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隔世如梦 九九归尘芥
狄青自出征归来,旧伤不住的复发,身体每况愈下。这日,狄青重病在床,呕血斗升,狄青自知时日无多,见狄英和狄云伏在床头,只捡好言相慰,一见狄云就觉心中万分愧疚,这两年来他见到狄云就像看到赵昕的怨灵一样,可他也知道事关重大,一不小心就断送了合家老小的性命,一直没有机会将真相大白,是以总是不敢直视狄云的眼神,想若自己撒手人寰,王爷冤屈更无昭雪之日,心下更是悲恸,忽听门外通报曹皇后亲临,狄青眼神一亮,忙命夫人出迎。
狄夫人携家小出门迎接,曹皇后扶起狄夫人安慰道:“夫人切莫悲痛,本宫带来宫里最好的太医来为狄公诊治,我大宋还要仰仗狄公扶持。”狄夫人谢过,引曹皇后到狄青卧房。
狄青在床上躬身道:“臣病体残躯,未能全礼,还请皇后恕罪。”曹皇后赶忙扶住,道:“狄卿不用多礼,身体可否好些。”狄青靠在床沿道:“有劳皇后挂念,想是天年已尽,近来痛楚难当。”曹皇后忙命太医诊治,狄青止道:“不用,可否和皇后单独说几句。”曹皇后即屏退了众人。
狄青惨然道:“哎,想臣一生鲁莽,数次冲撞圣上,非人臣之道,但有一言臣不吐即为千古罪人。”曹皇后道:“将军伟业,本宫铭感,若无将军,官家岂能安享天伦,狄卿有话但讲无妨。”
狄青就道:“实不相瞒,臣只有一女,并无男儿。”曹皇后诧异道:“狄云不是你的儿子?”狄青老泪纵横道:“其实狄云生父乃已故寿王赵昕。”此话一出,曹皇后凤眉倒竖,大惊失色,“狄卿勿要妄言。”
狄青道:“臣不敢妄言,其实寿王之死乃当朝太尉高遵甫设计害死的,其后便偷鸾转凤,目的就是不让寿王之子继任太子之位,辛好天可怜见,让老臣撞见,劫下此子,未免引起朝政风波,臣才私自收养,臣隐瞒事实,令王爷无辜枉死,虽万死犹轻。”
曹皇后不敢相信,细加追问,狄青便将当年情形说了出来,只是狄青不知道水慕华乃是双生,可举国上下均知王妃诞下的是郡主,又加数十年前的迷案,顺理成章的以为是高太尉以女儿调换了太子。
狄青拿出张岚遗书,曹皇后览必,本来一向和蔼的面容,迸露出难以言表的怒容,摹得起身,可稍顿了下就道:“此事关乎朝廷荣辱,狄卿切不可外传。”狄青道:“臣知事情牵连甚大,是以家中除了臣夫妇外再无他人知晓,臣为自保,也在太尉府布有耳目,多次见刘丰深夜造访高府,料想此事刘丰也知情,臣之罪,虽万死犹轻,只希望皇后能善待狄云,好让老臣得以颜面面见寿王。”曹皇后道:“狄卿国家功臣,本宫自会妥善安置,狄卿还是安心养病。”遂叫太医为狄青诊治。
曹皇后平复了下心情,出的房门,叫来狄英和狄云,言谈间仔细观察狄云,确与赵昕几分相似,可并非因此下定论,随即出了狄府回宫而来。当晚狄青病死于家中,仁宗恸哭道:“我大宋又去一臂。”命以一等公礼治丧,举国哀痛。
曹皇后料理完丧事,就同刘丰言随意谈论了起来,曹皇后是有的放失,所谈皆是古往今来弄臣弄权之事,刘丰不知曹皇后意图,逢问必答,曹皇后道:“刘公公对先人搬弄权术倒是颇有见解。”刘丰道:“娘娘谬赞,奴家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奴才,只知道如何侍奉娘娘。”
曹皇后道:“不错,你乃我的内侍,这样就更容易串通外臣,谋害皇家嫡系了。”刘丰摹得大惊,不知曹皇后何意,强作镇定,“娘娘为何如此说,莫要吓煞奴才。”曹皇后拍案大喝道:“好一个奴才,你干的事你还不知道!来人。”话音甫落,两旁刀斧手即已踊出。
刘丰一看吓呆了,这分明是早有准备,忙叫道:“娘娘开恩。”曹皇后道:“要本宫开恩倒也不难,只需本宫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有半点犹豫定斩不饶。”刘丰道:“奴才遵命。”
曹皇后就屏退了左右,道:“当年二殿下可是你和高太尉合谋害死的。”刘丰一听,大惊失色,魂儿早就没了,心想:“既然有此一问,想必什么都知道了,还是保命要紧。”道:“皇后明鉴,非奴才之过,是贾大人、章大人、王将军、高太尉合力对抗新政,只因寿王插手阻碍,本来是想将案件主谋擒拿,后来不知怎么的二殿下就突然暴毙了,内中隐情奴才是后来才知道的。”
曹皇后知道此事和刘丰无关,可调换婴孩,若宫里没有内应,是决计无法成功的,道:“那好,我再问你,寿王之子本是男孩,却为什么成了女儿,到底是谁作的。”刘丰早吓得魂不附体,便将与高遵甫合谋一事和盘托出。
曹皇后听后大怒,道:“你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本宫对你不薄,你却吃里扒外,谋害皇族,陷社稷于危难,不杀你不足与平天愤。”刘丰大叫道:“皇后饶命啊,奴才也是为皇后着想。”曹皇后道:“本宫行事自有主张,还由不得一个奴才多管闲事。”命侍卫押解下去,既斩于殿前。
曹皇后想了想,叫道:“来人。”内侍慌忙上前听命,曹皇后道:“传殿前司侍卫刀统范中秀来见。”内侍道:“这么晚了,娘娘还要找范将军?”曹皇后道:“毋庸多言。”内侍领命,躬身而退。不一会一戎装大将来见,曹皇后附耳相授,范中秀领命而退。
高遵甫见狄青已死,悬了几年的心终于放下了。国丧一过,高遵甫就借着兴头,宴请城内富商大贾,直到亥时方散,高遵甫多喝了几杯,步履阑珊,家丁扶回房间,高夫人接住,将要熄灯,忽听屋顶砖瓦响动,分明是有人在行走,高遵甫大惊,顿时醒了几分酒。
突然窗棂冲破,一黑衣人幽灵般闯了进来,高遵甫惊呼道:“有刺客,抓刺客。”慌忙躲在了墙角下,那黑衣人挺刀一戳,直取高遵甫,就在这时一柄剑斜刺了伸了出来,夹住了单刀,高遵甫见渔家傲现身,方始安定,那黑衣人躲开长剑,刀随影动,斜刺里向渔家傲劈了过去。
