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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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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儿女情长 君子难受 爱憎怨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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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代文豪韩愈曾说‘旅程愧淹留,徂岁嗟荏苒’,可赵昕却并没有这种感觉,时光的蹉跎使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是西北军的大元帅,不过也许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又或许是那种爱江山更爱美人的英雄情结。

  这几个月赵昕也很勤快,帮着水慕华家里农忙,水慕华见他只有父亲的衣衫,也就日夜赶织,给他做了几套衣服,赵昕见此,心中洋溢着一股甜美的幸福感,不禁轻声道:“夫是田中郎,妾是田中女。当年嫁得君,为君乘机杼。”水慕华不解其意,不过见他温润的笑容,自己也乐在心头。

  这一日赵昕依旧起的早,算了算日子隔壁付伯应该是做生意回来了,就去付伯家里问了下边境情况,得知两军依旧剑拔弩张后便泱泱的回来了,水幕华只道他思乡心切,于是安慰道:“放心吧,总有一天你会回去的。”可说完这话心里还有点无法割舍的酸楚,她心底里却不希望有这么一天,她只希望老天能让赵昕永远留在身边。

  赵昕看到水幕华的眼神,似感觉她的心思,就戏道:“哇,这么希望我走啊。”水慕华道:“那啊,我可没这么个意思。”赵昕笑道:“嗯,我知道了,那就是你想和我一起走。”水幕华一听说中自己心事,却又不好意思答应,便说道:“我是我娘的女儿,怎么会走呢。”赵昕笑了笑,就正经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水幕华见他望着自己,知是真心相问,含羞道:“我……还有我爹娘呢。”说完转过身去避开赵昕的眼神。

  赵昕见她楚楚动人,娇柔婉转,心中爱惜,不自觉地从身后抱住了她,水慕华见他双手抱着自己,心中说不出的欢喜,但口中道:“你做什么啊,让我爹看到多不好啊。”赵昕见她不推脱,就坦言道:“我知道水姑娘喜欢我,说实话我也很喜欢姑娘你,若不是有要事在身我真想一辈子呆在这里。”

  水慕华转头,含情脉脉道:“你说的是真的吗?”赵昕举手为誓,道:“皇天后土,皆可为鉴。”水慕华幽幽道:“我也不想你走,每次你去付伯伯家里我都希望你得到的消息和以前都是一样的。”

  赵昕道:“你放心,你我有情终会成眷属,我终此一生绝不负你。”水慕华一听情牵心海,一汪清澈的热泪流了出来,头往后一仰枕在赵昕胸口,两人静静的相拥竞已似乎忘记了四周的一切。

  过了一会水慕华道:“你老是说有要事在身,可你到底有什么事必须得回去呢。”赵昕道:“不是我故弄玄虚,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水慕华娇嗔道:“连真心话都想对我说,还说喜欢人家。”赵昕道:“这可就冤枉了,我对你可是很诚实,我只是不想骗你才这么说,否则我早就随便说一堆敷衍你的话了。”水慕华道:“不说就算了。”但水慕华心里却是甜滋滋的,他相信赵昕说到做到。这时外面传来水慕华母亲的声音,是叫水慕华给人去配药,水慕华听到后慌忙走了出去。

  水慕华一走,赵昕背负双手望着窗外,长吐一口气喃喃道:“不知道延州军情现在如何?狄将军他们是否知道我已经潜逃?要是知道会不会派人前来搜索?”一系列的疑问在脑海中浮之不去。

  这时听到药铺里传来一阵阵噪杂声,就出去看了下,看到几个年轻人围在药铺的柜台旁,旁边放着一些布帛锦缎,只听其中一人道:“妹子,几个月没见又飘亮了些,我随爹爹外出这段日子可是很想念妹子你,这不一回来就过来找你了,还特意给你留了上好的布料好让妹子做几身衣服。”

  水慕华不以为意道:“你走了我倒觉得清静了,说的好听,谁知你跟你爹出去做什么了,还有啊,你的布你拿回去,我可收不起。”赵昕便过去道:“水姑娘,什么事,需要帮忙吗。”水慕华道:“不用,你先进去吧。”

  那年青公子见突然一个男子走了出来,就对他道:“哎,这位小哥是做什么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啊。”赵昕见这人年纪和自己相仿,长的也颇为俊俏,心忖如何要回答他时,只听水幕华道:“他是我的表哥,叫宋昕,这年头不是到处都在打仗么,我表哥是为了躲避战乱而来的。”

