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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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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马踏流星千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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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佑四年,宋仁宗诏令狄青接任枢密副使,同年广西少数民族首领侬智高起兵反宋,现已挥师东进,围困广州。其实早在庆历八年,侬智高就已经控制了右江地区田州一路的少数民族地区,而后以勿恶洞为根据地,开始同交趾决裂。并于次年首次试兵广南西路重镇邕州,宋仁宗通令江南、福建等路以备。

  侬智高在广源起兵,经数年征战,逐渐占领广西全境,在占领邕州后,便自称仁慈皇帝,定年号为启历,与宋朝分庭抗礼,同年即出兵广州,西南求救奏章如雪花般飞进朝堂,仁宗心里十分恐慌,急询破敌之策,可群臣只为自保,哪有直言进谏之人,有的主张放弃广州,有的主张割地求和,仁宗见此,愤怒不已,大叫道:“退朝。”

  仁宗不理群臣,径直来到了曹皇后处,曹皇后知道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就对仁宗道:“群臣安享太平已久,是以均想割地求和,以保晚年无虞。”仁宗愤恨道:“都是群废物,早不该不听范仲淹之言,如今希文新亡,国家失去一臂,朕该如何是好”言语不甚凄凉。

  曹皇后安慰道:“陛下莫要心慌,不是还有一人可用吗。”仁宗道:“是谁?”这时内侍奏道:“启禀陛下,狄国公有表上奏。”曹皇后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仁宗道:“对了,还有狄爱卿。”

  曹皇后道:“我所料没错的话,这定是狄青的出师表。”仁宗就案上翻开表文,见言辞慷慨激昂,果然如曹后所言,仁宗大喜道:“朝廷有狄卿在,何愁大事不定。”遂不与大臣商定,即昭告天下,敕命狄青为宣徽南院使,宣抚荆湖南北路,经制广南盗贼事,总览西南军务。

  狄青接到诏书,谢过皇恩,就对焦赞道:“此番出行,还需一人方保无虞。”焦赞道:“是谁。”狄青道:“渭州杨文广,我手下战将除你之外,可用之人太少,若得杨文广,我军就如虎添翼。”焦赞道:“我这就发兵符,让杨文广前来。”狄青允诺。

  焦赞走后,狄夫人就来找到狄青道:“老爷,你这一走,那云儿怎么办。”狄青道:“我正要和夫人商议呢。”狄夫人道:“老爷有安排了?”狄青道:“我打算让他随军出征。”

  狄夫人惊愕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受得了这个苦啊。”狄青道:“身在将门,岂能不受行军之苦,这么一来,不但避开了高相国,还能借此机会好让他磨练一下。”狄夫人道:“那老爷可得好生照料。”狄青道:“夫人放心,我自有分寸。”狄夫人道:“既然老爷有了计较,那我也就放心了。”

  不几日杨文广到,狄青便整军出发,时仁宗前来送行,见军容整齐雄壮,不禁大喜,遂赐酒与众军士壮行。狄云走的匆忙,来不及与小郡主告别,就写了封信放在了那个油条铺子,又给了小二哥一锭银子,让他交给张老汉,给小郡主带过去,那小二哥见有钱赚,满心欢喜。

  大军火速南下,不日,狄青接到战报,言侬智高已经攻占韶州,他料定下一步定取湟州,便命杨文广为右先锋,焦赞为左先锋,率军驰援湟州,自领中军往湟州出发。

  湟州兵马都监陈曙得知侬智高占领韶州,正欲整备军马出击,此时流星马到,持狄青将令命紧守城池,五日内失了城池皆斩,陈曙听后心下不快,心想:“若不在狄青来之前露两手,岂不是让他小看了。”便与副将庞元商议道:“如今贼军方得城池,必定人困马乏,正是我等建功的好时机。”

  庞元道:“不然,韶州易守难攻,我等兵微将寡,又有狄将军军令在此,将军宜按兵不动。”陈曙怒道:“哼,战机稍纵即逝,狄将军远在京师如何得知前线状况,休得多言,即刻备军,夜袭韶州。”庞元劝不住,只好依言整备军马。

  将至夜晚,陈曙暗出湟州,奔袭韶州,大军奔到韶州,却见城门大开,旌旗凌乱,陈曙感觉不妙,传令后军暂退,突听一声梆子响,只见城墙上万箭攒射,两边伏兵齐出,陈曙大惊,赶忙退军,正走间前面一彪军拦住去路,陈曙知中了埋伏,命众军死命冲突,终于杀开血路往湟州而来。