渔家傲见他刀法灵便夯实,绝不是普通刺客,本能灵活避让,可还要保护高遵甫,剑走偏锋,刺向了他的手腕,那黑衣人刀头一颤,渔家傲算准了他要变招,长剑直挺,逼向了面门,那黑衣人避无可避,一个后翻,撞开了窗棂,渔家傲趁机赶上,二人就在院子里缠斗了起来。
那黑衣人刀刀虎虎生风,渔家傲剑法轻灵,每招每式均能克机先制,渐渐的就看出那人刀法路数,道:“少林五虎断门刀,阁下是少林寺的人。”那黑衣人不答,又一招向腰间砍了过来,渔家傲转动长剑,护住腰身,乘势猛进,不下数十招已将那黑衣人刀法封死。
那黑衣人见渔家傲剑法精奇,认穴极准,刀法渐渐不稳,渔家傲觑个空,长剑一递,内力起处将那人单刀震落,此时剑尖以抵住黑衣人的咽喉,不多时渔家三兄弟又擒两个黑衣人至院内,高遵甫见刺客被擒,披上外衣,走了出来。
高遵甫上前撕下面罩,见面生,就道:“不自量力,快说是谁的主使。”那几名黑衣人昂首挺胸,傲然不答,摆足一副傲慢的样子,高遵甫冷笑了下,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视死如归的汉子了,就算你们不说我也能猜到是谁的主使,只可惜那人已经永远都见不到了。”
渔家傲道:“大人,这三人怎么处置。”高遵甫道:“士可杀,不可辱,你们是铁铮铮的汉子,就成全了你们吧。”渔家傲领命,使了个眼色,渔家三兄弟方欲举手,突然院门大开,一大队禁军幽灵般冲了进来,两院火把齐明,霎时间将小院团团围住,围墙之上,强弓硬弩,对准了院子中心。
这一突变着实高遵甫大惊,心想:“家中遇刺,怎么惊动禁军了。”不一会听门外长呼:“皇后驾到。”高遵甫一听不知所措,过了一会一顶黄布小轿抬了进来,轿中一人正是曹皇后,渔家傲兄弟四人紧紧护着高遵甫。
高遵甫见曹皇后突然驾临,大出意外,就连行礼也忘了,半响方反应过来,忙倒地跪拜,曹皇后走到那三个刺客身旁道:“范统领,可以下去了。”那三人伏身道:“属下遵命。”高遵甫更是大为吃惊,原来这三人并非狄青指使,乃是曹皇后派来的。
高遵甫惊得脸如土色,曹皇后作笑道:“一向处变不惊的高大人今儿个这是怎么了。”高遵甫道:“微臣愚鲁,还望皇后明示。”曹皇后道:“本宫近来见皇城守卫涣散,想挑选几个功夫好的人好戍守京师,所以行此一招。你们四个果然了不起,连殿前侍卫都拿不下来,果然是高手。”渔家四兄弟方躬身下拜。
曹皇后对高遵甫道:“高大人,本宫都来了有些时候了,不让本宫坐一会吗。”高遵甫道:“微臣惶恐,皇后恕罪,请内堂休息。”曹皇后和高遵甫进了屋,曹皇后随即屏退了左右,高遵甫见屋里止剩二人,就知曹皇后有话要说,就道:“皇后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曹皇后看了高遵甫一眼,就道:“坐下说吧。”高遵甫道:“微臣不敢。”曹皇后凤眉一挺,道:“不敢?天下间居然有高太尉不敢做的事。”高遵甫听语气不对,忙伏地道:“微臣知罪,皇后莫要折煞下官。”
曹皇后道:“知罪?你可知自己该诛九族!”高遵甫骇疑道:“皇后何出此言!”曹皇后声色俱厉道:“我问你,当年寿王赵昕是如何死的?而又是谁将寿王的唯一骨血掉包,是太尉大人自己说,还是本宫替你说。”
高遵甫一听,当真是晴天霹雳,顿时六魂无主,却不知曹皇后是如何得知,又见今晚没有刘丰随行,心道:“莫非是刘丰告密?”曹皇后知道高遵甫心存疑窦,道:“高大人,有件东西本宫还要你看一看。”曹皇后进门时,内侍就把一个盒子放到了桌上,曹皇后瞄了一下,示意高遵甫亲自打开。
高遵甫战战兢兢,起身打开盒子,惊讶的叫了一声,那盒子不是他物,正是刘丰首级,高遵甫情知已东窗事发,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忙跪道:“臣该死,不过臣所做的一切皆是为皇后和三皇子着想。”曹皇后道:“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犯上作乱,嗜杀亲王,就算你有一万个理由也是罪不容诛。”
高遵甫一听,惊心不定,知道辩解依然无济于事,只能以退为进,希望曹皇后念及皇亲之情,道:“臣已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既然皇后揭穿,就请皇后处置。”曹皇后道:“哼,处置你,自古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皇家,你这是在将本宫的军呢。”
高遵甫道:“臣不敢。”曹皇后一挥手道:“要真是不敢就没有今天的事了。”高遵甫不再吱声,曹皇后见高遵甫不说话,就道:“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高遵甫道:“罪臣无言以对,请皇后发落。”
曹皇后道:“若是皇上知道,定将你满门处死,就本宫势必受牵连,难怪你让高月怜嫁给三殿下,你这是在讨免死金牌。”曹皇后怒气未平,续道:“好一个阴险狡诈的高遵甫,你不但害了高家,就连我曹家也不放过,高大人做事果然滴水不漏啊。”高遵甫伏地不语。
少顷,曹皇后情绪稍稍平复,道:“你可知我为什么杀刘丰。”方才一番质问,把高遵甫说的惶恐不安,只道是大祸临头,可听曹皇后这么一问,心下一定,立马就明白了用意,忙道:“皇后是在庇护微臣。”曹皇后道:“总算你还有头脑。”这件事牵连重大,除了高曹家都难逃干系,一旦事发,祸起萧墙,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刘丰本是此案要犯,今他一死,又加狄青病故,此事就死无对证,余人皆当事人,自然不会揭发,曹皇后此举自是深思熟虑过的。
