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念昔时 空悲切 五
张岚放好赵昕,将被子盖好,水幕华忙问道:“王爷怎么样了。”张岚内心慌乱,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突然这样,水幕华一问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索片刻,摹的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哽咽道:“老臣无能,王爷……已经过世了。”水幕华听到过世二字,犹如当头棒喝,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口中失声大叫道:“什么……这怎么可能……你说什么……”水幕华不相信这一切,心力交急,一口气憋在胸口,一下晕了过去,辛好张岚在此。
张岚一把脉搏,脸面稍露喜色,但接着就恢复死灰的脸容,苗德妃也从外屋抢了进来,道:“张太医,这是怎么了。”张岚伏地道:“回娘娘,王爷不辛去世了,王妃是因一时悲痛,触动了胎气,所以晕了过去。”德妃听后,不知是喜是悲,脑海犹如翻江倒海,轰隆声不绝,木然呆在当地,过了一会,哽咽道:“胎气?张大人是说我儿……我昕儿有后,而他却……却……。”张岚点了点头,德妃走到床前,失声哭道:“昕儿命真苦,就要当爹了,却在这个时候……。”没等说完以哭倒在地,张岚忙命人扶进房中。
过了一会水幕华醒了过来,一起床来到了赵昕的房中,见赵昕依然安详的躺在床上,水幕华抓着的手也越来越凉,水幕华此时也没有先前的慌张,静静地坐在床沿,注视着赵昕那宁静的面容,模糊的眼帘浮现出那刚遇到赵昕、山洞御狼、彼此爱慕的画面,可这些画面已随着爱人的离去都成永恒的回忆了,水幕华越想越痛,一颗心就像有人不住的揉捏,滚烫的泪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一滴滴洒在赵昕的脸上,可赵昕却永远也感觉不到了,水幕华的心彻底碎了。
张岚不敢离去,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水幕华对他道:“张大人先下去吧,先不要声张,今晚我要陪夫君最后一晚。”张岚见水幕华心态稳定了下了,便说道:“还请王妃请节哀顺便,以防再次动了胎气。”水幕华道:“什么,胎气?”张岚道:“不错,方才下官把脉,王妃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水慕华一脸漠然,嘴角微动,看不出是笑还是无奈。张岚和众人退了出去,在偏房中坐了下来。
水幕华静静的坐在床头,喃喃道:“每次我受欺负,坐在床头的总是你,现在该我了。”“你知道嘛,再过几个月你就当爹了,我想你一定很开心……。”她静静的自言自语,可她却连自己说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心乱如麻,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和她开这么个玩笑,她独守在床头,好像是在等待赵昕的苏醒。
天还没亮,消息不胫而走,曹皇后得知大惊,未及梳妆就匆匆赶了过来,德妃握着曹后的手哭个不停,曹皇后收住悲容,即命太医彻查死因,又命人八百里加急驰报仁宗,请求回朝。
张岚并众太医院太医一连几天也没找到原因,曹皇后恼怒,欲开罪张岚等人,此时只听午门来报仁宗回朝。
仁宗在扬州躲避朝政纷乱,整日和张妃温存,依然对新政和国事渐渐的漠不关心,接到曹皇后的急报,言爱子身亡,万分悲痛,岂能不匆匆赶来。
仁宗来到了永安宫,只听外面报道:“皇上驾到。”张岚听到皇帝驾临,就对徐太医道:“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呢。”徐太医摇摇头,张岚叹了口气道:“罢了,走吧,去迎接皇上吧。”徐太医拉住张岚道:“张兄,依你看皇上会对我等怎么样啊。”张岚亦叹声道:“这个我怎么知道,只能祈求祖宗庇佑了。”大家便整肃衣冠前去迎驾,永安宫众人出门接驾。
仁宗皇帝不顾朝仪,独个儿跑了进来,见到赵昕静静的躺在床上,悲痛之下竞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左右急忙扶住,仁宗问张岚道:“张太医,这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张岚看了看众人,面带难色,挤了下眼,众人会意齐齐跪下道:“臣等无用。”仁宗大怒,道:“废话,说,到底怎么了。”