  来到城门下叫门,城上守将喊道:“雕虫小技怎瞒我主圣聪,我已趁你偷袭韶州时拿了城池。”接着扔下两个物事,左右来报道:“是庞元和知州首级。”陈曙大怒,挥兵攻城,城上军士乱箭射住,陈曙不得前,只好投贺州而来。探马回报,狄青大怒,道:“匹夫陈曙,不查事态,罔送我大宋将士性命。”急命杨文广和焦赞转道,驰援贺州。

  侬智高一日下连得两个城池,军心大振,于是议取贺州。广南东路钤辖张忠、广南东西路钤辖蒋偕得知湟州已失,收容了陈曙,整备军马,已备敌军,侬智高率军来到城下。

  侬智高架起云梯,军士蜂拥而上,贺州外围城池顿失。张忠、蒋偕命全城军士死守城池,侬智高强攻不下,心下着急,前将军侬平道:“哥哥不用烦恼,量一贺州孤立无援,只需围城数日,城内定然粮尽而慌,到那时贺州唾手可得。”侬智高道:“平弟之言非上策,如今宋将狄青提兵二十万来援,我军若五日内拿不下贺州,那时狄青军到,我等势必撤军。”

  侬平道:“量一狄青何足道哉,请乞一精兵自擒狄青,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勇猛。”侬智高道:“不可,狄青当世虎将,不可力敌。”军师侬丘俭道:“陛下所言甚是,如今狄青来援,陛下只需如此,贺州可得。”言讫,低首附耳,侬智高听后大喜。

  张忠、蒋偕正在商讨破敌之策,忽城门来报,道:“贼兵已尽退。”张忠道:“恐防有诈,再探。”而后探马依次来报,皆言贼兵已退入湟州,张忠、蒋偕方始相信,遂重整城防,连夜赶造军箭。正忙间人报狄青大军不日即到,张忠、蒋偕大喜,道:“狄将军来此,贺州安矣。”急命左右整备军马,准备迎接。

  次日,张忠、蒋偕登上城头,遥见尘土遮天,旗帜分明,正是狄青,二人大喜,复下楼上马,命大开城门,副将徐质先行出城迎接,自领帐前亲兵于城门下等候。徐质拜见后,引路而来,将到城门前,突然后面一人手起一刀斩徐质于马下,随即一发喊,向城内冲来,二人大惊,不知何事,急命回军时,早被侬智高先头骑兵赶上,乱箭射下,守城门军士皆被射死,前军占住了正门。

  原来徐质不认识狄青,侬智高就让人假扮狄青,赚开了城门,张忠、蒋偕兵少抵挡不住,顿时城内大乱了起来。张忠、蒋偕见四门皆乱,只能挥军奋力拼杀,不一会四门皆破,贼军如潮水般涌入贺州,乱军中张忠、蒋偕被侬平斩杀,陈曙见大势已去,号集残余军士杀开血路,往山林里退。

  侬智高糜兵追杀,突然一旁撞出一彪军拦住去路,为首一将,白袍银铠,侬平大怒道:“何方鼠辈,敢挡我大军,速速通报姓名,我刀下不斩无名之将。”那人把枪一招,厉声道:“将死之人,无谓多问。”侬平大怒,拍马舞刀直取来人,两人一照面,只见那枪如流星划过天际,只一合即刺侬平于马下。

  侬智高大惊,那将把枪往空中一指,只见四下军士树起旌旗,风声鹤唳,一个朔大的杨字在迎风风舞,侬智高大惊,几欲坠马,惊道:“原来是杨公之后。”来将正是右前锋杨文广,自收到狄青将令后,偃旗息鼓,昼夜不停,火速驰援,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正碰上侬军追杀残军。

  杨文广把枪一招,宋军杀声整天,铺天盖地的冲了过来,杨文广一马当先直撞入侬军中,舞动那梨花枪,只见遍体纷飞,如飘瑞雪,左右冲突,犹入无人之地。侬智高不敢硬敌,急忙撤退。