高遵甫一下明白了曹皇后的用意,知道自己死不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曹皇后道:“这里有一道奏章,明日你可奏明圣上辞去官职,家眷留住东京,府内一应开销皆有皇宫支付,你就好好地静思己过吧。”高遵甫不敢违拗,道:“谢,皇后不杀之恩。”曹皇后道:“你如此肆无忌惮,全赖你四大侍卫在侧,他们是什么人。”高遵甫便将渔家兄弟的来历说了一下。
曹皇后道:“他们四位武功高强,在你身边的话,本宫和皇上始终不放心。”高遵甫道:“臣愿遣散他们。”曹皇后道:“不用,皇宫正是用人之际,你可让他们跟随本宫,听本宫差遣。”高遵甫无奈,只好允诺。
高遵甫叫来四兄弟道:“渔家兄弟,今日得曹皇后赏识,欲提拔你等到皇宫当差,以后你们可尽心听从皇后差遣。”渔家兄弟虽然自持武功高强,一个皇后倒也不放在眼里,可面对外面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侍卫,任谁都休想反抗,若曹皇后一声令下,乱箭齐射,众人哪还有命在,见高遵甫惨淡的神情,便知事情不妙,四人只好允诺。
曹皇后一走,高遵甫就找来管家,道:“事情不妙,你快拿我令牌去步军司行事。”管家道:“老爷,府上各院周围皆禁军把守,一干人等不让外出,否则格杀勿论。”高遵甫道:“什么?”顿了一下,不意惨然而笑,道:“想我高某人自诩文韬武略,想不到却栽在一个女人手里,好一个曹后,果然有将门之风,居然无声无息的包围了这里,这是要软禁我高遵甫。”曹皇后自然有备而来,先是让范中秀三人假扮刺客,引出府里隐藏的高手,而后火速调集禁军围困太尉府,高遵甫身为太尉,军中亲信甚多,若不一举而成反而不妙。
次日,高遵甫早朝,一路皆有军士护送,又见府衙周围皆是军兵,不禁暗自摇头,朝堂之上,高遵甫请辞,仁宗不知其意,欲待不肯,高遵甫声泪俱下,颤动心扉,仁宗仁厚,方准其请辞,就命在京中颐养天年。高遵甫回到家中,见家里一干奴仆俱都换了,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其后曹皇后便让自己的弟弟曹景休出任太尉,为安抚渔家傲等人,皆封为四品带刀侍卫,随侍在侧。曹皇后不便向仁宗明言事情真相,为补偿狄云,就让仁宗下诏,让狄云袭了父职。
公元一零六三年,西夏李谅祚不守旧盟,发兵攻宋。却是宋夏和议后,李元昊好大喜功,沉湎酒色,久而久之,将那王霸雄图之志消磨殆尽,其子李谅祚不啻所为,就唆使废太子宁林格,弑杀李元昊,可宁林格不知乃被李谅祚利用,李元昊一死,李谅祚以弑父之罪将宁林格处死,就此登上帝位。
李谅祚一即位,就大刀阔斧的改革,历经十余年养精蓄锐,可谓国力强盛,竟觊觎大宋西北之地,当得知西北统兵将领王沿已故,大宋再无大将可用,便发兵侵宋,西夏大军一日连下数座城池,告急文书如雪花般从前线传来,此刻仁宗已是顽疾缠身,无心朝野,朝政皆有曹皇后把持,曹后见状,即云集天下兵马,只是无人为帅。
时年狄云十八岁,听说前线告急,就直入内苑拜见曹后,曹后见狄云英姿飒爽,心中大感欣慰。狄云拜道:“臣蒙皇恩,承袭父职,臣父在时常告诫孩儿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如今国家危难,正是臣等建功立业,报效皇恩之时,臣愿赴西北抗击胡虏,乞皇后恩准。”
曹皇后道:“卿家所言甚是,只是你年纪尚幼,只怕……。”狄云道:“臣自幼操练武艺,饱读兵书,只盼有用武之地,如今西夏扰我河山,杀我子民,切齿之恨,令臣夜不能寐,臣不敢奢望统领大军,愿为前部先锋,还请皇后毋庸置疑。”曹皇后见他言辞诚恳,心头大感宽慰,眼前不禁模糊,就道:“卿家果然有狄武国公遗风,今日听卿一言,本宫的心也踏实了,就准卿所奏,卿可暂回,静待主帅号令。”狄云谢恩回府,杨文广和焦赞接住,问明之后,二人大喜,焦赞召集骁骑营旧部,静待军令。
狄云走后,曹皇后想遍朝庭诸人,依然踌躇不定,许久方叹道:“若狄汉臣、范希文一人在此,本宫又何必发愁呢?”瞥见渔家傲侍立在旁,就道:“渔卿家觉得朝中谁可为帅呢。”
渔家傲四人跟随皇后,见她行事从容有度,恩威并施,大有帝王之风,不禁深深折服,此时见问,便道:“属下一介江湖草莽,岂敢议论朝政。”曹皇后道:“不妨,你大可一疏己见。”
渔家傲道:“属下斗胆,属下猜测皇后心中已经有了人选。”曹皇后峨眉一簇,暗道:“难怪高遵甫如此赏识,居然揣摩出本宫的心思。”就道:“渔卿家果然精细,不错,我是有了人选,只是那人权术迷心,叫本宫如何放心委用。”
渔家傲道:“以属下愚见,高大人并非权迷心窍人,皇后饶他一命,高大人自会铭记,况且皇后已经控制了高大人家眷,令高大人自不敢有所举动,臣料高大人必定感恩图报。”
曹皇后道:“本宫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渔家傲道:“常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况皇上亦曾嘱托,万事以国为重,属下相信高大人能理解皇后的苦心。”曹皇后想了想,就道:“好,那就命高遵甫为帅,只不过这道旨意需你亲自去传,你可知本宫的意思吗。”渔家傲自然晓得,得了懿旨,拜辞曹皇后就到高府宣旨。
渔家傲来到高府,高遵甫接住,渔家傲宣读毕,高遵甫便知是渔家傲为自己争取将功补过的机会,感念道:“我高遵甫一生自负,目空四海,可如今才发现最值得自豪的是得到了渔大侠。”渔家傲拜谢道:“高大人言重了,我们武林中人义字当头,高大人于在下知遇之恩,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大人滴水之恩,我等当涌泉相报。”
二人进的内堂,渔家傲续道:“皇后虽然降旨,可始终还是放心不下。”高遵甫一听便知曹皇后的心结,就道:“老夫这就进宫,已释皇后疑窦。”