张岚只好硬着头皮道:“回皇上,王爷先是伤重损了五脏,而后臣竭力医治,方保住了王爷的性命,可谁知王爷又病发身亡,臣等无能,请皇上降罪。”仁宗听后,方寸大乱,怒喝道:“庸医,全都是庸医,是你们……是你们害了朕的昕儿,朕留你们何用,来人。”左右大惊,乞求皇帝开恩。
这时永安宫的卫士闻令已经涌了进来,侍立两侧,等待仁宗发话,站在一旁的水幕华见到如此,生怕仁宗一怒一下取了他们的性命,她生性宽厚,不想因赵昕的死连累他人,忙上前求情道:“父皇息怒,王爷依然如此,若再迁怒于众位大人,王爷也不会复生,我想众位大人也是无辜的,还请皇上绕过众位大人。”
仁宗一向仁厚为先,只是刚才一时气氛,冲昏了头脑,见水幕华这么一说就镇定了下来,过了一会才痛声了:“我儿依然如此,朕再追究又有何用呢,又有何用。”说到最后竟然哽住了,张岚偷偷的抬头看了下仁宗,只见原本高高在上的大宋天子此刻就软瘫在赵昕床前,完全失去了君临天下的气派。
仁宗没有说话,众人不敢起身,曹皇后见仁宗如此就道:“皇上不必过于忧心,还是好好的安排下王爷的后事吧。”苗德妃道:“皇上还得保重龙体,日后还得好好调教孙儿呢。”
仁宗慢慢道:“孙儿,我赵祯哪有这样的福气。”德妃道:“皇上,太医已经为王妃诊过了,王妃已经有了身孕了。”这一句话方能安慰住了仁宗,仁宗起身忙握着水幕华的手道:“告诉父皇,是真的吗。”水慕华含泪点了点了头,仁宗一把抱住,口中直道:“好好好。”泪水兀自留个不停,接着对众太医道:“你们都下去吧。”众太医捡了条命,喜出望外,谢过仁宗和水幕华匆匆退了出去。
面对赵昕的遗体,仁宗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后缓缓道:“内侍监。”一旁一人道:“奴才在。”仁宗续道:“传朕旨意,赠赵昕为太师、尚书令,封豫王,谥悼穆,通告天下。”仁宗即命行国葬礼。
次日,汴州城所有臣民才知赵昕已薨。狄青等昔日众将得知后无不万分悲痛,无不追问死因,张岚等人均说伤重复发而亡。狄青秘密上疏仁宗,将那晚之事详细的说了出来,仁宗得知后大惊,又怕事情外泄,就着命殿前司亲信并狄青秘密调查。
高遵甫等人见事情见了分晓方才真正安心,随即召回了渔家成,这时,高、王、章、贾位大人凑在一块,一语不发,不一会贾昌朝道:“我说诸位,事情到此也算告一段落了,大家就别再想了。”高遵甫抱拳仰天道:“希望王爷在天之灵能理解臣等用心。”
章得像道:“王爷一生英明耿直,若要为君的话,的确是百年难得的圣明天子,只是不晓事故,常言说的好啊,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太出色了,上天难容。”王德用道:“我说都怎么了,都婆婆妈妈的,我们可都是朝廷命官,大家都是为了朝廷,何必过于内疚,不过范仲淹他们……。”
高遵甫道:“事情的起因皆因范仲淹而起,皇上不杀他们就是开了天恩了。”这时家丁来报,高遵甫道:“进来。”那家丁道:“老爷,皇上发了上谕,将范仲淹、韩琦、富弼三人远贬他方,永不入朝。”高遵甫奇道:“皇上怎么知道他们在京师中的呢。”那家丁道:“是三人主动面圣的。”高遵甫道:“奥,好,你先下去吧。”那家丁走后,高遵甫就道:“这样大家放心了吗。”众人脸上方露出一丝丝诡异的微笑。
范仲淹等人途径郑州,来到黄陵中祭拜,三人均写了一片祭文诵读给赵昕,感念赵昕知遇之恩和赤诚的为国之心,范仲淹长叹一声,傅手而立,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王爷恩义,希文永志不忘。”韩琦道:“王爷有情有义,不料还是被奸人所害,真是天妒英才。”
富弼亦道:“相信有朝一日,真相定会大白与天下,王爷走好,待臣俗事一了,定追随王爷于九泉之下,听王爷驱策。”范仲淹道:“嗯,不错,现在这一事由狄将军密查,若是狄将军有命我等不敢有违,也希望上天有眼,助狄将军一臂之力。”韩琦道:“嗯,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就此分别吧。”三人既要远赴他方,临行前不免有很多话要说,良久方各自上路。
曹皇后见新政风波总算告一段落,肩上犹如放下了千斤巨担。这天曹皇后梳妆已毕,刘丰就匆匆进来,道:“启皇后娘娘,礼部尚书满文钦求见皇后。”曹皇后道:“哦,有事应该去找皇上,找本宫作何。”
刘丰道:“老奴也是这么说的,可满大人说递上的奏折皇上已经月余没有批复了。”曹皇后眼眸一紧,道:“什么,那皇上天天在做什么。”刘丰道:“听说最近皇上早朝气色萎靡,疲惫不堪,于朝政处理也是心不在焉,凡事皆抛给枢密院和中书门下处理。”曹皇后道:“这不是拿江山社稷开玩笑吗,对了,这段时间皇上都在那里。”刘丰会意,道:“皇上天天和张妃在一起。”曹皇后心中微气,暗道:“这个张妃。”而后道:“你先让满大人回府等候,然后去华清池,把张妃叫来。”刘丰领命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