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仙长还请帮个忙

报错
关灯
护眼
第二十四章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妖气就在这个方向。”清珩与谢恪并肩走在通往后院的游廊上,趁着绿娘埋头快步走在前头的时候,轻声对谢恪说道。

  再往前走就是晋国公府的后院了,后院是女眷的居所,以各个小院落分隔,可以说是“错落有致”,也可以说是“错综复杂”,那妖物藏身在后院里头的话确实是一个绝佳的选择。但是对他们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且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在里头自由行动,就算能够找到机会甩脱绿娘,也会因为对后院格局陌生而困难重重。

  思及此处,谢恪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问道:“如果进入后院之中,你我是外男,生面孔在里头恐怕无法自由行动,你有把握可以找到妖物藏匿的地方吗?”

  清珩但笑不语。

  他将手稍微举起来,宽大的外袍衣袖便沿着他的手臂往下滑落,摊开虚握的手掌露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握在手中的东西。谢恪偏头看过去,只见他的手中拿着的是两个约摸比拇指稍大一些,做工却异常精致的木刻小麻雀。清珩的手指在木雕麻雀上轻拂而过,小麻雀在他的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真正的生命,侧着脑袋“抖了抖”木头雕刻的尾羽,身体迅速地胀大成与真正的麻雀儿差不多的大小,随后拍打着翅膀像真正的麻雀一般从他的掌中悄无声息地飞走了。

  确实,后院中的仆役侍女确实很容易就会对生面孔的人产生戒备,然而对于人而言,每一只麻雀、每一只蝴蝶,每一条花色近似的鱼,几乎都是长的一个模样的,跟一些提醒比较小的兽类一样,对大部分的人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没有人会刻意去防备它们。

  绿娘对谢恪十分畏惧,尽管受命带领谢恪和清珩二人往祝慧玉的院子里去,却并不敢与他们做出语言乃至眼神上的交流,甚至不敢回头看他们一眼,只埋着头快步往前面走去,并没有发现清珩在后面做出的小动作。

  穿过了前院与后院之间间隔的月牙门之后,便是连接各个院落的庭院,他们前来问询祝慧玉,并不好惊扰其他院子里的女眷,故而绿娘带着他们走的是庭院里头的树荫小路,也好回避女眷。

  只不过走了大概有大半柱香的时间,谢恪便开始觉得不妥,他们走的方向似乎并不是前往后院中心的方向,走到现在为止也绝对说不上“靠前”。

  就算不太受父亲宠爱,但是祝慧玉毕竟是嫡长女,住的院子位置应该不会太差,毕竟高门大户如国公府少不得人情往来,多少都还是要脸的。他转头四下打量着周围,可以从花丛与树木之间看到莲塘附近有一座二层的小绣楼,按理说应该是小姐的居所,然而绿娘带他们行走的方向却并非去往莲池,而是与之背道而驰的方向。

  他不由得开口问道:“那位……绿娘子,再往后头去的话,院子也太偏了些吧?你们家小姐住的院子……如此偏僻?”

  绿娘被他忽然开口吓得浑身一颤,低着头抬着眼皮以一种“瞄”的姿态来看他,她满脸的欲言又止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来解释,嘴唇张张合合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期期艾艾地正要开口。却在这个时候,花园小径的岔道口处快步走来另一个年纪要更为大一些的婆子,那婆子约摸也有个四十多五十岁了,却半点儿老态都没有,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很是有气势。

  只见她快步走到他们前头,先是对谢恪和清珩福身行礼,才在绿娘面前站定了,一手叉着腰一手便去戳着她的额头,毫不顾忌还有外人在场便骂道:“你这小蹄子总不叫人省心,吴管家不是让你将二位将军带到小姐那边去么?你瞧瞧你都走到什么地方来了,这是去小姐院子的路么,没用的东西,看我回头不禀告夫人,狠狠地打你一顿不可……”