  那年青公子上下打量他道:“表哥?我出去了才两个月妹子什么时候多了表哥?”水慕华道:“你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有个表哥了。”那年青公子道:“嗨,妹子就爱和我顶嘴,既然是妹子的表哥,那中午小弟我在村头摆桌酒宴,咱们也好顺便认识一下,怎么样兄弟。”赵昕自知自己现在不宜露面,道:“公子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我看我还是不去了。”

  那年青公子瞪了他一眼道:“看你长得还有模有样的,原来是个孬种,兄弟我赏脸是给你面子,你却不知好歹。”赵昕听后怒气立马就上来了。

  只听水幕华道:“喂,你什么意思啊,说什么呢,我告诉你啊,不许欺负他。”那年青公子见水幕华生气,便作喜道:“我也只是说说,妹子不要生气啦。”水慕华道:“谁让妹子妹子的叫的,叫姐!”那年青公子也不理睬赵昕,只顾和水幕华搭话。赵昕见他一眼不屑的眼神,心中越来越气,又见他对水幕华颇为顺从心下就想:“看样子这人也喜欢水姑娘,不过听语气水姑娘好像对他没有好感。”想到这就不再乱想。

  赵昕也不离开就在一旁听他们闲聊,见他们都走了才问道:“什么人啊?这么嚣张!”水幕华道:“哎,都是一个村的,烦死了。”赵昕道:“他是不是经常来骚扰你。”水幕华道:“呃……,算是吧,总之别惹他们就行。”赵昕道:“哎,今天你也看到了,是我惹的他们么,辛好我不跟他们计较。”水幕华知他怄气,脸面红扑扑的,就像受了委屈的小男孩,心下反而暗喜,道:“还没见过你生气的样子呢,那人是东村罗员外的儿子,叫罗人杰,是做丝绸生意的,那个罗人杰仗着家境殷实就整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样子。”

  赵昕道:“奥,看来又是个为富不仁的主。”水幕华道:“额,什么意思。”赵昕道:“奥,没什么,不过我看他好像对水姑娘你。”水慕华抬手作打道:“不许胡说,我才不喜欢天天没事惹事的人呢。”赵昕道:“额,那我可得每天都找点活干,避免让你讨厌。”水慕华羞道:“哎呀,你老是说着说着就占人家便宜。”赵昕只是咧着嘴笑,水慕华又道:“你还站着干什么,赶快把这些帮我归置起来。”赵昕便和她收拾起药材,按类别放回原地。

  这时一个小孩跑了进来,看了看赵昕二人,然后到赵昕面前说道:“外面有几个哥哥找你。”赵昕诧异道:“找我?小孩,你没搞错吧。”那小孩道:“没啊,你不就穿着蓝衣服么!”赵昕见说,知道找自己没错,但不知是谁,水幕华道:“你就出去看看吧。”赵昕道:“嗯,好。”

  于是跟着那小孩走了出去,转过屋后远远地只见在前面站着几个人,走进看时却才发现是刚才姓罗的青年,赵昕心下纳闷,不知他找自己做什么,但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赵昕到了跟前问道:“是你找我?”罗人杰道:“是,是我找你,找你来是想有些事给你提提醒。”

  赵昕见罗人杰没有好意,就道:“我做事自有我的分寸,不需要别人给我提醒。”罗人杰轻笑道:“好小子,嘴倒挺硬的,我告诉你水幕华是我看中的人,过几天我就让我爹来提亲了,你可别从中给我添乱。”

  原来罗人杰早些年就看中了水慕华,只是罗人杰家里嫌水慕华家里寒碜没有同意,所以拖到了现在,几个月前罗人杰跟随父亲做生意,自然非常思念她,回来后立马就来找她,可见到突然多了个赵昕,顿生醋意,出来后就找街坊邻居一打听才知道他们两人的事,情知不妙,便要找赵昕的麻烦,但是碍于水幕华的面子所以打发一个小孩把赵昕叫了出来。

  赵昕听此一说,心中不免一阵怒气涌了出来,就淡淡道:“奥,那我告诉你吧,水姑娘是不会答应的,你死了这条心吧。”罗人杰道:“哼,小子,你最好打水姑娘的主意,我知道水姑娘护着你,看在她的面子上今天我不为难你,但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我看你也是个聪明的人,好自为之吧。”说着说着就想拍拍赵昕的胸脯,赵昕打掉他的手,罗人杰轻笑了一声便带人离开了。

