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候馆知贤天下事 九
那四人七柄剑从不同方向交替刺来,进招速度极快,虽然剑法疾速却始终递不到赵文忠身前半寸,皆让赵文忠凭借灵活的身发躲过,剑法注重的是速度和进招间隔,好的剑法借助轻灵的步发自然威力倍增。赵文忠也是剑术名家,几十招下来,竟没有发现一丝破绽,而观诸此剑以轻灵见长,而四人的走位和身形交错又似一个剑阵,凝神避招之余也静静的琢磨剑路。
不多时,赵文忠左首一人长剑急转刺向腿间的环跳穴,而自己上身又处于背后长剑的封堵,显然是已经发现自己皆仗精妙的身法避让,四人方不能得手,而这一招的目的是封住自己的身形,赵文忠识破就里,岂能让他们得手,身体一斜而后脚下发力,一个斜转身便即从剑网中穿过。
突然,小腿之上猛觉一股冰凉之气透入骨髓,不禁大惊,意欲收腿闪避,可此刻身体依然凌空,无法借力,心念一转,料定这记阴招便是侧首那人而发,屈指一弹,用力弹向那人,要逼开那人,那人没料到赵文忠会出招,剑势一偏,失了准头,指力却让身边的那人伸剑挡住。
赵文忠单掌撑地,猛吸一口气,小腿一弯依然搭上了侧首那人的剑刃,微微用力,身体如树叶般飘了起来,正是一线天最高奥义,那侧首一人一奇,不想赵文忠轻功造诣已出神入化,赵文忠躲过了这一险招,依然感觉凉风透体,显然是长裙外衣被划破了,若是稍迟片刻,自己这条腿就交给他们了,经此变故赵文忠发现这四人不知功夫好,心领神会的意识也属不弱,而也渐渐的看出真正的杀招暗藏于短剑之内。赵文忠面对如此强敌实是束手无策。
赵文忠被七柄剑缠身,将自己围的水泄不通,不仅要拆解长剑的进击,更得谨防短剑得杀招,而自己得诸般招式皆屡试不通,不过饶是交手经验丰富,诸般险招自己还得以应付。
不过赵文忠算定如此凌厉飘逸的剑法必定损耗内力,若拖将下去自己或许有脱身得希望,于是不再空耗内力去破那剑阵,而只是凭借自己灵巧的身法紧守门户和他们僵持起来。
赵文忠与那四人斗了一柱香的时间,赵文忠从剑势发现那名带头大哥的招式依然有些不畅了,那人先是和赵文忠比拼脚力,后又斗武,却被震散了内力,如此又是长时间损耗真力自是支持不下去,而赵文忠内功法门于子午之术中演变而来,讲究生生相息,虽然长时间下来损耗不少,却也游刃有余。
赵文忠见到此竟心下窃喜,如此又拆了几招,就发现那人身形交错剑路回转之际露出了空挡,机不可失,当下强运掌力,呼呼三掌逼开其余三人,那三人皆领教了掌力的厉害,自是全力接战,与此同时赵文忠屈指发力,嗤嗤数响指力向那人疾驰而去,身随影动准备从空挡里穿过去。
那人见指力来袭,挥长剑格住,赵文忠算准了这点,此时依然欺到身前,可就在这时左右两边突然伴随一声清脆的兵刃碰撞声音,甚是刺耳,只见空中两个黝黑长长的物什,破空而来,分袭自己的左右两肩。
赵文忠大惊,心想那三人依然被逼退数尺,长剑依然不及,莫非是暗器来袭,不过也没见过如此大的暗器。与此同时,赵文忠直觉身后寒气透体,两柄剑又从四个方向封住了自己的去路,这下不免大惊,情急之中,脚下发力,身体贴地而行躲过了这一招,其后双指连弹,打出四记指力封住进逼之路。
此时那两件兵刃,依然袭到眼前,赵文忠忙不迭地伸出左掌将其中一个拍落,右掌一带,格住另外一件兵刃的进击,身体猛拔地而起,已飘开数丈,赵文忠刚一落地,就觉手臂和胸口生生发疼,看时却是手臂和胸口被拉出了长长的血口,由于那人出剑速度过快,竟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受伤,尤其是胸口,若再深入半寸,自己非丧命于此,回想刚才一幕果然凶险,赵文忠也不免冷汗直流。
经此一招,赵文忠也以知晓对方来历,见四人又要进攻,就慢慢道:“北斗九星,七现二隐,云极七剑,果然名不虚传。”此语一出四人皆大惊,不禁住了手,没想到让赵文忠看出几人的剑法路数,接着赵文忠道:“四位莫非是江南岳州渔家堡渔家四兄弟?”过了一会那带头大哥道:“阁下好见识,我兄弟四人久不问江湖事,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们。”
赵文忠道:“当年真宗年间,御史张君房张大人校正秘阁道书,精研天文。张君房虽然供奉文职,可其夫人渔氏可是出于江南岳州武林名家渔家堡,张君房在其夫人的熏陶下,由天文北斗悟剑,终其一生而为此痴迷,数年之后张君房寿终就寝,因膝下无子,张君房平生所著自然就流落到夫人的娘家渔家堡。十年前渔家堡短短数日内吞并江南荆湖北路十六路黑白两道,声明大噪,跻身为武林三大世家,云极七剑便由此而传开,素闻此剑攻守兼备,杀机暗藏,凌厉迅捷兼而有之,而最为上乘的杀招的便是四位以真力共同驾驭这最后两柄利剑,以气御形,九剑齐现,难怪盛极一时的天南剑客燕南方败的心服口服。”
