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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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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鼎足颠 楚越定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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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庆历和议达成以来,宋夏两国终于换得边疆的和平,赵昕也接受李元昊之请求逐步恢复了两国贸易往来,李元昊为表示求和的诚意将边境驻军全线后撤,但真正的目的是抽调宋夏边境的兵力至东线以御辽军,事缘夏辽两国因边境地区的党项部落归属问题的争执一直未休。

  早年因兴平公主病死之时,辽兴宗发难,导致两国关系急剧升温。其后李元昊派人劝诱辽国的党项人叛逃,辽兴宗得知后派使臣令李元昊归还,李元昊坚决不从。不久后在辽朝内的党项族发生叛乱,消息传到上京,辽兴宗急忙派军前去镇压,同时李元昊也知道此时,立马派野利旺荣率军救援,两军相遇顿时大乱起来,相互辱骂之际野利旺荣一怒之下竟把辽朝的招讨使杀掉了,辽国前去镇压的军队也被西夏杀散,辽兴宗得知后大怒,会集辽军数万于九十九泉,因天气原因吃了败仗,辽兴宗大怒,于同年十月辽兴宗集兵数十万御驾亲征,辽军渡过黄河,兵分三路长驱直入,辽夏战事顿起。

  西夏地方兵力薄弱无法对抗辽军,辽军一直深入夏境四百余里,未遇到任何有效抵抗。最终前锋萧衍在贺兰山北麓发现李元昊的军队,辽军纵兵进击,夏军不敌节节败退。李元昊与宋军打惯了胜仗,初遇和自己实力差不多的辽军,自然压力倍增,尤其是当他看到辽朝源源不断的增援士兵,心中大惧,于是想用缓兵之计拖住辽兴宗,派人前去说和,结果被韩国王萧惠识破,李元昊见势不妙便心生一计,急令大军撤退,并坚壁清野,烧掉一路上凡有的粮草和居所,如此连撤百里之遥,退守河曲。

  辽军见夏军撤退,便乘势追击,但一路之上的草场和居所全被夏军烧毁,辽军战马得不到补给,辽兴宗不敢深追,便命大军驻扎,大军刚扎下营帐,还未站稳,李元昊便挥军杀来,辽兴宗大惊慌了起来,韩国王萧惠临危不乱,组织军队奋力反击,李元昊见辽军阵势即成,情知偷袭不成,于是不敢恋战回马便撤,辽军便在河曲驻扎。

  辽军远离本土,补给线拉长,本来要以战养战,但李元昊的这种坚壁清野的焦土政策顿时让辽军人粮马料皆成大问题,辽军不敢轻易出击,而李元昊几次偷袭均不成功,两军胶着起来。战事传到延州,赵昕为防两国交锋殃及大宋边疆子民,便采纳狄青众人建议,增兵设防,并派出哨骑日夜监视两军动向。

  延州这边因刚刚与西夏休战,急于休养生息,赵昕也天天和狄青一起讨教强军之策。这天赵昕正在和狄青谈论辽夏两国战事,突然狄青副将焦赞来报:“启禀元帅,辽国北院枢密使耶律博文持国书欲求见元帅。”

  赵昕听后口中喃喃道:“哦,现在辽国正忙于与夏交战,这时派使者来做什么?”就对焦赞道:“来人现在何处?”焦赞道:“使团已到延州,现就在城外等候。”赵昕道:“哦,来的倒是挺快的,到了城门口了。”转而对狄青道:“依狄将军之见,辽国使者前来会是何事呢?”