  眼见宋军追赶不上方始宽心。突然山后一发喊,闪出一支军来,为首一将,狮盔兽带,大喝道:“讨贼左先锋焦赞在此,快快下马受缚。”言讫扬刀杀了过来,侬智高大惊道:“前有强将当道,后有追兵追杀如之奈何。”侬丘俭道:“陛下不要惊慌,可命前后两军死命截住,陛下可趁机而逃。”侬智高道:“危难之际,弃车保帅也亦无不可。”于是命前后两军截住杨文广和焦赞,自己弃甲丢袍,仓皇而逃。

  杨文广和焦赞两员虎将,前后掩杀,贼军不敌,又见主帅已逃,皆无战心,弃械投降。二人合兵一处,攻打贺州。

  不几日,狄青大兵赶到,就于城外扎营,见陈曙在此,就道:“左右给我拿下。”陈曙口称无罪,狄青喝道:“你不尊军令,贸然出击,损我大宋良将,又置我军于险地,今日之事皆由你违抗军令所致。”陈曙无言以对,狄青就于帐前即斩陈曙,军纪大振。

  侬智高遥见狄青扎营,只见营帐错落有致,整整有法,果是带兵良将,不觉发难,就对军师道:“现狄青大军就在城外,不日即将攻城,我看此人带兵有道,恐难抵其锐。”侬丘俭想了想就道:“不错,而且我军已深入宋境,兵线纵深过长,若宋军围点打援,实对我军不利,陛下可先行退兵,退居邕州,再做打算。”

  侬智高不想半途而废,道:“初次之外还有和良策。”那侬丘俭虽是南蛮,却熟读兵书,于汉人为化颇有见解,就道:“此乃以退为进,陛下难道忘了辽兴宗之祸。”侬智高知道当年辽兴宗率大军深入夏境,虽兵强马壮,可终究吃了败仗,经侬丘俭一提,不禁道:“若不是军师提醒,几欲误了大事。”于是连夜撤军。

  狄青召集众将商议破敌之策,狄青道:“如今贼军折了一阵,定闭门不出,我观贼军纵深直插我朝腹地,兵法云‘擒贼先擒王’,可派军围困贺州,将侬智高关在城中,各地贼军定会来援,届时我军可逐个击破,大事可定。”众皆赞同,忽流星马到,言:“侬智高弃城而去。”狄青抚额大惊道:“不想贼军中亦有高人,能识破玄机。”急翻开行军图,看了看就道:“贼军班师南下,必然重据邕州,这样一来,必经桂州和柳州。”对杨文广道:“杨文广听令,你可领军一万,倍道而行,袭扰敌军,拖慢贼军南下速度。”又付一军给焦赞道:“你可提兵直至宜州,同当地守军共同阻挡贼军。”又拨快马驰告邕州各地加强城防,分拨已定,即起中军火速南下。

  侬智高虽然退兵,但兵锋仍盛,忽后军报杨文广来袭,侬丘俭道:“此必是狄青欲拖缓我行军速度,陛下可遣一军分道阻击。”侬智高从其言,分兵阻击杨文广,杨文广有军令在身,不可直面交战,一经接触,迅速避让,待贼军撤退,杨文广又靡军袭杀。

  侬智高不顾后军,仗着兵多势大,迅速拿下桂州和柳州,正欲往宜州进发,人报先锋焦赞已领军入城,侬智高怒喝道:“这个鬼脸小儿,恁的机灵,尽让他算尽先机。”侬丘俭道:“陛下息怒,焦赞骁勇,且略通计谋,不可力敌。”侬智高道:“那该如何?”

  侬丘俭道:“陛下可先据柳州,柳州地势奇特,多有树林,分一军绕道杨文广军后,左右林中可伏一军,杨文广必一马当先,而后可令左右军齐出,冲散宋军,而后引杨文广入陷坑树林,杨文广可擒,杨文广被擒,焦赞必会来救,到时陛下可趁机袭城。”侬智高抚掌大笑。

  杨文广杀散残军,乘势追击,于路皆无人能敌,忽听后军大乱,暗道:“不好,我只顾追赶,不防贼军抄后。”便命后军为前军,迎战贼军,正行间两边冲出两路大军冲散了杨文广军,杨文广大怒,拍马舞枪在贼军阵中往来冲突,贼军不敌纷纷撤退,杨文广挥军追赶,突然马失前蹄,连人带马陷入坑中,左右饶钩齐出,绑缚了杨文广。

