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念昔时 空悲切 六
不一会,刘丰引路,同张妃走了进来,张妃一进门就满面欢笑,见了曹后也不行礼,笑道:“看来姐姐今儿个好清闲,找妹妹来是有什么事吗。”须知皇后乃是之首,众妃之王,地位仅此于天子,张妃不但没有行礼,而且和曹皇后以姐妹相称,而曹皇后居然一点也不介意。
盖因那张妃八岁时由大长公主带入宫中,由宫人贾氏代养,生的是如花似玉,婀娜多姿。在一次宫中宴饮上被仁宗看中,封为才人,深得仁宗喜爱,而后短短几年内一跃升至最高级的贵妃,距皇后仅一步之遥,仗着仁宗的宠爱,久而久之也不把曹皇后放在眼里,有时出巡竟然用皇后的依仗,这一切曹皇后均看在眼里,心中倒也不气。道:“妹妹哪里话,没事就不能找妹妹说说话,聊聊天嘛。”张妃格格笑了笑,道:“不过妹妹倒觉得姐姐有话要说。”曹皇后微笑了下,道:“是啊,你我都是侍奉夫君的人,本宫就是想问问近日皇上可好。”
张妃心想:“关心起皇上来了,想是她嫉妒皇上对我的宠爱。”就道:“姐姐放心,妹妹哪敢怠慢,皇上好着呢。”曹皇后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你说咱们做妻子的除了生儿育女,侍奉夫君还能做得了什么,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可官家是这江山的主人,顺承天命,你我更应尽妻之道,相扶与夫齐。”
张妃只是寻常女人,岂能领会国之大义,当然也不明白曹皇后的意思,但见曹皇后点说,心中自然不悦,就道:“姐姐是在说妹妹的不是吗。”曹皇后摇了摇头,道:“妹妹误会了,只是想让妹妹知道,与你我分享夫君还有大宋的江山和黎民百姓,还希望妹妹多多提醒皇上凡事以社稷为重。”
张妃这下明白了,暗道:“这不就是说我蛊惑皇上沉迷酒色吗。”就辨道:“姐姐这可就你的不是了,难得皇上重情,倾心于奴家,姐姐就认为是妹妹的错。”曹皇后道:“不是,只是这几日皇上整日与你作乐,本宫怕长此下去会疏于朝政,荒废了国事,所以就想让妹妹提醒下皇上。”张妃道:“嗯,是应该这样,那妹妹以后就天天提醒皇上以国事为重。”曹皇后听她语气仍旧不放小姐脾气,便觉可笑。张妃本来就想过来坐一会儿就行,算是给足曹皇后的颜面,可不意竟被点说了一番,积了一肚子的气,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张妃怒气未消,一路上对左右牢骚道:“凭什么说我,有本事也把皇上哄的服服帖帖的,一个皇后和一个妃子争风,真是可笑。”回到宫中,内侍进来报道:“张老爷已等候多时了。”张妃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左右便退了下去。
张妃进了内堂,见一四十多岁的男子坐在屋里,就不耐烦道:“哎呀,爹,你怎么又来了,让皇上见到,我可吃罪不起。”那人正是张妃的养父张尧佐,张尧佐道:“为父知道,可你不能只顾自己享乐,把爹爹的事给忘了。”张妃道:“女儿怎么会忘呢,早上上朝前我已经和皇上说了,下了朝就应该有结果了。”这张尧佐乃是张妃伯父,张妃自幼丧亲,是张尧佐代为收养,早年任筠州推官时,颇有政绩,待闻知张妃飞黄腾达之时,即入京请求张妃说通仁宗皇帝,提升他为三司使,张妃念他养育,自然也就答应了,可提了数次依旧都因大臣的反对而搁置了。
张尧佐道:“哦,没忘就行,这事大臣们反对的厉害,我已经和高太尉通好了关系,若还不成你可要多费些心思。”张妃道:“哎呀,知道了。”张尧佐见张妃从进门到现在就一脸怒气不平的样子,道:“怎么?生气了?嫌为父多事?”张妃道:“不是。”张尧佐道:“那是为何。”张妃在宫中无亲信,平时也无处倾诉,此刻见父亲在此,就把刚才和曹皇后的一番话说了一遍。
张尧佐听后赞道:“好一个曹皇后。”张妃斜眼看着张尧佐,道:“女儿受了人家的委屈,怎么爹爹反称赞起外人来了。”张尧佐道:“你懂什么,这个皇后可不简单,以后行事不要这么没规矩,为父给你提个醒,要想在宫里过的好好地,就得敬着曹皇后。”