  赵昕回来后见水幕华还在分拣草药,水幕华见赵昕回来了便道:“到底是谁找你啊,都什么事?”赵昕不想让她知道方才的事,就道:“就那个罗人杰,要中午上东村去喝酒。”水慕华道:“那你答应了。”赵昕倚着柜台不屑道:“我才不傻呢,肯定没安好心,去了只会自取其辱。”

  水慕华道:“想不到你挺机灵的。”赵昕听水慕华一夸,就道:“那是自然了,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以后会慢慢明白。”水慕华道:“切,谁稀罕呢,有功夫耍嘴皮还不如帮我分拣这些草药呢。”赵昕道:“早说嘛。”说着就着手帮忙。

  罗人杰回到家中,心里七上八下的老是觉得不安,于是叫来他平日的伙计道:“你们几个给我监视那姓宋的小子和水幕华,有什么动静就来告诉我。”那几个哥们都是他的酒肉朋友,平时罗人杰出手比较大方,是以这几人就成了他的死党,一连几日见回报说:“两人不是上山采药,就是在家收拾铺子,问道左邻右舍时,也都说他们有点那个啥。”

  罗人杰急问道:“什么那个啥?睡在一块了?”那人回道:“这倒没有,不过我觉得像是定了。”罗人杰跺脚道:“不可能,要是成亲了我会不知道,不行,这事不能拖,就算定了,我也要得到她,你们回去吧。”给了他们一锭银子打发他们走了。

  罗人杰找到母亲,便诉说要娶水幕华之事,他母亲从小就宠爱这个儿子,一听说儿子讨媳妇,自然是喜出望外,就道:“孩子,就算娘答应了,你爹也不肯啊。”罗人杰道:“我知道,所以才求娘吗。”罗母道:“你爹的死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她一个郎中的女儿,又没见过世面,进了门不给咱们罗家丢脸吗。”罗人杰道:“哎,就算不是正室,可以纳妾吗。”罗母道:“你这孩子,哪有不成亲就纳妾的啊。”罗人杰见说就又哭又闹,罗母见儿子铁了心就满口答应了下来,当晚她母亲就告诉了他父亲罗勋。

  罗勋自来就嫌水幕华家境贫寒,与自己门不当户不对,可是母亲偏袒儿子惯了,好说歹说的劝了大半个晚上,罗勋方才答应纳水幕华为侧室。罗人杰听后喜出望外,就加紧张罗此事,罗母托人叫来媒婆张婶,将娶亲之事说了一遍,张婶欢喜,收了罗家的礼物,则了个吉日着两个家人带上彩礼来到了水幕华家里。

  这一日赵昕和水幕华上山农忙,下午时分回来时见家中热热闹闹的,两人不知何事,走得进来看到几个人穿着红艳艳的坐在屋里,桌上摆着两个小箱子,上前看时间尽是些首饰类的物事,在看另一个时竟是满满的一小箱银子,水幕华不知这是何事,赵昕见状倒猜出个七八分来。

  这时一旁的老婆子见到水幕华,啧啧的赞道:“吆,都说水姑娘人长的水灵,今儿这一见啊还真是,姑娘命里有水好啊,是个旺夫相。”这时水老爹道:“张婶啊,闺女也来了,我他和商量一下。”张婶道:“还商量什么啊,光看看这这聘礼不就知道了,我可告诉你好多人家攀都攀不上呢!”这时水幕华可憋不住了叫道:“爹,这倒底是做什么啊?”水老爹道:“娃儿啊,这是咱村里罗大户家下的聘礼,要娶你过门。”

  水幕华生性耿直,当下便不乐意道:“那你就答应了。”水老爹也略显无奈道:“还没呢,爹知道你的脾气,这不是等你回来和你商量么。”这时水幕华坚定的说道:“我不嫁。”张婶见姑娘倔强,便对水老爹道:“自古婚姻之事都有长辈说了算,姑娘不懂事,你是她爹,就说句话吧。”

  水老爹看看老婆子又对张婶道:“话是这么说,可娃儿的终身大事咱也不能就我老两口一口定下的,我看还是让孩子决定吧。”这话张婶可就不爱听了,抢道:“哎,我说她爹啊,你女儿嫁过去,那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罗大户家什么家境你也知道,你女儿一过门,那你们家的后半生就有着落了。”

  这时水幕华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嫁,这些东西你都带回去,告诉他们我不嫁。”水老爹和她母亲都很爱这个孩子,知道罗家儿子罗人杰无所事事,内心也不同意这桩婚事,但是罗家人有钱有势,也是惹不起的,张婶见姑娘固执,老两口也不拿着主意,而水幕华时不时的看一下一旁的赵昕,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几句,可是这个节骨眼上赵昕竟默不作声。