  焦赞听说杨文广被擒,急忙披挂上马,知州拦住马头道:“将军身系一城百姓安危,何故轻出。”焦赞道:“杨文广乃我大宋虎将,若然有失,犹如失却江山屏障,不可不救。”随即叫开城门,放下吊桥,领本部军马出城。焦赞既出,侬智高火速攻城,守城军士抵挡不住,皆降。

  焦赞一路追赶,在柳州碰上贼军,焦赞不问青红,一阵掩杀,贼军不敌,坚守不出。侬智高即拿住杨文广,恼恨他杀了自己的弟弟,就命武士推出斩了,侬丘俭阻止道:“不可。”侬智高道:“我要为我弟报仇。”

  侬丘俭道:“陛下且息怒,如见狄青大军转眼即到,如果斩杀杨文广必定激怒狄青,不如留着他,赚了狄青,一并斩之。”侬智高就道:“既如此那就留你狗命。”杨文广破口大骂,左右将杨文广关押了起来。

  焦赞攻城不得,又听说宜州已失,引兵前来见狄青,便在帐前请罪,狄青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非你之过,贼军有高人辅佐,你如何能敌。”于是仔细看了看柳州地形,就命范维道:“柳州地势较低,你可引一千军凿湘河之水淹之。”范维领命而去。

  焦赞道:“柳州城大,恐另有排水出口。”狄青道:“此计只是幌子,我料他们必定南撤邕州,于路我已重兵把守,凿湘河之水只是让贼军尽快撤退,更何况有助于地方水利。”

  焦赞又道:“那杨将军怎么办,我们不可补救。”狄青眉头紧锁,沉吟不语,长叹道:“我猜侬智高不会杀他,眼下除了破城,实无他法。”说完又叹息一声,口中喃喃道:“若是赵、魏两位太卫在此,必定有办法救出文广。”

  狄青紧锣密鼓的部署,欲逼侬智高南下,忽范维来报,道:“末将督令军士凿河,于路凿开一座墓穴,末将发现尸首依然成为白骨,可服饰依旧完好,看布料却是宫中所用,于是在遗物中发现了一黄色油布小包,末将觉得蹊跷就来呈给将军。”

  焦赞道:“此处离皇宫近千里路,普通人家居然身着皇宫御用布料的确蹊跷。”狄青也没太在意,可范维既然拿了过来,就道:“给我看看。”狄青接过,手触摸油布,感觉细腻无比,果是上等之料,拆开来看时却是一尺白绢,虽是掩埋数年,丝料依然如新,偶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东西,就翻开来看,看了没多一会,摹得全身一震,可当即强压情绪,就把布放在一边,道:“没什么,想必这人生前是个富商,不过人死为尊,范将军可将此坟另辟风水之地,好生殓葬。焦赞可代我去寻营,我还要仔细看下柳州的地形。”二将领命而出。

  狄青待二人出去后,赶忙拿起那匹白布,从头到尾仔细看了起来。原来这布帛不是旁人的,正是原太医院首领张岚的遗书。当年张岚不敢说出真相,却也不甘让真相就此陨落,就在离开京城之时把赵昕死因写在了白绢之上,贴身携带,希望能在合适的时候公布于众。

  渔家成杀死一家老小后,没搜身就将他的遗体托人运回柳州,张岚祖上是柳州沙河一带,家中已无亲人,就由乡邻草草下葬,那油布包裹隔水隔热,是以多年以后,依然完好如初。

  狄青览必,虎目含泪,捶胸大哭,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哀嚎道:“王爷,罪臣愚昧,只道是您染疾身亡,不想内中另有冤屈,若不是张太医遗言,罪臣亦被蒙在鼓里,罪臣对天起誓定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好让王爷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接着道:“张太医你好生安息吧,狄青既知事情的原委,定不让你屈死。”而后起身,收起泪容,将油布小包好生收藏,按下不提。

  过不的几日,果然不出所料,侬智高收拢大军,绕道向邕州推进。侬智高昼夜兼行,于路遇宋军截击皆不敢恋战,仓皇南下,抵达邕州时侬智高对部下道:“如今后有追兵,若不拿下邕州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众军知无退路只能一战。守城官宋克隆见贼军势大,暗生惧色,到了傍晚就弃城而逃,侬智高得了城尽皆屠戮城内宋军,而后出榜安民。

