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以月为神
这回温景一看，更加惊奇，以神识探视，可再怎么看也不过是凡胎骨肉，与寻常凡人不出一二，故而好奇起来。再看白尘一双眼，隐隐蕴着灵气，温景向来自诩看人不差，他如今下了定论，眼前这小姑娘，定非俗类。
“你这本事，也是少见。”
温景冲她招了招手，笑道。
“来，且由窥尘镜观上一观，看看你灵根几何。”
这窥尘镜，除了窥寻天下宝地以外，还有一个用处，就是能根据人的根骨属性不同，化出幻象。天资越高，则幻象越实，越完整，反之，天资越低，则幻象越虚，越残缺。幻象包罗万象，面前的温景，当初便是幻出一整片清晰的山水墨境，灵根上佳，因而得名温景。
同时，窥尘镜能察人心术。在修真界，门派之争并不少见，每年总有些其他门派派出的弟子前来混淆视听探取实力，故而每有来人，都必须体察一番，确认没有不轨心术，才得以加入窥仙宗。
白尘对面前的这面水镜有着浓厚的兴趣，巴不得近前细看，这回不待他把话说完，就自发走到了镜前站定，凝神细细打量，连带着黑黑，也聚精会神的看向镜中，一派自得神色。
起初，镜中起了波澜，将地图散去。波澜平静而后，先是映照出白尘的身影，柳眉粉腮，霎是可爱。白尘感觉自己神魂被一股柔和的力包围牵动，仿佛要将她引入镜中一般。
在旁人看来，白尘在镜前一动不动，而水镜只显现出一弯新月。
白尘一阵恍惚后，发觉自己置身白骨岭的月夜之间，月是初生的新月。
时光快速的更迭流转，她重新体会了一次从最初产生神智，到修炼成形，得以化身白骨夫人的景象。
画面再转，就是金甲玄绫，棍棒之影，欺身而来。
再之后，就是真身尽散，随风而逝。
转眼之间又来到另一个月夜，隐藏多年的一丝神智，栖身无名白骨之间，月华之力涌动，这时的月，已然圆满。
恍若在镜中再经历体悟了一遍人生一般，白尘无故的顺着镜中景象，产生不同的情绪，或愤怒，或欣喜，或怅然若失。
当真，是尝尽千般滋味……
温景满怀好奇的看着所见景象，一开始只是一片朦胧的光，糊在镜中，看不分明。过了许久，才堪堪化成一弯新月，细细尖尖的，依旧不甚明晰。
于此，他是带着些失望的，本以为能白尘以凡人身躯能牵引灵力，必定是绝好的资质，可谁知镜中如此反映。在修真界中，资质实在太过重要，虽说修士成仙前，都是靠灵气量的积累，可资质才是最终登仙的法门。这种幻象，太过朦胧粗浅，此生顶多止步筑基，再无寸进。
温景摇了摇头，这白尘的奇力并无灵根助力，又能有多少用处呢？一番感慨，想着世事无常，方要散去水镜幻象。
可就在此时，异象突变。
只见水镜中的朦胧一片的东西，逐渐开始清晰起来，是细致的云雾，笼在新月之间。那般精细的程度，蕴含着风动的痕迹，栩栩如生。
温景见状，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哈哈一笑，只觉自己何时看岔过人。这云动的幻象，早已细致入微，虽说新月残缺，可也算中上资质，只要后天勤加修炼，还是有望成仙的。
可幻象并不止于此。
水镜中的云开始飘忽起来，随着风动，月也开始从新月转为弦月。
若说先前温景心中生变，是由期待到失望再到满意，那么见此情景，就属震惊了。以往幻象每每定下便不再有所变化，而今，却变化了两次。第一次还可当是巧合，可这第二次，那新月竟然在不断变换，隐有圆满的事态，当真是奇事。
这等要事，他是无从作下定论的。于是赶忙传音告知了宗门的长老们，并以“千里观”之术，将眼前情景呈现在长老面前。
此时在白尘体悟中，以进行到从母胎中爬出的一幕。此刻，明月当空，正是月圆之时。而她的神魂也就此戛然而止，从镜中抽离。
方抽离出来，还正恍惚着。
只见水镜中月色正正好圆满，形成了一轮巨大的圆月，半悬空中，月或明或暗，清晰可辨，加之隐有云行风动，精妙绝伦。
温景的声音是又惊又喜，他指着水镜中的幻象。
“这是……以月为神！”
四方宗门长老都在注视着窥尘镜中的变化，此刻见状，也不由分说，纷纷往窥尘阁赶来。
“以月为神？”
白尘方从幻象中抽身，堪堪缓下心神。对于以月为神这个称呼不知何解，故而问道。
“以月为神是什么？”
“天下大道分之阴阳，阳极为日，阴极为月。寻常阴极幻象或为月牙，或为月轮。你的幻象，却是由新月化作满月。窥仙诀有云，天资至极者，其间自含变化万千，月有盈缺变幻之象，可谓是阴极中至极，神魂应月而生，故称之以月为神。”
一个庄严间隐有妩媚的宫装女子缓缓踏入，款款言说，身后跟着一个长衫男子。
温景恭敬退到一边：“母亲，父亲。”
原来二者既是温景父母，又都是窥仙宗的长老，与如今宗主同辈，属太上长老司月门下弟子。其父温正清，为司月大弟子。其母瑶姬，为司月二弟子。二人久伴情生，遂结为双修道侣。
见白尘一脸糊涂，便同白尘介绍道：“这是门中瑶姬长老，温正清长老，你且见过。”
不待白尘说话，温正清先拧了眉头。
“镜中有云绕月，窥仙诀中不曾提及，奇哉怪哉。”
温正清仔细打量了一番白尘，将目光凝聚在她怀中的黑黑身上，于是又道。
“莫非是这黑猫有异？。”
瑶姬睨了一眼，柔声。
“让那黑猫再观窥尘镜，便可知一二。”
白尘只觉二者气场颇盛，况且是长老，也应是门中位高权重，修为高深之人，日后修炼，还需仰仗二人，故而一派乖巧，将黑黑往前一递，黑黑仿佛怀念方才所感一般，直勾勾的往水镜前探。
果不其然，镜中又出现了或舒展或曲卷的清晰可见轮廓的云，令温正清啧啧称奇。
“此兽也是好根骨，如今加以培养，今后可成大器。”
黑黑于此不知作何想法，之间它一脸如痴如醉，也不知看到了什么。