  张婶作为媒人,情爱之事见得多了,见水幕华一个劲的看着赵昕,自己也打量下赵昕几眼,也不禁赞道:“好一个公子哥,”张婶洞悉就里也不做口舌之争说道:“行,东西我先带回去,但是这事还真没完,她爹啊,多劝劝姑娘,好多人攀都来不及呢。”水幕华要待发话,只见她母亲拉了她一下,张婶收拾起东西,哄散众人,走了出去。

  当晚饭后一家人就此事议论起来,水幕华心中全是赵昕如何听得进去,哭着回房了,只剩下三人在屋里,水老爹对赵昕道:“孩子,去劝劝她吧,估计你的话她能听进去。”赵昕点头道:“好,我去看下。”

  赵昕走后,水母就道:“老头子,你说咋办啊。”水老爹没发话,只顾抽着旱烟,良久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水母道:“你这死老头,都啥时候了还走一步看一步,你就没发现咱家姑娘和那个宋昕合的来吗。”

  水老爹道:“噫,这是真的?可是宋昕远在宋朝,他家里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呢。”水母道:“年轻人那会考虑这些,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宋昕不简单,我看他在宋朝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水老爹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就算他是皇帝老子也管不着咱们的事啊。”

  水母不乐意道:“那就看着姑娘嫁到罗家,他们罗家能当好人看待吗。”水老爹道:“所以说再看看,要是那个宋昕真的对咱家水儿有感情,他定会坐视不理的。”水母想了下,深深的叹了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快吃吧,吃完收拾一下睡去吧。”

  赵昕推开房门见水幕华坐在床上依旧哭泣,便坐在她身边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水幕华道:“我干嘛不哭啊,一家人都欺负我自己,我就觉得没人关心我。”赵昕柔声道:“怎么没人关心啊,我肯定站在你这一边的。”水幕华道:“那今天下午你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呢?”

  赵昕道:“今天我是个外人,不便发话,不过今天你已经表过态了,如果下次他们再来,我就和他们理论,再不行我就把他们当成狼赶了出去。”水幕华听赵昕一说,不禁想到那晚一起打狼的事情,不禁破涕为笑,望着赵昕,吃吃道:“真的?”赵昕见水幕华如水般的眼睛真诚的望着自己,就坚定的说道:“我宋昕说道做到。”水幕华心中欢喜,侧头靠在了赵昕的肩头,赵昕伸手搂住了她,两人便忽吐心事聊了起来。

  赵昕见夜已至深便要走,水幕华心下不舍,但也不好意思挽留便道:“先掌灯吧。”赵昕摸着火石找不到火刀问道:“火刀呢?”水幕华道:“我腰间有一块。”赵昕便即去取,哪知不小心刮住了腰带,这一带就把腰带解了下来,赵昕砰然一动忙道:“对不起。”

  赵昕本以为水幕华说自己不正经一类的话语,可是见她木然的坐在床头,赵昕也是呆呆的注视着她,只见淡淡的月光洒在她白皙脸上,映出微微的红晕,赵昕见她望着自己,抑制不住心中的悸动,轻轻上前一口吻住了略带干涩的嘴唇,这一吻便将水幕华内心对赵昕的障碍彻底扫除了,只是闭上眼睛,喘着粗气,赵昕见一起一伏的胸膛,一股情欲按耐不住,抱住她躺了下去,水幕华娇羞无比任其宽衣解带,彼此温存交相慕恋。

  翌日清晨燕燕轻婴,有道是春宵苦短,佳梦难长,赵昕一大早就起来,见水慕华一双水一般的眼睛望着自己,脸上的红晕犹未褪去,赵昕回忆昨夜当真是良宵更有多情处,月下芬芳伴醉吟。

  水慕华柔声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要是罗人杰再来捣乱怎么办。”赵昕亦温言道:“你放心,要真是那样,我就把他当成野狼给打回去。”水慕华一听扑哧一笑,脑中回想起赵昕挺身相护力退狼群的一幕,想那野狼凶狠赵昕亦死命相护,这次定能守护住两人的感情。

  赵昕不敢在水慕华房中逗留,就回到自己的草屋,梳洗完毕后水老爹就过来了,就问道:“宋公子,水儿怎么个意思。”赵昕便道:“老爹,水姑娘还是执意不嫁。”水老爹道:“哎,我早就料到了。”