  那婆子的嘴毒的很,尖酸刻薄的话跟米仓被捅破了似的往外头冒,绿娘站在那儿任由她骂,既不敢反驳也不敢躲闪,被她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额头,那婆子戳一下骂一句她便把脑袋往肩膀里缩一分,仿佛只要她缩脖子缩得够卖力,那婆子的骂声就跟不上她似的。

  几人才进来晋国公府才多久,这好戏就一场接着一场地演,那绿娘也是够卖力的,脑袋缩得跟个乌龟一般。谢恪看着只觉得好笑,清珩冷眼看着也不说话,两人就站在一旁装做自己不存在。

  那婆子不知道是看他二人毫无反应还是自己骂累了,便停下了骂人的嘴,老态毕现的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道:“二位将军请随老身这边来,我们家小姐已经在房中等候二位将军了。”

  谢恪笑道:“那就有劳带路了。”

  那婆子应了一声,一边笑着一边将谢恪与清珩二人往她来时候的小道走去,沿着这条小道不一会儿便拐出了原先的树荫小径,转向了通往莲池边上的二层小楼的石子路。

  还没有踏进小楼的门,就已经可以闻到一股浓郁的熏香味道,那香气并非是什么凝神静气的沉檀之流,而是时下在大家闺秀们盛行的浓郁花香。果然,进门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桌面上放着的一个鎏金四君子香炉,袅袅的白烟随着浓郁甜蜜的花香气息从香炉里腾起。

  小厅之中除了赶紧的桌椅和精致的花瓶等装饰,小厅的窗户都叫人打开了,日光照进来时还可以看到被微风带动的细小尘埃飘荡。除此之外屋子里还摆放了一个约摸成年男子般高的绣屏,彩线绣成的锦簇花团之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屏风后头端坐着一个女人。

  “小姐,两位将军已经来了。”那婆子一进门便笑着朝屏风后头的人说道,随后又请二人坐到桌前去,立刻便有侍女端着茶水奉了到了二人面前。那婆子领着低着脑袋的绿娘站在一旁,大有就在这里看着,免得嘉逸侯把她们家小姐扒皮抽筋儿的意思。

  谢恪也不忙着问话,先是端起茶水以盏盖拨了拨浮在上头的茶叶,却又放下了。倒是清珩尚算给晋国公府两分薄面,浅浅抿了一口才将杯盏重新放回桌上。

  嘉逸侯看了看他面前的茶盏,又颇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才开口道:“说起来自从六年前的那次赏花宴有过一面之缘之后,谢某好像就再没有见过祝小姐,只听闻祝小姐大病了一场,这些年可还好啊,身体无恙否?”

  屏风后头的女子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了一阵儿才抬起拿着绣帕的手,轻咳了两声,细声细气地答道:“劳侯爷费心记挂,小女的病情已经好多了,身体也早已痊愈,只是受不得风不能亲自接待侯爷,请侯爷莫要见怪。”

  嘉逸侯有些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小姐这闺房真是素净,想来是个斯文娴静的性子。不像我那个表妹,整日不是折腾这个,就是折腾那个的。谢某方才过来的时候,看见院子里头的话开得很盛,怎么也不叫下头的人折几只插上?”

  谢小姐道:“吩咐过的,许是……许是那小丫头偷懒,把这事情给忘记了。”

  谢恪笑了一声,又道:“这番前来并非为了探病,想必小姐家中已经同你提过谢某来意了,谢某也不同小姐多绕弯子,就开门见山吧,免得耽误了小姐休息。你可知道昨日你们府中有一个仆役叫做刘三的,死在背巷里头了?”

  祝小姐道:“听下头的人提起过一二,但小女与那刘三并不熟悉,没有细问过。”

  谢恪又问道:“那小姐可知道,刘三出事前的几日拿着小姐的首饰,到一家典当铺去当了二十几两银子?小姐说与他不熟,那这些首饰是怎么到他手中的呢,他偷取的吗,还是另有隐情?”

