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忆往事
徐月卿又给她盛了一碗白粥，再次回到窗边坐着，对陆诗珊说“我请对面邻居家的阿姨来照看你，如果不喜欢你可以打电话给你爸，让他给你叫人来。我平时就在二楼你有事可以叫我。”
“今天你还是在屋里休息一下吧，过几天你想出门就出去，不过小心吓到人，你包成这样也不太好。屋里有电视机，我给你拿遥控器过来。”徐月卿走到电视机旁拉开柜子抽屉，把遥控器给陆诗珊拿过来。
徐月卿做得这样冷漠，公事公办的样子就是不愿与她多接触，少女心事最多，走太近不好，另一方面是她与几百年前让徐月卿情伤至极的那个女孩眼神太像。
徐月卿从她身上看到了那个女孩的影子。
下午徐沐尘回来，徐月卿让他去买点菜，给陆诗珊做了许多菜，什么能放什么能吃都交代清楚的，确实陆诗珊在这里避免了很多吃错东西的麻烦。
徐月卿在整理书房时，翻到一本画集，装订线旧书皮，稍用力就能碎成碎片，画集中都是一个女子，十六七的样子，或侧脸眺望，或调皮娇笑，有的鼓着脸气鼓鼓的样子，那些过往的岁月里一次次想起心都在疼痛的人。
徐月卿摩挲着纸页，坐在书房窗边往着窗外红艳的花朵，思绪奔飞。
当沉浸在过往思绪中才觉得自己真的是年老心瘁，有些事情不是选择忘就可以忘了的，时间可以记下来，身体可以记下来，这个世界一切东西都会替你记下来。
身体可以不老，但时间会让人明白老掉的不是身体是其他的东西。
徐月卿抱着书睡在窗边，徐沐尘回来时风铃做响，他从一个梦中醒来，身体醒了，可是身边的一切都不能分辨究竟是梦还是事实，太多的记忆会让他自己的思维杂乱。
意识停留的地方还是他被埋入地下前，梦中是周围巨大的奔丧队，奔丧人群中高低起伏的哭嚎，似乎每个人都在为他的离逝而伤心。唢呐的声音还在耳边，没能做到封棺埋土那段，但大脑自动续上了后来发生的事。
梦好像看到了徐沐尘那个小屁孩六七岁时的样子，在人群中一晃而过，哭着鼻涕，跟着人群在哭，人群在哭他也在哭，似乎根本不懂为什么哭，只是跟着人群在哭。一幅小可怜的样子。
醒来徐沐尘长大了的脸却在脸前，不知道在哪里摸了片羽毛正准备恶作剧。
徐月卿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像只可怜的小狗一样缩了缩身子，走开了。
徐月卿却躺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回神，这些梦应该都是真实的记忆，但那时根本没有徐沐尘这个人，所以根本不可能看到徐沐尘，他怀疑自己身体是不是开始坏掉了，记忆出现了错乱。
过往的每件事，只要他看过听过说过的，都会放在记忆深处，有时忘记了后又会呈现为梦再次回放。
只是这明显是个不合理的事，徐沐尘根本不可能那时出现了。世间长得一样的人不是没有，但至少六百年才会出现一次两个身体没有血缘却长得相同的人，那是轮回后的结果。
一般当世的轮回是不可能有长得一样的情况。轮回十世后才会恢复到十世之前的样子，这是一个循环，人有不同的人生命运，但十世后会回到以前的样子。
他细细思索，徒然想起徐沐尘的父亲徐将小时候是那个样子，记忆中的小孩跟徐沐尘长得很像很像却不是徐沐尘，是徐将的样子，但是那时也还没有徐将这个人。
徐月卿陷入了死纠结中，这期间的记忆没有忘记的，应该全部是连接起来的，但是出现这个诡异的一点，徐将出生的时间跟小孩出现的时间推算，徐将那时轮回的时间也没有到六百多年。
小孩出现在那个时候，徐月卿“死了”三百年，三百年后他就再次遇到了徐将。
徐沐尘见他闭目躺在躺椅上以为他又睡着了，拿着羽毛扫他的鼻子。他睁眼瞬间，徐沐尘又怂了。
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一脸讨好的说“二叔二叔，吃饭了，侄儿做了大餐来孝敬你。”
徐月卿面无表情的跟着徐沐尘下楼吃饭，徐沐尘看他脸色很不好，以为是自己把他惹生气了，越发的小心起来。
徐沐尘正小心翼翼的转身看他，他只好说了声“没事，没生你的气。”
徐沐尘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一时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来，叨叨絮絮的讲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徐月卿没开口跟他说话，却是打心里喜欢他这个样子的，这样能让他明白自己距离过去很久，现在徐沐尘是他一手带大的徐沐尘，提醒他忘记过去。
徐月卿开口问徐沐尘“你有没有给陆诗珊单独做点出来？”
徐沐尘笑眯眯的说“那肯定做了，我是那种没记性的人吗，你早上交代好了的我怎么可能忘记。”