  赵昕道:“老爹,自古婚姻大事皆父母之命,若是二老不同意,他罗家又岂能强娶。”水老爹道:“哎,看公子也是出自大户人家,那里理解我们穷苦百姓的苦处,他罗家在我们这一带有钱有势,要是我出言拒绝理当可以,可怕就怕罗家抹不开脸面与我水家为难,到那时不止我水儿不保,而且还牵连乡邻。”

  赵昕道:“怎么会这样,要是他罗家有意为难,老爹不会去报官吗?”水老爹道:“报官,这就更不用想了,他罗家的表亲就在县里为官,报官岂不是徒劳。”赵昕道:“老爹,不过是非曲直不可苟全,水姑娘既然不嫁那就应该遵照水姑娘的意思,老爹请放心,我虽是局外人,但是在外人看来我也是水姑娘的表哥,我定不会让水姑娘受委屈的。”水老爹道:“宋公子啊,你觉得我家水儿怎么样。”赵昕一听不禁心下一阵跳,就道:“水姑娘挺好的。”

  水老爹也忙道:“哦……,是我老儿多嘴了,公子别介意,我手头上还有活,这就先出去了。”赵昕心知水慕华心意,怎能让水慕华受的半分委屈,必要的时候自会以真实身份亮示,毕竟李元昊还是待自己不薄。

  一连几日也相安无事,赵昕心中有主意自然不会心慌,水慕华不知赵昕身份虽是对他信任有加,可终究还是怕赵昕非罗人杰敌手,赵昕也知其意,只是好言相慰。

  这一日吃了早饭,赵昕背起箩筐便和水幕华入山采药,傍晚时分方才归来,远远地只听道前面有人喊着水幕华的名字,两人方见自家门前,停放着一顶花轿,一旁有几个人均是大红披挂,其中有两个还是前几天来提亲的人。

  赵昕见状说道:“看样子他们是来强娶了。”水幕华惊道:“那怎么办,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赵昕道:“不怕,我们宋人有句话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日先他们理论,若不成我就动蛮。”说着握起拳头。

  赵昕拉着水幕华走了过来,当先一人就是罗人杰,见赵昕拉着她,上前对赵昕道:“小子,今天她已是我的妻子了,你可要给我规矩点,撒开手,哥几个给我把水姑娘抬上轿。”说完身后的几个人就要把水幕华往轿子里推。

  水老爹夫妇自是着急,可迎娶的人多,架住了二老,邻家张婶兀自劝说着二老,赵昕见状,怒喝道:“混蛋,光天化日之下,由不得你们胡来。”往日元帅虎威一下显现出来,出手推开过来的那二人,水幕华转到了赵昕的身后,由赵昕护定,罗人杰见赵昕动手便道:“怎么着,还动手啊,告诉你小子,识相点就少吃点苦头。”

  赵昕见他出言无礼,又见仗着自己的靠山,凛然道:“罗人杰,你不要以为仗着人多就可横行无忌,有本事咱们打一架。”罗人杰见赵昕骂自己怒道:“哼,臭小子,你是什么东西,敢来和我说教,今天我就让知道我的厉害。”赵昕见那几个人要上来打自己,心道:“自己的先礼后兵的法子还是直接跳到后面的兵吧。”眼见几个人走了过来,就放下自己箩筐,摆开了马步,堂堂大宋行军大元帅怎么会被几个纨绔子弟吓到呢。

  只见一人磨拳擦掌的向自己走来,迎头劈面向赵昕打来,赵昕学过一点武艺,当下闪过,那人呀哈一声,显然不知赵昕能躲这一拳,于是又一拳打来,赵昕将身一矮,抬起右脚用力踩到他脚上,那人大叫,赵昕觑准,一拳朝下巴打来,那人只顾疼痛不曾防备,被赵昕打了正着,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罗人杰见他打倒自己的一个弟兄叫道:“呀哈,有两下子,一起上。”赵昕见众人要待围上来,要是被围住可就被群殴了,赵昕不想被围,拿起箩筐中扫路的木棒,不由分说的拣一个方向打起来,赵昕这一阵乱打倒也起了效果,赵昕本无缚鸡之力,只是这几个月连续的采药和农忙,倒将自己的筋骨练了出来,一棒下去也有些力气。

  赵昕只顾乱打,只听他们哎吆的直叫,赵昕看个个被打的鼻清脸肿,方才住手,罗人杰一旁急道:“干什么,饭桶,装死啊,都给我起来。”赵昕心中怒气未消,冲了上去照小腹上一脚,踢到在当街,又上前一步踏住,不由分说先是给了一拳,道:“你平日欺良压善,仗着家势恣意妄为,别人不敢打你,那我就代这一带的百姓打你。”