  狄青咳了下道:“现如今辽夏战事僵持不下,以末将之见辽使此来无非希望我大宋就此伸出援手。”赵昕想了想道:“我大宋与两国均有邦交,若真是如此,那该当如何应对。”狄青略沉思道:“嗯,不如先接见使团,确认辽使的目的之后再做商议,元帅也好有的放矢。”

  赵昕道:“嗯,也好,焦将军即刻去请辽国使团到州衙相见。”焦赞便应声而出,赵昕便命鸣鼓召集庞籍并延州一众官员,赵昕于堂上正座,赵文忠侧立其后,文武左右列班,专候辽国使者。

  那辽国使者乃北院枢密使耶律博文,耶律博文家世显赫,其祖乃辽国圣宗时期著名将领,富有辽国第一战神之美誉的耶律休哥,幼承庭训,自己又精通宋辽夏三国文化,是以孤傲自大,即便在辽朝中同僚也摄于其家世礼让三分。辽兴宗也很欣赏耶律博文的才气与孤傲,又因辽夏澶渊之盟先祖曾与宋打过交道,所以这次钦点为使来宋。

  耶律博文自思昔日我大辽铁骑一路南下直逼宋朝京师,大宋皇帝俱我兵威,只能纳岁求和,今日我持国书来求,那是给足了宋朝的面子,赵昕只有低首附和的份儿,况且此前与夏交兵,亦是败多胜少,打心底里不把宋朝放在眼里,这时人马尽在城门外等候迎接。

  过得约一炷香时间方才见焦赞策马匆匆前来,耶律博文对宋朝得军制和服饰颇为了解,见焦赞衣着便知来人从副将之值,那焦赞来到近前下马施礼道:“上复尊使,我家元帅已在帅府等候,特命末将前来迎接,请尊使移步。”说完便即闪身让路,意思让耶律博文先行。

  耶律博文见来人职位卑微,心想我乃堂堂大辽天使,宋国元帅竟然派个副将来迎接,摆明了就是宋朝有心欺我大辽,当即说道:“贵国元帅身体不适么?”焦赞一愣,不知这一问何意是,就回答道:“我家元帅身体健硕,并无报恙。”耶律博文冷冷道:“哼,那为何不亲自来迎,可知我即为辽使,那可是代表的我大辽国君,岂可让一个小小的副将相迎,这不是有辱我大辽国威吗。”

  这下焦赞可是明白了,原来是嫌自己官职小,与他身份不相符,焦赞身为武将是血性男儿,一听别人当众如此藐视自己怎会不气,可他知道对方贵为使者,关乎两国关系,焦赞是明事理之人,自是不会乱来,可这样一来自己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后就小心道:“我家元帅军务烦忙,现下听说尊使到来,便即抛开军务,整顿帅府,专候尊使,还请尊使海涵。”

  耶律博文心高气傲,岂是简单的说辞就能搪塞掉的,就道:“哼,不用多说,速回去叫你家元帅亲自来迎,须知道若是他日回国面见我主,说你宋朝有心欺我大辽,到那时我主震怒,岂非两国又兵戎相见,这个责任你担当的起么。”焦赞见他生气,又拿两国和平来压自己,自己官职卑微做不得决定只能回禀元帅来裁决了,这样一来说话也就不像先前那么和气了,就道:“那请尊使稍等,小将回去回禀我家元帅。”说罢不等耶律博文回话,翻身上马而去。

  焦赞一路上越想越气,嘀咕道:“不就是辽国使者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若不是军职在身,定会当场打的他连他老子都不认识。”不多时便来到了州衙,见到了赵昕,礼毕之后赵昕就问:“使团到了么?”焦赞道:“还在城门外等候。”狄青道:“呃,不是让你去迎接吗,怎么人还没到。”焦赞道:“回元帅,辽使嫌在下职位低下,说由我出迎有辱大辽国威,声言让元帅亲自出迎。”便将见到耶律博文一事说了一遍,比及说完,众人又好气又好笑。