二人叙过间或之情,高遵甫便进宫面见皇后,曹皇后道:“高大人,你高家一门将帅赤心为国,乃我大宋朝的楷模,只可惜高大人一念之差,动摇一门数代英名,得不偿失,就不觉得可惜吗。”
高遵甫道:“臣自知有负圣恩,愧对先祖,恳请皇后给臣一将功赎罪的机会。”曹皇后道:“机会不是没有,可常言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高遵甫道:“臣自知罪业深重,本该一死,臣念皇后法外开恩,铭感五内,日思夜想,将功折罪,今能如愿,臣敢不效犬马之劳,以示臣之悔改之心,待臣百年之后,也有面目得见列祖列宗。”
曹皇后道:“既然你来了,想必你也知道为何而来,如今边关危急,朝中无人为帅,本宫念你是将门之后,又曾奉旨讨贼,立过战功,姑且命你为帅,以解边关之危。”高遵甫道:“谢皇后恩典,臣高遵甫定不负皇后所托。”
曹皇后道:“你出征期间,我会照顾好家眷的安全,再者本宫也想和姐姐多说说话。”高遵甫自然知道曹皇后此举的真意,可不好多说,曹皇后叫道:“来人。”而后一个戎装大汗,闪了进来,伏于阶下,高遵甫一看,居然是那晚假扮刺客的范中秀,曹皇后道:“行军打仗,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范统领武艺虽不及渔家四兄弟,但足以保护你的周全,你可尽心王事。”
高遵甫知道他受命监视,只好遵从,遂领旨谢恩,将到门口之时,曹皇后又道:“高大人,有一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高遵甫道:“还请皇后示下。”曹皇后从容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高遵甫心下一凉,直透后背,他自然知道曹皇后一语的深意,领诺而出,带着圣旨来到枢密院,择日领军出征。
时西夏已经攻占庆州,李谅祚挥师挺进,进逼大顺城,狄云拜为前部,率军火速赶来,两军相遇,狄云自知兵少不宜分兵,于是狄云命杨文广在右,焦赞在左,自己领中军,以一个矛头之势,冲杀西夏军,骁骑营经过两次战役洗礼,所遗尽是精锐,西夏军长途奔袭,已是疲惫不堪,如能能敌狄云三人的虎狼之师,西夏军顿时被杀的人仰马翻,李谅祚扎不住乱军,带伤而逃,狄云赶到庆州城下方扎兵下寨。
高遵甫自带大军赶至西北,流星探马来报,具言前线战事,高遵甫心中又喜又忧,暗道:“这臭小子还真能耐,首战告捷。”便对众将道:“今我军首战告捷,令李谅祚带伤而回,众军应趁此良机拿下庆州。”于是安排云梯攻城。
李谅祚见此就道:“宋军初到即胜了一阵,必然力攻庆州,如今我军疲惫当退守定川寨,据天险以拒宋军。”计议已定,便开始退军,忽城门来报,宋军大举攻城,李谅祚大惊,带伤前来观战,见宋军黑压压的一片,如潮水般涌了过来,忙叫城门官死守城池,以争取大军后撤的时间。
高遵甫登高望远,见狄云在阵中往来如飞,指挥攻城,心中暗有惧色,心道:“此子不除,我必寝食难安。”遂暗生害狄云之心。
西夏军本无心守城,待李谅祚一退,守城军士皆弃城后撤,狄云见城门打破,糜军杀了进去,但见城内皆留百姓,方知李谅祚已逃,问明了方向,狄云便即率军追赶。
追至定川寨下不见了西夏军踪影,又望后面无兵来追,就道:“怎么主帅不发兵来追,西夏军少,可一鼓而擒。”杨文广道:“是主帅误了我等,应速退兵。”狄云道:“杨将军说的是,早知我们也不追来了。”命后军作前军火速而退。
突然两边喊声震天,狄云环顾左右皆有军士阻住去路,狄云暗叫:“不好,我们深入重围了。”焦赞道:“不要惊慌,我们皆精锐之士,可杀开血路而走。”于是三人往来冲突,于路隘口矢石如雨,众军不能前进,看看将至夜晚,依旧未能杀透重围,杨文广道:“此处地势较低,对我们不利,不如占领南面山头,可拒高而对敌。”狄云从其言,带兵杀上山来。
刚登上山头,西夏兵就蜂涌而上,焦赞命军士投石而下,西夏兵方停住了攻势,狄云见已被四面围困,就连夜落下寨栏,两壁厢皆设硬弩,军士节粮缩水,已备持久战。
高遵甫见得了城池,见狄云追了出去,便下令不许追击,安顿好后,探马回报,言狄云被围困定川寨,部将于忠道:“我军先锋被困定川,元帅可发兵去救。”高遵甫有心除掉狄云一干人,就道:“不可,如今新得城池,大军不可轻动,西夏虽围困我前军,但只围而不歼,是诱我出击之计,传令下去,诸军不可妄动。”众将无奈,只好作罢。
夕阳西沉,收回了最后一丝血色,皇宫之中,仁宗病危,仁宗自知大限已到,就传召曹皇后商议后事,曹皇后见仁宗憔悴的面容,心下悲恸,仁宗勉力道:“近年来朕无力朝政,全赖皇后打理,朕自知大限已到,希望皇后能体恤祖宗基业,全力扶持。”曹皇后知仁宗疑虑,生怕死后朝政落入曹氏一门,道:“官家放心,妾身是赵家媳妇,定会以赵家基业为重。”
仁宗眼中充满愧疚,道:“朕自问一生中庸内敛,无愧于心,只是有一事,朕始终觉得对你不公。”曹皇后泪眼纵横,道:“皇上是指温成皇后一事?”仁宗慢慢的点了点头。这温成皇后本是仁宗宠妃张妃,皇佑五年,暴病而亡,仁宗甚为哀悼,不顾群臣反对,以皇后之礼下葬,追谥温成,事后仁宗以为曹皇后大为不满,不料曹皇后却容忍了此举,若是大闹一番,仁宗反觉安心,可曹皇后越是淡定,仁宗就越愧疚。曹皇后泣道:“皇上不用自责,臣妾知道皇上始终想要一子嗣承继江山,只恨臣妾无能。”
仁宗触动心结,死灰色的眼神中汩汩流出了几行泪水,徐徐叹道:“想我赵祯一生,无德无能,膝下无子,愧对先祖,唯一一子赵昕,不辛中道而亡,如今只有赵曙可立为帝,皇后可尽心扶持,万事以苍生为重。”
曹皇后感念夫妻之情,不觉大哭,道:“臣妾该死,令官家含恨。”仁宗有气无力道:“你……你很好。”曹皇后摇头道:“是有件事臣妾一直欺瞒陛下,其实赵昕乃是被人害死的。”仁宗眼中一亮,犹如回光返照,颤声道:“什么,你说什么!”