  这一拳力道十足,直打的罗人杰眼冒金星,脑袋嗡鸣,赵君赋说罢又是一拳,狠狠道:“这一拳是让你清醒下,不要以为有钱有势就了不起,凡事别人是帮不了你,可你要是自保还得靠自己的本事。”

  罗人杰只觉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只得连声讨饶,赵君赋怒气未消,不听他告饶,提起拳头太阳上正着,道:“这一拳是为水姑娘打得,水姑娘已经表明心意,你如何强娶,希望你能记住今日的教训,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们,否则我就十倍奉还。”款款三拳打完这才住手,只见罗人杰鼻青脸肿,满身黄土,软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剩余的人见赵昕发狠不敢靠前。

  赵昕起身对那些人喝道:“还不快滚。”下人们才扶起罗人杰跌跌撞撞的哭着跑了回去,乡邻见赵昕痛打罗人杰,一片叫好,赵昕吐了口气,向水幕华笑了下,赵昕年幼,不谙人情险恶,可是水老爹是明白人,叫住赵昕进了屋道:“孩子,我看还是收拾东西,出去躲一阵子吧。”

  赵昕茫然道:“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躲呢?”水老爹道:“你当众羞辱罗大户,还打了他的儿子,他家怎么就此罢休。肯定会找人继续找你麻烦,不如到山里去躲一阵子。”

  赵昕不允,水老爹续道:“孩子,我老两口虽老但不糊涂,知道女儿心中有你,我们也希望你能好生对待我女儿,可是今天这么一闹,这个家以后再无宁日了,听老爹的话去躲一阵子,等过段时间安定了后,咱们就一起到宋国去。”赵昕见说便不再执意,于是和水幕华收拾衣物等必备之物趁夜走出去,临行前水老爹一直嘱咐,照顾好自己的女儿。两人离开村庄,思来想去也不知要往何处去,赵昕想道:“不如就到我们的那个山洞吧。”水幕华同意,便即上的山来。

  罗人杰回到家,罗母见儿子被打成这样,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罗勋老脸纵横,急问缘由,罗人杰就把方才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罗勋听后大怒道:“混账东西,给他们脸不要脸,要不给他点颜色看看,那我老罗家的颜面何在。”罗人杰哭道:“那小子还会点功夫,爹怎么教训他。”

  罗勋道:“哼,都是你不争气,我罗家也是要面子的,要是像你仗着人多,那我老罗家岂不被人家说仗势欺人不成。”罗人杰道:“那爹爹的意思是。”罗勋道:“明日你同我到县里走一趟,让你舅舅带官差来抓他,我就不信我儿子还白白让人打了。”

  次日清晨罗勋便带着儿子来县衙,不一会只见一县官红光满面出来相迎道:“不知姐夫到来,有失远迎啊。”那县官便是本县一县之长,名叫裴如海,因姐姐嫁给罗勋,得了些钱财,买通了验官,才得这个县丞的官。

  罗勋进门坐下后就指着罗人杰的脸就道:“如海啊,这下你可不能不管了,你看看你小侄平白无故得被人打成这样。”裴如海见罗人杰的样子道:“是谁这么大胆啊,人杰,告诉舅舅,舅舅定不会轻饶他。”罗人杰能说会道,只说自己娶村中的水幕华,只因水幕华的表哥不同意就大打出手,便把我打成这样了。

  裴如海听后作怒道:“岂有此理,这人也忒大胆了,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姐夫放心,我下午就去拿人。”罗勋道:“这就好,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裴如海道:“这是当然,姐夫与我也好些日子不见了,中午就在府中略备酒席,要与姐夫同醉一番。”

  将至中午,裴如海置酒款待,罗人杰吃的饱了,听他们讲的一些生意上的事,也没兴趣,就出来解手,路径县衙榜墙时,突然发现有个画像比较熟悉,仔细看了下道:“这不就打我的那小子么,想不到还是个逃犯,这下你可死定了。”于是撕下那画像,带到舅舅面前说道:“舅舅,正是这人打我的,却原来是个逃犯,怪不得有些身手。”