  狄青嗤笑道:“岂有此理,他还真把自己当成耶律宗真了,他此来是有求我大宋的,还真不客气,那我们也不用对他客气了,焦赞,回去告诉他,要来就来,不来就恕不招待。”焦赞知狄青说的气话,只是等待赵昕发话,这时庞籍见状就道:“狄将军请息怒,那耶律博文为辽国皇亲贵族,其祖上乃赫赫有名的耶律休哥,此人功绩想必狄将军甚为知晓,他自恃聪慧,如今贵为辽使,自然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狄青知道耶律休哥骈胁多力,贤而有智,是辽军著名将领,并曾在朔州一役中擒大宋名将杨业,想到此就道:“那又怎么了,难不成真要让元帅亲自迎接,要是如此,岂不是我大宋低人一等,我狄青第一个不答应。”庞籍笑道:“狄将军直率忠义的确可嘉,元帅身为宋室皇嗣,今节白旄黄钺,犹如天子,岂能亲自出迎,折我大宋皇威。”狄青道:“这话说得还有道理。”

  赵昕一直听着二人的话,听得出庞籍心中已有计较,这时就对庞籍道:“庞大人,那现如今该如何。”庞籍笑了笑道:“不如就让老臣代劳吧,我也很想会一会他,看看他是不是精通三国的文化。”赵昕道:“那耶律博文能答应么,他可是执意让我出迎的。”庞籍笑道:“老臣自有说辞,一定会将他请到这里,要是他执意不来,那只能让他在城门外等着了。”赵昕呵呵笑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庞大人代本帅走一遭了,不过耶律博文毕竟是为辽使,还请庞大人务必以两国的和气为重。”庞籍道:“老臣自当谨遵元帅嘱托。”又对焦赞道:“还请焦将军再随我走一遭。”焦赞应诺,二人转身出门,率卫队前去迎接。

  庞籍率领卫队来到耶律博文面前。耶律博文远远的便见一五六十岁的老者缓缓而来,只见那老者一缕银须,头戴太平帽,身着紫袍金带,胯下骏马雕鞍,左右卫队簇拥而来,俨然是宋朝一品重臣。

  耶律博文也知道宋朝新任命了个弱冠少年为元帅主持西北军务,显然来人不是赵昕,庞籍来到城门前,见约莫有二十来人在城门下列队等候,当先一人衣着华丽,身披辽国朝服骑马立于众人之前,马上乘者也就四五十岁光景,神态间透露着一身贵气。

  庞籍心道这人想必就是耶律博文了,来到近前见耶律博文没有欠身下马的意思,索性自己也不下马,就抱拳道:“老夫陕西都转运使龙图阁直学士庞籍,不知贵国使团到此,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耶律博文在辽国之时也曾听闻庞籍之名,知他学识渊博,能言善辩,乃宋朝肱骨重臣,自思在他面前出言需谨慎,以免被他诓入彀中,再者由他出迎也不算辱没了自己,于是不敢怠慢,在马上欠身答道:“在下大辽北院枢密使耶律博文见过庞大人。”庞籍续道:“我主元帅设帐久候多时,请耶律大人随我前来。”耶律博文不暇细想,就道:“有劳庞大人亲自出迎,请。”庞籍也是一奇,还心想耶律博文肯定坚持让赵昕出迎,并出言讥讽,没想到耶律博文竟然买了庞籍的帐,虽说是傲慢,但辽国贵族的气度还是有的。于是庞籍一搏马头让出路作揖道:“请。”耶律博文两腿一夹,二人并咎往州衙而来。

  两人一路之上少不得相互询问各自的国事民情,说着说着便来到州衙前,焦赞首先下马,来到耶律博文面前道:“帅府已到,请尊使下马。”耶律博文见他口中帅府原来只是普通的衙门,只见周围屋舍陈旧,久已失修,围墙之上生有杂草,抬头见门楣上高挂匾额,上书‘西北道兵马大元帅行辕’,就叹道:“本使在辽为官之时就听闻宋朝地大物博,蘖牙其间,十分的繁华,不过令本使想不到堂堂西北军帅府却原来只是个破旧的衙门,莫非连年交战致使国库空虚?要果真如此那本使可代为上奏我主,请求酌量减少贵国的岁币。”众人皆知宋朝因澶渊之盟后宋朝一直向辽缴纳岁币,而听他言语是讽刺宋朝无能,只能纳岁请降,均不免大怒,恨不得立刻将他从马上拉下来。

  这时庞籍就微微道:“尊使所言差异,听闻使君通晓三国文学,岂不闻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一个衙门又怎么关乎战局,乃至我朝兴衰呢?我家元帅少年英明,坐镇于此,终让那李元昊不敢擅越雷池一步。素闻辽国富甲一方,兵多将广,如今却为泄一时之愤,辽帝御驾亲征,远征西夏,以辽帝帝王之师的威名,战事尚且焦灼,莫非贵国国力耗尽无力维持而有求我大宋?”