  狄青在领中军倍道而行,忽流星马到言邕州已失,守城军士皆遭屠戮,狄青大为痛惜,跌下马来,怒喝道:“邕州城坚,更有重兵驻守,如何这么快就失了。”探马道:“知州宋克隆见贼军势大,弃城而逃。”狄青愤恨道:“无胆匹夫,坏我大事。”焦赞道:“邕州乃广西出入中原重地,其后就是侬智高大本营,如今奈何。”狄青道:“已经没有好法子了,只能趁贼军疲惫强攻。”狄青在离邕州城二十里处下寨。

  这时帐前军士到,宋克隆来投,狄青一听怒火中烧,命刀斧手排列两侧,而后传宋克隆进来,刚进帐,就听狄青大喝道:“左右给我拿下。”刀斧手即擒宋克隆,宋克隆惊道:“将军何故如此。”狄青怒道:“何故如此?邕州乃重要之地,你既然贪生怕死,弃全城将士不顾,独自出逃,你说该当何罪。”

  宋克隆道:“将军明察,贼军势大我军苦守不住,与其送死,不如退兵,再做计议。”狄青道:“休得胡言,我知邕州干系重大,早派一军增援,就算贼军百万众也不能不到一天就得了城池,分明是你临阵脱逃,败坏军心,似此无用之人留之无用,拖出去斩了。”

  宋克隆一听问斩,心中大怒,道:“文面小吏,你如何杀的了我,我是宝元年间,圣上钦点的三甲进士,就算有罪,也需由大名府奏明大理寺,再由皇上定夺,你区区一介武夫有什么权利杀我。”狄青怒道:“你枉送我大宋将士性命,还敢以朝廷命官自居,你问我有什么权利杀你?这就是我的权利。”未及说完将水龙刀啵的一声插入地下,宋克隆大惊,狄青铁青着脸道:“还愣着干什么,推出去斩了。”宋克隆大声叫骂,只听一声惨叫后便即恢复了宁静。狄青斩了宋克隆,便整备攻城。

  侬智高重据邕州后,便分拨兵力,巩固城防,恰时风雨交加,探马来报,言狄青按兵不动,军中备有十日军粮,侬智高听后大喜,道:“想是上天助我,阻住宋军道路。”于是整备祭品,祭拜天地,沿途城防也松懈了下来。

  其实,天色灰蒙,狄青料想必有大雨,于是按兵不动,又征集十日军粮,原地休军,狄青自思:“大军行进速度较慢,比及到达邕州,侬智高已经站稳脚步,到时对方以逸待劳,对我军不利。”于是命焦赞挑选精猛将士三万,各备三日口粮,火速南下。

  不日即到昆仑关,狄青观地势险峻急切难过,便借上元节之机,大张灯烛,分宴将校,侬智高见火烛星星,大为起疑,探马又报,狄青大军依旧未动,便不以为意,其实狄青早已绕过昆仑守军,马不停蹄,直到归仁辅方扎下营寨。

  次日,前方哨马回报,言狄青大军已经在归仁辅,侬智高大惊道:“啊,莫非天兵天将。”侬丘俭道:“陛下莫慌,我料狄青必是出奇兵制胜,所来兵马并不多,陛下可起大军猛攻,狄青可擒。”侬智高便亲自督军,将军士排成三列锐阵,浩浩荡荡的开了过来。

  狄青遥见一人,手执大盾标枪,身穿绛衣,望之如火,情知是侬智高,又见侬智高兵多,部下隐有惧色,大叫道:“将士们,人生在世,谁能无死,但求重于泰山,青史留名,如今我已深入敌境,退无可退,唯有拼死杀敌,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神,有何俱哉。”把刀一扬,当先冲了上去,众军备受激励,喊声如雷,如豺狼饿虎般冲了过去。

  侬智高虽然兵多,可狄青皆是精锐,一番激战,侬智高不敌,仓皇后退,几点军校,折了两千多人,不觉痛惜,狄青乘胜追击,侬智高不得不收缩兵力,固守邕州。不数日,狄青粮草及后援大军至,便大举攻城。

  狄青兵多将猛,攻城甚锐,浓智高损兵折将,渐渐支持不住了,侬丘俭见侬智高日渐颓废,不禁担忧,道:“陛下,如今兵临城下,应该想想对策才是。”浓智高长吁一声,道:“时至今日,我们与宋廷已无妥协余地,但当前自身力量不足,我想退兵广源,聚合三十六洞土酋,巩固后方,然后再兴师北上。可如今狄青围城,无法突围。”

  侬丘俭道:“陛下勿忧,臣有一计,可助陛下突围。”侬智高道:“有何良策?”侬丘俭道:“可将杨文广交换狄青,条件是暂缓攻城,退避三舍。”浓智高道:“区区一个杨文广能让狄青退兵?”