  裴如海见说正色道:“人杰,你好好看看,没有看错吧。”原来李元昊自从走了赵昕后,不敢通告全国,张元料定赵昕还在西夏境内,就封锁了边境,再让李元昊将赵昕的肖像画了出来,秘传各地州府衙门,但凡相似者尽皆押解进京,若与画中人相符一律官升三级,只是没有说明所犯何事,各处州衙见上面也这么含糊也不敢多问,这样一级一级的下来,就把赵昕变成逃犯了。

  罗人杰道:“不会有错,这小子就算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来。”裴如海听后大喜道:“人杰啊,若真是如此,那你可是成我的大恩人了。”罗勋不明就里,就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裴如海就续道:“姐夫有所不知,此人犯下罪业,正全国通缉,捉到者那可是官升三级啊。”

  罗人杰大喜道:“那恭喜舅舅,不过舅舅捉到那厮后,先让我出出气,这人有些身手,得多带些人手。”裴如海当下顾不得吃饭,尽起府中差兵随罗人杰到村中拿人。到了马儿村裴如海就着人围了水慕华家,拿住二老一问之下方知赵昕和水慕华竟然跑了,裴如海便逼问水氏夫妇,可老两口根本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去向,一旁罗人杰道:“料想他们也逃不远,舅舅可令官差就在这附近四下寻找,我们人这么多,还怕找不到他们。”

  裴如海道:“呵呵,侄儿,这个虽是个办法却不是最好的。”罗人杰道:“舅舅有什么高招。”裴如海讪笑道:“将她父母带回去,我就不信她们不现身,岂不是省去了我们很多麻烦。”裴如海自然不想这升官发财的机会白白浪费掉,于是以私放逃犯的罪名将二老绑了起来。

  乡邻的付伯和唐婶跪地求道:“大人啊,不管他们的事,都是罗家人强娶,还请大老爷明见啊。”罗人杰道:“大胆刁民,竟敢污蔑好人,你们天天和强盗一起,定非善类,来啊,给我打。”官差将众乡民一阵乱打隔开,将二老带回县衙关进了大牢。

  赵昕和水幕华在山上过得半月,心中挂念家里的情况。这日夜半时分赵昕便悄悄下山看看情况,发现家里没人,就来到付伯家里询问消息,一问之下才知二老已被绑了去,为此还连累了付伯一家,赵昕心道二老因为自己才遭受牢狱之灾,水氏夫妇待自己如同亲子,亦以爱女相许,此番恩德犹如自己的再生父母,我如何不舍命救,想了想就打定注意要救二人出狱。

  赵昕回的山来告知水幕华,水幕华听说自己的父母被抓了起来大哭不已,执意与赵昕前去搭救父母,赵昕心想将她一人留在这里也不安全,不如带上她,万不得已时便将真实身份告知。

  第二日两人相携悄悄走下山来,正走间忽然见前方路上一彪军马走了过来,赵昕大惊,忙和水幕华躲在了在草丛中,赵昕伏在草丛之中瞥见那些军马服饰较为杂乱,有宋军服饰也有西夏军服饰,然见内中一人自己竟然认识,当即闪身出来拦在军前,众军士见一青年突然挡路,便喝道:“何人如此大胆,还不让开。”只听赵昕道:“骠骑大将军狄青何在。”

  狄青纵马上前,仔细一瞧,不禁大喜,忙滚鞍下马拜道:“末将拜见元帅,末将奉命全力寻找元帅下落,不期在此相遇,真乃福灵庇佑。”来人正是西北骠骑大将军狄青,赵昕见到狄青热泪夺眶而出,失声道:“见到将军,本帅终于得救了。”随即叫出草丛中的水幕华,拉着她的手对众人道:“本帅落难期间,多亏水姑娘精心照料,是以今日才有幸见到大家。”狄青见二人举止亲昵,倒也猜出七八分来,便率众人对水幕华拜谢道:“末将等拜谢水姑娘照料之恩。”

  水幕华一脸惊疑,不敢受礼,躲在赵昕身后,赵昕转头对水幕华道:“你不是嫌我老是不告诉你我到底有什么事吗,现在我就告诉你,我真名字叫赵昕,是大宋朝的皇子,也是西北道行军大元帅。”水幕华无法相信这一切,但见众人毕恭毕敬方信以为真,水幕华见和她朝夕相处,委以终身的人竟是宋朝皇子,一切来得过于突然,当真是惊疑未定。