  耶律博文一凛,见他说中了心事,心道:“按他这么说我大辽岂非专门向他国乞讨谋生的,本想嘲笑他们一下不想被反唇相讥,这个庞籍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庞籍见耶律博文不答,不禁呵呵的笑了下,庞籍一言无非是以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

  众人眼见耶律博文的面色,无言以对,知他碰了一鼻子灰,心下偷乐,先前的怒意稍稍平息。耶律博文见此呵呵笑了一下道:“我们大辽将士勇猛,现在只是稍做调整而已,我们还是先面见元帅吧。”这下方缓解了下尴尬得场面。

  众人齐齐下马,庞籍对焦赞道:“焦将军带耶律大人的从人先去驿馆安排。”继而对耶律博文道:“耶律大人请这边走。”耶律博文回身对身边的一个随从道:“莫格,你随我来,其余的先到驿馆休息。”庞籍见那个叫莫格的人身材消瘦,皮肤白皙,宛然是个宦官的摸样,可衣着像是个人的随行主簿,也没太在意便同耶律博文来向正堂走来。

  耶律博文跟随庞籍来到了正堂,一进门就见到正上方坐着一个少年,甲胄鲜明,相貌堂堂,显然是宋军主帅赵昕,耶律博文也是有子嗣之人,见赵昕也就二十岁左右光景,生的神采奕奕,又加左右文武列班,更显得赵昕年少有为,不禁心下暗暗喝彩,可他的傲慢之意并不因此而丝毫消减,朗声道:“想必这位便是西北军主帅赵大元帅了。”众人见耶律博文见到赵昕也不行礼,只是随便说了一句,全不把赵昕放在眼里。

  那西北诸将都是血性的汉子,顿时一股怒火便即点燃,狄青第一个忍耐不住,冷冷道:“耶律大人,你现在所面见的是我大宋二殿下,我西北道行军大元帅,代天巡狩,犹如皇帝亲临,难道辽国的面君礼仪,就只是随便指手画脚的?那辽国也未免太不成体统了。”说到最后语气不免越来越硬,耶律博文只是言语一激,看看在座的是否有血性男儿,打量了下狄青就问道:“阁下是?”狄青欠身抱拳道:“征西大将军狄青。”狄青之名在辽军之中也颇有盛传,是以耶律博文也知晓此人,就奇道:“原来是赫赫有名的面涅将军,将军盛名,博文久仰慕誉,今辛天缘,一睹将军风姿,尚不心甚,在我们大辽敬重就是将军这样的勇士,狄将军既要让在下以国礼相见,那在下自然给将军几分薄面。”

  狄青心想如此说来在他眼中元帅的地位还没有自己的大,显然是将自己置于那种携功震主之人,离间将帅之间信任,这种事岂是我狄青所为,就道:“耶律大人所言差异,我狄青乃一介武夫,怎能命令大人,只是外国使者进见均依国礼,若礼仪不遵,那就表明没有诚意,也就没必要谈下去的必要了。”耶律博文心想只是先激一下延州众人,看看众人的反应,但此刻耶律博文心知延州不乏血气方刚之人,口舌僵持讨不到便宜,当即笑了笑后便躬身对赵昕施礼。