  侬丘俭道:“杨文广骁勇善战,狄青甚爱之,而且他还是杨令公后人,朝廷对杨加恩宠有加,狄青是将重仁义的人,我料必会暂缓攻城,那时陛下可趁机退兵。”浓智高依旧舍不得邕州,可也无可奈何,长叹道:“帝业未成人已老;王封申锡国同休。”而后道:“事到如今,只好如此了。”于是修书一封,差人送往狄青营中。

  狄青收到书信,执案不语,焦赞道:“将军,书中何意!”狄青众将道:“浓智高想释放杨文广,条件是我军暂缓攻城,退避三舍。”监军高晋道:“不可,我天朝大军岂能与反贼妥协,浓智高此举是表明城中军士疲惫,粮草殆尽,只需一两日,邕州即可告破,岂能因以杨文广而误了大局。”

  战机稍纵即逝,其中利害,狄青自然明白,众将知杨文广乃难得的将才,皆同意侬智高的提议,只盼狄青说句话,不一会狄青道:“高监军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杨文广乃我朝难得的将才,又是名将之后,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他日边疆告急,杨文广可比数万大军,不可不救。”

  众将一听,满心欣慰,高晋道:“将军可要三思啊,此举可是牵一发动全身,若贼军援兵一到,我军势难抵挡,极有可能前功尽弃。”狄青道:“其中机关我已知晓,我主意已定。”于是作书发回,约定明日放人。

  狄青命焦赞带近卫数人于城外十里等候,狄青登高而望,午时已到,浓智高倒挺守信用,安安分分的将杨文广交还给焦赞,焦赞带着杨文广回到营中,狄青依言暂缓攻城,退后百里,浓智高留黄师宓守城,自己退往广源。

  那监军高晋是高遵甫侄子,是高遵甫特意安排到狄青军中的眼线,前线诸事高遵甫如何不知。高遵甫在朝中听说狄青退兵,以致放走侬智高,就向仁宗进道:“狄青奉诏讨贼,接连收复城池,军势大震,如今兵锋直指邕州,旬日可破,可狄青在此时退兵,让贼军得以修养,臣恐怕狄青和贼军暗有联系,怀有二心。”起初仁宗听着挺高兴的,到后来心中不免发凉,就道:“狄青忠君爱国,重情重义,朕想狄青不会背叛朕的。”

  高遵甫道:“皇上,人心难测,何况事实摆在眼前,皇上不可不察。”仁宗左右不定,高遵甫见此,就续道:“如今情势明了,贼军元气大伤,依然成不了气候,不如改立其他将领,统领全军,如此既能破贼,又能提防狄青。”仁宗见此法可行,就问:“依太尉之见,谁可为将。”高遵甫道:“永兴路宣抚使王元朗,乃我朝名将王德用长子,深得王将军之雄风,可为主帅统领我军。”仁宗喜道:“哦,王相公的儿子,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太尉所言甚是。”就于御案之上,朱笔一挥命狄青回朝,改王元朗为讨贼大元帅。

  不日间狄青接到诏书,览必大惊道:“此乃皇上听信小人之言,致使王事中道颓废。”说罢,将仁宗诏书便示诸将,诸将怒道:“我等死战,到头来却把功劳让给了王元朗,实在是可恨又可气!”