  狄青上前道:“既然寻得元帅,就请元帅随末将一同回去,另外还有几路军马正在寻找元帅,末将这就发书召回。”赵昕对狄青道:“狄将军,此间还有一事未了。”狄青道:“元帅请讲。”于是赵昕将罗人杰强行娶亲,二老被擒之事说与众人,众人听毕均感气愤,内中有西夏中书令黄勃对赵昕道:“元帅请放心,此事包在下官身上,我们这就去那县衙,到时下官定严惩裴如海已泄元帅之愤。”水幕华见父母有救赶忙过来拜谢,黄渤慌忙扶起,而后赵昕和水幕华合乘一匹马往县衙而来。

  裴如海闻说中书大人前来,慌忙出门相接,迎入府中,跪礼毕只见内中赵昕和画像之人一摸一样,不解道:“中书大人,不知这位何人?”黄勃道:“怎么,裴县令认识此人。”裴如海心下嘀咕道:“嘚,这官升三级的机会让别人抢去了。”却哪里知道自己便要倒大霉了,当即回道:“据下官所知,这人是我国的通缉…”话未说完只听黄渤喝道:“混账,什么通缉犯,此乃大宋皇子赵昕。”裴如海一听惊道:“啊,这…这…,怎么会。”黄渤见裴如海说不上话来就追问道:“我问你,这位水幕华的父母是否在牢中。”

  这一问犹如晴天霹雳,众人见不答话,黄渤追问道:“在还是不在,问你话呢!”只听裴如海哎吆一声软瘫在地。原来那日裴如海拿住二老,先是不给口水吃,只是逼问赵昕的下落,二老始终不答,后饿得几日,不想水老爹旧病发病,水幕华的母亲恳求狱卒请人看病,可狱卒以为是些小病便索要跑路费,二位老人随身哪里有什么财帛,过得几日病重了,狱卒才感觉事情闹大了,可没等到请的大夫来,水老爹便病死了,水幕华的母亲伤心过度,终日以泪洗面,又加思女情深忧伤,也猝然离世了。

  水幕华见说如同疯了般扯住裴如海乱抓,口里叫道:“还我母亲,还我父亲。”赵昕亦是痛心,见水幕华如此,心如针扎般刺痛,上前抱住水幕华,水幕华感觉浑身无力软瘫在赵昕怀中只是大哭。

  中书令黄渤下令革去裴如海官职,关押问罪,又将罗人杰并狱卒等人杖责一百,为水幕华之父母守陵三年。赵昕和水慕华取回二老的骨殖回到马儿村,付伯和唐婶得知后大是痛心,眼见事情依然如此就把二老安葬在了村里。这几日水幕华只是痛哭,依然憔悴了许多,赵昕甚是不忍,每日亲自照应水幕华以良言开导,水幕华方才慢慢接受事实。

  赵昕对狄青道:“我与水幕华已有婚姻之约,我要带她同去延州,日后准备面见父皇。”狄青心里一震,心道:“我早就猜到关系不同寻常,只是不知已有婚姻之约,哎,元帅未免太鲁莽了。”可此事是皇家内事,狄青自知不能插手,就道:“末将明白,已经安排妥当,可随时启程。”赵昕见此间事了便同众人向延州而来。

  一路之上赵昕问得军情,原来李元昊以挟制赵昕是为质牵制宋军,自己方才专心对付辽军,李元昊与宋军打惯了胜仗,初遇和自己实力差不多的辽军,自然压力倍增,不得已退兵。辽军陈兵九十九泉以待再次进攻,时值九月,风沙大作,吹扑向辽军。契丹人信神信鬼,大风一吹,兵将皆心惊肉跳,一时军中大乱。李元昊已经习惯了这种风沙乍起的天气,立刻命夏兵反攻,一举击溃辽军,俘获数十位辽国前锋大将,辽军不得已只好收兵回国。

  西夏虽然战胜,但是元气大伤,无力对宋作战,继而李元昊才真心与宋讲和,便将失散赵昕的事告诉韩琦等人,庞籍要求入境寻找,但李元昊不允许宋朝带军入境,最后李元昊同意颁给狄青等寻找赵昕的人西夏的皇宫令牌,如需要时可调动地方官府。

  公元一零四四年,宋仁宗派使臣到夏州,答应册封李元昊为夏国主,不过李元昊傲气依然未消,进献的国书,尚逞口舌之利,大臣蔡襄见此就进言道:“李元昊傲慢无礼,国书中自称兀卒,自译为‘吾祖’,实是凌辱朝廷,陛下万万不可许和。”可宋仁宗早已厌战,便下诏召回韩琦、范仲淹还朝为官,还答应了李元昊的一切要求。李元昊最终也答应奉宋朝为正朔,宋夏议成,史称庆历和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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