  赵昕见他一进门就掀起风波,心中不悦,淡淡道:“耶律大人一路上辛苦了,请入座。”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耶律博文在左首下坐下,那叫莫格的人就立于耶律博文身后,庞籍跟着坐到了右首下,这时赵昕就道:“今日辽国忙于与夏交战,不知尊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耶律博文就道:“今番前来乃是为大宋和大辽的未来而来。”赵昕道:“哦,本帅不解,请尊使明言。”耶律博文道:“昔日西夏怠慢我兴平公主,以致公主含冤而别,不久前西夏又杀我兵将,损我大辽国威,我主震怒,现如今已兵渡黄河,兵锋直指李元昊,向日听闻宋夏交战,败多胜少,今虽平息干戈,可不保他日西夏卷土重来,今我大辽陈兵西夏,所以辽帝特命本使前来,恳请元帅出兵夏州,我宋辽两国联军一鼓作气平定李元昊,这样大宋可以永除了边疆之患。”

  说着说着赵昕也慢慢听出了什么意思,心道:。“说白了不还是让我出兵一起攻打西夏,好打破你们的僵局。可赵昕也很清楚时下的局面和自己的使命,仁宗一心希望边境安定,不可妄动干戈。说到边疆之患时赵昕心下也更明白除掉西夏也并不见得边疆平定,这不直到二十年前方才平息了与辽国的战事,况且西夏的存在也可以牵制辽国,如今辽国进兵受阻,有求于我也是预料之中。就道:“耶律大人有所不知,本朝对待边疆诸国问题一向是以和为贵,共谋共利,战争只是图造杀孽,是无法解决根本问题的。”

  耶律博文从政已久,政治嗅觉非常敏锐,一听就知道赵昕不想出兵,但自己的使命就是说服赵昕出兵,便回道:“共谋共利固然是好,我大辽也希望和西夏修好,可李元昊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大辽非比宋国,岂容他人相欺。”

  此语一出,赵昕也是心口一堵,心想这人太过于蛮横,但现如今不是逞口舌之便,就朗朗道:“若是江山被犯,子民受戮,我大宋自当起兵,誓与外敌周旋到底,这是没什么可商量的。”耶律博文就道:“这就对了,所以我大辽毅然出兵攻打西夏,一来保家卫国一雪国耻,二来也好打消李元昊嚣张的气焰,不过想那李元昊贪婪成性,倘若我大辽未能平定西夏,他日李元昊元气恢复定然垂涎大宋江山,如此一来大宋西北之地岂非鱼肉,到那时悔之晚矣。”

  赵昕道:“边疆之患我大宋向来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这点耶律大人不必费心,现在你我约为兄弟之邦,倘若大辽惨遭兵祸我大宋绝不袖手旁观,只是今日形式有别,我大宋方与西夏修好,如若刀兵再起,不仅使我西北军民再遭兵祸,而且也会使我大宋失信于他人,非我大宋之福。”

  耶律博文听后笑了笑道:“元帅未免过于天真,西夏肯与贵国交好,那完全是慑于我大辽的压力,那李元昊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自己无力两线作战,又得知宋国有心求和,所以才假意求和,此乃缓兵之计。”

  赵昕等人当时也知道李元昊求和之意多半在于此,但宋国渴望和平已久,况且君命已定,不得不遵。就道:“我大宋仁义之师,甘为仁义之事,西夏即要求休战,那我大宋岂可断人美意,即便日后西夏不守旧盟,我大宋也是师出有名。”耶律博文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师出有名,吾闻为帅者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想不到元帅只想到仁义,全无忧患意识,本使不免要为元帅担忧啊。”

  赵昕也亦笑道:“本帅如何行事无须耶律大人指点,只要大辽遵守旧盟,我大宋也亦可高枕无忧。”耶律博文听赵昕竟认为大辽也是宋朝的边疆之患,不免怒道:“我可要提醒元帅一下,宋辽即为兄弟之邦,如果元帅执意不肯出兵的话,有损兄弟之间的和气,若他日李元昊再犯,不但我大辽也不会出一兵一卒的,而且有可能徒增刀兵之祸。”