曹皇后便将高遵甫合谋害死赵昕,以及偷龙转凤之事说了出来,仁宗听后悲恸欲绝,几度昏迷,良久醒来,恨道:“老天作弄我太甚,我出生之时就历此风波,谁曾想晚年之时再度上演,我好恨哪……。”可太多的恨也于事无补,仁宗长叹一口气道:“朕累了,想休息会。”说罢闭上了眼睛,曹皇后道:“皇上保重龙体,臣妾先行告退。”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曹皇后一走,仁宗屏去左右,干咳了一声,道:“赵文忠、魏子胥何在。”话音未落,房间里已经多了两个人,二人皆泪眼朦胧,曹皇后的一番话他们怎么会听不见呢。
仁宗欲起身可又无力,对赵文忠道:“扶朕起来。”赵文忠会意,扶起仁宗,右手抵住仁宗后心,一股内力绵绵输了进去,仁宗顿觉力气稍加恢复,就道:“备文房四宝,朕要改立诏书。”原来仁宗知道实情后,心中愤恨不已,但事情依然如此,自己已无力干预,便好言搪塞曹皇后,其实已打定主意改立诏书。
魏子胥备齐纸墨,仁宗借着赵文忠内力,于病床之上,写下传位狄云为帝的诏书,加盖上玉玺后,连同玉玺交给魏子胥,道:“朕已行将就木,你二人无需在朕身边,持此玉玺诏书速往军中宣诏,并将高遵甫就地正法,事关国体,你二人切莫有失,否则可是大宋的千古罪人。”二人道:“臣誓死以完成使命。”而后忍痛拜别仁宗,结束整齐后,往宫门而走。
赵魏二人心知事关重大,不敢怠慢,展开轻功飞奔,刚到永兴门,突听破空之声传来,赵魏二人躲过,见四名侍卫幽灵般拦住去路,其中一人道:“赵大人,好久不见了,这是要往那去呢?”赵文忠仔细一看,忿恨道:“渔家傲,是你干的好事。”
原来曹皇后懊悔一念之仁将实情告诉了仁宗,担心仁宗变卦引起前线兵变,就立马安排渔家四兄弟守候在寝宫两侧,四人还没到寝宫就见到赵魏二人匆忙而出,于是抄近路拦住了二人。
渔家傲见问,指了指自己的服饰,道:“赵兄也看到了,我兄弟几个只是执行皇命而已。”魏子胥道:“哦,四位就是渔家堡的人。”渔家傲道:“不错,不知这位仁兄如何称呼。”赵文忠道:“魏兄,不宜多说,正事要紧。”魏子胥点了点头,抬手一掌打了过去,渔家兄弟展开剑法迎击。
赵文忠领教过四人的剑法,应对起来,颇有余地,魏子胥虽然初次交手,单凭自己的功力皆能化解,渔家傲四人久攻不下,渔家傲就道:“成弟,先行速去,报知高大人,提前提防。”渔家傲是精明人,曹皇后一说就算准了事情的发展,见赵魏二人急忙出走,定是前往西北前线无疑,渔家成接到命令,撒手撤出剑阵,策马赶了出去。
四人去了一人,赵魏二人便容易对付,二人不求制胜,只求逃脱,过了半个时辰,渔家傲三人遮拦不住,二人合力一掌荡开阵脚,展开轻功奔了出去。渔家兄弟死命追赶。
赵魏二人出了皇城,乘马往西北急行,昼夜不停,足足十余日,连毙八匹良驹方到军前,打听之下方知狄云被围困在定川寨,魏子胥没了主意,道:“如今狄将军围困,该当如何。”赵文忠道:“肯定是高遵甫蓄意加害,但玉玺和诏书一定要交到狄将军手上,今夜我们夜袭上山。”二人稍事休息,静等天黑。
入夜时分,赵文忠和魏子胥展开轻功奔入西夏军营,西夏军营守卫固然严密,可赵魏二人轻功卓著,怎能轻易发现。可不期军营地面上设有娈铃,二人落地之时不查,触动了栾铃,惊动了西夏军,西夏军以为是援军,大驱掩杀过来。
两人黑暗中见火把齐明,漫山遍野皆是西夏兵,不想恋战,便夺路而走,西夏主将见只是两个人,以为是奸细,看他们二人这样死闯军营,肯定身怀重要情报,岂能放走二人。
赵魏二人扯过长矛,杀了一阵,见四下漆黑,分辨不清了方向,不由的在军中乱窜起来,直杀到天明之时依然不得出,二人虽然武功高强,可在连日奔波,又在乱军中厮杀一晚上,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此时二人已疲惫不堪,浑身带伤,赵文忠犹死死揣紧诏书,魏子胥亦拼命护定玉玺。
二人且战且走,将要冲出乱军,突然前面闪出一大队西夏骑兵阻住了去路,不由分说地乱箭射下,赵魏二人赶忙躲过。后队步兵涌了上来,顷刻间将二人围在垓心。二人只见枪林剑戟,红缨点点,向周身攒刺了过来,赵魏二人左右无路,只得应战,二人闪身躲避,奋起神威,杀散周围兵士。
二人直杀至两臂发麻,腿脚发软,低头看时已是尸积如山,二人踩在尸体上与西夏军对抗。西夏军士作战彪悍,不畏生死,前面大批的倒下,后面如潮水般补了上去,赵文忠双脚酸软,将长矛顶住腰身方勉强站立,魏子胥两眼昏花,亦用长剑驻地。
赵文忠虎目含泪,长叹道:“想不到……你我二人竟……死于此地。”魏子胥含恨道:“我二人死事小,可恨的是误了皇上重托,沦为朝廷的罪人,未能全我忠义。”赵文忠拍了拍魏子胥的肩膀,喘道:“死则死尔,如今已别无他法,我们只好多杀蛮夷以抵我们的罪孽。”魏子胥点了点头。
此刻二人已无力挪动身体,相扶并肩,奋最后一口内息呐喊道:“来吧,都上来领死吧。”西夏军虽勇不可挡,但这种场面生平未见,顿时面面相觑,心生惧意,可眼见二人就要支持不住了,西夏主将一声令下,众军鼓噪而前。
