后大哭一场。
可是他没有，如果洛洺说的是真的，那么敌军压境，最南边的城市会最先失守。
“报，殿下。”
青墨池的贴身侍卫此刻快马加鞭赶过来。
“怎么了？！”
“大明发兵，攻打南城，南城那边已经快失守了！”
“传令下去，立刻调兵支援南城。”
“是。”
“……”青墨池望了一眼天边悬挂的月，满天繁星。
“……”
“干嘛？”苏阮突然被长孙莫言叫起来，“怎么了吗？”
苏阮起身，找了一件厚外衣披上，走到长孙莫言旁边，轻轻的拽了拽长孙莫言的袖子。
“阿阮，我们走。好不好？”长孙莫言一把抓住苏阮的手，这让苏阮吓了一跳。
“啊？”
“你看。”长孙莫言伸手指了指天边正在一束一束升空的烟花。
“怎么了？”苏阮不解。
“我猜测，大明可能调兵攻打长青了。”长孙莫言说，“这些烟花，是城池失守的信号。已经燃放了四次。”
“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谢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长孙莫言皱着眉头，此刻一旁打地铺的莫蔺风被吵醒了，揉着惺忪睡眼，“喂，大半夜劈情操，够有雅兴的。”
蓦然暼到了窗外燃放的烟花，莫蔺风立刻坐起来，匆匆忙忙的站起来。
此刻不远处也是火光一片，还有兵器之间碰撞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声突破天际的哭啼声，原本寂静的夜，被瞬间打破。
“走。”
长孙莫言拽着苏阮，刚出门就碰到了一队士兵。
苏阮皱着眉头，准备抽出剑，却被长孙莫言制止了，“别，他们是长青的逃兵。”
那一队人畏畏缩缩的，估计不知道这是太子府邸，才贸然闯了进来。
“别管他们，我们走。”长孙莫言说，苏阮放下剑，跟随上长孙莫言的脚步。
长青国每一座城池之间的距离很近，有利有害。
莫蔺风立刻赶到藏玉楼，这里除了满地是尸体，他并没有找到洛梓和谢渺。
“……”
“……”谢渺看着后面的两人，突然感觉不对劲，立刻停下来，洛梓没有注意，直接撞到了谢渺后背。
“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嘘…”谢渺突然贴着旁边的墙壁，“我们时间不多了。”
“啊？”洛梓不明所以。
这时，店长带着三人来到了走廊尽头，拿出钥匙，开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谢渺皱着眉头看着，“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吗？”
“有，是通往附近的一片戈壁的。”无涯子回答，店主小心翼翼地从一堆堆古董中拿出来一个花瓶。
洛梓挑了挑眉头，这里的东西还真不少。
“就是这个。”无涯子说，“我看到徐东亲自拿过来的。”
谢渺没有理会，走近花瓶查看，他摸了摸花瓶底座。
“咔哒——”
谢渺拿起掉在地上的册册，大致翻看后，对洛梓点了点头。
“就是这个吗？”洛梓原以为只是薄薄的一张纸，谁知道有这么一厚沓。
“嗯，我们快走。”谢渺说，现在的马蹄声越来越紧密，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谢渺皱着眉头想了很久。
“嚓——”
支撑整个屋子的支柱突然断裂，洛梓这才感觉到地面仿佛在整栋。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另一个出口在这里。”无涯子迅速说，谢渺跟着无涯子的步伐，一边拽着还有些惊恐的洛梓。
“这边左转，还有一段路程！”无涯子说，房梁不断断裂，支撑的地表面也开始出现了裂痕。
这里整个都在地下，支撑这里的木头根本抵不过攻城车的重量，长青近几十年和各国关系稳定，所以领导者根本没有休息加强这里的墙体。
“怎么了吗？”洛梓跑得气喘吁吁，谢渺紧握着她的手，上方还不断有沙石滑落。
又是一长阶楼梯。
“还跑得动？”谢渺说，他让无涯子先上去看看情况，之后无涯子就消失在楼梯尽头。
“咳咳…”洛梓几户说不出话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后方已经开始塌陷，谢渺想了想刚才店长说，这里一共有四层。
“我还……”
‘可以’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洛梓便被谢渺打横抱起来。
“你！”
“嘘…”
洛梓住了嘴，双手蜷缩在胸前。
被带回地面，洛梓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群人围住。
大明国？怎么会？！
周围黄沙弥漫，地上躺倒的尸体，多数都是长青国。
洛梓愣住了，谢渺将她护在身后，盯着面前的这些人。
“驾——”
洛梓抬头看了看马背上的人…
“十六…为什么？”
洛梓此刻有些凌乱，发簪在刚才掉了，她披散着头发。此刻她仰望马背上的他，就像那个时候…
“参见殿下。”尚棠十六突然下马，对谢渺行礼。
周围的士兵也匆匆行礼。
洛梓看了看周围的尸体，在看看尚棠十六腰间沾满鲜血的剑，“十六……”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夹杂在风中，很渺小，仿佛只有她自己可以听到。
尚棠十六只是抬起头望了一眼洛梓，没再说话。
“微臣奉命互送殿下回宫。”
尚棠十六继续说，谢渺只是点了点头，就被尚棠十六带走了。
谢渺回头看了一眼洛梓，她站在风中，一个人。
不过，很快的。洛梓被两个士兵带走了。
“放开我！”洛梓挣扎着，他们满是鲜血的手抓着她的胳膊，她用力，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来。
周围偶尔有一些被俘虏的逃兵，但是没有人反抗。确实，不过像个蝼蚁一样，做无谓的挣扎罢了。
被带到营帐，谢渺看着正在与部下商议的尚棠十六。
“尚棠十六，你在搞什么鬼？”
“奉皇上之命，一举拿下长青国。”尚棠十六淡定地说，他吩咐部下下去后，对着谢渺说，
“微臣只是办事，皇上还在宫中等待殿下，前线的战事殿下不必操劳。”尚棠十六说，“回宫的马车，微臣已经备好。殿下阔别多年，皇太后她老人家可着实挂念。”
“……洛梓呢？”谢渺问，洛梓刚才望着他的眼神很孤独，“她在哪儿？”
“殿下早些休息吧。”尚棠十六回避了谢渺的问题，直径走出营帐。
“……”
周围守卫森严，谢渺总是被各种各样的理由困在营帐里。
“她在哪儿？”
尚棠十六询问士兵，“将军，在后方的营帐，和那些被俘虏的在一起。”
“……”尚棠十六皱着眉头，快步走到后面的营帐。
打开门，尚棠十六就看到洛梓一个人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旁边是一些被俘虏的长青国的士兵，见到尚棠十六明显有些意外。
“洛梓？”尚棠十六慢慢靠近洛梓。
“十六…”洛梓慢慢抬起头，“你…不是说以后不再杀人了吗？”
她颤抖着说，尚棠十六伸过去的手被她躲开。
“对不起。”他最终放下了手，“你……”
尚棠十六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洛梓惊恐地望着尚棠十六，他刚才挥着剑，处死那些人的时候，眼神好冰冷，好陌生。
气氛瞬间有一些尴尬。
“长青…”
她率先开口，却依然目光闪躲。
“已经，没了。”
他说得干脆利落，洛梓的心咯噔的一下。她从没见过一个国家的衰败，何况这么快，仿佛一个夜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