  赵昕听耶律博文威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这样一来身为将军的狄青如何能忍受的了呢,一旁冷冷道:“笑话,我大宋有百万之师,何惧番邦蛮兵。”耶律博文知道狄青所说的番邦蛮兵也包括大辽,神色默然道:“乌合之众如何能敌我大辽铁骑。”狄青拍案起身叫道:“放肆,阁下言语之中多次诋毁我大宋,全无相谈的诚意,阁下以联夏抗宋来威逼大宋,难道你以为这样我大宋就怕了吗,若是阁下还是目中无人,那今日恐怕你连这道门都出不去。”

  耶律博文见狄青发怒,而赵昕也不加制止,显然已经默许,就悠悠的笑了笑道:“老弱之辈如何能擒上国天使。”赵昕年幼,庞籍和狄青皆上了年纪,老弱之辈当然说的是他们了,狄青心道:“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难消今日之辱,若是传出去,那朝廷的颜面何在。”就道:“阁下一再出言相辱,根本无心相谈,今若不彰显我大宋威严,我等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耶律博文哈哈笑道:“那老夫到是看看将军如何彰显所谓的威严。”狄青大叫道:“虎翼军近卫何在。”话音刚落,门口两侧顿时闪进来十来个军士,个个戎装整齐,甲胄鲜明,狄青怒喝道:“拿下。”众侍卫拔剑上前。

  耶律博文正襟危坐,全然无视。正在这时只见一个的身影幽灵般的得穿梭在侍卫群中,随即闪身站到了耶律博文身后,侍卫们呛的一声拔出佩剑,众人均不觉咦了一下,那些侍卫方才看到本来七尺长的钢剑却只剩下几寸的剑身,登时不知所措,手持断剑呆立当场,众人的目光不禁齐刷刷的向莫格望去,只见那人身材高瘦,面色泛白,略带病容,谁也不曾想到就这么一个瘦弱的人竟会有如此身手。

  不过这一切赵文忠却全看在眼里,侍卫拔剑之时,耶律博文身后的那人便既展开身形,窜入人群之中,用巧妙的手法和深厚的力道震断了剑身,身法之快,手法之精也着实让自己惊了一下,可最后却放慢身形,想必是生怕大家没有看清是他所为。

  这时耶律博文的一声笑声打破了堂上的寂静,接着道:“汉人有句话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今日一见方知向日不敌我大辽铁骑乃是定数。”众人听他言笑中充满不屑,虽然心中有气可即成的事实摆在眼前又如何辩驳呢?赵昕也是吃了一惊,继而脸上一热,手心中冷汗沁了出来,自觉这么一出依然丢尽了大宋的颜面。

  狄青也呆立在座位上,不想会有如此变故,忙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下。耶律博文见众人灰头灰脸的样子,心中大乐,以为无人能敌莫格,就继续说道:“我看这样吧,大家大多武将出身,本使此来也是为战事而来,那咱们就来个武斗,如果在场的有人能打发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奴才,那就依赵元帅的意思,否则大宋就必须出兵,如何?”说话之间神色颇为得意,此语一出,全场哑然。

  延州众官都暗暗叫苦道:“这下可完了,看来宋夏又再兵戎相见了。”都希望赵昕不要答应这一荒唐的主意。

  耶律博文见没人应声,就又道:“如果在座的自问没这个本事,倒不如张贴榜文就城中招募勇士也可以。”狄青自知以侍卫的实力无力制服,又见耶律博文咄咄逼人,只好看着赵昕,他也见识过赵文忠的功夫,也就只有赵文忠一人有望能胜他了。

  赵昕见到狄青的眼神便既会意,赵昕知道魏子胥重伤初愈,自己身边就只有赵文忠这最后一张牌,可这一仗胜败关乎重大,一旦输了就会被辽国牵制,大宋恐怕永无宁日,可要是不应战就是向辽国妥协,但面对耶律博文如此嚣张的气势,岂能就此示弱。

  赵昕对耶律博文郑重道:“耶律大人说话算话。”耶律博文亦正色道:“今我耶律博文身为大辽天使,那就是代表我大辽国君,岂不闻君无戏言。”赵昕道:“好,耶律大人既拿辽国国君的荣誉担保,那我就放心了。”继而又缓缓道:“赵太卫。”一旁的赵文忠沉沉道:“属下在。”