  狄青道:“如今浓智高逃回广源,邕州另有贼兵驻守,若邕州可破,我军可长驱直入,直捣贼穴。”焦赞道:“皇上诏书,要王元朗统军,将军此举怕是抗旨不遵,恐对将军不利。”狄青道:“我已贻误战机一次,眼下由不得我等迟疑,岂不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传令下去,五更造饭,明日势必拿下邕州。”众将领诺。

  次日,狄青亲自督战,邕州守军渐渐支持不住了,傍晚时分打破城门,狄青当先杀入城中,不料贼军偷放冷箭,狄青左肩受箭,跌下马来,狄青大怒,命砍下黄师宓等侬军首领的头颅,悬于州城。

  晚间,狄青伤口迸发,鲜血直流,军医赶来一看,道:“伤口有毒,要立马放血排毒。”于是让狄青服麻沸散,狄青知道此药能让人沉睡数天,可眼下数万大军命系一身,岂能卧床沉睡,道:“不用麻药,当年关公刮骨疗毒,如今只是放血,有何惧哉,你大可直接动手。”左右劝解不住,军医只好开刀,乌黑的血,顺着手臂咕咕而下,狄青秉案而作,手扶行军图,与众将商议进军之策,不多久,军医埋上药丸,缝合了伤口,左右皆大赞狄青有关公风范。

  狄青不给贼军喘息机会,率大军一路追赶,连下三座城池。王元朗得知后,心道:“狄青是出了名的抗旨不遵,如今急速进兵,分明是抗旨,他连圣旨都不放在眼里,我去了也是自取其辱。”就传令让军队在秦州以南扎下营寨,上报朝廷言多日来大雨,道路多阻,是以误了军期。

  狄青攻进广西,侬智高在结洞酋长黄守陵等人的支援下抵住宋军,那黄守陵虽与侬智高结盟,可惧怕宋廷,且是贪图富贵之人,狄青探的实情,就派舌辩之士,携重金前往结洞摇唇鼓舌,陈说利害,黄守陵自知侬智高反宋并非长久之计,为保自身,便将军队撤了回来。狄青趁机猛攻浓智高,浓智高孤立无援,逃亡大理,广西即定。

  狄青见贼势平定,一边下令整顿吏治,一边修书上表。仁宗见狄青获胜,先前的疑虑也不攻自破了,准其班师回朝,于路途中,车马颠簸,箭伤数次复发,流血斗升。

  狄青回到京中,自知抗旨不遵定会被一些朝臣弹劾,遂称病不朝,仁宗亲自探视,狄青只求对众将着力封赏,仁宗从其言,众将感恩,皆前来探望。

  过了几日,狄青伤势依然复原,可依旧称病不朝,狄云问道:“爹爹为什么不上朝呢?”狄青道:“你爹阵前违抗君令,上朝必为谏官弹劾,爹怕牵连众将,是以托病不朝,也不以军功自居,这就叫明哲保身。”狄云这次随军见识不少,依然明了明哲保身的意思,可他知道父亲明保的是自己,实保的是手下众将。

  狄云在军中之时就惦记小郡主的病情,见家中无事,不等张老汉一起,就自己沿路找到了那座宅子,见庭院依旧,心中不免欢喜,忙跑上去叫门,可喊了半天始终无人答应,就顺着墙跟爬了上去,待爬上墙头,见院内荒草丛生,一片凄凉,已非昔日光景,狄云暗惊道:“像是没人住了,啊,莫非……小郡主已经过世了。”想到此一阵悲凉袭上心头,热泪模糊了眼帘。

  跳下墙头,左右看了下,但见门楣破旧,久已没人住了,狄云来到常玩耍的地方,只见亭台依旧,可早已物是人非,狄云心下空洞,看到地上那破旧的兔笼子,记得是送给她兔子,可笼中白兔已经不在了,眼帘一热,似乎闪现了小郡主的面庞,泪水哗哗的留了下来,狄云长长的沉了口气,顺着原路返回。

  狄云始终不相信小郡主这么快就走了,就来到城门那油条铺里,那小二哥正趴在桌子上打盹,狄云过去敲了敲桌子,道:“小二哥,醒醒,看看还认的我吗。”那小二睡眼朦胧,一看是狄云,就好像看到财神爷一样,立马精神了许多,道:“吆,怎么会不认识小爷呢。”

  狄云就问道:“那个送菜的张老汉最近还来不来。”小二哥道:“最近不见人,算算已经三个多月没来了。”狄云眼中闪过一丝恍惚,又问道:“那你知道张老汉的住处吗。”小二哥道:“他只是我店里的客人,小人也没问。”狄云见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空了,大为失落,口中喃喃不语。

  狄云回到家,茶饭不思,独自躲在房里,想起往日二人种种,心中说不出的酸楚,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经此离愁,狄云心灵渐渐成熟,此后心无旁骛,专心史书典籍,勤练武艺,不觉两年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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