张妃不以为意,嗤笑道:“这个皇后当的一点威信都没有,上次我出城时用的她的仪仗,她连一句话都没说,要我看说不定皇上一高兴会废了她,立我为后。”张尧佐一听,惊道:“胡闹,你再这样下去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曹皇后出于将门之后,多才多艺,你数次顶撞,皇后不加罪于你并非怕你,而是为皇上着想,上次你与仁宗出巡,朝政皆有曹后把持,朝中亲信不知多少,日后皇上年迈,说不定朝政就落入了曹后之手,而你只是得皇上宠爱,膝下又无龙子,有什么资格与她争锋。”
一番话将在温柔乡的张贵妃惊醒,道:“若不是爹爹提醒,女儿我就闯了大祸了。”张尧佐道:“曹皇后凡事都为赵家着想,皇上是决计不会废后,近来皇上疏于朝政,已经有些朝臣建议皇上让曹后来处理,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还是按曹皇后说的,好好劝劝皇上。”
张妃点头道:“女儿记住了。”张尧佐道:“嗯,以后可要规矩,不可托大,时候不早了,我也得走了。”张妃便送走了张尧佐。回到房中,张妃思前想后觉得曹皇后所言大有道理,也难怪朝廷有难时,自己怎么央求仁宗前来,仁宗皆不肯,想着想着不禁摇了摇头。
不一会,仁宗前来,一见面就一脸笑颜,道:“爱妃,令尊的事已经办妥了。”张妃喜道:“皇上垂爱,臣妾万分感激。”原来朝堂之上,群臣皆不同意,仁宗只想在张妃面前博点面子,当下直接不理会群臣,钦定张尧佐为三司使。
张妃道:“想家父何德何能居此要职。”仁宗道:“爱妃那里话,这都是嘉奖爱妃的功劳。”说着便抱起张妃,推至床前,就要去解张妃的衣带,张妃推道:“哎,皇上,不可。”仁宗道:“怎么了。”
张妃道:“这几天臣妾觉得累了,再说皇上刚刚处理完早朝,应该休息下才是,好养精蓄锐,以国事为重。”仁宗道:“咦,这些话不像是你能说的出来的。”张妃娇笑道:“但臣妾真的说出来了,臣妾只是觉得皇上这段日子一直在华清池,华清池就是当年杨贵妃的居所,前车之鉴,臣妾只是怕皇上因我荒废了政事。”仁宗笑了笑道:“有此贤妃,朕岂能成为唐明皇,既然爱妃说了,那朕处理完朝政再过来。”张妃道:“那臣妾也亲自做几样小菜犒慰下皇上。”仁宗亲了张妃一口,就起身整理朝服,命左右摆驾福宁殿。
路经华阳宫,仁宗突然听到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犹如山涧清泉洗涤了自己的灵魂,就停住了脚步,循声走去。
没走几步,见几个人在放风筝,远远地见一人是赵宗实,另一人却是一女孩,仁宗却不认识,此刻那笑声又再传来,原来是这小女孩发出的。仁宗暗暗喜道:“好标致的女孩儿。”
这时左右道:“皇上,皇后过来了。”仁宗回头一看,曹皇后姗然而来,礼毕,曹皇后道:“今日皇上怎么独个儿来这里了,张妃不在吗。”仁宗道:“朕今天心情可好的很,皇后可认得那女孩吗。”曹皇后道:“那是高太尉家的千金高月怜。”就命刘丰将二人叫了过来参拜。
不一会,两个孩子来到近前,赵宗实见到仁宗脸上布满惊慌,忙跪拜了下去,高月怜学着赵宗实的样子跪了下来,可依旧仰着头看着仁宗,须知如此是对帝王不敬,仁宗见高月怜单纯可爱,也不以为责,忙道:“好孩子,快起来。”就问道宗实:“皇儿怎么认识高家的千金呢。”赵宗实性格老实,一五一十的交待了。
原来自赵宗实别了高月怜,日思夜念,又羞于告诉曹后,就偶尔偷偷溜出宫,找高月怜玩耍,可怎么瞒的住曹后,曹后虽然得知,却也不加阻拦。
两个人一段时间接触也熟悉了起来,这天赵宗实又溜了出去,言谈间不意说起华阳宫的绚丽,高月怜心下神往就央求赵宗实带她去,赵宗实也是一心讨好高月怜,就道:“好吧,反正父皇也很久不出来了。不过……。”高月怜道:“什么不过啊。”赵宗实憨笑道:“你爹爹同意吗,我怕府上的人见了后不让你出去。”高月怜笑道:“这不用担心,我藏在你的轿子里不就可以吗。”赵宗实道:“噫,好办法。”二人就进了小轿。
高府的人认的是赵宗实的轿子,哪敢不敬,恭送出府。那轿子窄小,二人侧着身子方能容下,那轿子左右颠簸,没几下就把高月怜送进了赵宗实怀抱。
高月怜见二人的坐姿如拥抱状,脸上不由的一红,低下了头,赵宗实也被高月怜身上的体香迷得心猿意马,左手不禁的览住了高月怜的肩膀。二人虽不知之说,但本性使然,那心灵深处的盟意依然涌上心头,崭露头角,高月怜心头一韵,一头轻轻扎进赵宗实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