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遭遇绑架
一
罗老师冷着脸问金焰:“为何不照我说的投注?你那种投法,除非是巴菲特,否则任谁都会输得连裤子都剩不下!”
“不是您让我按前一个数字的倍数投注吗?”金焰委屈地小声分辨。
“我让你按前一个数字的2倍投注,1、2、4、8、16、32、64、128……”,1000个筹码你可以投十几次,也不过才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投中。但赌场考虑到你是新人,不会让你第一次就铩羽而归,那样你就不会再来赌了。赌场会在你输到五百多块钱的时候让你赢一次,不让你都输光。如此,你才有机会翻本。你赢了这一把再也不要来赌场,赌场才会真正输了钱。但人都是食髓知味,赢了还想再赢,输了还想翻本,这样就会越陷越深,沦为赌鬼。你是交上了狗屎运,下五次注就投中了,你可知投注命中的真正概率是多少?是千万分之一!你得有巴菲特那么多钱才能稳赢一次!”
罗老师的一席话让阿忠和阿胜目瞪口呆,嘴巴张着半天闭不上。金焰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知道,自己赢钱的奥秘不在这里。
“罗老师,谢谢您的教诲,我会铭刻在心的,再不踏进赌场一步。”
金焰拿出一叠钱来,放在罗老师面前的桌子上。
“多少?”。
“1000美金。”。
“拿10000来!”
罗老师口气冰冷,脸色也严肃得吓人。
“你这老头儿,我们不过借了你700块,用了几分钟还你1000元还嫌少啊?你这不成黄世仁了吗?”阿忠愤愤不平。
“什么黄世仁?”罗老师问。
“你台湾人吧,连放高利贷的恶霸地主黄世仁都不知道?”阿忠撇嘴。
“没有您的钱和指教,我们也赢不了钱,给您三分之一也公道。”金焰拦住阿忠,掏出一捆美元大钞推给罗老师,“您点点,一万美金。”
罗老师毫不客气地收了钱,又道:“飞来横财不是福。这些钱暂存我这里,再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来找我。”
三人出了702房间,阿忠愤愤不平,“明明讹了我们一万美金,还要装正人君子,什么东西!”
阿胜扯了他一把,示意他小声点,金焰面无表情。
三人乘电梯下了楼,在大厅里被赌场的一个面带笑容的服务生拦住。
“三位先生,你们被本店评为今日的财运之星,我们老板邀请三位参加今天晚上的颁奖酒会。另外,老板会亲自向金先生颁发本店金卡,凭此卡可以在本店免费消费一个月。”
服务生彬彬有礼,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阿忠和阿胜,喜不自胜。
金焰却婉言谢绝:“我们今天有事,要先回法拉盛。”
服务生又一再相邀,见金焰不为所动,递了一张赌场的卡片,一脸惋惜地让他们走了。
三人出了赌场大堂,上了返回法拉盛的流水巴士。
阿忠不高兴,撅着嘴不说话。阿胜悄声问金焰:“为什么不在这里痛快玩一天?反正食宿免费,明天再回去也不迟嘛。”
“在赌场呆着,就不能不赌,我已经答应了罗老师,此生戒赌,必须离开。”金焰坚定地回答。
大西洋赌城属于新泽西州,距离纽约州的法拉盛有三个小时的路程。巴士走完行程,已经是深夜二三点了。
手里有钱,三个人决定犒赏一下自己。在喜来登酒店登记了两间套房,金焰一个人住一间,阿忠和阿胜住一间。安顿下来,三个人去了酒店对面的四川餐馆,要了白酒和川菜。
喝着酒,阿忠还在为多给了罗老师钱的事耿耿于怀,喋喋不休。金焰恼了,道:“那一万算我的,明天你们每人一万,拿钱走人!”
“不是这话,金哥。钱是你赢的,给老头的那一万,咱们三人三十一。”阿忠说。
阿胜也赶紧劝金焰别生气,金焰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餐馆里进来一个瘦高个儿,刀疤脸,一双阴鸷的眼睛打量了一番三个人,转了一圈,走出餐馆。
三个人心绪不佳,只顾喝酒,也没太注意。
夜已经很深了,菜馆里只剩下他们一桌客人,服务生哈欠连天,等着将他们送走好下班回家。
喝完了一瓶白酒,两瓶啤酒,金焰说:“差不多了,明天还得找房子,安顿住处,回吧。”
结账的时候,金焰特别问多少小费,如数付了钱,才放心出门。
三人走出餐馆。拐过一条窄街,一辆停在路旁的面包车突然车灯大开,刺得眼睛睁不开,车上跳下几个持刀舞枪的人,将他们围着在当中,为首的正是刚才见过的瘦高个子。
那家伙手里拿着一支短枪,指着金焰的脑袋说:“老实点,乖乖跟我们走,知道你会俩下子,敢轻举妄动,老子就打碎你的脑袋!”
这情况下,再高的功夫也白搭。金焰只好认栽。糊里糊涂地,三个人被押在一辆封闭的面包车里,这辆面包车只有一排座位,是看押人员的专座,前面的两排都被拆掉了,三个人席地而坐,周围是几个拿着长刀和枪的帮派成员,给三人戴上黑色头套,坐在副驾驶上的瘦高个回头对后面的同伙说:“看紧点,特别是那个高个子,会武功。有什么轻举妄动,先挑了他的筋。”
后面一个光头用刀背砍了金焰的大腿一下:“兄弟,听见了吧,可别逼我对不住你啊。”
金焰明白了,这帮家伙是阿龙的人,对自己分外忌惮,挑了自己的筋的说法应该不是虚言恫吓。只好说:“有话好说,不就是钱吗?”