  透过绣屏隐约可以看到屏风后头的祝小姐又抬了抬手,过了一会儿才答道:“这……这或许是我院子里出了不要脸的小丫头,叫她拿了去吧。”

  “嗯,原来如此。”谢恪似乎是认可了她的回答,他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杯盏,又问道:“不过如此贵重的首饰丢了,小姐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呢,这也太不上心了,容易叫下头的人生了恶胆,反过来欺主呀。对了,京兆尹托谢某顺便问一问,小姐这两件首饰价值几何?他们明确了价钱,回头也好记录在卷宗里头。”

  祝小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答道:“小女……小女记不清楚了,大概值得一二百两吧?那都是……都是很久之前长辈所赐的,意义非凡,小女反倒不太清楚价格了。”

  听了她的回答之后,谢恪却并不急着继续问下去了,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唇边勾起一抹笑,从凳子上站起来,在厅中转了一圈,不知道是在看房中陈设的花瓶,还是在墙上挂着的字画。仍然坐在凳子上的清珩从头到尾都不做声,只是打发时间似的,看着谢恪在屋子里头转悠。

  屋子里头安静极了,除了谢恪的脚步声,便只剩下了几人的呼吸声隐约可问。

  候在一旁的婆子和绿娘都紧张地盯着谢恪,屏风后头的祝小姐则时不时抬手,似乎是在擦汗。

  谢恪忽然猛地抬腿往屏风上一踹,那木架子蒙薄纱的绣屏哪里经得住嘉逸侯这么突如其来的一脚,顿时就往里头倒了下去。躲在屏风后头的那位小姐惊叫着往后躲闪,却被有些宽大的纱裙给绊倒了,跌坐在地上,还把裙子扯出了一道口子。候在一旁的婆子和绿娘也惊叫着想要去扶那屏风,屋子里顿时就被三个女人的叫声给填满了。

  他似乎已经腻歪了这种陪着这府邸里头的人演戏和问话的游戏,不等那三个女人出声质问,他便已经率先发作了起来:“你们晋国公府的人自己是傻子,就当别人都跟你们一样不带脑子。拿个不知道什么人冒充的小姐就想糊弄本侯,半路截住去路本侯都当做看不见了,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花样儿,谁知屋里这个更蠢,给个套子就钻进去,白白浪费本侯的时间。六年前本侯在国都吗?区区妇人竟敢妨碍公务,尔等可知道此乃重罪。”

  他说着话的时候,冰冷的目光从房间内的三个女人脸上缓缓扫过,似是嘲弄着这一出失败收场的闹剧。那三个女人当下就被吓得瑟瑟发抖,婆子和绿娘连屏风都扶不住了,被木架子砸了一记也不敢多言,只战战兢兢地跟那假祝慧玉一同跪在地上,口中反复念着请罪的话,丝毫不见方才的气势。

  谢恪瞪她一眼,冷笑道:“行了,废话少说了,速速带我们去见一见你们家的真小姐,好歹是国公的府邸呢,少拿这些不入流的伎俩糊弄本侯,平白侮辱我的智商。”

  “是是……侯爷请这边来……”婆子慌忙爬起来把人往外头领。

  二人便跟着她原路返回,又重新往那树荫小径的方向去。

  谢恪与清珩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了猜想,看来绿娘方才领着他们走的,倒真是去往那位祝小姐所居住的院子的路了,此事反而显得更加可疑了起来——如果当真是问心无愧,晋国公府的人为何要几次三番阻挠他们见到那位丢了首饰的小姐?堂堂国公府的嫡长女,为何会住在后头的偏僻院子里?

  清珩忽然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许,谢恪还以为他有什么发现想要告诉他,便微微侧过头来方便他低声耳语。

  清珩果然就低声地在他耳边询问道:“你方才说的‘智商’,是个什么东西?”

  谢恪微微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清珩竟然是想要询问这个,便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这是雅南那丫头的胡言乱语,大概就是智慧的意思,她久不久就要说出几个稀奇古怪的词语来,我听得多了竟然受了影响,一时不察脱口而出,让你见笑了。”

  清珩似乎是真的觉得有趣,轻声笑道:“公主真是奇思妙想。”
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