突然西夏后军人仰马翻,旌旗皆倒,赵魏见此,奋余力舞开长矛,杀退围上来的兵卒。这时见西夏军被冲开道血路,二人见来人大多衣衫褴褛,僧俗各异,不是宋军,更像是武林同道,方始宽心,心底一松,瞬间晕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赵文忠方才醒来,觉得浑身酸麻,两腿如千斤般重,手不由自主往怀里一摸,这一模着实大惊,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起身。这时一个中年丐者的男子上前道:“大侠,您醒了,您这一睡就是整整三天。”
赵文忠抓住那人道:“我东西呢?”这时魏子胥也醒了过来,不见了玉玺,扯住那人要问,那丐者道:“东西不在我这,在帮主手里呢。”赵文忠看了看那人的服饰,道:“帮主?你们是丐帮的人?”那丐者道:“正是。”赵文忠道:“丐帮帮主余震南。”那丐者点了点头道:“弊帮主正在此间。”
丐帮素以侠义美名,享誉武林,赵文忠和魏子胥喜道:“我们竟然被丐帮的英雄救了,那快带我们去见你们帮主。”话音未落,一个洪亮的声音道:“要见老夫,只需传唤一声即可,何劳两位大侠亲临。”说吧一青衣老者闪了进来,身后两人各持诏书和玉玺,赵魏二人如获至宝。
赵文忠见来人正是余震南,两人就起身拜道:“晚辈赵文忠见过余帮主。”可腿脚乏力,竟站不稳,斜刺里跌了下去,可骤然感觉一股无形之气将二人稳稳的托住,赵魏二人一看就知是余震南运气将自己托住,运气于无形自己也能做到,但相隔丈余还有如此浑厚力道,自己是办不到的,暗暗钦佩他的功力。
魏子胥站稳后道:“余帮主盖世神功,晚辈魏子胥领教了。”余震南早已听说过二人名讳,道:“两位是享誉武林的大侠,老夫岂敢托大。”赵文忠道:“帮主久在江南,如何到这西北边疆了呢。”余震南抚摸青须道:“非止老夫一人,我大宋武林帮派人士悉数在此。”
魏子胥追问其故,余震南道:“西夏大举入侵,宋军节节败退,以致西夏大肆杀戮大宋百姓,激起了武林人士的愤义,老夫遍洒英雄帖,云集天下豪杰相会明州定军山,商议助军之策,于会群豪推举老夫为首,带领群豪前去抗敌,可到了这里才听说宋军前部被围困定川寨,而被困宋军为将的乃狄老将军之子,忠良之后,岂能不救,老夫就修书至延州大营,求高大帅发兵,我等愿为前部,可高大帅迟迟未有批复,其后老夫想亲去求见,可他却欺藐我等武林出身,拒门不见,老夫当时就怒了,趁夜抓了个军官,逼问之下方知高遵甫有意陷害。”魏子胥气愤道:“哼,早就料到他不安好心了。”
余震南道:“老夫虽然无能,但不能坐视不理,于是率群雄赶到定川寨,欲孤军前去,恰好遇到赵魏二人遭围攻,见二人身手不俗,勇不可挡,就命众豪杰冲进去救人,疗伤之时方才发现圣旨玉玺。”赵文忠道:“那这圣旨?”余震南摇头道:“所谓山高皇帝远,我们都是山野匹夫,没那么多顾忌,一看之下,才知两位肩负国家使命。”说着抱拳一揖,赵魏二人回敬,拜谢救命之恩。
其后,赵文忠和魏子胥见过了众豪杰,见除了丐帮,少林、华山等帮派的人也着实不少,赵文忠就请求道:“余帮主,在下和魏兄身兼皇家内卫,现在皇上病危,又值此国难,只可惜奸臣当道,陷害忠义,我等皆奉皇命,传承正统,恳请帮主助我上山。”余震南道:“两位忠君爱国,大仁大义,为匡扶山河,不顾生死,令我等汗颜,若有吩咐,无有不从。”赵魏二人连忙拜谢。
魏子胥道:“西夏兵众,余帮主可有什么计策。”余震南道:“我等皆江湖草莽,不懂排兵布阵,但我观西夏军成环形围住定川寨,而南面地势崎岖兵力较少,我们可强攻牵动西夏兵力,二位可趁此登山。”
赵魏二人点了点头,余震南道:“而后我们就退入斜谷,待见我们再度攻击西夏军时,那时你二人可助狄将军冲开血路。”赵文忠抱拳道:“好,天下豪杰相助,我二人铭感于心,大恩不言谢,我们这就动身吧。”
余震南道:“这可不行,你二人带伤在身,恐于事不利,再者前翻冲营,西夏军定加强防护,夜间反而对我们不利。”魏子胥道:“恩,不错,再多等一时三刻也无妨。”赵文忠点头应允。
当日晚间,赵魏二人养精蓄锐,到了第二天刚蒙蒙亮,余震南带领众豪杰冲击西夏兵,西夏兵见有援军来袭,分兵拒之。赵魏二人趁此机会展开身法向山上狂奔,白天视野开阔,又加余震南吸引西夏散兵,赵魏二人的压力减轻了不少。赵魏二人不顾伤势,策马闯入敌阵,西夏见仅两骑来袭不知何意,但见二人来势汹汹,一冲入军中,犹如蛟龙闹海,顷刻间人仰马翻,西夏兵方知来者不善,急忙组织军士阻击。
赵魏二人不敢恋战,展开轻功越过寨栏,西夏兵大惊,不想这二人有如此神技,急调弓弩手向二人乱射,赵魏只顾往前飞奔,那箭去势快,可两人的轻功更快,最后终因力道不足尽数落地。二人拼命往山上跑,西夏兵紧追不舍,突然间路边一彪军马冲了过来,拦住西夏军截杀,为首一员将却是焦赞,焦赞见是赵魏,大喜,让过二人,靡军阻住西夏军。
原来前几天,狄云在山上见西夏军中有乱,便命冲杀,可黑夜中不辨敌情,越打越乱,就退了回来,这日又见山下动乱,便命焦赞下山,焦赞没有想到却是赵文忠和魏子胥二人。焦赞接住杀退西夏兵。山下余震南见赵魏二人已经上山便率领江湖豪杰退入斜谷中。