那人道:“哦,这些阁下也知道?”赵文忠续道:“只不过好景不长,几年后淮南路发生叛乱,朝廷派重兵镇压,叛军不敌败退岳州,不过仍旧是孤掌难鸣,不过半载便即城破,叛乱平定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云极七剑之名,这七剑之名犹如昙花一现般,惊现刹那芳华,不禁让武林中人嗟叹,殊不知诸位却自甘堕落,为他人所用。”那人笑道:“佩服!阁下不止功夫好,阅历也着实丰富,只不过云极七剑之名,乃我姑父平生之作《云笈七鉴》的谐音而已,只是我兄弟愚昧不解其中奥义,将这剑阵练得似是而非。”
赵文忠道:“哦,原来如此,此剑法攻守兼备,七现二隐,少有的妙作,而以气御形堪称完美,在下领教了。”那人笑道:“阁下的武功也属非凡,方才激战令我兄弟眼界大开,十五年来阁下是第一个逃的过这九剑联合一击的,可否留下个万儿。”赵文忠见身份已经透明,也不惧他,就道:“在下赵文忠。”那人惊愕道:“哦,可否是华山老叟子午剑的传人。”
赵文忠道:“不错,诸位竟听闻过家师的名号。”那人道:“华山老叟乃武林耆老,只因性格孤僻才长隐太华山,精研子午之术,虽不与外人交往,平生却止有一徒,曾听闻此人将子午剑改进,以无形指力使动,可谓是青出于蓝,以阁下的功力若在下没有猜错的话,想是皇上内侍。”赵文忠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那人接着道:“在下渔家傲,此乃二弟渔家成,三弟渔家乐,四弟渔家齐。”渔家傲将四人一一介绍完毕,就道:“方才我等尚未分出胜负,现在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来历,可以更好的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四人又拉开架势准备与赵文忠再斗,赵文忠石像般的看了看他们,幽幽道:“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渔家傲四人见此不免诧异,就道:“赵兄,是怕我们兄弟了吗?”赵文忠道:“你们是聪明人,比起打打杀杀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来做,若四位要是急着去死大可一起上来。”说道此处渔家乐不免大怒,跃跃待上。
渔家傲见状就阻止道:“站住。”这时三人看着渔家傲铁青的脸道:“大哥是要放他而去吗,若今日不将他除去,他日我等身份暴露,恐对大人不利。”渔家傲道:“他说的没错,我们没必要再纠缠了。”渔家乐道:“大哥怎得如此气馁,合我四人之力就难道杀不了他。”渔家傲道:“若平时可以,只是今晚我先是受创在先,合力拼斗在后,依然耗去我们大部分的内力,如今赵文忠已脱离我们的剑阵,而且此人内功极高,贸然进击对我们没有好处。”渔家乐听后依然不满。
渔家齐道:“四弟,听大哥的。”渔家傲朗声对赵文忠道:“赵兄可否为我保密。”赵文忠头也不回道:“在下职责是保护皇上安危,至于其他的在下没有兴趣,若是有任何人胆敢对皇上不利,在下定当不会手软,大内之中高手如云,我想四位应该是知道的。”渔家乐愤愤道:“死到临头还嘴硬,你以为我们会怕了你不成。”其余三人皆没在意他的话。
渔家成道:“大哥,你说他会不会告诉皇上。”渔家傲道:“他所在乎的是皇上的安危,而且此事涉及朝廷权贵,他没有足够的证据是不会轻易出口,否则势必会引起政乱,他跟随皇上多年,自然不希望如此,只是以后我们行事得万分小心了。”三兄弟点头同意。
渔家傲远远地望着赵文忠离去的地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继而就道:“走吧,今晚的事就到此了。”四人近年来行事一向隐匿顺畅,不想今晚先是渔家傲受创在先,继而四人合头赵文忠不果,反而透露了自己的行径,幸亏大家有所顾忌不会声张,虽如此今晚四人却是最失败的一次,四人心意相通,均知此点,不一会便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