“那就好。”徐月卿拉椅子坐下来。
“那我去叫她上来跟我们一起吃吧，她一个人也怪可怜的，张阿姨也没什么话能跟她聊的。”说完就下楼了。
徐月卿欲言又止，徐沐尘跑得快，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他自己安慰了一下自己，面对过去，这是现在跟过去没有一点关系。
陆诗珊包着脸，满头的纱布，只留眼口鼻嘴在外面，徐沐尘那个没心没肺的一直在开着陆诗珊的玩笑。
徐沐尘其实是很单纯的人，有时候缺根筋，看着徐月卿把手放嘴边咳嗽了两声，立马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妥。
徐沐尘给陆诗珊准备的吃的，少盐没调料，什么辣椒生姜酱油，麻油之类的一点都没有，徐月卿在靠近四川的地方待过很多年，口味很重，一般都要有辣椒花椒之类的，调料齐全才能吃得香。
陆诗珊的吃得看起来真的是太寡淡，但是只能忍受这些才能不留疤不留斑。
徐月卿觉得这样很残忍，叫人家来看你好吃好喝，自己吃得寡淡无味。
徐沐尘吃得太香，毫无感觉。
徐月卿并没有什么食不语寝不言的规矩，却因为多了个外人不好讨论太多。
陆诗珊眼看着徐月卿放筷子的速度迅速放下筷子，徐月卿看到笑了笑说“没事，你慢慢吃，你是病人，不用吃这么快。”
转头问徐沐尘“明天星期六，你有事吗？”
徐沐尘含混不清的回答“明天有考试，本来要留学校复习的，你说要回来做饭我就回来了。我得吃快点回学校，今晚回去奋战一晚，明早考完再回来给你做饭。”
奋力咽下一口又说到“不过早餐你们自己搞定，我九点开始考，十二点才回结束。”
徐月卿想了想说“算了明天你别饿着赶回来了，回来也晚了，你自己解决自己的，我们的自己解决吧。”
徐沐尘呼啦呼啦的又喝完一碗汤，要收碗筷，徐月卿说到“你回学校复习吧，我来洗。”
徐沐尘点点头走了，留下徐月卿跟陆诗珊两人，相对无言。
陆诗珊有点不能想象徐月卿用他细白的手去洗碗，在她心中这双手是冰冰凉凉的，一双医生的手。
徐月卿轻拿起一摞碗去厨房，陆诗珊有点不知所措的站起来又坐下。
徐月卿听到响动回头对她说”没事你就坐着吧，阳台上有很多花你可以去看看，不要随意触碰，有的虽好看，但有毒。”
毕竟是少女，透过玻璃墙早已看到外面盛开的花朵，自己早想近处看看，徐月说完后她放心的从屋里出去看那平台上的花朵。
陆诗珊坐在花丛中的一个小凳子上，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徐月卿洗完碗后背靠门上看着花草拥簇着的陆诗珊。
他想应该跟她谈谈了，毕竟也是收了钱的。
正当他准备走过去时，他的电话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
徐月卿将它接起，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博渊我回来了！”
徐月卿笑了笑“回来了，我还在老地方，你走之前的地方没离开，回来吧。”
徐将有些激动难掩“沐尘呢，我回来他会高兴吧。”
徐月卿回答到“应该会高兴的。”他心中却想到徐沐尘未必有多高兴，徐将走的这二十二年里与徐沐尘联系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徐沐尘心思是单纯，但对这种把他从小相当于抛弃了的行为一定是有恨的。
徐将还是很高兴的说的“我回来给他带了礼物，也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
徐月卿有点敷衍道“回来他看了就知道了。你到了我来接你吧。”
徐将说到“我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到了应该是凌晨三点钟。”
徐月卿弯曲的食指触了一下嘴唇说到“沐尘的话现在在学校，明天要考试，我明天再跟他说你回来的事吧，晚上来接你。”
徐将回答到“好，那再见。”
徐月卿打完电话，看到陆诗珊透过玻璃看着他。
徐月卿对她笑笑挥挥手示意她进来。
陆诗珊进来了后徐月卿问她“你玩游戏吗？三楼有徐沐尘的游戏室，你自己去玩吧。这里有平板电脑，你拿去玩吧。”
说着把白色平板电脑递给陆诗珊。
陆诗珊小声的回答了声谢谢。
徐月卿摇了摇头自己到柜台后，称取了几种药。拿到屋中的长桌上，拿着研钵开始磨了起来。
陆诗珊一直以来说话次数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徐月卿也没什么话跟她聊的。一直在后面研磨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