阿忠哀求道:“兄弟,千万别动手,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哪一天你们也会落到我们手里呢。”
“说什么呢!”一个打手狠狠踢了阿忠一脚,阿忠哎呀一声。
金焰道:“阿忠,别说话。”
这伙人也不再跟他们搭话,车子在黑暗中开得飞快。金焰感觉过了一个小时,车子慢下来,好像下了高速,进入另一个城区。车子又七拐八拐转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刚才用刀背砍金焰的那个家伙吼了声:“下车!”
三个人都被弄下车,押进一个很大的房间,摘下头套,金焰睁开眼,慢慢适应了昏暗的灯光,发现是一个巨大的仓库。
正中间坐着的正是被金焰打过的阿龙,还有一群黑帮分子,全都赤裸上身,露出满身刺绣。
阿龙手指夹着一支粗大的雪茄,阴森的眼光盯着金焰。金焰抬眼跟他对视,两人用眼神较量,谁也不肯躲闪,房间里气氛紧张,要炸了似的。
大概过了五分钟,阿龙眼神没让金焰屈服,抖掉手中半天没抽的雪茄灰烬,用阴森的口吻道:“在纽约这个码头混了十几年了,头一次见到不交偷渡费还动手打人的主儿,你是第一个,够胆量!”
“少废话,要钱没有,要命你得有本事来拿!”金焰回了一句。
“做生意只为赚钱,我要你的命干啥?”阿龙站起来,“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地方人?”
“不知道。”金焰脸色平静。
阿龙怪笑两声,绕着金焰转了一圈,道:“兄弟,这里又不是渣滓洞白公馆,我不过是找你收偷渡费,你还跟我装上英雄了?钱我都付给曼谷的老闻了,你们每人一万五美金,你们仨应该给大陆的家人打电话,每家付三万美金,我们才能放人,这是多年的规矩,明白吗?”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家住哪里,怎么打电话?”
金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
“还以为你有一身好功夫,是个英雄,现在看来你就是个无赖啊。怎么,偷渡费不打算付了?”阿龙口气里带了轻蔑。
“他脑袋受了伤,过去的事都忘了。我可以担保他说的是真的。”阿忠上前解释说。
“我也可以担保。”阿胜也说,“我们俩可以给家里打电话,通知交偷渡费给中间人,但这位金焰大哥是在乌拉圭上的船,当时他负了伤,一个叫阿美的小妹救了他,他才搭乘这艘船来到纽约的。这些事他自己都不记得了,金焰是他给自己起的名字。”
阿龙狐疑地看着阿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原来根本不认识?”
一个小头目走过来,附在阿龙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话,阿龙吩咐手下人带着阿忠和阿胜去打电话,通知家里交钱,又对金焰说:“刚才查明白了,你不是老闻卖给我们的鸭子,老闻卖的那只在船上死了,我错把你当成了他,支付了一万五千美金,这笔钱你得付给我。”
“老闻是谁?我又怎么成了鸭子?他又怎么能把我们卖来卖去的?”金焰不解。
“看来你确实是脑子坏掉了,你这种货在美国也肯定不认识什么人吧,算我倒霉,你打工还钱吧。”阿龙沮丧地说。
“该我还的钱,我不会欠一分一毫。你把话说清楚,老闻为何卖鸭子给你?你又为何要收三万偷渡费?”金焰较起真来。
阿龙不耐烦跟金焰啰嗦,叫刚才给自己传话的那个小头目给他解释。
小头目说:“你不是福州人,福州人都知道。偷渡美国,要经过三个环节,一是从大陆偷渡到泰国,由台湾和福州当地的小蛇头负责,偷渡客也叫鸭子,到了曼谷后打电话通知家里人付给在大陆的中间人一笔钱,大概是美金1000—1500美元。二是在曼谷的小蛇头把鸭子卖给老闻或者其他几个大蛇头,老闻再把鸭子送到美国。三是我们负责接鸭子,每只鸭子要付给老闻15000美元。接到鸭子后向你们收费30000美金。这里面包括了所有的费用。你们家里的人应该接到电话后付给我们在大陆的人30000美金,或者找这里的保人出三万美金把你们保释出去,然后慢慢赚钱还偷渡费。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你们替我付给老闻的钱,我可以付。”金焰道。“不过老闻哪里,他要了不该要的钱,我会去追回来了的。”
“你有钱?”阿龙吃了一惊。
“从赌场赢了三万,还了一万本钱,还剩下两万。我给你们二万,剩下的打欠条,打工赚了钱还债。你把我们三个人先放了。”
阿龙没想到金焰还有钱,就说:“等着,我请示一下老板。”
阿龙正要去打电话,阿彪过来,对阿龙说:“龙哥,阿忠和阿胜都找到了担保人,他们是琯头的,有人愿意出钱保释他俩。”
阿龙笑着对金焰说:“这就好办了。你拿二万美金赎你自己,不用写欠条了,咱们两不欠!”
阿龙将阿忠和阿胜留下,让阿彪几个人带着金焰回喜来登酒店取钱。
金焰说:“我跟我的那两兄弟说声,那钱毕竟是我们三人的。”
阿彪带着金焰见过阿忠、阿胜,两个人正在吃着叉烧饭跟两个老乡套近乎,金焰说了刚才跟阿龙的谈判结果,阿忠阿胜都表示:“还用商量啥呀,花钱免灾,先出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