  延州其他官员不知赵文忠乃江湖中人,均想可能会让狄青或是焦赞出战或许稍有胜算,可怎么会让一个儒生出战?赵昕道:“赵太卫身负西北军民的安危,可不要辜负本帅的期望。”赵文忠情知今日自己出战无疑,方才见莫格显露武功,已知他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在他底细未摸清之前自己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这时又加赵昕一言,骤感一股无形的压力压上心头,但还是从容道:“元帅放心,于国于民,在下义不容辞。”赵昕眼望着赵文忠会心地点了点头。

  赵文忠下阶上前道:“耶律大人,在下赵文忠,想会一会你那不成器的奴才。”耶律博文不知赵文忠底细,见他言语讥刺就笑道:“这位兄台可不要逞口舌之利,可要拿出真本事才行奥。”赵文忠不接话,便对莫格抱拳道:“请。”耶律博文见他不理睬自己,微微动气道:“莫格,去,不要给我们大辽丢脸。”莫格躬身道:“是。”随即走到了赵文忠面前。

  赵文忠紧紧的注意莫格的一举一动,莫格走了出来也是紧盯着赵文忠,两人相视许久可谁也不肯先出手。

  莫格接触到赵文忠的眼神就感觉如同深渊一般的要将自己吞没,情知此人并非庸手,当下只是默默调匀内息,凝神待战。

  赵文忠也潜运内力已备鏖战,未曾与之真正交手,自己胜算或未可知,况且自己身负重担,此战只许胜不许败,所以赵文忠也异常的谨慎。

  延州众人面色紧张,心下担忧,生怕赵文忠不敌,大宋自取其辱。耶律博文对莫格很有信心,自是满面春风。

  过了盏茶功夫,莫格眼神飘忽,显然有点急躁了,就在此刻赵文忠听出莫格呼吸稍乱,迅速提起右掌,欺身向前闪电般的往莫格左肩拍去,莫格一惊,自知已失了先机,又见赵文忠出掌迅猛无比,不敢硬接,连忙闪避,赵文忠不等招式用老一个翻身,左掌从下而上打出,莫格又是一惊不想赵文忠变招如此之快,当即凌空后翻躲开了赵文忠所有近身攻击的招式,这样一来莫格即可从守势变攻势了,当下无二话展开拳脚铺天盖地的打了过来,赵文忠见招式迅捷凌厉,便收回手掌凝神拆招,二人你来我往拆了百余招,不分高下。

  赵文忠也渐渐摸清了他的拳脚的路数,于是展动六合无为掌向莫格攻去,那六合无为掌飘逸轻灵,掌法惊奇,再加上赵文忠的内力修为,威力自不比刚才。莫格见赵文忠双掌翻飞,虽然力道浑厚,但仍不失飘逸二字,心知这才是真正的较量,于是深提一口气,催动内力于赵文忠斗起来。

  这下耶律博文才真正看清这个儒生打扮的人功夫的却不弱,起初也是一惊,但此刻见莫格应对自如,担忧之心稍解。

  延州众人也方知赵文忠乃真人不露相,焦虑之心也削去了六七成,大家均凝神观战。

  这番相斗二人上下飞舞,均以上乘功力对决,厅堂之中空气不免越来越炽热凝重,众人只觉得耳旁呼呼生风,胸口压抑,呼吸渐渐受阻。

  赵文忠双掌飞舞,手掌始终不离莫格身形,最初莫格还能抵御,几招之后还能逼得赵文忠变攻为守,赵文忠接了莫格几掌,也觉得莫格内力精纯,为保实力不敢硬碰硬,每一掌过来赵文忠皆以巧劲卸去,又斗了一柱香时间赵昕才觉得莫格掌力虽然浑厚但内息不继,一呼一吸之间不免有些停滞,无法连贯自如,知他内力固然雄厚,但毕竟修为稍逊一筹,如此和自己耗费内力的打下去必然落败,而自己只须凝神待机即可。