焦赞带二人来见狄云,狄云一见赵文忠就惊奇道:“咦,怎么是你,你…你是来救我们的。”赵文忠亦道:“少将军,我们又见面了。”焦赞不知就里,问道:“你们早就认识。”赵文忠点了点头,就道:“闲话过会再续,正事要紧。”赵文忠随即正色道:“臣乃皇家近身太卫赵文忠,特与魏太卫奉皇命而来,狄云接旨。”狄云又是一愕,见赵文忠手持确是圣旨,忙跪领圣旨,
赵文忠读道:“门下。烝民之生。置君为之司牧。神器之重。有子所以传归。先皇帝天资慈仁。圣德深厚。临御岁逾于三纪。忧勤日揽于万几。常旰昃以忘劳。因晦明而遘厉。寖违冲豫。遂至弥留。遽兴凭几之言。念及承祧之寄。猥以大业。属于冲人。永惟负荷之艰。矧在哀迷之次。罔知攸济。祇率旧章。宜覃在宥之恩。式表奉先之志。可大赦天下。云云恭念夙奉慈颜。备闻圣训。在于庶政。悉有成规。惟谨奉行。罔敢废失。更赖中外多士。左右忠贤。各尽乃诚。以辅台德。布告遐迩。咸使闻知。”
赵文忠含泪读罢,命狄云接旨,可狄云惊疑未定,不想竟是仁宗皇帝传位于自己的即位诏书,赵文忠就道:“少将军不用多疑,内中隐情容臣慢慢道来。”于是将赵昕生前事迹、如何遇害、高遵甫如何偷龙转凤、狄青收养等事说了出来,狄云听到后来脑中轰的一声,呆立当场。良久摹的一声恸哭了出来。
狄云心如刀绞,恸哭道:“往日常听爹爹讲过王爷仁义之举,不想正是生父,如今生父蒙不白之冤,而我十几年来却蒙在鼓里,岂不痛哉。”焦赞杨文广得知实情愤恨难当,两眼发红,争欲活捉高遵甫,帐前军士死命拦截方能拦住。
赵文忠道:“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如今西夏围困,是高遵甫欲陷害将军,所以不肯发兵,当务之急应杀透重围,回宫护驾,登得大宝,号集勤王将士,以正高遵甫之罪。”狄云指天骂道:“匹夫老贼,杀父之仇,我与你不共戴天。”方接过圣旨玉玺,众军将高呼万岁。
狄云道:“现在西夏扼守要道,我军急切冲不出去,二位太卫是如何上山的。”魏子胥道:“我们本想趁夜闯营,谁知被西夏蛮子发现,我们死战之下仍未杀透重围,若非中原群雄相助,恐怕早已命丧黄泉,我们已和中原群豪约定,待山下一有动静,将军即可领军杀出。”狄云大喜,急忙整军。
余震南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命群豪分三路,再次袭扰西夏军营,狄云见山下西夏兵马调动,即披挂上马,手持水龙刀,率全寨将士气势汹汹的冲了下来。两下夹攻,西夏自乱阵脚,纷纷撤军,狄云收住军马不再追赶。
狄云解了重围,就于山下设灵,哭祭亡父,众军皆赵昕旧部,得知主将含冤而死,无不恸哭。焦赞上前劝道:“将军且末悲哀,接下来该如何。”狄云收起泪容道:“接下来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以正高遵甫之罪。”
杨文广道:“对,我等誓要为王爷报仇雪恨。”这时探马来报,道:“高遵甫大军围住去路,欲要捉拿将军。”魏子胥奇道:“咦,怎么反拿将军,一定是渔家成报讯。”赵文忠道:“不对,曹皇后虽知事体重大,但国仇家恨,孰轻孰重还是有分寸的,一定有什么事发生。”
狄云愤恨道:“哼,我正要去拿他,不料竟然送上门来,现在圣旨和玉玺在此,看他有何话说。”遂整军队前行。狄云领军来到阵前,两军对圆,射住阵脚,只见门旗开处,高遵甫闪了出来,左右渔家傲四人护定。
原来昨夜仁宗病逝,曹皇后遵仁宗口谕,召集大臣,拥立赵曙为帝,可曹皇后知道仁宗的贴身侍卫早已来到了西北,担心前线有变,急命渔家傲持两道圣旨前往军中,若狄云效忠,则开读第一道封赏诏书,若狄云反抗则开读第二道诏书,既以叛国通敌之罪加之,高遵甫接到诏书后大喜,他自知狄云早晚会成为后患,便借此诏诛杀狄云。
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狄云打马上前怒喝道:“老贼,你残害忠良,罪恶滔天,我恨不生啖汝肉,如今还不束手就擒,当真不怕天理昭彰。”高遵甫见赵魏二人在彼,便知狄云已知实情,可自己仗着新皇的诏书也不心慌,就哈哈大笑道:“少将军何出此言,你通敌叛国,已是我大宋的罪人,又有何面目来教唆老夫。”狄云道:“逆贼,不要胡言。”高遵甫道:“哼,昨夜皇上已经发了上谕,命我等擒拿叛国贼狄云。”随即取出圣旨,狄云心下一奇,大叫道:“玉玺在此,你何来的上谕。”
只听高遵甫道:“你盗我皇室玉玺,不是意图反叛却是为何。”狄云怒道:“无耻老贼,一派胡言。”高遵甫高举圣旨道:“昨夜,仁宗皇帝驾崩,如今皇太子正位为君,有圣旨为凭,你私盗玉玺,勾结蛮夷,意图夺我西北,自立为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今我皇仁慈,念你功臣之后,你若卸甲归降,可保你残躯,否则我西北众将当合力诛杀。”
狄云听后方知皇帝驾崩,越发悲愤难当,怒道:“无耻逆贼,若不杀你,我狄云誓不为人。”说罢,拍马舞刀,当先杀了过去,焦赞与杨文广早已怒不可竭,强压着心中怒火,见狄云当先,急率左右两翼冲了过去。
高遵甫知狄云骁勇,中军之中早备有弓弩手,见狄云来冲,即命万箭齐发,刹那间,矢石如雨。狄云见此,命弓箭手反击,骁骑营个个骁勇,面对万箭攒射,依然奋力还击,两军相距并不是很远,而狄云尽皆轻骑,顷刻间便撞入高遵甫军中,不多时,高遵甫前军渐乱,弓箭队失去了保护,顷刻间即被杀散。狄云诸部皆沐王恩,对高遵甫怨恨太深,军士作战勇猛异常,如利刃般猛插中军,高遵甫大惊,急命左右两翼合力围堵。
狄云一马当先,挥动大刀,左有焦赞,右有杨文广,又加赵文忠和魏子胥相助,在高遵甫军中往来冲突,高遵甫如何抵挡,狄云看着高遵甫的旗号,撕开乱军,直杀了过来。
高遵甫见狄云杀来,慌了手脚,急命部将于忠乱箭射住,于忠惊道:“将军不可,乱军之中,会误伤我军,将军还是退守庆州。”高遵甫大怒,拔剑斩之,怒喝道:“不尊军令者,就是这样的下场。”随身军将无不黯然,
随后调集弓箭手往乱军中攒射,一时间狄云军和高遵甫军死伤无数,狄云大怒,不想高遵甫出此狠招,痛失诸多大宋精兵,可越是如此,对他的怨恨就越深。遥见高遵甫旗帜就在眼前,拍马冲了过去,焦赞和杨文广见他要冲,但恐乱箭之下,难以保全,死命拦住,道:“将军不如速退,日后以圣旨玉玺,号集各地勤王将士。”狄云见满天箭雨。只好后退。高遵甫军见主将不分敌我,视部下性命如草芥,皆倍有怨言,军心不振,攻势瞬间缓和了下来。高遵甫见狄云后退,便命守军全力出击。
狄云后退数十里,方扎住军队,回身看众军,皆是衣甲凌乱,满目疮痍,计点人数,不足五百军将,想想出征之时,虎翼军两万多人,雄姿英法,如今十去其九,不觉悲从心来,切责道:“不想今日因我一己之仇,枉送将士性命,在下愧对众位。”不一会,探马来报,言高遵甫已重重围困,狄云登高望远,见四下皆是高遵甫旗号,不禁慨道:“天不佑我,劫数难逃。”双眼不禁落泪。
狄云忽拨转马头对众军道:“诸位,我狄云生遭劫难,时至今日我方知生父是谁,已是大大不孝。今遭大军围捕,你我皆在劫难逃,但高遵甫是冲我狄云一人而来,尔等皆我朝精英,日后切记精忠报国,不可因一己私念,枉费一世英名,我看北面小路可退,杨叔父和焦叔父可领军速退。”
焦赞听得出狄云之意,就道:“少将军,自狄公在时末将就跟随将军南征北讨,荣辱与共,焦赞身为狄公家臣,但狄公待如亲子,如今主公有难,焦赞势难袖手,焦赞誓死追随将军。”说罢翻身上马。
杨文广亦道:“末将虽是杨家后人,却蒙老将军信任,征得帐下,杨家世代忠君卫国,如今将军正位为君,若就此离去,恐无言面见列祖列宗,杨文广誓死追随。”
赵魏皆道:“我等是皇室亲卫,皇上有难,我等岂能坐壁上观。”众军皆出于狄青赵昕之手,深感二人爱戴,又见主将愿舍身而让大军存息,胸中热血激荡,激起忠义心肠,皆翻身上马,高呼:“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声闻数十里,气势百倍,山河大地间,忠义之声久久不绝。
狄云热泪晶莹,面对忠臣义士竟不知说什么好,两手一紧,扬刀大喝道:“好,那今日我狄云就同众兄弟拼死一战,死也罢,活也罢,不枉我等一口忠义之气。”遂靡军向高遵甫冲去。
高遵甫突见前方烽烟滚滚,一彪军风掣电弛般冲了下来,气势汹汹,锐不可挡,前军阵脚顷刻间大乱起来,狄云撕开缺口直奔大营,高遵甫见狄云只不过几百人,倒不心慌,急命左右骑兵死命冲突,分割狄云军。
赵文忠见无法穿透敌军,向魏子胥丢了个眼色,道:“擒贼先擒王。”魏子胥会意,双脚一撑,二人便拔地而起,觑的准了,踩着众军直奔中军。高遵甫猛然见二人腾空而出,直奔自己,不觉心慌,忙斗转马头,可赵魏二人身法快捷无比,早已抢到高遵甫身前,高遵甫大叫道:“谁来救我。”话音甫落,中军旗下窜出四个人身影,正是不是冤家不聚首,这四人正是渔家兄弟。
赵文忠怒斥道:“无知匪类,竟敢以下犯上,擅杀皇室宗亲,习武之人向以侠义为先,似你这般不忠不义,有何面目与我交手。”渔家傲见他二人血染征衣,一时无言以对,稍顿方道:“在下早就说过,你我只不不过是一把剑而已。”赵文忠道:“那你我这两把剑就在今天做个了断。”说完身形一晃,欺了上去。
渔家傲四人也展开剑法,六个人在乱军中施展平生解数拼杀起来。六大高手对决不比两军混战,只见愁云惨淡,杀气弥天,内中电光火石,纵横交错,周围军卒皆无法靠近。
赵魏虽勇,可毕竟前日重伤未愈,又加今日拼杀,内伤复发,待后来已无力与渔家傲四人抗衡,一番激战二人均气绝而亡,渔家傲怜其忠义,后上书曹皇后,请求追封,英宗赵曙方追封赵文忠为忠义侯,魏子胥追封为忠勇侯。
两军混战,高遵甫虽三十万众,却被狄云几百人杀的折戟沉沙,溃不成军,可高遵甫终究不愧是名将之后,中军调度,稳住了阵容,反冲狄云,狄云寡不敌众,部下损失殆尽。
狄云于乱军之中,杀的双臂发麻,被大军冲的步步败退,狄云回顾左右,已无一人,杨文广和焦赞不知去向,追兵惧其勇猛,冲到身前数丈,皆逡巡不敢前,狄云仰望如血的残阳,顿感到一种莫名的孤寂,见身后是黑压压的追兵,而前面却是断崖深涧,仰天长叹道:“天地之大,却无我狄云容身之地。”策马纵身一跃,伴随着一声长长的马鸣悲嘶,绝迹于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