  这时莫格的一阵快攻,双手始终递不到赵文忠身前半寸,如此僵持了一段时间,渐感内力不支,赵文忠听到莫格呼吸越来越粗,于是抓住时机一掌猛似一掌,莫格直觉每一掌袭来犹如千斤之力锤在胸口,再到后来感觉双臂发麻,莫格心下惊慌,才知赵文忠内力修为犹在自己之上,如此对了几掌莫格已无招架之力,只是在躲避赵文忠的攻击,偶尔的还击也对赵文忠造不成太大的威胁,赵昕见状情知胜券在握,不觉松了口气,向狄青和庞籍对视了一眼,三人均放下心来了。

  耶律博文起初见二人有攻有守,胜负犹未可知的样子,可现在看到莫格只是在躲避,基本上没发还击,手心不免冷汗直流,又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耶律博文见莫格躲闪也变得有点迟钝,心知不妙,莫格要败了,自己一开始没把众人放在眼里,最终却吃了众人的亏。

  这时赵文忠展开身形,互左互右,莫格身形稍稍迟钝,赵文忠伸手一掌将莫格远远的推开了,莫格知道这是看在辽国来使的份上,才将自己远远推开,若是力道用足,非震伤五脏不可,可耶律博文还没下令住手,又事关国家威严,只好深吸一口气硬上。

  耶律博文见败局已定,心下不快,不过要是再僵持下去,恐莫格有失,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便道:“好了,住手。”莫格见耶律博文喝止,便不再进招。

  赵文忠也松了一口气,莫格来到耶律博文的面前俯首道:“大人…。”耶律博文一抬手止道:“不用说了。”此刻虽然莫格败下阵来,但莫格始终是自己身边的第一高手,耶律博文肯定不会让莫格就此陨落,莫格知晓耶律博文的心思便不再说下去,依旧站在了耶律博文的身后。

  这时耶律博文道:“呵呵,这位大人好厉害的身手,好,我们输了,我们大辽的人说一不二,决不食言。”当即起身向赵昕施礼道:“赵元帅,今日我耶律博文多有得罪,还请元帅海涵,但金玉良言,字字肺腑,还请元帅斟酌,就此告辞。”赵昕听后心道你倒也是个痛快的人,就道:“耶律大人远道而来,那便是客,今晚本帅在府中备有薄酒略尽地主之谊,还请耶律大人赏光。”耶律博文道:“奥,不劳元帅,最近几日在下胃口不适,先行谢过元帅盛情,告辞。”说罢带着莫格就离开了,赵昕便让焦赞送至驿馆休息。

  耶律博文前脚刚走,狄青就起身道:“吃了这么大的一个闭门羹胃口能舒服么!”堂上众人大笑,狄青接着对赵文忠道:“以前只是听说赵大人武功卓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庞籍亦道:“是啊,若非赵大人的盖世武功,我等岂非让那耶律博文玩弄股掌之中。”赵文忠道:“盖世武功不敢当,能为国家分忧,乃习武之人的夙愿,何况在下本受皇恩,危难之际怎不出手,诸位大人莫再要夸奖在下了。”赵昕笑道:“今日之事,赵太卫当记首功,今日晚宴那耶律博文既然不来,那咱们大家就高兴一场,如何呢?”狄青忙道:“元帅圣明。”众人知狄青插科打诨都哈哈大笑起来。

  耶律博文回到了驿馆,当晚也无心膳食,想了一夜依然无计可施,心想再待下去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

  到了第二日早上,就前来辞行,耶律博文秉明来意,赵昕略赠了些礼物,对耶律博文道:“辽夏交锋,大宋即为兄弟之邦决不袖手不管,但出兵之事,委实不托,还请耶律大人上复辽帝,愿我两国永世修好。”耶律博文知道辽夏皆与宋有盟,二国交战宋自然妥善处之,自昨日吃了那亏之后,也不再有心为难,众人促膝长谈,将近中午耶律博文拜谢赵昕之后,便回到了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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